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逍的眼里看到过。

“你知道的,小羽,你是那么聪慧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逃避?”沐轩激动地抓起皇甫羽的手,急切问道。

抽回手,皇甫羽转动轮椅,背对着沐轩淡淡道:“我不知道,也没有回避什么。”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又能改变什么,她只是一个被“爱”伤得遍体鳞伤的“废人”而已,她不敢再相信所谓的爱,也不想再经历一个背叛。

“你有。”沐轩大喊一声,再次绕到皇甫羽面前,钳住她的双肩,毫不掩饰眼里的深情大声道:“你知道,我不喜欢杜香辰,我喜欢你这样的能牵动我心的女子,我喜欢你,我要娶你,我要你…”抛开一切顾虑,抛开一切犹豫,沐轩大声地喊道,温文儒雅的他竟也有如此霸气的时候。被他的表白吓住了,皇甫羽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当面被表白是一回事,如果是以前的皇甫羽,或许她能一笑置之,但今日的“小羽”却无法洒脱以对。“喜欢我?要娶我?少爷,你无须拿我这个‘废人’开玩笑,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呢!这张有伤疤的脸?还有这副残缺的身体?”皇甫羽自嘲一笑道,空寂的眼眸里染上更深的哀愁。“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心里,你是世上最美好,最独一无二的小羽,府里的初次相见,你的愁,你的苦,你的悲…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的震动了我的心,不自觉地想去抚平你心中的痛,心中的伤,这段时间的相处,更让我肯定,我早就爱上了你,我沐轩爱你,小羽,我只想娶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沐轩无比深情大喊道,说到动情处,紧紧地将皇甫羽拥在怀里,温润的声音似远若近:“我爱你,是灵魂深处的悸动,无关外在,从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想执手一生的女子。”

皇甫羽突面浑身一震,耳边响起一个被她刻意遗忘的声音:宇,你可知,有时心动就在那一瞬,却伴随一生!此后无论身在何方再也无法摆脱那刹那悸动,我爱你,在梅林初见的那一刻我便心动,你的气质,你的绝代容貌,你的洒脱,你的不羁,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我,爱,只是心灵深处的颤动,无关姓名、身份、性别…

是谁曾经对她这样说过,是谁曾带着那誓死相护一生的誓言一剑刺穿她的身体,是谁口口声声说如何爱她,却背叛了她,杀死的她师父,让她变成今日的“小羽”,是谁…是谁…

感动怀中人不停地颤抖着,沐轩终于觉得不对劲,放开一看,只见怀中人,脸色惨白如雪,一直都空寂到毫无情绪的眼眸中竟然浮现如此的强烈的情绪,强烈到快要将她给淹没了,悲痛、仇恨、绝望…

“小羽,小羽,你怎么啦?”他的表白不会这么难以让人忍受吧?

皇甫羽却半点也听不到沐轩的声音,过于激动的情绪反应令她慢慢地陷入黑暗。

遮云蔽月 第七十六章 突发高烧(上)

皇甫羽却半点也听不到沐轩的声音,过于激动的情绪反应令她慢慢地陷入黑暗。

沐轩急得直接抱起皇甫羽便往轩然居跑去,边跑边狂喊:“来人,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小南,快请大夫…”

在轩然居里等着沐轩的沐夫人听到儿子的大喊,心中一跳:一向斯文的轩儿何时如此慌乱地高喊,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翠,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沐夫人吩咐着陪在身边的小翠道。“是,夫人。”小翠心里也十分着急和疑惑,一听到夫人的吩咐,立即就外往快步走去,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撞倒在地,疼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是撞倒她的人却理都没理她,继续往里冲。

“轩儿?…”沐夫人看着如旋风一般冲进来的儿子,疑惑地刚想问什么,人却已从她身边“旋走”直接进入内室,也急急地跟进去。轻柔地将皇甫羽放在柔软的床上,沐轩伸手拨了一下她垂在额前的长发,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的额头,一惊,整只手掌覆了上去,好烫啊!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烧来了?

