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哭·狐之魅 作者: 苏非影

古语云:月哭,其音似孩童;呜咽不止,天下分崩。

这是一个特殊体质少女和一个试图低调的降妖师的故事。

月夜降临之际,在腐朽的老宅中沏上一壶清茶,透过紫色的雾气,或许你能看到——

长着翅膀的魔族少年坐在枝头遥望星空,貌美如精灵的魂术师聆听着游荡林间的幽魂低声歌唱,有着温柔笑容的大学老师正将一头美丽的黑猫封印入朱红色的笔下;红衣少女赤脚趟过开满莲花的池塘,莲叶的中心,正有一个拇指大的姑娘优雅的品尝着香郁的提拉米苏…

少女趴在窗口问:“你还能活多久?”

降妖师慢慢的喝了口茶:“如果你死了,我就能活很久。”

恶搞版:

当阴沉男遇上了别扭女:

——请问你妈妈…是不是妖怪?

——你妈才是妖怪!

——你一定有爷爷或者奶奶是妖怪了…

——@#¥#%…(你才妖怪你们全家都妖怪)

茫茫雪原,一望无际。

纷纷扬扬的落雪已将天地的分界融成一片混沌。触目所及,唯有一色,荒芜的让人恐惧。

只有仔细看,才能隐约发现雪丘之下未及掩盖的凌乱痕迹。

——折断的兵器,破碎的法器,夹杂着柔软的毛皮,火红或者银白的颜色,也许还有鲜血和哀鸣——全都被这场大雪覆盖了,只一转眼,杀戮的炼狱便化为白雪的天堂。

远处,很远的远处,风送来奔跑和呼喊的声音。

凄厉的哀嚎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戛然而止。

她身边的最后一头银狐也死了,雪白的身体和天地溶为一体,只有颈边流出汩汩的鲜血,红的就像她的衣裙。

衣裙是红的,发是黑的,在风中猎猎起舞,如同一面飘扬的旗帜。

那把割断了无数族人喉咙的凶器,在她胸前半尺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住。锋利的刀刃映着雪光,青金色的长柄握在一只骨节均匀的手中,那个人的衣袍也是白色的,白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像这无悲无喜的雪。

他停住了手,清俊的面容上有一双暗金色的眸子。

一只巨大的异兽在他脚边低声咆哮,龙形的头颅四处转动,口中露出尖利的獠牙,正等着将眼前唯一剩下的猎物撕碎。

她笑了,眼中却流下泪来:“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的眼神有一丝犹豫。

“为什么不杀我?”她挺起胸膛朝前走了一步,笑得妩媚而冰冷:“没有杀死狐族的族长,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降妖者——青桑,你难道不是来杀我的吗?”

他那双如雪原一样清冷的眼中,渐渐露出痛苦的神情来。

她的脸在风雪中渐渐模糊,很多事情却更加清晰。在碧瀛山上相伴的三百个日夜,耳鬓厮磨相濡以沫。她有绝世姿容,风华无双,她在夕阳下赤脚轻舞,红衣翩迁…他怎么能忘?如何能忘?

这一刀,无论如何砍不下去!

她笑的更为放肆,眼梢眉角俱是妩媚,像极了从前在他怀中的模样——

“怎么了,你不敢吗?青桑,好好看着你手中的‘月哭’,当你砍下第一只妖魔的头颅,就注定了此生要与我为敌。你诱我在碧瀛山同住,就是为了要探听狐岐山洞穴的所在,现在——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别犹豫,过来,杀了我!”

他终于开口,声音涩涩:“雪离…”

她低哼一声,眸光冷而痛。每当想起他的目的,从前那些温柔缱绻只会叫她更加愤怒。她笑的美艳,藏在身后的冰刃却握的更紧,趁他忡怔,身形一矮便朝他胸口刺去。

她刺不到——她的手才伸出一半,他身边那只龙首虎身的异兽便已跃了起来,带起漫天雪舞,朝她当头扑去。

青桑一惊,喝道:“猰貐住手!”

