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素慌了。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着,他的心,一阵狂跳。

他想,他应该马上起来,愤怒的,严肃地告诉泾陵公子,卫洛是他的爱,就算给了整个晋国给他,他也不会交换。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慌乱,他就是嘴唇哆嗦,这话,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妇人代他拒绝了泾陵公子。

而泾陵公子却望着他,淡淡的告诉他,他知道,先齐太子时怎么死的。他知道,自己在齐国已经越来越艰难。

丢下这两句话后泾陵公子给了他一个期限。

慌乱,从所未有的慌乱,彻底击倒了素。

他对上了卫洛的双眼时,竟是无法像以前那样,含笑以对了。

他能躲过卫洛,可是,他躲不过众臣。

每一次,他刚想好好静一静,便有人跑过来,告诉他,他应该换的。

他们说,通过这次战争,主上你也可以看到泾陵私军的强大了。主上以为,面对这样的强军,你有几成把握可以取胜?

他摇头,三成都没有。

然后,又有人问,以泾陵公子的性格,如果主上你不把妇人还他,他会不会就此罢手?

他摇头,不会。

那人又问:那他会不会就势进攻齐国,进攻主上你?到得那时,你打又打不过,又当如何是好?

他摇头,他不知道。

那人再问,到得那时,主上不是战场上被泾陵公子抓住了,就是被齐君杀了把脑袋送给泾陵公子。到得那时,你还保得住这个妇人吗?到得那时,妇人是以奴隶的身份,回到泾陵公子身边啊,这样的结局,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他慌乱的摇头,喝叫着那人滚出去。

每一天,每一晚,都有人告诉他,他换了,妇人会更幸福,它将成为尊贵的晋夫人。而他自己,则会拥有一处极为富饶,进可攻退可守的封地。

如果他不换,他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妇人也会以奴隶之身,依然回到泾陵公子的手中。

一日又一日的劝告中,他已接近疯狂。

渐渐地,他平静下来,他知道,众臣在找卫洛,在劝说她了,他当做不知道此事。

终于,她答应了,她,走了。

走的那一天,他呆呆地坐在寝宫中,一袭白袍,赤着双足,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那一刻,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又过的如此之快。

这时,妇人冲进来了。

她要见他。

听到妇人声音的那一瞬,他冲了出去。

面对着憔悴的妇人,他跪下了。

他跪在她的面前,泪水止了止不住。

妇人失望的走了。

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希望自己能挽留她吧?可他,他能挽留吗?

他,他不能。

他不能啊。。。。。。

妇人走后,素突然发现,时间变长了。

每一份每一秒,都变得漫长,漫长。。。。。。

似乎怎么也挨不到天黑,睁着眼睛过了一宿,却又是一个白日。

无比漫长的时间中,他的家臣们都很开心。望着他们高兴的脸,他便会对自己说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不值得。

他总是在想,如果能够不管这些人,那可多好?那样,他就可以死了。

那样,他就可以留着妇人,无畏无惧的与她一起面对了。

他回到了封地。

在日夜辛苦下,他的封地,成了国中之国。

家臣们担忧他,在他的默许下,给他找了几个美姬。

开始,这些美姬一个比一个水灵,她们不是眼睛特别灵动,如卫洛一样灵动。便是皮肤分外白皙水嫩,如卫洛一样水嫩。

他愤怒的把这些女人赶了出去。然后,家臣们挑选的女人,都是长相普通的,一点也不似卫洛的。

他令人熄了灯,服了那种繁衍子嗣的药后,睡了那些妇人。

有一天,一个妇人在白天出现在他的面前,欣喜的告诉他,她怀孕了。

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素怔住了,她慢慢的,慢慢地走到那妇人面前,小心地伸手,按向她的腹部。

也不知怎么地,他的眼前,这个平庸不起眼的妇人,竟变成了卫洛的模样。他的卫洛啊,正挺着大肚子,一脸骄傲地告诉他:素,我怀了你的孩儿了,你高兴么?

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素咧着嘴,开怀大笑。

可是不知为什么,笑着笑着,他却是泪流满面。

他扑到在卫洛的怀中,枕着她的腹部,泣不成声,“洛,这日子,怎地如此漫长?洛,我好冷的,我有点过不下去了啊,洛。”

洛把他搂紧了。

他把脸埋在她的怀中,啕啕大哭。

一觉醒来,什么都消失了。

他的洛不见了,怀着他孩子的洛,不见了。

明明,他一直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袖的啊。。。。。

他闭着双眼,直到很久很久,直到日上中天,才慢慢起塌,慢慢地来到窗前,眯着眼睛看着那一线阳光,笑了笑,沙哑地对自己说道:“数载相思,终得一梦。洛啊洛, 你这是第一次入我梦里啊。”

