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已容得不他多想,此人刚刚不知听得多少,是敌非友,绝不能留,但又意识到此人功力之深,完全不在他之下,当下下手更狠,出手的一招又一招凌厉。

皇甫羽也打得正酣,好久,没遇到个真正的对手,这一战虽是生死之战,但她却觉得浑身舒畅,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其实,从小,她就是个好战份子,刚开始想习武,只是因为她喜欢打架。

由于手中拿的非逐月剑,而且为了掩饰所使的逐月剑法,皇甫羽并不能发挥出逐月剑法真正的威力,刚开始还好,当冷逍出尽全力时,明显,就有点略据下风了。

今日就玩到此吧!大事要紧,不能再纠缠,不然被识破身份就得不偿失了,她可不敢认为冷逍会为了她背叛冷武天。

转身,砍倒身侧的一排大树,趁树倒之际,轻踏脚下细枝,飞跃而起,随势丢出本挂在腰侧的酒袋,一掌打破腾空而飞的羊皮袋子,顿时酒花四溅,映着点点娇阳溢出水晶般剔透的光芒,凌空闪烁,翻手轻推,无形的手般托起灿烂后便要沉下的点点水珠,悬浮于半空翻滚,而原本几乎没有丝毫波动的空气忽然起了风,树影摇曳诡秘莫辨,旋转,起伏,数十点水花,直朝冷逍而去。

冷逍翻身避过,剔透的水滴飞过,划过林叶时,打落无数绿叶,千疮百孔残败一片,待他回过身来,哪还看得到人影,唯有空气中还弥漫着青梅酒的香气。

青梅酒?梅花林中的青梅酒?

第三十七章 晴天之雷

摆脱了冷逍,皇甫羽心情大好地回到将军府,将军府是本是已告老还乡的成将军的府第,后来无子无女的成将军过世了,这府将军府也闲置了下来,太子皇甫焰来了之后,临时做为下塌与商议军事的地方。

刚进府门,便被一个撞上,幸好她反应快,一个侧身避开,心下微愠,是谁这么鲁莽?待看清差点撞上的竟是冥,当下更不悦,冥是焰儿身边的贴身侍卫,是她手下人中最稳重的一样,所以当初才派他到焰儿身边保护他,怎么最近老这么莽撞?

“庄…军师,您回来就好,出大事了,太子正急着找您呢!”冥急忙拉住皇甫羽的手道,如此不顾尊卑,如果不是真的出了大事,他不会如此。

“走”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军师,是她此时的身分,太子焰的军师。

推开皇甫焰所住居室的门,皇甫羽一眼就是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皇甫焰和一旁的宇文辰,连欧阳日竟也在。

“焰儿,发生什么事?日,你怎么会来?”没有他的命令,日不可能私自回来。

欧阳日,日月星辰四大护法之首,被她派往东界,收服那一带的流寇,如今战事一起,东界那一脉的势力如果出了什么变故,会直接影响大局的。

东界往来荒芜,流寇横行,在东界最大的不是官府,是江湖流寇,这也向来是朝廷的一块心病,因为东界是最接近京都,一旦乱起来,可会直接威胁到京都,所以她未雨绸缪,早已派了日前去所服,化害为利,将流寇收归已用,不仅为解了她的后顾之忧,也可成为她手中的一大力量。

“主子,日该死,有负主子所托。”欧阳日跨前一步,在皇甫羽的面前单膝跪下,请罪道。

“起来,把事情说清楚。”皇甫羽脸色一凝,衣袖一摆道,看来东界真的出事了。

“是。”欧阳日徐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来。

原来,他本以奉皇甫羽之命,于东界浩凌城建立‘欧阳山庄’,以凌厉手段,将那一带所有的流寇都收归已用,不服的,直接让他见阎王,终于,将东界的流寇收编,东界以‘欧阳山庄’为主,可谓一统了东界,内乱一起,他集中东界所有势力,静待主子的命令,可谁曾想,十天前,归顺于‘欧阳山庄’的流寇竟不顾他的命令揭竿暴乱,无故进攻‘欧阳山庄’,将他建立的‘欧阳山庄’毁于一旦,而且通敌叛国,将东日军队引入龙昭腹地,这场变故来得太快,也太诡谲,所以他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禀告。