“小羽,小羽,你醒醒啊!小羽…”任他如何呼唤,沉睡的人儿就是没半点反应,脸上却是红润得十分不正常。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小南,快请大夫…”高声喊着自己的书童,从未听自己的少爷这么大声高喊的下人吓得急忙跑去请大夫。沐夫人跟进来,才看清原来刚刚自己的儿子抱的就是她最“讨厌”的婢女,而且现在还躺在她儿子的床上,一时怒火冲天,责问道:“轩儿,你这是怎么啦?”

“娘,小羽病了,不知怎么地发起高烧了,娘,小羽病了…”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沐轩紧紧地抓住沐夫人的衣袖,一点也没看出她正在生气中。“病了就病了,不就是个丫头,你看看你,还有一点少爷的样子吗?”

恨子不争气,沐夫人甩开沐轩的手,厉声道,看向皇甫羽的眼眸更是充满的厌恶,转过头,对还捂着痛处的小翠道:“找两人个把这丫头送回沐安那里,以后少爷就不用她服侍了,我自会再安排。”这场病,生得刚刚好,这样,她就不用再找借口将她赶离轩儿的身边了,沐夫人心想道。

“是,夫人。”恶毒的目光看向床上的“小羽”,小翠兴高采烈地大声答道,身上的痛楚也似乎不疼了,没了少爷撑腰,看她不把她给整死,转身便向外面走去,却被喝住了。

“谁敢动小羽?”沐轩霍地从床上站起来,喝道,吓得小翠直直地站着不动,又转过头看向他母亲,不悦地皱眉道:“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说了,她本来就是个卑贱的丫环,值得你这样吗?”沐夫人生气道,她孝顺的儿子竟然会这么对她说话,怎么不让她生气。“值得,她值得我为她做任何事。”沐轩倔强地回视着沐夫人,清澈的眼眸带着坚定

“你…”又气又惊地指着沐轩,沐夫人气得连话都不说不出来。室内的气氛一进僵住了,小翠害怕地缩在一边,看着对峙的母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直至一个声音响起:“少爷,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小南拉着胡须花白的大夫冲了进来,满脸的汗水,直喘着粗气。沐轩不理怒火冲天的母亲,急忙拉着同样喘气不停的大夫来到床前,焦急道:“大夫,你快看看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就昏了过去,而且还发起了高烧,大夫,你快看看,她…”

“少爷莫急,老夫这就为小羽诊治。”大夫赶紧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阻止沐轩因紧张而又开始的喋喋不休,身为沐府的专职大夫,他对这位少爷的啰嗦可是心有余悸。

“好好…”沐轩连忙闭嘴,暗恼自己这么在这个犯“老毛病”呢!

看着眼中只有“小羽”,急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儿子,沐夫人怒火冲天的甩袖离开,她知道今天无论她说什么,被迷了心窍的儿子都不会听她的,但总有一天,她会让轩儿看清“小羽”的“真面目”,她绝不让一亏,“卑贱的婢女”毁了她儿子。

“大夫,怎样?”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的大夫,沐轩的心都吊到嗓子去了,紧张得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问道。

“哎,少爷,小羽她…哎…”大夫三指搭在皇甫羽的脉上,本已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会呢?小羽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小羽她到底怎么啦?你快说啊!”沐轩急得一把揪起大夫的衣领吼道,心却在不停在颤抖:不会的,小羽不会有事的,她刚刚还好好的,还好好地在跟他说话,听他诉说他的爱意,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行呢?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晕,大夫都还没说什么,他就在这里想人家不行了,如果皇甫羽听到,一定跳起来掐死他,敢咒她死。

“少爷,别急,听我慢慢说。”大夫被吼得怕怕地护住自己的衣服道。

“少爷,你先放开大夫,不然他怎么说啊?”小南也上前掰开沐轩的手,劝道,他还没见过自家少爷这副“疯狂”的模样,这个“小羽”的“本事”也真大,竟能让少爷如此。

“快说。”沐轩这才放开大夫道。

大夫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服,才慢条斯理道:“老夫刚刚为小羽把脉,发现她五脏六脏,七经八脉均受创,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实际却时常疼痛难当,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什么?性命之危,那她现在?”天啊!五脏六腑?七经八脉?那得是多重的伤啊!可她却一直隐忍着,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竟受着这样的苦,枉他自诩如何地爱她,却连她受着怎样的苦楚都不知道,还说什么要照顾她一生,他真该死。