番外 第十六章 一家人往卫城

这一年,华十三岁。

他的两个哥哥,已在父亲的带领下,处理一些国事了。

十三岁的华,身材颀长而偏瘦,一头黑发披垂,红唇红得妖艳。脸孔白得近乎透明。这种透明,带着一种卫洛怎么补也补不上的苍白。

她知道,这个儿子不贫血,他的黑发又黑又顺。他的墨瞳清澈无比,一眯起眼来,如他的父亲一样,有种冷冷的杀气。这孩子的脸白,是天生的吧。

只是,这白如雪的脸,配上红唇,墨瞳,连卫洛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的美色,已超过了她和泾陵。

这孩子,长得妖孽啊。

不过,这时的华,任何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性别来。这一点,还是让卫洛很满意。

看到华这长相,卫洛实在是不放心,于是,她很用心地把自己的剑术,领悟,都详详细细,不厌其烦地告诉儿子。

幸好,华剑术一途上,实有天赋,虽比不上卫洛,但在他十三岁时,便已到了大剑师的水准。

而且,这孩子很安静,卫洛不要他出宫,他就当真不出宫,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读书和练剑上。

本来,泾陵是不赞成把儿子养成闺女的,可他每次看到华那张脸,便皱眉。

站在他身边的卫洛,一见到他这乌云压顶的模样,便有点担心泾陵一狠起来,会令人把儿子的脸划花。估计,以华那种性格,会任父亲把他的脸划花的。

于是,卫洛每次都像只母鸡一样守在儿子的身边。

这让泾陵哭笑不得。他堂堂晋君,虽然不喜儿子生得如此之美,却也断不会有此可笑的想法的。这个小儿,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生的。

这一天,通往卫城的官道上,走着几辆马车。

这马车很不起眼,上面没有任何标志。

卫洛懒洋洋地倚在泾陵的怀中,透过车帘缝,她看向外面郁郁葱葱的田野,笑道:“卫城很富饶了。”

泾陵闭着眼睛在打眈,没有理她。

渐渐的,外面一阵喧嚣声传来。

却是马车到了卫城外郊。

卫洛伸头一瞅,却发现那河边上,粉红翠绿,娇艳一片。嬉笑声不时停下,一对对奔跑的儿女的身影,让她记起来了,现在正是春天,百花盛开时,青年男女一边要踏春,一边要约会定情呢。

当下,卫洛嘻嘻地转过头,朝着后面的马车里叫道:“成师,润,华儿。”

三辆马车的车帘,同是晃了晃。

只有润老实地伸出头来,瞅着他的母亲,问道:“母亲何事吩咐?”

卫洛嘿嘿笑了起来,她眉头一挑,正准备开口。

这时,靠她最近的那辆马车里,传来已是青年的成师那低沉有力的讽刺声,“她能有何事?今日正是上已日,她是突发奇想,欲叫我等跳下马车,与众女相嘻呢。”

成师的声音一落,卫洛已是恼羞成怒地喝道:“成师,你不开口,没有当你是哑巴!”

她已是气得脸孔绯红。

瞪着成师的马车,卫洛已是一腔愤怒:为什么她就生出这个一个儿子来?她每次想到什么好玩的点子,他连看也不看,便一清二楚地知道了?

在卫洛直喘气时,泾陵睁开双眸,瞟了一眼气呼呼的妻子,薄唇向上一弯,摇了摇头。这样的事,天天发生,他都习惯了。

这时,车帘一晃,华那美得天怒人怨的脸,伸了出来。

他瞟了一眼河边嬉笑的众人,转向卫洛问道:“母亲,此河水深也不深?”

他这阵子,一天到晚,便是把竹片木块扔到河水上练习轻功。这是华的爱好,他痴迷不已,乐此不疲。这一次,要不是全家一起行动,他非来不可。以华的性格,一定会赖在宫里,继续没日没夜的练习的。

卫洛见他一望河水,便双眼发亮。连忙说道:“这河不好玩,到得卫城再说。”

与此同时,润嬉笑的声音也传来,“华,你不可去。你一去,卫城的少年,都要痛失所爱了。”

华瞪了润一眼。

润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他缩回头去。拿出几块木头,润透过车帘,眯着眼睛看着河边,暗暗想道:这路比河面高了几丈,若是把这木鸢子放出,定可以飞上百数步。

他想到这里,心里火热起来。

润悄悄地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马车。那里面,有他威严的君父,还有他武功过人的母亲。他如果操作不当,只怕这玩意没有起飞,他便被母亲揪下来了。然后父亲定又是一阵严责。

