有些倔强地咬着嘴唇儿，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是湿漉漉的泪。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眼泪挂在她眼睛睫毛间，泫然欲泣，摇摇欲坠。
看得人心疼。
唐玥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被气和委屈勾出的眼泪，声音哽咽，“谢谢您。”
擦了两下，抬头问，“婆婆，您是在印度生活的吗？还是来旅游的？”
“旅游来的，我外孙子带我来的，跟团或者别人要我来，他不放心。为了陪我啊，我外孙子班都不上了。”
唐玥吸了下鼻子，声音柔柔软软的，“您外孙真孝顺。”
婆婆立即骄傲道：“可不是么，特孝顺。”
唐玥抬头，眸光被泪浸润的水亮，“可是，您为什么来印度啊？”
婆婆看起来年纪很大了，印度除了几处风景震撼美以外，很是脏乱差挤。
连年轻人都很少来印度的，更别提上了年纪的老人。
婆婆却摇摇头，没答。
一边为了转移姑娘的注意力，从兜里拿出她婚姻介绍所的名片，递给她。
一边问道：“姑娘，你有男朋友吗？”
唐玥：“……”婆婆转移话题的能力好生硬。
唐玥还是很感谢异国他乡有人安慰她。
接过名片，隔着朦胧的泪，看上面的字。
公司名：一线牵婚介服务中心
标语：
千里情缘一线牵，百年同床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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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牵婚介服务中心为您提供五星级私人定制服务，从此脱单奔浪漫！
董事长：余婉琴
唐玥瞬间破涕为笑。
国内的生意都已经做到国外了吗？
中国婆婆果真无人能及世界第一。
“……余董事长？”
“对对，余婉琴就是我，不过我这公司的法人是我外孙子。后面还有我婚介所的地址和电话，我不是骗子，你看看。对了姑娘，你是哪个地方的人？”
唐玥刚要翻过来看背面，这时电话又响起来，她对老婆婆道了声歉意，手握着名片，转身去接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她本身是不接陌生号码的，但下意识觉得这号码可能和今天出的事儿有关，便接了起来。
对面，却是一阵安静。
“您好，请问哪位？”
“您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有人吗？”
唐玥喊了两声，没人说话。
她刚要挂断，电话里又传来一道浅浅的似是推开门的吱嘎声。
她只好再次低声问：“您好？请说话，哪位？”
电话里却仍旧无人回答。
唐玥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这时，身后隐约传来一道低醇绅士的嗓音，“外婆，您小心。”
好听的声音。
忽而将她后颈的凉意驱散了开，耳边泛起温暖。
她好奇地转过身去看。
第2章 又暖又坏
呼啦再次围上来的印度人，如同一堵厚重的墙，挡住了唐玥的视线。
唐玥踮起脚尖儿，去寻找那道很有可能来自于婆婆外孙的声音。
她对语言敏感，对声音也敏感，是个轻微的声控，是那种听到好听的声音就会心情很好的声控。
但却连婆婆也未看到，只得怀着好可惜的心情作罢。
和疯狂爱拍照的印度人合影后，唐玥去药店，给戴湘买胃药。
回到酒店，脱下沙丽，换上牛仔裤和短袖，去楼顶餐厅找团队的人吃饭。
瓦拉纳西没有高楼大厦，开在恒河边上的酒店，都是层层错致的二三层楼，用餐在能望到恒河的楼顶。
唐玥刚上到楼顶，就看到了已经吃完饭的团队三人，摄影师，摄影助理，打光师。
还有只猴子，正在勾服务生的衣服。
印度猴子特别多。
团队三人显然已经知道网上发生的事，见她走过去，目光里尽是担心。
不等他们三人说话，唐玥先拿出胃药递给汪晓光，“湘湘在房间里吗？晓光妹妹你把胃药拿给湘湘吧。”
药盒上面都是印度语，唐玥补充道：“一粒就好。”
唐玥坐到摄影师孟樊影和摄影助理祝琳对面，吃饭。
柴湘给她点的是印度炒面。
这儿的西餐种类少，也吃不惯印度馕饼，只能吃味道和国内相像的炒面。
她边吃边说：“我手机关机了，还没看到我是因为什么事儿被封的，影哥，祝姐，你们都看到了吧？跟我说说。”
摄影师孟樊影是三十岁型男，摄影助理祝琳是二十八岁的话少的温柔姐姐。
俩人是夫妻。
孟樊影一只手臂搭在他老婆的凳子上，一边刷着手机说：“有人拍到你跟一男的进了酒店房间，三小时后才出来。那男的没正脸，只有背影。爆料说那男的是富商，有老婆，老婆怀孕七个月。”
唐玥拿叉子的手一顿，脑袋探过来，“照片给我看看。”
待看清后，唐玥诧异道：“这是斯野哥啊，我发小。”
唐玥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发小特别多。
何斯野是其中一个，但是他有女朋友，是个大明星。
