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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站在那里,很安静,白日里的疏离与冷漠,都浅了些。

“你?”她晃了晃脑袋,“你也上厕所啊。”

盛文修嗓音很淡,“嗯。”

唐玥微侧着身子,让开门,又里倒歪斜地往回走。

盛文修没进洗手间,目光沉静地盯着她返回铺间。

唐玥走了一半,忽而转身回头看过去,看到他仍站在原地。

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车厢连接处间。

白衬衫,黑西裤。

他抬脚,突然朝她走来。

步伐稳健沉着。

直到他站到她面前,唐玥仍有些懵,“你?你不去洗手间了吗?”

盛文修微微垂眉,很轻很柔的低醇嗓音说:“我叫盛文修。”

第9章 小心疼

唐玥愣了一下,嘴间下意识重复着,“噢,盛文修。”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还知道礼尚往来,交换着名字,声音柔柔哑哑的,“我叫唐玥。”边抬手,在空中写着玥这个字,“王月的玥。”

盛文修的视线,从她的皓齿红唇上,移到她抬起的手上。

她曲着食指,修长白净的手指,蜷到了一起。

手腕缩在袖子里。

看起来,手小小的。

盛文修颔首,低声重复着,“嗯,唐玥。”

唐玥困得眼皮发沉,报上大名后,对他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背影随着火车的行驶晃来晃去,像是没了骨头,身体软软的,随时都能摔倒的样子。

盛文修跟在她身后,手臂伸在身前,做好扶她的姿势。

然后,就看到她直直地经过铺位,继续向前走。

盛文修很轻微地叹了口气,大步跟上,去拽她的胳膊。

在即将碰上她的手臂时,他手停在半空中,改为食指拇指,捏住她的运动服袖子。

轻轻地拽了拽。

唐玥迷茫地回头看他,半张着嘴,“啊?”

他提醒道:“走过了。”

“啊?哦。”

唐玥亦步亦趋地跟着盛文修往回走,前面的身影忽然招呼不打地陡然停住。

她低头走路,脑袋直撞到他背上。

后背邦邦硬,撞得她脑门疼。

捂着脑门抬头,“怎……”

唐玥顺着盛文修的目光看过去。

下铺的婆婆,坐了起来,正看着他们。

她看不太清婆婆的目光,但是有种直觉,那目光,可能有惊讶,可能,还有些兴致盎然。

果然,她听到婆婆略带兴奋的声音,故意小声问:“外孙子,你和小月亮,这是,去约会去了?”

唐玥瞬间清醒了,忙摆手道:“没没没没没有,我去洗手间,他也刚好去洗手间。”

说着,她转头对盛文修求证,“你说是吧?”

盛文修敛着眉,过去扶他外婆躺下,给她轻轻盖着毯子。

盖好后,转身看向唐玥,“你上去继续睡吧。”

“……”

解释啊!

你还没解释呢!

你这样会被误会成是在默认啊!

唐玥忙想解释,婆婆已经躺好,笑着说:“好好好,你俩没约会,没约会,继续睡,继续睡。”

“……”

~

前一天下午五点上的火车,本应该早上六点到站,但印度火车实在是随性不靠谱,晃晃荡荡,上午十点才到站,晚了四个小时。

到站时,有阿格拉的人,往对面的火车上抬尸体。

尸体用黄布与金盏花覆盖着,应该是他们的习俗。

汪晓光拿着本印度旅行指南LP,戴着个复古圆眼镜,一副文艺青年知|识分子的模样,对唐玥小声说:“这边都用火车运尸体,运到瓦拉纳西恒河,去恒河火葬焚烧。”

唐玥听着皱眉,难受,说不出话来。

孟樊影深深地呼吸了下新地点的新空气,“瓦拉纳西的空气太差了,这儿的空气好多了。”

俩手托着行李箱,对老婆祝琳扬着下巴,“老婆,咱不看尸体啊,走。”

祝琳温柔轻笑,“嗯。”

唐玥和汪晓光默默地跟上,俩二十来岁的姑娘,对生命和死亡都有些难言的怕。

余婉琴稍微驻足,看着他们托着的那个竹子担架上的尸体,眉间有些只有年纪大的、如年近八十岁的她,才能明白的情绪。

盛文修轻扶住他外婆的身体,低声说:“外婆,走吧。”

在车上打扑克的时候,两支队伍,就已经互相交代各自所住的酒店。

缘分就是这么巧,又是同一家在泰姬陵附近的酒店。

各自上了各自助理订的车,之后,又在酒店前台相见。

余婉琴很黏唐玥,汪晓光和盛文修分别办入住时,余婉琴拉着唐玥的手,慈祥地笑问:“小月亮呀,你们一会儿什么安排呀?”

唐玥点开手机里的行程文档,“下午没什么事,在酒店周围转转,明早去泰姬陵。”

“早上去啊?几点啊?你叫我。”

唐玥抬头看了眼盛文修,他站在前台处递着护照,背影看起来很矜贵,又很冷漠。

小声问婆婆,“您需要休息,还是明天上午或者下午去吧,别起早了。”

婆婆摇头笑道:“婆婆本来觉就少,早上四五点钟就醒,去,和你一块儿去,必须叫我啊,我喜欢跟小月亮你们一块儿玩。”

唐玥偷偷瞄了眼舒心医生,玩扑克的时候,她就几乎没有说过话,到了酒店,仍旧是低眉顺眼地不说话。

一个舒心医生不怎么说话,另一个外孙子也不怎么说话。

难怪婆婆喜欢跟她们队伍玩。

这时,盛文修转了过来,看向唐玥,“明天早上几点?”