听完,皇甫羽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眼眸微闭,隐约感觉她陷进了他人埋好的陷井里,这次的变故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征兆,日的能力,她是肯定的,对方能在日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策划了这次的叛乱,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主子…”看着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的皇甫羽,宇文辰犹豫地叫道。

“什么事?”依旧平淡的语气,好似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一般,只是紧绷着的脸庞昭示着她内心少有的不安。

“月,月刚传来消息,西月发生政变,皇帝被杀,太子目前下落不明,皇叔暂时摄政,下令倾尽全国之力攻打我国,已打到西界广海城。”宇文辰再抛下重型****。

“什么?”皇甫羽这次再也镇定不了,猛然睁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西月即使倾尽全国之力也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打到广海城,而且在她毫无所知的情况下竟发生了这多大事,枉她还自诩万事皆在掌之中,可笑,她终究还是太自大了吗?

“月呢?她如今在哪?”无力地问道,此时她思绪混乱,难以思考。

“还在西月,想办法找寻西月太子,破坏西月军的行动,她说,西月军很有古怪,好像军中有高人,教他们摆很奇怪的阵型,每次我军都吃了大亏。”

皇甫羽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脸色苍白,高人?奇怪的阵型?想来是玄门中人吧?果然,是冷武天在背后搞的鬼,显然她大受到打击了,不仅是因为事情的严重性,也因为信心被打击到了。

“皇姐,你没事吧!我…”皇甫焰见皇甫羽脸色不好,急忙扶住她道。

这一声关切,倒让她回过神来,她皇甫羽怎能这样就被打击到呢?这盘棋才刚下,虽然对方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但孰胜孰负还未知呢!她就不信,天底下,有谁能****她。

细细将有的信息在脑中想了一下,突然冷逍的身影跃入脑海,不好,如果东西两界发生的突变与冷武天有关的话,那么景宁城…

“焰儿,景宁城的的布兵图呢?”希望对方还没得手。

“在这,我去拿。”皇甫焰虽不知皇甫羽的意思,但还是立即走到内室,按了一下机关,突然‘咦’地一声,脸色一变。

“皇姐,布兵图不见了。”接连的打击让皇甫焰已站立不稳了,颓然倒在椅子上,绝望地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皇甫家。

皇甫羽虽心有准备,但还是觉得心脏处被重重一击,果然,冷逍是为了布兵图而来的,如果她此时前去追截,能追得到吗?想必冷逍早已出城了吧!

“皇姐(主子)现在怎么办?”皇甫焰、欧阳日、宇文辰同时问道。

抚着额头,垂眸思索的片刻,才道:“景宁城是保不住了,焰儿,暗中将城中百姓撤走,带着所有兵马撤到南关,守住那里的关卡,不能再让魏军再进一步,除了冥,任何人都不能相信,想办法将身边的奸细揪出来,明天就行动,记住,暗中进行。”

转过头,对欧阳日道:“日,你先回东界,帮尉迟卓远守住东界最后一线,不要跟敌军正面交锋,小心三隐门的人,我会派星前往东日,东日小皇帝还欠星一条命呢!在东日埋下的势力,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皇姐,星一走,父皇的病怎么办?”皇甫焰眉头深深皱起。

“父皇龙体已无碍,有战菲在,目前没问题的。”继续安排道:“辰,告诉月,暂时不要妄动,暗中找寻西月太子即可,不用管西月军,哼,过了广海城便是战城的地盘,冷武天这个棋子下得好,但他漏算了战狂。”冷冷一笑。

“辰,你时刻注意冷武天的动向,将五将军带回京都。”说完,便起身离开。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多,沐轩、冷逍,东西两界,所有的事情就像一个网,将她牢牢网住,完全看不到前路,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第三十八章 故友重逢

凉风徐徐,如此良辰美景,该是多么地惬意,却注定,只是个烦燥之夜!