那天，何斯野怕被人拍，就叫上了她，一起去见他女朋友。
她在套房里间睡了仨小时。
何斯野他女朋友经期，他们俩人在外间腻歪着，看了仨小时电影。
唐玥稍微放下了心，“这是有人故意引导舆论黑我啊，还有么？”
孟樊影继续道：“还有说你整容的，拍到你进整形医院的照片了。”
说着，把手机转过去给唐玥看。
唐玥凑过来看，“这是我子执哥家开的整形医院，我去找他玩去了，他也是我发小。”
这也太能捕风捉影了。
孟樊影放下手机，看了眼他老婆，对唐玥说：“再有就是你接的那个多种维生素，说有人吃出病了了，不过我和你祝姐刚才分析了，吃出病的人，肯定不是吃维生素吃出病的，估计也是为了黑你，找公关吧？”
唐玥胃口不好，吃了几口炒面，三分饱，不吃了。
推开盘子，她抬头，可怜兮兮的，“不知道是谁在害我。”
唐玥话一出口，对面两口子就懂了。
在不知道对方手里还有多少似是而非的证据下，不能冒失找公关，容易被打脸。
现在，就只能等，等唐玥的国内助理苏志雄找出幕后黑手，再对症下药。
~
唐玥睡不着，坐在屋顶，出神地看恒河。
也有些白人在屋顶坐着聊天。
唐玥倒也不孤单。
她侧撑着脑袋，右手不停地转着桌子上的手机。
一圈，又一圈。
犹豫着要不要开机。
招呼服务生，又要了一杯冰咖啡，终于还是开机。
她刚开机，一个陌生号码就拨了进来。
唐玥怀疑是之前给她打电话又不说话的人。
她未犹豫，直接按下接听，却不想，一阵叫骂声劈头盖脸的传来过来。
“操|你妈的神珠婆婆，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为了钱真是什么都他妈的做，勾引有妇之夫，你不得好死！”
唐玥白着脸，立即挂断。
她的手机号已经被曝光了。
抓起服务生递过来的冰咖啡，猛地喝了两大口，胃里冰凉。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网络暴力与舆论，浑身一阵阵发抖。
~
一名中国男人，一身深色休闲西装，手上拿着一张紫红色印度风格的毛毯，走上灯光浅淡的屋顶，站定。
月夜之下，他的五官，看不太清晰。
但看穿着与站定的身姿，优雅的矜贵，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他环视一周屋顶，似是寻着什么人。
未寻到。
他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按下通讯录里面的号码，声音温和，“外婆，您在哪？”
“小修啊，外婆刚去恒河岸边坐了会儿，已经回来了，都说你不用给我送毯子了，你快回去睡吧。”
“嗯，您也早点睡。”
盛文修挂断电话，抬眸再次环视一周屋顶。
视线最终落在一个看起来瘦弱的黑色卷发的女人身上。
女人背对着他而坐，抱着肩膀，身体明显在发抖。
他掂了掂手上的毛毯，转身问坐在屋顶入口处的服务生，声音相比与外婆通电话，淡了许多。
英文交流道：“那个是中国女孩吗？”
服务生答道：“对。”
盛文修将毛毯递给他，“你去拿给那个女孩吧，用完让她还回一楼登记处。”
服务生略诧异，“你们认识？”
盛文修：“不认识。”
前台在一楼，客房在二楼，屋顶在三楼楼顶。
他若是还毛毯回去，需要下三层楼，再上二层楼。
太远。
~
服务生拿着毛毯，递给唐玥，解释说：“女士，一位男士让我把毯子给你送过来。”
唐玥以为是孟樊影叫人送过来的，心里瞬间暖烘烘。
与服务生道声谢，撑开毛毯，披到身上。
唐玥是自小到大都受家人朋友疼爱的姑娘，她最多也就在大学时，遇过一次挫折，但这一次的挫折，远比那次要严重得多。
委屈巴巴地蹭着眼泪，心里又气又闷。
紧紧裹了裹身上的毛毯，渐渐暖了些。
自己的事，终究不要影响到团队里的人。
她从大四开始，就变得很独立，不是很依赖人的姑娘。
决定先稳定军心。
摘掉电话卡，连上酒店WiFi，登陆微信，往群里面儿发了200块红包过去。
神珠婆婆：【明早起来看日出，我没起来的话，记得叫我哦。[乖巧.jpg]】
唐玥的玥，在百度百科上的解释是古代传说中，是上天赐予有德圣皇的一颗神珠。
所以她除了微博和微信公众号叫神珠婆婆，个人微信也是神珠婆婆。
200元红包，瞬间被四个人抢空。
四个人怕是已经被影响到了，都没睡。
~
清晨，唐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前一晚喝了咖啡，被那些恶毒的话搅乱得心神不宁，才睡了三个小时。
门外是打光师汪晓光，她喊道：“玥姐，快起来，看恒河日出了。”
唐玥哑着嗓子回喊：“不看了。”
“是你让我们一定要叫你起来的，快起来。”
唐玥痛苦地掀开被子，“起来了！”
随手拎过来前一晚的牛仔裤和T恤，她闭着眼睛爬起来往上穿。
反正还没洗澡，一会儿看完日出回来，再洗澡，再换。
牛仔裤拉链却拉不上去，卡住了。
唐玥睁开眼，弯眉微蹙，低头看裤子。
拉链上的一个小滑块坏了。
白色蕾丝内裤正从拉链里面跟她对视，挑衅似的对视。
门外又传来催促声，“太阳已经冒尖儿了，玥姐你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