“别急,小羽虽然受创严重,但她的体内似有一股真气,一直在护住她的心脉,一般来说,暂时是不会有事。”大夫边抚着胡须,边说道,正当沐轩微放下心时,话峰又突然一转道:“但是如今她却突然昏倒发高烧,可就危险了…”

“大夫,拜托你一次性把话说完整,行不行,不然,少爷会杀人的。”

小南看出沐轩的脸色十分不好,赶紧说道,就怕他家少爷真的会杀人,今日的少爷本来就不正常,再焦急与暴怒之下杀人,绝对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大夫害怕地缩了缩头,不敢看向脸色铁青,真的一脸要杀人样的沐轩,道:“小羽昏倒发高烧,依老夫看,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一时急火攻心,导致五脏六腑均伤上加伤,脉搏时缓时急,随时有可能因承受不住而…”

意思不明而喻。

沐轩颓然地坐下,这么说,是他害了小羽,如果不是他贸然地向她表白,就不会引得小羽情绪波动,而引发旧症,如果小羽真的有事,他该怎么办,不,不,他不能失去小羽,只要一想到没有了小羽,他就心痛得快要死掉了,他无法想像没有小羽的日子,他已经离不开她了,他绝不能失去她,绝不…

“开药,赶紧开药,你江南有名的大夫,一定能救她的,求求你,一定要救她…”沐轩突而紧紧地拉住大夫的衣袖,大吼道,最后一句,却带着深深的恳求。

看着这样的少爷,大夫和小南都不觉动容了,这时候如果还看不出小羽在少爷心中的地位,那他们就是白痴了,想不到少爷真的动情了。“我先去开点退烧的药,但能不能挺得过,就要看她自己了,只要挺过了今晚,退了烧,就没事了。”大夫摇了摇头,唤着小南一起去抓药,他有一句还没说出来,那就是,就算能挺过这一关,以后还是会随时复发。“小羽,你一定要挺过去,小羽,你不能丢下我,一定要挺过去…”

沐轩紧紧地握住皇甫羽的手,喃喃道。

“热…痛…”皇甫羽突而逸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泛红的脸庞因痛苦而极度地扭曲着,没被沐轩握着的右手无意识地紧紧揪着自己的心口,细密的汗珠顺着两鬓滴落。

“小羽,小羽…”看着这么痛苦的“小羽”,沐轩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让她知道,还有他陪在她身边,可是,她表情却是越发的痛苦,连带着,他的心也痛得如被撕裂般:小羽,我真的很没用,是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你,要与你执手一生,可是如今你在生死边缘痛苦挣扎,而我却无能为力,百生一用是书生,果然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无用的书生,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痛苦挣扎而无能为力的无用书生。

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那么痛苦,才能让她快快好起来,为什么,这么美好的她,要受这么的罪,为什么,不让我来受,小羽,小羽…

遮云蔽月 第七十七章 突发高烧(下)

“少爷,药来了…”小南捧着药进来。

沐轩接过碗,轻轻地扶起皇甫羽,让她靠在他怀里,温柔地道:“小羽,来吃药了,吃了药就不疼了。”

可是陷入极度昏迷的皇甫羽却半口也喝不进去,剧烈的疼痛使她的额头上又开始渗出汗珠。

怎么办?怎么办?看着那黑呼呼的苦药,再看看紧皱着眉头痛苦难当的皇甫羽,沐轩咬了咬牙,轻道了一声:“得罪了。”便轻轻地放下皇甫羽,仰头,喝了一口苦药,在小南的惊诧下,伏下头,将口中的苦药渡到她的口中,两唇相接,沐轩的俊脸瞬间全红得如番茄一般,心脏处猛跳个不停,端着药碗的手一直在发抖。