斜倚于池塘边的柳树旁,仰望着满天星辰,轻勾嘴角,慵散的声音淡淡回荡在四周:“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哈哈哈…”随着一声带着压抑的狂笑声,银光一闪,映着波光粼粼,绿柳处赫然多出了个硕长的身影。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莫寨主,失迎了失迎了。”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皇甫羽还是有点意外,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听则礼貌,实则暗含讥讽,。

来者正是‘银面狐狸’莫辕,上次正是他害得她与冷逍双双掉崖,如今想来,那只不过是冷武天为示弱,诱苏皓动手的一个铒而已,而很不幸,因她意外的撞入,冷逍的‘死’差点成真,她也险些成了陪葬。莫辕他在这件事上,显然是在为冷武天做事,但实际上,他站在哪一边?如果他是她所想的人,那么很多她想不通的问题也许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呵呵,‘棋圣先生’太客气了,本寨主此次前来,是为了上次差点‘误伤’了‘先生’前来赔罪,‘先生’可接受本寨主的赔礼?”莫辕还真的有模有样的作揖赔礼,但嘻笑的语气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而且语的意思明显在告诉皇甫羽:虽然你易了容,但骗不过我。

“呵呵…能得莫寨主赔罪,在下真是惶恐至及,谁不知,莫寨主一身傲骨,从不将世人看在眼里。”皇甫羽并不意外他认出她,而相反的,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是专为她而来,那么,知道她的‘身份’并不奇怪,真正让她在意的是,他带着试探的‘赔罪’,他真的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人?

“天底下能让本寨主弯腰者,屈指可数,除了当今皇上,家人外,就只有那个诡计多端的小丫头了,‘先生’你认为你是否当得起本寨主这一礼呢?”莫辕虽说得依旧如玩笑一般,然而灼灼的眼神却直视着皇甫羽,眸光处,泛着期待与紧张。

皇甫羽微低下头,掩饰着眸光处的激动,半响,歪着头,以手点唇,俏皮一笑(呃,胡须飘飘的‘老头’像个小女孩一样俏皮地笑着,呃,鸡皮疙瘩掉满地,好恶寒啊!),道:“除了皇上,天下所有人的礼,本人都受得起,何况…”故意拉长音,在莫辕紧张地滴下一滴冷汗时,才好心地接下未完的话:“何况是只‘小’狐狸。”‘小’字咬得特重。

“你…”指着皇甫羽,莫辕嘴唇颤抖着,硬是说不出半句话来,狐狸一般的眼眸里腾然燃起了熊熊火焰,既然说不出话来,就用行动代替吧!心动不如行动,猛然扑身过去,一把将皇甫羽抱在怀里,激动万分,终于说得出话来了:“小恶魔,真的是你?哈哈…我不是在做梦吧?”

“呵呵,小狐狸变笨啰!是不是做梦,打自己一下不就知道了。”埋在莫辕怀里,皇甫羽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好心’提议道。

“对啊!”某只尚处于激动中的狐狸傻傻地点了点头,伤势便要往自己的脸上打去,突然惊醒过来,快到自己脸上的手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向皇甫羽的身上招呼过去。

皇甫羽早有准备,身子轻轻一矮,便像泥湫一样,从莫辕的怀里滑出,站在两步开外,得意地笑着,小狐狸,想打本公主,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哈哈哈哈…

“小恶魔就是小恶魔,一见面就欺负人,哼,小心战神来收…”猛然停住,莫辕嘴角边的宠溺的笑容僵住,担忧地看着因他一句话而乍然白了脸的皇甫羽,暗骂了自己一下,虽然多年未见,但想也知道,自那件事发生以来,‘战神’必已是她的禁忌,只因,‘战神’已不在了,不在了。

“我…”刚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吵架打架就有他份,安慰人,真不是他会做的事,何况是安慰‘小恶魔’。

