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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登云山时,是半夜,而且,好巧的是,这一日,刚好是十五。

玉儿没有急着上登云山,反而来到那她以前常待的水潭边。

“师伯。”当她看到那个拎着小水桶的老和尚时,玉儿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忙走了过去。

“玉儿?”方灵有一句话说得对,玉儿的声音,实在特别。

在这世间,如她那般的声音,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是以,哪怕她脸上的面具再如何变化,只要她一开口,便全然露馅…而玉儿,她自己却一直不自知。

老和尚见到玉儿有些意外,音调也难免微微高扬。

尤其是看到玉儿身后的小青云,更是悄悄的动了一下眉头。

“师伯,我要落星山。”玉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出来意。

老和尚更加讶异,也不去那潭心打水了,直接坐在潭边。

玉儿一直站着,小青云在她的背上睡着了,她若坐下来,小青云必然会不舒服。

虽然现在…他也并不舒服。

“你要去落星山?一个人?”

玉儿点头又摇头,“我是要去落星山,不过,不是一个人,还有小青云,两个人。”

她也想过,要将小青云托孤给某个可靠的人…可是。

她思来想去,翻来覆去,却就是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

其实,在看到眼前的师伯之后,她曾想过,不若将小青云托孤给他…可是,终究,她还是决定,要将小青云带在身边。

寻人(七)

至少,在她找到摇光之前,她还是希望能将他带在身边。

不然,她怕小青云会害怕,在失去了爹娘和爷爷奶奶之后,他一定怕极了被丢下吧。

而她自己,也那么的害怕,害怕一个人,走在完全未知的,找不到方向的路上。

在这条路上,她真得希望有个人陪她,哪怕,只是小青云。

老和尚终究还是起身,在看了玉儿和小青云一眼之后,飞身掠向潭心,取了一桶水。

“上山吧。”

他拎着水桶,向着登云山上飞掠而去。

拎着满满一桶水的他,身形有若大鹏展翅,除了偶尔在石壁上轻蹋借力外,一路扶摇直上。

直到最上面,他拎得桶里的水也不曾洒落一滴。

玉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只是,与他的气势完全不同,玉儿的身形有若彩蝶,曼妙翩翩,有若浮云,慢慢飞升,那般的自然…

她没有什么借力的动作,只是一路飘升到登云寺的高度,落在那落尽桃花的林边,与老和尚刚好同时落地。

“果然是顶尖的璇玑谱。”老和尚微微点头,随即领着玉儿向里面走去。

左转右拐,好一会儿,他才来到一拱门前,进入,那是一个单独的院子。仅一间禅房。

寻人(八)

禅房里仅一几,一案,一蒲团,案上有香炉,香炉上燃着三支香,上有几样水果,后面是一幅观音绣画。

那绣画,却是当初玉儿所绣的,送于方丈的寿礼…

“静心。”随着方丈的轻唤,一个小和尚走进来。

行礼,“方丈,有何吩咐!”眼睛偷偷瞄着玉儿,却又强自压下好奇。

果然只是小和尚,定力不足。

“拿两床被来。”

小和尚离开,很快又回,两床灰色厚被被送来,铺好。

老和尚没有再说话,玉儿自己将小青云解下,轻轻放在被上,盖好。

玉儿跪坐在被上,一只手搭在小青云的身上,轻轻的,似鸿羽,不带一丝力气。

“师伯,爹、娘,哥哥,嫂嫂,全都被人掳了去。”

玉儿定定的看着老和尚,眼里闪过一丝伤痛。

“什么?”老和尚大大一惊,身体坐那蒲团上前倾了前分,几乎要离开地面。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玉儿细细将她与鬼面之间的交集,又如何惹上仙门,回到西凉堡,又发生的一切,跳过一些不便与人说的,关于其他人的私事,全都细细说了一遍。

“小青云说,摇光去了落星山,我要去找他。”玉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老方丈。

其实,论起亲,老方丈跟她也属同门,她找他,也是可以…只是,在玉儿眼里,老方丈虽是大师伯,却又实在生疏的紧。

对他,虽明知不该,却仍是少了一份信任,少了一份安心。

就像是陌生人,她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害怕,却只因为,他们有着距离,一个,她不被伤害,也不信赖的距离。

寻人(九)

在与方丈详谈之后,玉儿却暂时停下了去落星山的行程,她带着小青云,暂时便住在了登云寺。

只因为,“落星山地势隐密,便是告诉你地方,到时那入门迷阵,也不是轻易入得的。”

“师伯——”

方丈抬手,“过两日,有个从落星山出来的师妹,她会来我这里,到时…你与她一同去便是。”

“她本是要去西凉堡寻你爹娘,如今我立刻让人将她追回,大约十日,便可到达。”

“十日吗?”玉儿微皱眉,有些犹豫。

“何况,你既然将璇玑谱练到最高层,如今,我也正好趁机将《天枢谱》和《天权谱》教给你…”

在不论哪种条件下,玉儿都不得不留在登云山的情况下,玉儿便不可选择的将两本武功也全都死背了下来。

至于练?