幸好,皇甫羽还能咽得下,沐轩高兴之余也暂时忘了“男女受投不亲”。

的礼教了,如此这般地以口相喂,很快就将一碗药全给喂下了,口里是无比苦涩,心里却是甜蜜无比。

药是喝下去,可是几个时辰后,皇甫羽不仅没退烧,反而神色更加痛苦,沐轩一直不停地为她抹汗,敷湿巾,凡事亲力亲为。夜暮降临,可能是药效起了作用,皇甫羽虽然依旧高烧不退,但却可以安稳地睡着,沐轩也算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不心地守在床前,他一直记得大夫说的“只有退了烧,才算能渡过这一劫”,如果明日还不退烧的话,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少爷,小羽已经安稳下来,您去休息一下吧!”小南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劝道。

沐轩坐在床头,轻轻地握着皇甫羽的手,摇了摇头,道:“小羽还未度过危险,我怎么放心地下,小南,你下去休息吧!”再次抚了抚她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

“少爷不休息,小南怎么能休息,小南还是留在这陪着少爷吧!”小南边从水盆里换上一块湿巾递给沐轩,边道,身为下人,主人家还没休息,他怎么能去休息呢!

接过湿巾敷在皇甫羽的额头,沐轩轻声道:“这里不用你伺候,去休息吧,很晚了。”

见沐轩这么说,小南还是恭敬地退下,看着躺着的皇甫羽,轻轻地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床上的皇甫羽开始睡得又不安稳起来了。“啊!…痛,好痛…”一声声的哀嚎从皇甫羽的口中逸出,五脏六腑如被撕掉般痛得她在极度昏迷中还是无意识地喊出来,紧抓着心脏的手青筋突出,因发高烧而异常红润的脸瞬间变得雪白,浑身颤抖个不停。“小羽,小羽,你别吓我…你哪里痛了,小羽…”沐轩颤抖着无措道,浑身也跟着抖个不停。

“啊!…”又是一声痛喊,皇甫羽整个人都半坐起来,双眼也突而睁开,半响,却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羽,小羽…”急急呼唤,沐轩清澈的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两滴轻泪就这样滑落,滴在被他紧握的玉手上,神情是那样的痛苦与无助,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慌让他的心也跟着剧痛起来。

食指颤抖着放到皇甫羽的鼻尖下,气息虽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还是有呼吸,可沐轩的眼泪却掉得更凶:“小羽,答应我,你一定要撑下去,好不好?好不好?…”

过了不到半盏的时间,皇甫羽又开始不安稳起来。“冷…冷…”喃喃的低吟从皇甫羽口中逸出,全身像被冻结般冷得她直发颤。

“冷?”早已神经过敏的沐轩在皇甫羽有动静时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好烫的手,跟火炉没什么两样,再抚上她的额头,更是炽热得烫人:怎么回事?不是发高烧吗?全身都热成这样,为什么她还会喊冷。他哪里知道,冷的不是她的身,而是她的心,将她拉入无限深渊的恶梦冰冻着她的心,这种由内心而发出的冷意让她想逃离去逃离不了,就像有条绳索在紧紧地困住她,在她忍受“酷刑”之后,又将她丢入冰窟。“冷…母…后…冷…”皇甫羽无意识地低吟,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寻找母亲的温暖。

一心只纠结再这个“冷”字上的沐轩并没听清那句断续的“母后”,轻轻地扶起她,将她揽在怀里,给予他能给给予的温暖。“冷…”皇甫羽还是冷得直发抖,冷得她忍不住紧咬着下唇,咬到嘴唇破了,流下鲜血,染红了绵被。

“小羽,别咬,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时刻注意着皇甫羽的沐轩心疼地轻掰开她的下巴,怕她咬伤了自己。

“啊!…”实在冷得厉害的皇甫羽竟咬住了沐轩的手指,咬得他鲜血直流。

即使痛入心扉,沐轩依日忍着痛,任她咬着,只要她不伤了自己,就算咬断了他的手指,让他永远写不了字,他也无悔。左手紧紧地揽住皇甫羽,右手被她咬在嘴里,沐轩就这样从后面抱着她,无言地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鲜血给予她温暖,给予她坚持。被黑暗、痛楚、冰冷被团团包围住的皇甫羽身心俱疲,很想就这样不反抗地任自己沉溺在这其中,因为她早已经没有能力去反抗,也不想反抗,从小到大,她都不信宿命,却又无法逃脱宿命,她心比天高,却一次又一次被上天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宿命又再一次束缚了她,但她已经累了,认命了,生也好,死也罢,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上苍对如蝼蚁般渺小的人类的玩弄而已。