“我没事。”倒是皇甫羽先开口,她并不是如此脆弱的人,转瞬间,一抹慵散的笑又挂在嘴角边,扯起了家常,道:“小狐狸,当年轩辕家被灭门,你是如何逃过的?又怎么会成了飞鹰寨的寨主,做起了强盗,而不来找我。”

知道皇甫羽是在转移注意力,莫辕立即开口将这十年来的经历说出来,末了,一叹:“当初要不是轩辕元帅所救,我莫辕早就饿死街头,哪来幸福的生活,哪能进得了皇宫,见到皇上,还认识了恶魔长公主,还有轩辕这个好兄弟,还…”猛然停住,狠狠往自己的额头打下去,怎么又提起了。

偷瞄了眼依旧浅笑如昔的人,赶紧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那一夜,我去了军营,没赶得急回来,想不到,倒是躲过了一劫。”摇头苦笑,他倒宁愿那一夜他也在,省得独留他一人在世上。

“为什么不进宫来找我?”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浓浓的悲伤,皇甫羽开口再次问道。

但对于这个问题,莫辕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其实就算他不答,她也猜得到,因为皇宫并非什么人都进得了,确实,就是现在的他,也进不了,何况当时只身一人的他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但显然,他不想提到当初的无助。

不想到回忆那身心受折磨的日子,莫辕收拾起悲伤的心,再次勾起招牌的狐狸笑容,道:“小恶魔,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了,你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成了什么棋圣,还打扮得这么奇怪出现在这?冷武天又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跟他义子搅和在一起?…”

“这么多问题,叫我从何答起?”苦笑地摇了摇头,皇甫羽幽然的目光投向浩瀚的星宇,淡然不带丝毫情绪地将心底深处最深的痛道出。

十年前,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公主,有爱她的父皇母后,有敬她依赖她的皇弟,有青梅竹马,宠她惜她护她的‘守护战神’轩辕哥哥,有一见面就斗嘴斗智斗勇的好友‘小狐狸’莫辕,她是天之娇女,皇宫处处留下她爽朗的笑声,从不知愁为何物,连上天都特别眷顾她,给了她无人能及的智慧,天赋异禀,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而她的才华只用来娱乐双亲,出奇不意的计谋只为捉弄心爱的轩辕哥哥。

然而,所有的美梦,在那一夜破碎了,轩辕家被灭,她敬爱的轩辕伯父、伯母被杀,轩辕哥哥葬身火海,莫辕失踪,她难以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昏迷的三天三夜,却不想,恶梦,还在继续,三天三夜的昏迷后,迎接她的是母后的逝世,这无疑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狠狠在砍下一刀,永无止境的痛撕扯着她。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小唤为冷叔叔的魏武王冷武天,她父皇的结义兄弟,可笑,她父皇英明一世,却被冷武天的表象所蒙骗,赔上了最得力的忠臣,赔上了最爱的妻子,甚至差上赔上了自己的命还是这万里河山。

而揭开冷武天真面目的人便是她母后,雪皇后,未进宫前,她曾是龙昭国家喻户晓的神捕,龙昭国建国以来,第一位女神捕,即使后来进了宫,成了皇后,但骨子的正义,身为捕快的的敏锐性并没有消退,正是她嗅出了阴谋的味道,查出了轩辕家灭门真相,也因此被杀害,灭了口,但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冷武天的阴谋。

浸在浴桶中,彻底放松紧崩的神经,皇甫羽的思绪依旧还无法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创伤,在见到儿时好友时,全都苏醒,扑天盖地向她袭地过来,让她再无力承受,无法再坚强,放任自己的脆弱,这么多年来,她真的好辛苦,不敢回想往事,想一次,痛一次,痛到都以为麻木了,却原来还是会痛的。

任由思绪飞远,任由脆弱倾泄而出,直到‘砰’地一声响在身后响起,猛然惊醒,才发现身后有人…

第三十九章 女儿之身

杀意一起,皇甫羽眼一眯,正待出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

刚抬起的手一顿,身子一僵,冷逍!怎么会是冷逍?糟了,被…被他看知道了,莫名地,脸腾地一下烧起来了,不是因愤怒,而是…害羞,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因冷逍而害羞呢?