他的另一只手祭出一个风诀想要阻止,她已负了伤,恐怕敌不过猰貐的力气。但她显然并不打算躲避,轻灵的红影如一只蝶,倏然间避开巨兽的利爪,反倒朝他怀中扑来。

一瞬间暗香盈袖,恍惚间,又是碧瀛的清溪…

她手中的冰刃直刺他的胸口,他却分神了。手中的‘月哭’感知到了杀气,一时间青光大盛,四野里风雪骤乱,凄厉的啸声不断鸣响,犹如千万鬼魂齐声而哭。

等他察觉,手臂已不自觉的被“月哭”的力量牵引,青金色的刀刃划开雪幕,朝着红衣女子的胸口刺去。

这是上古神兵,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支配。他急忙念了禁字诀想将刀收回,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镰刀的弯刃已经割进她的胸腹,他听到骨头血肉撕碎的声音,一声声将他的心脏凌迟。

“雪离不要!”

一向冷淡的人终于忍不住吼出声来,他想将这该死的“月哭”收回来,但青金色的长柄却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鲜血顺着伤口流到她的手上,又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雪地,开出一朵朵荼靡之花。

“我恨你!”

她凄然出声,眯起眼,瞳孔变作狐族特有的碧绿颜色,那一道墨色的竖线宛如一根针扎进他的心口,“青桑,我恨你!你把狐岐山变作一片荒芜,你杀了我无数的同族…我恨你…碧落黄泉,永生永世,我都恨你!”

他的目光变得绝望而木然,手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指尖生出尖利的指甲,紧紧纠缠“月哭”的长柄,袖间有淡淡银光,一丝一缕的注入青金色的兵刃中。

声音,沉痛而怨毒:

“我诅咒你!你的后世后代,每一个使用这把刀的人都不能好好的活着!只要使用一次,寿命就会减少一分,直到孤独死去!你要降妖,我偏让你降的越多,死的越快!”

他还是没有反应,怔怔的望着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瞬间成冰。

她仰天狂笑起来:“除非有一天,当这把刀再度饮下狐岐山后人的鲜血,诅咒才会破除!可是狐岐山已经被你杀光了,被你杀光了…”

绝美的面容连同乌发一同化成最后一缕飘渺无形的风,一丝丝融进了 “月哭”,风雪中只遗下一袭红裳,飘然落地。

狐岐山的最后一只狐妖,也死了。

手中的镰刀开始低鸣起来,发出一阵阵颤抖,如子夜鬼哭。这是她化尽千年修为,沥尽一身血肉,拼着魂飞魄散——下给他的诅咒!

她恨他!

他握紧了那把躁动不安的神兵,无力的跪倒在雪地中。

从此,她和“月哭”化成了一体,将永生永世的追随他,永生永世的,诅咒他!

作者有话要说:影子开新坑啦,欢迎大家来踩~~现在才刚开始,大家可以养肥了再宰~~

这次的新坑是奇幻文,是我自己很喜欢,并且花了很多心血来写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这一章的背影音乐是姬神的《月砂》)

消失的一小时三刻种

“天哪~~~~~”

一声哀怨的叹息,从高三(2)班的教室里飘出来。

“喂,你安静点,现在是自习。”苏香朝着前排趴在桌上的哀怨生物踢了一飞脚,鼻子里直哼气,“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保送S大呢,再出声老娘扁你。”

趴在桌上的姑娘抽搐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满把长长的黑发从脸上披泻直下,把刚进教室的蔡老师吓的一激灵。

蔡老师把手里的试卷往讲台上一扔:“马荆棘,学生手册第三十二条,女生要把头发扎起来。你要我提醒多少次?”

这一声气壮山河,把正在自习的人都打断了,一齐恶狠狠的朝后看。

“蔡老师,我头痛。”长头发女生两把撩开脸上的长发,露出一张尖尖的小脸,眉目清秀,但是眉宇间却苦大仇深。

“头痛去医务室,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好。”她从善如流的答了一声,晃荡着就打算从后门溜走,后排的苏香飞快的站了起来,举手道:“蔡老师我陪她去。”

说完一溜烟的跟着跑了。

“我是真头痛,你跟着瞎起劲什么?”

“人家这不是关心你嘛?”