但是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清朗不失温润声音突破包围着她的重重魔障,如清泉般滴落在她心头,为她早已干涸的心田注入甘露,黑雾渐渐散去,剧烈的疼痛也似离她而去了,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冰窖中拉起,让她不再觉得冷,就像当年她母后那温暖的手一般。

是谁在呼唤着她?是谁在温暖着她?是谁在为她而哭泣?是谁…

追逐着那个声音,追逐着那久违的温暖,她再一次跟命运对抗…

漫漫黑夜,轩然居里,沐轩彻夜不眠地照顾高烧不退的皇甫羽,担心地眉头都快可以挤死苍蝇了。

晨曦的阳光照入轩然居,照在紧紧拥着的两人身上。“嗯…”皇甫羽轻“嗯,了一声,悠悠转醒,眼睫毛眨了几下,便睁开迷蒙地的双眼,感觉自己被人抱着,下意识地挣了挣,可她越挣,抱着自己的人却抱得越紧,自己更是浑身无力,难以动弹,她这是怎么啦?

感觉到怀中人都动,沐轩一下子惊醒,条件反射地抱得更紧,紧张安抚道:“小羽别怕,我在你身边,别怕…”他还没意识到怀中人早已醒过来了。

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声音,皇甫羽的意识渐渐回笼,昨天,他说爱她,说要娶她,然后她因为想起…而陷入了昏迷,再黑暗中,是这个声音一直陪伴她,给予她力量。

突而感到口中有异物,皇甫羽微垂下眼,看到的便是一只血肉模糊的修长手指,眉头微微皱起,含糊着轻声道:“少…爷…”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如此沙哑。

“小羽,小羽,你醒了,你醒了…”那声微弱的“少爷”虽然低得不能再低,但沐轩还是听到了,微放开皇甫羽,轻轻地转到她面前,发现她真的睁开眼睛,正看着他,一时高兴得眼眶瞬间红了红。

“少…爷…你…”皇甫羽想去拉他流血的手指,看看伤得重不重,却半点都使不上力,根本抬不起来。

“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行了,不要乱动。”沐轩轻轻地让皇甫羽平躺下去,见她似乎想抬起手做什么,便阻止道,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放在她额头上的手颤抖得厉害,喃喃道:“烧退了,终于退了,终于没事…”说着,眼眸中渐渐泛起了水雾,但在心爱人面前,他还是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喜极而“泣”指的便是现在的他吧!呵呵,小羽没事了,没事了…

“少爷…我…我怎么啦?”她只记得她昏倒了,然后一直陷入痛楚的恶梦中,直至他的声音将她“拉”回来。

“你昨晚发高烧了,吓死我了,现在没事了,没事了。”沐轩温柔一笑道。

他虽说的云淡风清,可听到皇甫羽的心中却是无比的沉重,歧黄之术,她略懂一二,依她现在这个身子,发高烧无异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而他也跟着担心焦虑的一晚吧!

看着他疲惫的俊脸,通红的眼眸里是极力忍住的水雾,还有那血肉模糊的手指,皇甫羽眼眶也跟着有点湿润起来了,或许是生病的人,比较脆弱吧!她的心竟软了起来,心中的某根弦轻轻地颤动了下,原来她还是有心的,只是她的心因冷逍而闭了起来,此刻,因为他,眼前这个明明疲惫不已却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子而悄悄露出一条缝,让他的阳光射入她阴暗的心房。

遮云蔽月 第七十八章 惊闻死讯

“羽儿…”一声急促的呼喊,冷逍立即惊醒过来,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又做恶梦了,自从离开绝情崖顶后,羽儿终于肯进入的梦了,但每一次却都是恶梦,而且很不模糊,这一次的恶梦却是从未有过的真实和清晰,在梦中,羽儿很痛苦,她想挣扎,但是她动不了,只能任自己沉入无限的黑暗中,她绝望的哀嚎不断地撕掉着他的心,想去救她,她却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完全陷入了黑暗…