玉儿的天分并不太好,到此时,哪怕她日夜不休的练习《玉衡谱》,依然未至极致。

所以,本着含多嚼不烂的观点,那两本,她也只是记下,并未练习。

至于为何大伯这里会有两本…却是因为小王爷。

因为那位小王爷的不负责任的师傅,将小王爷托给师伯,所以,这功法也自然交给了师伯…

至于小王爷…运气说好也不好,因为他是皇家子弟,所以,并不能常伴师前。

未曾学到全部的《天权谱》却是将所有师叔伯的武功都学了些去。集众家之长,到也不错…

十日,说闲,当真闲,闲得玉儿日日闹心,夜夜恶梦…

说忙却又当真忙得紧。不但要背上两本功法,更要根据大师伯所说的,关于落星山的一些资料,准备一些东西。

寻人(十)

不多不少,刚好第十日,那个所谓的小师妹终于回来了。

玉儿曾问过,那个小师妹是哪位师叔的弟子。

得到结果居然是,那位小师姑的…就是那位,为了抢爹而让爹娘分开十六岁的师姑。

当时听到,玉儿心中实在非常之不舒服。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人,可以原谅伤害…事实上,好会记着,记许久,一辈子,两辈子。

否则,她也不会让她的胆小,跟着来到这个世界。

虽然那位师姑害得是爹娘,这位小师妹,更是与这件事毫无关系。

可她还是在未见她之前,便已有了隔阂。

姑且不谈什么龙生龙,凤生凤之说。只是,什么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孩儿必然有着什么人的影子。

当初孟母还三迁了,何况,这一位,据说还是小师姑从小带大的孩子。

保不定,便有了小师姑那样执拗的个性…

听到师伯派人来叫她,玉儿轻叹一声。

明知道不该将那种成见强加到那位小师妹身上,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了。

“小青云,去见师伯公了。”

“好。”小青云乖乖的走到玉儿身边,拉了玉儿的手。

玉儿到这里,便一直住在夏辰皓原来所住的小木屋里,因为这里偏僻,平日里没有人来。

而玉儿是女儿家,住在和尚庙里,总是要避些嫌。

两人来到方丈的禅房,终于看到了闻名十天的小师妹。

可是,在看到那小师妹时,玉儿却又是一怔…居然是见过的。

寻人(十一)

看到那人时,玉儿怔住,随即眨眼。居然是那个小尼姑!

老和尚替两人介绍,只介绍了彼此姓名,师承何人。

小尼姑没有姓名,只有法号,尘心。

“师姐。”没有因为见到长辈和同门而露出笑意。身上那清冷的气质也没有缓和一点。

“师妹。”玉儿微微笑着,同时近距离的打量着她。

气质如莲,出尘去污,干净清爽。

五观精致小巧,肤白如脂,唇红若丹,只是那眼底,在那清冷之后,有着淡淡的忧愁。

若是细心看,这个小师示,去不若初见那么清冷,反而是…一位忧郁美人。

不得不说的是,当玉儿看到她的小师妹是这个人的时候,微微有些诧意,再细看她的气质,心中对她的偏见,却是慢慢变淡了。

“尘心,事关你两位师伯身家性命…”老和尚又是一阵叮嘱。

又向玉儿,“玉儿,此去一路艰辛,你当真不将小青云留下?”

玉儿仍是摇头。她不放心,不放心将小青云留给任何人。

“也罢,收拾了行李,便去吧!”

知道玉儿心急,他也不再多言,那尘心小师妹,大概也明了其中关键。

虽然她刚从外面回来,风尘未息,不顾疲惫的,便又再次跟着玉儿一起离开了登云山。

到得山下,有庙里的和尚替三人准备了两匹千里马。

玉儿与小青云一骑,尘心一骑。

“驾!”

随着两声轻呼,两骑绝尘而去。

落星山在西方,据说,是很西很西的西方。

“落星山在海边,一望无际的海,没有人能跨越…”

寻人(十二)

在玉儿听到落星山大概的所在位置之后,只是皱眉问了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要去落星山,就必然要穿过陇西?”

尘心点了点头,吃着干粮,喝着泉水。

此时,三人正在休息。

“小青云,辛苦么?”玉儿很心疼的摸着小青云的头。

对于小青云,这样的赶路奔波实在不合适的,可是,她不放心将他托负给别人,而小青云,也不愿意。

“不辛苦。”小青云很大声的说,“辛苦的是姑姑。”

这些天,他都是被玉儿绑在背上,虽然颠簸,却让他安心的很。他不累,困了还可以直接在姑姑身上睡一会…

再次上路,尘心再次问玉儿,“要不要让我背一会小青云?”

玉儿再次笑着拒绝,道谢。然后,一路无话,只除了偶尔“驾”这样的声音外,便再无言语。

只是疯狂赶路。

然而,在近十天之后,他们终于进入陇西的地界之后,玉儿却开始有点精神不集中。

陇西,可是鬼教的地盘。

不知道鬼面是否曾回到鬼教…对于他的离去,她还是充满了好奇和担忧。

以前,总是觉得,鬼面便已是无敌得了,可是,在遇到仙门的人之后,她才明白,果然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没有最厉害,只有更厉害…

鬼面离开之后,会去做什么?去找打赢了他的那个仙门弟子的晦气,还是…

玉儿轻叹,随即慢慢甩头,此时她不该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们只是朋友…各有各的路要走…

而对于她,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鬼面,而是她的家人。

寻人(十三)

“最近陇西不太平。”尘心仍旧淡淡的。

玉儿看着尘心,不由好奇的问道:“你一直都住在山上吗?”

想她们两人,年岁一般,真要计较起来,尘心还比玉儿大上两个月零六天。

而这两人,明明都是女子,一路之上又同吃同处…可两人,居然到现在还处在陌生阶段。

她们不闲聊,一个清冷,一个胆小,根本不与陌生人打交道,都是极被动的人物。

每一次,都是玉儿有想问的时候,便以最简单直接的问题问出。对方更简洁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