翻涌的思绪只在一瞬间,意识到此时自己尴尬的情景,皇甫羽右手一挥,一幕水柱直往后飞过去,几乎同时,从浴桶中呼啸飞起,于半空中,化掌为爪,一抓,挂于屏风上的衣服便被吸过来,如行云流水,落地时,衣服已穿在身上,背对着冷逍。

“宇…宇弟?”小心、不可置信的声音微颤着响起,接着是脚步响起的声音。

皇甫羽依旧不动,表面虽一派平静,但握得发白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你…你是女…女女女…”冷逍这回是彻底结巴了,女了半天,还在女,完全不复他冷大都尉处变不惊的形像。

这样的冷逍,倒让皇甫羽觉得好笑,她本来就是女的啊!又没什么见不人的,虽然自己骗了他那么一下下,但这也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嘛,又不是故意要骗他的,这么一想,倒又生起了想捉弄冷逍的心了,暗笑了一下,神态自若地转过身,轻咳一声,正经八百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冷逍真的…真的太滑稽了,乌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情感的薄唇张得大大的,刚毅冰冷的脸庞真正的僵住,最为可笑的是,整个都成了落汤鸡,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几滴水珠从脸庞滑落,显然是因为刚刚因‘大受打击’而没能及时避开那一道水幕。

“呵呵…哈哈哈…”她不想笑的,但是,实在是忍不了,哈哈哈,如果,江湖中的人看到这样的追风公子,不,不知会怎样,哈哈哈,太好笑了。

冷逍一个箭步跨上前,抓住皇甫羽的肩膀,死死在盯着她,盯得她毛骨悚然,盯得她再也笑不出来,冷不防冒出一句:“宇弟?你怎么变成女…女人?”

今天,他本来奉父命进城,却不想被人跟踪,交手的那一刻,他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至最后,那人甩出的青梅酒,一个心扎心底的身影涌现出来,急不可待想知道事实是否如他所想,因为他完全任务后,便再次潜入城中,直接来到府中,依安插在此处的探子所言,很快就找到了‘太子军师’的住所,因知对方是个不逊于他的高手,所以收敛了身上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潜入,却不想,看到如此血脉膨胀的一幕,就在他急急想转身之际,却在看到对方的面貌时,深深地定住,只觉一道闪雷劈得他心神俱灭,大脑长期处于空白状态,以至于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皇甫羽一听,额头上立即冒出无数条黑线,什么叫‘你怎么变成女人?’,她本来就是女人好不好?

“咳,大哥,我本来就是女人啊!”皇甫羽轻咳了一声,掩饰深深的笑意,不紧不慢道,一点也没被拆穿时的尴尬。

“女人?你怎么能是女人呢?”冷逍被一事实震得语无伦次,脑中、耳边回荡地都是那句‘我本来就是女人啊!’,是惊喜,是震惊,是难以相信,是愤怒,种种情绪盈满胸腔,宇弟是女人?那么,当初他的挣扎,她的拒绝,不是显得十分可笑吗?只因意识到心之所爱乃是同为‘男子’,而今,她却如此平静地说她本来就是女人,这,太让人接受得了,即使是他,也一时给蒙了。

这句质问话让本就满头黑线的皇甫羽的头上顿时乌云密布,感情她是个女人还有错了!虽然她的父皇、母后总会说当初把她生错了,她就应该生成男孩,可也不会说出那么一句让人气愤的话,什么叫‘你怎么能是女人呢?’,是看不起她。

“怎么?我怎么就不能是女人,是看不起女人,还是觉得我是女人,不配跟你冷大都尉称兄道弟?”皇甫羽眼睛一眯,危险的盯着明显还在浑鄂之中的冷逍,一字一顿道,这句真的把她人惹毛了,本来还有点欠疚之心因这一句话彻底消失无踪了。

意识到惹火了皇甫羽,冷逍完全是下意识,习惯性地急忙柔声解释安抚道:“宇…宇弟,你别生气,我没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到一半,猛然停住,且慢,被欺骗的人是他,因她性别而痛苦的人是他,现在怎么反过来,变成他的错了,她生什么气啊!而他又有何错?