起身,推开花窗仰望着星空,皎洁的明月浮现一张如玉的俊脸,墨般深邃的眸子里盈动的光芒,晶莹如星,转瞬间如玉的脸庞却扭曲起来,深邃的眼眸盈满了痛苦与绝望。

“羽儿…”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眼中的伤和痛,却是遥不可及,静夜的星空中只有他悲痛的呼唤,她又“消失”了,他的心随着她的“消失”又痛了起来。

一手撑着窗棱,一手捂着心口,那里已感觉不到是苦是甜抑或无奈。“都尉,你怎么了?”进来的李风看到冷逍一脸痛苦地捂着心口,急忙扶着他坐下,又劝道:“末将还是去找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我没事。”缓了口气,疼痛稍减,冷逍摇了摇头道。“可是…”李风皱着眉头,犹豫道,自从离开绝情崖,他已不止一次见到都尉这样了,无论他怎么劝,都不肯让他去找大夫。“我真的没事,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冷逍转移话题道,他得的是心病,再高明的大夫也冶不了他,因为能医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见冷逍依旧固执已见,李见也知道说不动他,顺着他的问话,答道:“三隐门的人已经进入战城了,我们…”冷逍带领的九营军已早三隐门一步来到战城,却一直按兵不动,任三隐门进入战城,对此营中的军士都很奇怪,他们都知道,是奉命来截杀三隐门的,可是如今却按兵不动地让他们进城。“李风。”冷逍打断李风的话,泛着寒星的眼眸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背叛了义父,你会怎么做?”

那双凛冽的眼眸射出的寒光直让他发颤,但李风还是直直地回视,坚定道:“无论都尉做什么决定,李风都将誓死追随,营中的兄弟也是。”其实营中的兄弟,一直都在盼望着都尉你能反了那个“伪皇”,这句心里话,李风并没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冷逍面对的是忠孝的两难决择。“有这们这些兄弟,是冷逍的荣幸。”收回寒光,冷逍站起来,拍了拍李风的肩膀,露出了自皇甫羽出事以来第一个笑容。李风感动地看向冷逍,在九营军里,冷逍便是他们的灵魂领袖,是他们信仰的神,但他沉默寡言,难得能听到他说这么一句感性的话。“都尉,能当你的兄弟,才是我们的荣幸,只要你一声令下,上刀山,下油锅,兄弟们都万死不辞。”

知道他意有所指,冷逍轻叹了口气道:“李风,我知道,义父让你们很失望,也让天下所有人都失望,但是你知道吗?我更失望,从我有记忆以来,义父在我的心里,就是神,我一直以他为荣,将他的话奉为真理,可是现在,他成了天下人人唾弃的篡位者,人人得而诛之的窃国贼…”越说越激动,冷逍一掌打在桌子上,桌子立即粉身碎骨,压抑了这么久的,终还是爆发了。

从未见过冷逍这么激动过,李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深吸一口气,冷逍稍稍冷静了下,又道:“如果我再继续帮他做事就真正的成了为虎作伥了,但是,他毕竟对有养育之恩,让我跟他正面交峰,我做不到,也下不了手。”

“都尉的意思是…”李风有点弄不明白冷逍终究想做什么,但是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准备潜入战城,去见皇上,九营军本就是朝廷的军队,是时候该拔乱反正,肩起保卫皇上的重任了,只是,我再也不会是九营军的都尉。”冷逍幽幽地说道。

“都尉,你不能抛弃弟兄们啊!”李风激动地跪下道,他的预感果然没错。

“不是我想抛弃你们,这是唯一的办法。”扶起李风,冷逍淡淡道,将九营军交还给皇上后,他就可以回绝情崖陪羽儿了,虽然这是懦夫的行为,但他只有这个选择,忠孝自古最是难以抉择。

“可是…”李风还是说些什么,却被冷逍一摆手打断了。“一切等我从战城回来再说吧!”