严责也就罢了,主要是不能被母亲揪到。

这木鸢,他悄悄试了十几次了,每次都飞得很平稳,已经很安全了。可恨的是,他不像华一样,有练剑的天赋,更没有轻功。因此,母亲担心他摔伤摔残了,管得很严。

咬一咬牙,润钻入马车中。他把塌几一开,掀起一块车壁,赫然,里面尽是削制好的木头,只要他组装一下,便是一个丈宽的大木鸢。

车队,在不紧不慢中行进。

不知不觉中,润的马车,已落到了最后。

华是无意中伸出头的。

他一探出头,便看到二哥润,不知何时,竟站到了马车顶上。他的手中,举着一只巨大的木鸟。

就在华准备叫出声时,润手中的木鸟双翅一展,便向空中冲去。与此同时,润双手紧搂着木鸟腹上的一根绳索,居然随着木鸟,摇摇晃晃地越过官道,飞向河中。

渐渐的,河堤上的众人,发现了这一幕。他们同时抬头,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华眯起了双眼。

就在那木鸟飞向湖中时,他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跳出了马车。

人刚腾空,华右手便是一扬。

嗖地一声,一根绳索闪电般地挥出,准确地套再聊木鸟的腹部中线上。

于是,一袭白衣,墨法飘扬的华,双脚一蹬,整个人呢踩着那根绳索,宛如凌风而来的神人一般,轻飘飘地掠向那木鸟。

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那白色的身影,稳稳地坐在他到了木鸟身上。润才怒喝出声,“华,你,你这小子,兄还有坐过呢!”

无奈,风太大了,他一张口,那呼呼而来的疯,便把他的声音全刮没了。也不知有几个字落到华的耳中。

华稳稳的坐在木鸟上,他淡淡地瞟了一眼双手握着绳索,吊在木鸟下面的二兄,嘴角一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风呼呼地刮来。

华的白衣墨华,顺风飞扬。他那美得惊人的面容,随着木鸟渐渐下沉,清楚滴显露在河堤众人的眼中。

一阵痴呆中,数个少年男女跪了下来,他们朝着华叫道:“神人啊,神人啊。他定是风神。”

这几人一叫,河堤众人同时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喧嚣声,惊叫声不绝于耳。

这时,传来了他们母亲的怒吼,“两个小子,不知死活了?”

怒吼声中,卫洛急急地跳下了马车。

而这时,木鸢已向河中慢慢下落。

华纵身一跃,白衣飘飘地跳下木鸢,脚尖一点,一个优美的旋转 ,他便轻轻地落到了河边的树上。他刚一落地,手中的绳索便是一甩。嗖地一声,绳索紧紧地套在了润的腰间,把他连人带着木鸟,一起带到了岸边。

做完这一切后,华理也不理望着他痴痴呆呆,口水直流的众青年男女,脚步一提,飘然若风笛闪到了官道上。

他来到脸色铁青的父亲和兄长身边,墨眼一眨,朝身后一指,清脆地说道:“儿见二兄飞出,唯恐有失,便亦跳出。”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拖着他的木鸟跑来的润,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他急得跳脚,连忙大叫道:“弟这一跳,居然跳到了我的鸟儿上。他分明是想显示他的轻功。。。。。。”

润刚刚说到这里,泾陵已经是铁青着脸,沉喝道:“闭咀!”

他冷冷地盯着两个儿子,冷冷地说道:“身为兄弟,竟相互推诿罪责!”

喝到这里,泾陵长袖一拂,转身上马车,“成师,此事由你处置。”

瞬时,三小子全都苦着一张脸。

他们同时转头,看向母亲。

卫洛瞪着三人,喘了口气,朝着成师喝道:“重罚!越重越好!”说罢,她牵着女儿的手,朝马车上走回。

成师盯着两个弟弟,俊美年轻的脸上,已是怒火熊熊。

他刚要说什么,蓦地,几个惊喜娇柔的声音传来,“噫,这里亦有一华贵丈夫。‘

“邪!苍天,昂昂两丈夫,美如神人邪。”

“两位丈夫,春风如绵,河水似波,何不与我等一并游玩?”

在这些此起彼伏的叫唤声中,润把头一缩,钻向自己的马车。

成师冷着一张脸,长袖一扬,理也不理她们,满条斯理地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至于华,则是耳尖红了红,他轻哼一声,抿了抿唇,那美丽的脸,显出一种无比的冷漠来,也走向自己的马车。

喧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少女赶上了河堤。

眼看他们的马车,会被这尖叫着的,欢呼着的少女们,眼见粉红翠绿,已塞满了四周,他们的马车,马上就要被围堵得死死的。众驭夫连连呼喝,驾着马车急冲而过。

番外第十七章泾陵—-战场再遇战场上,他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