话峰一转,急切的神情化为冰寒,紧崩着脸,低沉吵哑道:“宇弟,我不介意你骗我,但你明知我的情,为何依旧不肯告诉我真相,为何还要以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来拒绝我,为何看着我痛苦却无动于衷,为何如此待我,难道,你就真的那么不喜欢我,真的对我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边说边上前逼进,真正让他生气的不是她的欺骗,而是她对他的‘不在意’。

看着黯然神伤,浑身散发着迫人怒火而又哀伤的冷逍,皇甫羽捉弄的心思早就没了,有的是心慌,心痛,步步后退,直到被逼到墙脚,一直在潜意识中忽视的愧疚、心悸,这一刻,如排山倒海般涌出来,让她下意识地,又想逃避,她不允许自己对不起‘轩辕哥哥’,不允许自己的心有丝毫的背叛。

深吸了一口气,挣脱开冷逍,转过身,背对着他,立于窗口,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淡淡开口道:“大哥,我了骗你,没告诉你真相,害你痛苦是我不对,我道歉,我承认,我喜欢你,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敬你,尊你为大哥,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我很感激你惜我,疼我,护我,爱我,可,我无法给你回应,如果,你无法再视我为‘兄弟’,那么,我们的‘兄弟情’就到此为止吧!”为何,说出些话的同时,心会那么在痛,有道声音一直在叫嚣着‘不,这不是真心话,他在你心里,不只是兄长的存在那么简单’,然而,她选择了忽略这道最真实的声音。

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时,冷逍愤怒冰冷的心瞬间融化了,有种飞上云端的感觉,然而后面的话却让他倾刻从天堂掉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背对着他的皇甫羽并没有看到身后人那毫无血色的俊脸,摇晃颤抖的身躯,大受打击的痛苦模样,否则,或许,她会早就认清自己的心。

“不,我不要跟你到此为止,黄宇,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无情,太伤人吗?”冷逍终于忍不住指控道,这样的她,太陌生了,陌生到让他害怕。

“呵,无情?冷逍,从十年前,有情有义有爱的我就已经死,知道是谁‘杀死的吗?”一句‘无情’的指控让皇甫羽浑身一颤,转过身来,冷漠的脸庞勾起一个邪魅的冷笑,一步一步地反过来逼进冷逍,这一日来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十年前的伤痕早在莫辕出现的那一刻便被清晰的揭开,却依然靠着过人的自制力强压着,而身为罪魁祸首冷武天的义子,冷逍这一句‘无情’的指责,却轻易地挑起她所有的强压的情绪。

如果说前一刻那一个冷漠的皇甫羽是陌生地让他害怕的话,那么此刻邪魅得如修罗的皇甫羽便让他心惧,心寒,潜意识里,他并不想她说下去,直觉,只要她说下去,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但皇甫羽还是不理他内心强烈的祈求,不管不顾地自答道:“那人,便是你最敬爱的义爱,咱们龙昭皇朝的所谓‘贤王’冷、武、天。”声音不大,却字字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是那样深入骨髓的仇恨。

第四十章 割袍断义

“义父?”虽直觉所说之人与自己有关,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义父,那个他一生最为敬爱的‘父亲’。

就猜到他会是这个表情,皇甫羽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她承认,此时在她眼里,冷逍不是那个承诺要护她一生的大哥,而是她仇人的义子。

看着眼前冰冷残酷的人儿,冷逍顿生无力之感,他发觉,他对于口口声声说深爱之的她,根本从来就没了解过,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的家人,甚至于到了今时今日才知道她的性别,或许,连她的名字都是假的吧?黄宇,只是她身为‘棋圣’时的化名而已吧?可笑,真正的可笑。

“这就是你会出现在这的原因?你想对付我义父?”冷逍眼眸直射着皇甫羽,平静而不带丝毫感情问道,可谁又知,他此时烦乱的心呢?