战城城主府,暂时做为皇帝下塌之处,神色憔悴,病魔缠身的景帝斜靠在床头,太子皇甫焰亲奉汤药在床边,房间里还有银长老、欧阳日、轩辕月、宇文辰、莫辕随侍在旁。

“叩叩……”,几声敲门声响起,轩辕月看了景帝一眼,便打开门,进来的战狂。

“皇上,太子,三隐门的少主来了。”战狂微欠了欠身道。景帝摆了摆手,道:“朕这个身子是起不来了,焰儿,这事你去处理吧!不用再事事跟朕禀报,你自己处理就行了。”

自从知道皇甫羽出事后,受不了爱女已离开这个消息的景帝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已是快到油尽灯枯了,每天睡的时间比清醒着的时候还长,所有事都是皇甫焰在决策,但是事无大小,他都会在景帝清醒的时候说给他听。“是,父皇。”皇甫焰边扶着景帝平躺下,边道,他心里很明白,他的父皇撑不了多久了。

躺下的景帝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儿臣(臣)告退。”行了礼,大家都退出了房间,前往主殿。

主殿中,背对着门口站着三人,一袭红衣白发的唐云昊,一袭青衣的玄清穹,一袭赤衣的武御浩,三人的脸上均带着难掩的激动与期待,尤其当脚步声传来的时候,猛地转过头身来,却没有见到想见之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三位少主,很高兴你们能来。”皇甫焰迎了上去道。三隐门突然弃暗投明,确实让他大吃一惊,就怕又是冷武天的阴谋,但听七魅说了,才知道,他们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皇姐而来。

“见过太子殿下。”三人微抱拳回道。

皇甫焰还未说什么,唐云昊便跨前一步道:“宇呢?她在哪里?”她的手下都在这里,为什么她没有出现?

一句话,让皇甫焰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看,皇甫羽永远都是他们心中不可磨灭的痛,自她出事以来,她便是他们所有人的禁忌,谁也不敢提起,可是,今日,还是被提起了,果然,心还是那样的痛,不,是比想像中更痛。同样一脸紧张等着他们回答的玄清穹和武御浩见他们神色不对,心里“噔”地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却被他们硬压下。

强撑起笑脸,玄清穹问道:“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在啊?”

众人还是默然,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他们说不出口啊!

“你们这样让我们很不安耶,就算小宇宇不在这,不大了我们等她就是,不用这样的。”武御浩嘻笑着,语气却是很不安。“三位少主,主子她…”宇文辰闭了闭眼,压住不断涌上的心痛,声音轻到几不可闻道:“不在了。”

三人脸色一变,武御浩笑道:“我说了,她不再这,我们可以等她,她…”再也笑不了下去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脸上。唐云昊冲上去,揪住宇文辰的衣领,声音无比阴霾道:“什么叫不在了?谁不在了?”

任他揪着衣领,宇文辰睁开的眼眸满满浓浓的痛苦,哽咽着道:“主子…不在了,永远…永远地离开我们了,永远…”说着,又闭上眼眸,为的是不让眼眸的泪水掉落。

“离开?什么意思,啊!说啊!为什么会永远离开,为什么,为什么…”推开宇文辰,唐云昊又抓住皇甫焰的肩膀,不停地问道,神态十分疯狂。玄清穹脸色惨白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坐上,双拳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插入血肉里,可他却没有半点了感觉,整个人就如呆了一般。

“不,不可能,小宇宇…小宇宇她不可能会…不会的,不会的…

”武御浩双手抱着头,喃喃自语着。

轩辕月扑在莫辕的怀里哭起来,皇甫焰、银长老、欧阳日也仰起了头,不让眼里的眼泪流出来,一股浓浓地悲痛环绕在他们四周。“唐少主,请你先放开太子。”银太傅深吸了口气,拉开唐云昊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告诉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告诉我,这一切不是事实,告诉我,宇她没事,她还是好好的,告诉我,告诉我啊!…”紧紧地拉着银太傅的衣袖,唐云昊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如此无助大喊着,眼泪就这样顺着他有脸颊流下,微风吹过,一头白发飞扬而起,是如此的苍桑。

“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们的。”银长老终还是忍不住地老泪纵横道,看来公主在他们心中的占有很重的位置,如今公主已经不在了,他们也有权知道一切。

遮云蔽月 第七十九章 深夜见驾

夜黑风高,正当皇甫焰等人在大殿将皇甫羽的一切告诉唐云昊等人时,景帝房里也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是…”景帝微撑着坐起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

“冷逍参见皇上。”冷逍单膝跪下行礼道,他虽是九营军都尉,但是却是第一次见皇帝,只因冷逍从未上过朝,皇帝也因向来身体不好,除了重臣,极少接见其他官员。

看着眼前瘦如骨柴,精神萎靡的老者,心头突而又酸又痛,冷逍皱头紧蹙,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亲切的长者生病了,他担心的心情一样,怎么会呢?