马荆棘给了苏香一个很鄙视的眼神:“你关心的是七班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肌肉男吧?”

“什么肌肉男,人家有名字的。”苏香也很鄙视的回看她,却看到她皱着眉脸色苍白,急忙伸出手在她额角探了探,“怎么了,真头痛?”

“痛!”龇牙咧嘴的。

“不会是着凉了吧?看你壮得像头牛似得,没想到这么容易生病。”

“去你的!人家明明是纤弱美少女,你才像头牛!”

一阵笑闹。

“乖,去医务室吃药。”苏香连拖带拽的把马荆棘丢进医务室,然后满意的拍了拍手,开了小差溜到操场上去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帅哥打球。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成为肌肉男诸多崇拜者中的一个,青春多么短暂,值得留恋的美好事物不多,错过多可惜。

马荆棘吃了止疼片,头痛稍微好了一点,于是沿着紫藤花开的小径散漫的往回走。现在是自习时间,碎石子铺的□上空无一人。

她的头痛没有道理。明明昨天才得了一对明代累丝镶宝簪子,上等货,价钱还便宜,让她偷乐了一晚上。她还记得那会儿村子里的梨花正开得热烈,一树一树的真真是云蒸霞蔚,空气清新,美景当前,怎么一回来就头痛?

身边走过个人,她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可一瞬间,眼睛却定住了,周围氤氲成白茫茫的雾气。她就在这雾气里呆呆的看着前面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的背影,心里一阵抽紧。

好怀念!经历了千年时光才能相见的惆怅,还有狂喜…

理智偏又告诉她不认识这个人。他穿的是学校里的校服,普通的黑色单肩背书包,个子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光看背影的话简直丢在人群里也认不出来。

至于吗?竟然还是那种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缠绵感觉…

她又开始头痛了,抽痛,好像有人在她脑袋里打桩。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那人朝前走了好几步。

男生回过头来,有一张五官清秀的脸,头发剪得清爽干净,神色看起来有点阴沉。

她确定她不认识!可偏偏像鬼上身了一样移不开眼睛。

男生侧着头,迎着她的视线,但他的眼神飘忽,透过了她在看别的画面。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和不满,更没有这个年纪的男生惯有的轻狂。

她看他是一个时空,他看她又是另一个时空。

大概三分钟之后,他皱了皱眉,走开。

她强抑着想要追过去的冲动,靠在柱子上直喘气。周围的紫藤□又回来了,可是头却痛的快要裂开。真见鬼!她在这学校里待了三年,还兼学生会宣传部干事,高中部的几百个学生就算叫不出名字,脸也认得熟了,怎么愣是没见过他?

难道他不是人?

她吓了一跳,看过的电视剧小说漫画一起涌上心头——他会不会是早几年死在校园里至今还不肯往生的怨魂?说不定是被万恶的高考逼上了不归路,或者是校园暴力,情杀也有可能…

跟埋在土里的东西打交道久了,连带着神鬼之说也信几分。

她揉着额角,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吓的她失声尖叫。

“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发了一个小时的呆?”背后是满脸惊诧的苏香。

“哪有一小时,明明一刻钟之前才去的医务室…”马荆棘哼哼哈哈的纠正,一看手表却愣住了。已经放学了!

何止一个小时,简直就快两个小时了。

中间一个小时三刻钟到哪里去了?

苏香仍旧在絮絮叨叨:“我在篮球场上看帅哥打完球,就想去医务室看你,结果美人鱼老师说你一个小时前就走了,回到教室里,全班就你的书包还在…”

马荆棘嗷呜一声说姐姐你别说了。急着回教室拿书包回家。

这个不认识的男生,把她的一小时三刻钟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篇中出现的累丝镶碧玺簪子,可参看下图。感谢戏子同学帮我挑选的图片,这是她的私藏首饰之一,真正的古董,戏子给它起名叫做“相见”。~~若是对古代首饰感兴趣的mm可以找她的书来看——《衣锦媚行——在古代首饰中且歌且行》

[img]xsdyxsskz_2.jpg[/img]

关于本文:

伪古言,真校园,披着玄幻皮的言情…并且出现在本文中女性角色,90%都是真名,如果有想参与故事的筒子就请留言给我吧~~

关于男主:

《百鬼夜行抄》和《Basara》一样,都是我最喜欢的漫画之一,很喜欢小律,也很喜欢小司。原本想写一个小律这样的男主,但是那种隽永淡然,看似普通却很细腻的人物,用小说的形式很难表现(或者是我笔力不够啊,泪奔),希望大家能喜欢《月哭》中的白白~~很少写这样性格的男孩子,写起来很有趣~~

我叫白初一

第二天,马荆棘的头痛还是没好。

半夜里,她模模糊糊的似睡非醒,感觉自己走出了家门,在一个绚丽的街上漫步,周围一会儿是茫茫的雪原,一会儿又是云蒸霞蔚的高山。可是不管在哪里,眼前都是白天那个男生的脸,表情阴沉,一言不发。

早晨起来,只能顶着两只熊猫眼上学。坐在左摇右摆的公车上,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一见钟情吗?不像,心里完全没有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再说了,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身份,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确定,她不信自己就这么盲目。

头痛,比昨天更痛。

真想请假。

她昏昏沉沉的坐在教室里,苏香夸张的大叫起来:“哗,你晚上去做贼了?”

“天哪~~~”

她继续捧着头哀怨低嚎,今天把头发盘了髻,插着那一对好不容易淘回来的累丝簪子,镶着西瓜红的碧玺,看起来古典又清爽,只是人的脸色太差。

隔壁班的男生从窗口经过,她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抹身影,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见了鬼似的往外跑,站在走廊上,手指着前面一群穿着运动衫的男生,却偏偏说不出话来,口吃的厉害。

“那…那…那个…”

苏香一脸迷茫的跟出来:“你到底那里抽疯了?”

“那个…那个人!”

“哪个人?”苏香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看到一群一模一样的背影。

“左边那个,头发短短的那个。”马荆棘继续指过去,苏香好容易才分辨出来。那是隔壁班准备去上体育课的男生中的一个,目测身高在一七五到一七八之间,因为现在的男生发育普遍较好,所以这个高度很一般;又因为穿着统一的运动服,所以身材不明,看侧脸长的还不错,至少脸上没有痘痘,但气质一点也不时髦,看起来还有点阴沉。

苏香用三秒钟的时间迅速将此人扫描了一遍,打了一个七十分,然后坏笑:“马姑娘,你看上他了?”

“滚!”马姑娘给了她一拳,不过不能真的让她滚,又拉住衣角窃窃私语,“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见身边的姑娘一脸沮丧,苏香只得又补充:“那个是五班呀,有空问问杜非凡就知道了。听说他们班最近来了转学生。高三了还转学,真够牛的。”

趁着午休的时间,马荆棘真的溜到五班的教室门口找杜非凡。苏香说她失心疯了,真看上人家也不用这么猴急吧?连矜持都不要真是给高三2的女生丢脸。但马荆棘知道不是,有种声音一直在她心底里叫嚣着,催促着,搞得她都快疯了——她一定,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杜非凡是她的小学同学兼初中同学外加邻居,现在则是五班的体育委员。杜非凡的父母都是本市警察局的高官,人长得高大阳光,笑起来红口白牙的特别好看,就是有点二百五,见了她,笑的连眼睛都找不到了,浅麦色的皮肤上还有细细的汗珠,明明天气也不怎么热。

“棘棘,终于想到来找我啦?是不是缺个人陪你逛街拎包,还是你又要去哪个山区里挖泥,缺个保镖?”

敢情这事儿他做过不少,熟门熟路。

“不是,我找…”

话没说完,杜非凡就回头冲着他们班一个男生很有气势的吼:“白初一,你的体检表到底交了没有?”

白…恩,白什么?马荆棘愣愣的看着那个男生从他们俩身边走过去,低低的说了声:“抱歉,让一让。”垂着眼睛,一副等不及要逃走的样子。

怎么能让他走?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凶神恶煞:“你,叫什么名字?”

他很轻巧的躲过她的狼爪,闪到一边,脸色还是阴沉沉的不好看,却终于抬起头,说道:“我叫白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