这是从见面开始,冷逍第一次以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皇甫羽内心瞬间涌上一丝丝苦涩,也恢复了不少理智,方觉刚才她竟把对冷武天的恨意发泄到他的身上,有点懊悔,但事以至此,或许是该时候真正的挥剑斩断这不该有的情丝,她与冷逍注定只能是敌人,兄弟?呵,来世吧!更遑论其他,再纠缠下去,于已,于大局,于江山,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思及此,皇甫羽冷笑一声,道:“呵,没错,冷武天想造反,想当皇帝,痴人说梦,总在一天,我会让他有的美梦破灭,我会让他为他所做的事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我会让他死在我的手上,有我在,他枉想碰皇甫家的江山一分一毫。”傲然的霸气展露无遗。

“我虽不知你与义父之间有何恩怨?但义父他忠君爱国,起兵只为自保,只为清君侧,他忍受着骂名,也只是为了皇上,为了天下百姓而已,他…”

话未说完,便被皇甫羽气极败坏地打断了:“够了,冷武天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我,冷逍,你是真不知他的野心,还是知道却还要助纣为虐,为皇上?为天下?为百姓?哼,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冷逍为冷武天辩白的话如一根刺,深深地扎进她敏感的心,谁都可以无知地在她面前说冷武天的好话,唯独冷逍,她一句也听不得,或许潜意识里,她知道,他每说一句,他们的距离就会离得越远,冷武天,永远是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鸿沟,这根刺早已扎进了心里,怕是再也拔不掉了。

“你对义父的误会太深了,你是个聪明的人,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被真正的窃国大盗所利用,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宇弟,往事咱们就不再提了,不管你是宇弟还是宇妹,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发誓相护一生的最爱的人,不管发生何事,我的誓言永不变。”冷逍看着怒极的皇甫羽,反而冷静下来,深情款款道,上前一步,扶住她的双肩,继续道:“宇弟,听我一句劝,用你的心去看清事实,我知道太子很信任你,只要你跟太子分辨忠奸,亲贤臣,远小人,除侫臣,迎忠臣,便可将一场灾难消弥于无形,还我龙昭昔日之太平,莫为一已之私仇,而至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皇甫羽边鼓掌边冷冷地笑道:“冷逍啊冷逍,今日我方知原来你如此会说话,以前真是小看了你。”

冷逍,你究竟是真的被冷武天蒙在鼓里,还是助纣为虐的先锋手,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真的是因被骗而说出的真心话,还是只在为冷武天当说客,就如骗十方将军一样,以为也可骗得我倒戈相助,希望你是前一种,但可能吗?你可是冷武天最得意的义子,统领着叛军的先锋营,时时陪伴在冷武天身边的你真的毫无所觉他的险恶之心?

“宇弟…”皇甫羽的冷言相待让他眉头紧皱。

“好了,不要再说了,冷逍,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信你义父,还是信我。”一挥手,阻止他要说的话,径自问到,深邃的眼眸平淡无波,却又隐隐透着期待,直射着他的眼睛,想看到他最真实的想法。

“我…你跟义父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说的话,我都信,宇弟,我义父真的…”冷逍一顿,似是为难了,还是不放弃对皇甫羽的相劝。

话还未说完,再一次被打断,皇甫羽深邃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几近粗鲁地甩开冷逍放在她肩上的手,冷如刀子的话一句句地割伤了他的心,也伤了自己。

“行了,我明白了,冷逍,从今日起,我们不再兄弟,而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战场相见,我绝不手下留情。”

说着,抽出腰间的软剑,‘涮’地一声,耀眼的剑光闪过,割下了衣袍,从空中飘落,剑峰再次一挥,一搅,满天碎布凄然而下,落在两人的身旁,断开了所有的牵连,斩断了情丝。

“不要啊…”一切发现的太突然,冷逍即使想阻止,也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剑峰割断了白袍,眼睁睁地地看着它碎成一片片飘落,耳边回响的是心爱人决绝的话语,恩断义绝啊!从此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多么狠绝的话啊!