“冷逍?九营军都尉,冷武天的义子?”景帝混浊的眼眸突而射出厉光,看向冷逍,沉声道,却半点不显慌张,毕竟是一代英明之主,即使在病重垂危之际,依然难掩其天生的王者之气和霸气。

“是。”依旧跪着,冷逍知道景帝在想什么,也佩服他的镇定从容。“你来干什么?”景帝冷冷一笑道,看着这个刚毅冷酷的冷逍,心中再次悲痛起来,从辰儿(宇文辰)那,他知道了冷逍与他的羽儿有一段情,所以自然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便是害死他女儿的罪魅祸首,他背叛了羽儿,伤了羽儿,最终竟还让羽儿含恨而终,他该死。

惊诧于景帝看着他时眼眸所溢出的恨意,冷逍一时竟忘了回答,是因为义父,所以对他有这么强烈的恨?虽然这是个很合理的理由,但他心里却有种‘不是这么简单’的感觉。

冷逍不答,景帝也不说话,只是用利眸直盯着他,如果不是这副病殃殃的身体无法移动,他真的会不顾皇帝的威仪,将这个害死他羽儿的凶手给掐死。

“皇上,冷逍知道义父罪不可恕,今日,冷逍前来,一则向皇上请罪,二则,请皇上饶恕九营军当初‘叛君’的行为,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九营军上下将以生命保护皇上安全。”恍过神来,冷逍说道。景帝微一愣,倒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带着试探道:“哦,你是冷武天的义子,朕该相信你吗?别忘了,你义父便是个骗中高手,全天下,包括朕都被他骗得团团转,最终连江山也被‘骗’去,你说,朕该不该怀疑,你也这么说,也是在骗朕,只要朕‘接收’了九营军,等到你义父来攻城的时候,来个倒戈相向,嗯!”

“皇上,冷逍绝对是带着诚心而来的,绝不敢欺骗皇上,义父之过,冷逍身为人子,不能指责,却也不敢苟同,但请皇上相信,冷逍绝无叛君之心,而九营军本是皇城护卫军,之前是因冷逍之过,才让九营军成了叛军,营中的兄弟个个忠君爱国,如非受到蒙骗,绝不会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冷逍挺直腰杆,沉稳答道,并没有因景帝这么说而显出无半点慌乱来,平静如常,景帝的怀疑、不信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冷逍无畏而真诚的目光,长身傲立的正气,让景帝眼眸中闪过疑惑,这样的人会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助纣为虐,背叛羽儿的小人吗?但是,辰儿他们是不会骗他的。

“既然你与你义父不同心,你又是为何要背叛羽儿?咳咳…”景帝突而话峰一转,转到皇甫羽身上,因太过激动而咳嗽了几下。“羽儿?”冷逍猛然看向景帝,一触及这个深刻入灵魂深处的名字,他的心就不可抑制地剧痛起来,羽儿,会是他心中的那个羽儿吗?可皇上怎么会认识羽儿?

“不要告诉朕,你已经忘了羽儿是谁?”见冷逍紧蹙着眉头,景帝脸色阴沉了下来,怒气冲天地喝问道,他可以相信他是个忠君的忠臣,但如果他真的敢对他的羽儿如此无情,他一定让他出不了战城。“不,我怎么可能忘了羽儿,她,她是我的最爱,也是我心里永远的痛啊!”冷逍激动地忘了君臣之礼,窄然站起来,猛然跨前两步道,胸膛因激动而起伏不定。

他眼里深沉的痛直击着景帝的心,其中的悔、恨、痛是如此的强烈,如非爱入骨髓,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痛入心扉,这样的悔恨,他经历过,最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