“……”

敢情已经听到她们俩说的话了啊。

唐玥礼貌答道:“五点半吧,晓光妹妹看书说泰姬陵早上比较好看。”

盛文修微微颔首,“麻烦了。”

“……”

这就相约着又一起去看泰姬陵的日出了?

~

唐玥不再是单间了,和汪晓光住一间。

汪晓光这个打光师,兼职生活助理的第一笔账,就记错了。

唐玥只得从晓光妹妹手里抽走账本,由唐玥来亲自记账。

记完账,给苏志雄打电话,问接没接到柴湘,去没去医院。

苏志雄那边乱哄哄的,夹杂着柴湘模糊的声音。

苏志雄暴躁地喊:“到了到了,医院呢医院呢,挂了挂了!”

就挂了。

身为她工作助理的苏志雄,以及身为她生活助理的柴湘,两个助理,几乎就没有意见统一的时候。

唐玥有点儿担心俩人打起来没人拉架。

就是说,俩人肯定会打起来。

问题在于,没人拉架。

不过,有苏志雄陪着做检查,唐玥稍微放下了心。

有人陪着柴湘就好。

中午在酒店吃过饭后,下午,众人又一起在屋顶打扑克。

带去的瓜子儿已经在上一站吃完了,空下来的嘴,就是打嘴仗玩儿。

盛文修依旧不参战,坐在旁边看书。

唐玥偶尔瞄过去一眼,发觉他翻书页的速度都很匀速。

一页,又一页,手指修长,眉目沉着。

他坐在椅子上,上半身挺拔,始终不见任何弯腰驼背的趋势,只有眼睛微微垂着。

长睫毛在他脸上透着的阴影,都丝毫没有变化。

她偷瞄了好几回,忽的,他抬起头来,正对上她的视线。

他棕眸微眯,无声地说了句,“看什么。”

唐玥脸一红,忙垂下脸。

她就是有些好奇,好奇他都不累的么。

~

翌日清晨,五点半,众人准时出发。

去东门排队买票,进入泰姬陵景区。

泰姬陵这种世界奇迹式景点,最佳的拍照地点,都已经人满为患,走过场一样排队拍片。

婆婆三人主要是感受,也不拍照,他们就慢悠悠地散着步。

唐玥则和孟樊影排队等拍照。

苏志雄不让唐玥高调外拍, 孟樊影就拿着手机,给唐玥摄影。

摄影师这种生物,当真是哪怕用手机拍片,都能拍出大片既视感。

唐玥合作的商家品牌都让她暂停拍摄,她没穿品牌搭配的衣服,就继续穿纱丽。

一身红色纱丽,玲珑腰肢,手臂细白,眼眸晶亮,拍了两张后,从石阶下来,让给后面排队的人。

太阳还未升起,天空灰蒙蒙的,打算等太阳出来后,再多拍两张。

却不想,排队等待拍照的游客当中,隐约有议论声传到了唐玥耳边。

“是她吧?看着像,她之前不也说这段时间出来旅游吗?”

“都被曝光了,还有心思旅游呢?”

“好想上去骂她啊,拆散别人家庭,听说那男的老婆才怀孕没俩月。”

“她都不怕报应的吗?估计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儿,为了钱和名声,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她转头过去看,是三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着时尚,正拿着手机拍她。

唐玥抬手掩盖住半张脸,擦过孟樊影的身边边拿包边快速地说:“有人认出我来了,我先回酒店,一会儿你带她们俩回去。”

孟樊影抬脚就要跟上,“不能你自己回去。”

唐玥忙错开距离,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急声说:“跟你们一起走,你们该被拍了,我先走了。”

唐玥疾步往外走,临近大门口时,忽然手腕被人拉住。

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女人,面相很凶,扯着她的手不放开,大声喊骂,“操|你妈的你往哪躲!大家来看看啊,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有妇之夫!人家老婆还他妈的怀着孕呢!”

唐玥脸顿时煞白,张了张嘴,发现词穷。

只挣脱着说:“你认错人了。”

“就你,你这张脸我他妈的见过多少回了,亏我还关注你那么长时间,你他妈的就是个社会毒瘤!不要脸的小三!贱货!”

唐玥自小在家人和朋友的关心下长大,几乎没有过任何挫折,也不需要和别人对骂,她一时间被骂得慌了,想还口,都不知道该如何还口。

挣脱着手臂,说出的话苍白无力,“我不是小三,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放开我。”

女人喊道:“快,来人啊,过来拍她,传到网上去,让大家知道她在哪儿!”

唐玥急了,捂着脸说:“这是在国外,麻烦你注意素质。”

“素质你妈|逼啊素质,就你个偷汉子的人还他妈的谈素质?!”

忽然,一个阴影投了下来,挡在她身前,一寸寸地,将她的手臂从那个女人手中抽出。

是盛文修。

他好像是跑过来的,身体还有些呼吸的喘。

但声音却异常冷静与冰冷,“她偷你家汉子了?”

女人被问得一愣,紧接着说:“你谁啊,现在是你包|养她了?”

盛文修抬眸,那里是视万物于冷漠的凉薄。

“没有证据的事,少他妈的造谣。”

盛文修说罢,转身,带唐玥离开。

一直走出泰姬陵的大门,唐玥才停下脚步,“谢谢你啊。”

“不客气。”

“婆婆和舒医生……”

“你家摄影师带着。”

他刚才注意到她和摄影师分开,独自一人朝大门方向走,便一直盯着她的踪迹。

印度不比国内,女性的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直到看见她被一个女人抓住手腕,推着外婆和舒心走向正在一旁拍照的她的团队,赶紧赶过来。

但是,似乎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