气血翻腾,胸口好似堵着巨石般,眼前一黑,然而身子却冰凉地如坠冰窖一般,冰火两重天,难受,真的很难受,从未有过的痛,在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手在生生的撕扯着他的心,血淋淋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如有万千铁锤在重重地敲击着,深入骨髓的痛意侵噬着他所有的意识。

‘噗’,一口鲜血就这样硬生生地喷出来,步步后退,捂着胸口,靠着墙,强撑着意志,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有着隐忍,身为男子的尊严不容他倒下,迷蒙的眼眸仍不放弃地死盯着皇甫羽,希望看到她的担忧,她的不忍,她的爱惜。

然而他失望了,皇甫羽对他的吐血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痛苦,如死水不起涟漪的眼眸沉静如斯,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在想哪什么?

她的绝情,她的无动于衷,真的让冷逍寒了心,一手抹了嘴角的血迹,强撑着挺直的腰竿,压住内心无边的痛楚,突而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笑声如此的凄历,如此的声嘶力竭,其中承载了太多的痛苦与无奈,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黄宇,他日再见,你…真的不要手下留情,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笑声一歇,冷逍深深地看了皇甫羽最后一眼,冷冷地一字一顿道,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凌乱的脚步显示着他此时的心。

宇弟,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誓言,即使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没有去追,没有想着从他身上夺回布兵图,直至冷逍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皇甫羽绝情冰冷的眼眸方才一闭,冷漠如霜的脸庞泛上了不亚于冷逍的痛苦,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一般,颓然将自己摔倒在椅子上,右手慢慢地抚上额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不要怪我。”喃喃的话语承载着深深的无力与悲痛,还有未知的迷茫与脆弱。

第四十一章 储君养成

景帝二十年六月十五日,魏军因得景宁城布兵图,轻易攻破景宁城,太子焰领军队三十万退守南关,与叛军形成对峙之势。南关易守难攻,地势虽不若漪连山险恶,却因只有一个险隘的山峡口可供通过,因此一旦占据,便难以再被攻占,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景帝二十年六月十八日,魏军派东西两军分两路同时攻打景安、永安两城。

严肃凝重的议事帐里,太子皇甫焰高坐主位上,表情凝重,依赖的眼神不住地往左边瞄去,左边几乎与他同排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似是在闭目养神的老者,白须飘飘,嘴角边挂着一抹慵散的浅笑,与此时凝重的气氛十分不符,却又不显突兀,底下,左右两边各坐着两名将军,皆紧皱着眉头,偷偷地看着他们的主将太子,又不时地瞥向那位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军师。

“太子,我军自撤出景宁城后,坚守住南关,叛军屡次强攻、偷袭不成,如今折道强攻景安、永安两城,景安派兵求援,永安毫无消息,请太子示下,是否出兵增援?”左侧一名留着两瞥胡子的将军道。

皇甫焰并不答,倾身,看着皇甫羽,道:“军师,有何看法?”

皇甫羽微睁开眼,笑着看向皇甫焰道:“太子想必早有对策了吧?”深邃的眼眸中闪着信任与鼓励。

皇甫焰眼睛一亮,起身,走至大厅中间的行军图,指着行军图,轻咳一声道:“景安、永安两城虽不是军镇重地,但于当今时势却是至关重要,一旦此两城失守,魏军便可绕过南关从豫州取道,渡过怀河,如果再与东日、西月结盟,便可成合围之势,直取京都,我龙昭危矣。”顿了一下,看向皇甫羽,见皇甫羽含笑微点了点头,接着道:“因此,景安、永安两城绝不可失,南关地势特别,无须过多人马留守,因此,本宫决定南关留守十万,其余派往两城增援。”说完,下意识地又看向皇甫羽。

“太子英明。”厅内将军闻言,齐声道,他们等的就是太子的这句话。

“太子此言有理。”皇甫羽鼓励地点了点头道。

等到皇甫羽的肯定,皇甫焰更是信心十足,斗志昂扬地下令道:“王将军、洪将军,本宫命你二人带领十万兵马增缓景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