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透点点头,跟着一些少林弟子,把她送到客房内。不一会儿,裘红袖和仲涛也跟着进来了,说下山去替她抓药请大夫,让上官透在旁边守着。待他们出去了,上官透把雪芝放平在床上,拨开她额前的刘海,见她灰头土脸的,嘴角边还有未干的血迹,更是说不出的心疼,其他地方根本碰都不敢碰。

外面的比武还在继续,雪芝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只能依稀听到一些声音,还有浅浅的意识。

半睡半醒中,雪芝梦到很多小时候发生的事。

大爹爹和二爹爹战胜当时的步疏,又重新回到重火宫的时候。他们又给奉紫买了很多很多漂亮的小花裙,奉紫穿上花裙子的时候分明很好看,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确是,你丑死了。奉紫听了以后委屈得不行,憋着气却不给两个爹爹告状,只是拿出雪芝根本穿不下的裙子递给她,说姐姐,这是给你的,你不要不高兴。当时的自己,更是小气得连话都不想和她说。

每次当别人问起大爹爹尴尬的性别问题,她总是避而不答。随着年龄增长,她更加明白对一个男人来说,找了一个半男不女的人,其实比跟了个男人还要难堪。所以,她认为二爹爹很伟大,因为他放弃了自己的初恋,一直守在神志不清的大爹爹身边,什么都不计较,直到大爹爹去世。她对大爹爹的崇拜,更是任何人都比不上。只是,这份感情却被奉紫的出身掺了杂质。当她听说奉紫不是二爹爹的孩子以后,她是发自内心地讨厌这个小女孩。可是,当奉紫被护法们送走,她连最后一次见妹妹的机会都失去了以后,她又难过得躲起来偷偷哭了好多天。

时常抱怨生活总是太矛盾,却无法不去适应这样的生活,雪芝觉得很疲惫。

但是大爹爹对他说了,芝儿,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难过了都可以哭。不过哭过了,还是得上路。

二爹爹总是拍拍她的肩,笑嘻嘻地说,小丫头想这么多做什么,身为我林二爷的闺女,漂亮就可以了。

雪芝口齿不清地梦呓。上官透过去,才听清她是要喝水。于是出去给她倒水。

仿佛过了一年的时间。

有几个人忽然跳进窗口,把她嘴捂住,抬了出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师姐,上官透万一就在附近,我们都会死得很惨啊。”

“这里到水房要好远呢,不用担心,赶快走。”抬了雪芝走一段,这人又道,“奉紫说了,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如我们就把她丢下去吧?”

“嘘……不要说人名。”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怕这个做什么。这黄毛丫头确实让人讨厌,让她嘴贱,让她和那个穆远说那么恶心的话,她该不得好死……这下面的河看去很深,水也够急,下去了还想活都难,扔吧。”

话音刚落,雪芝的身体便腾空下坠。不过多时,便落入山下的深潭。

初春的河水依然凉得刺骨,伤口沾了水,立刻疼得彻骨。但她不会游泳,又受了伤,迅速被水冲走,穿过一个水帘,一个山壁,竟别有洞天。

在雪芝以为自己就要被呛死的时候,却被一股力量拽住领口,猛地一提,拽到了岸边。

雪芝躺在地上,用力咳嗽,那人却不知好歹地拍她的脸:

“喂,喂,你没事吧?”

“咳咳……我,我在哪里?”

“天,二谷主,你看快过来看?”

这时,一个声音急道:“你们处理就好了,又叫我做什么?走开走开!没看二爷我正忙吗?”

“这女孩怎么身上这么多伤?”

“咦?是女孩?”说完,有脚步声靠近。

“二谷主,你,你还好吧?”

“我的娘唉,这是我闺女!快快快快快,快去给我叫殷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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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芝一直昏迷不醒,混混沌沌中,依然梦到小时候的事。她只有六七岁的时候,只要跟重莲走在一起,几乎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然而到现在,雪芝再照镜子,却已记不住重莲的模样。

时间过得太快,隔得太久,她能记住的,只有大爹爹站在人群中清高美丽的模样,那张脸和别的人比起来,特殊到简直不像个人。没有人见了他不发呆的,就连林宇凰都经常看着他叹息说,大美人,你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

想起宇凰,她的二爹爹,她心中剩下的就只有悔与恨。悔自己对他不够好,从来没怎么孝敬过他;恨他抛弃自己,仅仅是因为承受不住重莲的去世,孤身远走天涯。

梦中的她,还只有五六岁,宇凰还是一个刚当爹爹的年轻男子。她捏着两只肥肥的毛毛虫,偷偷塞入宇凰的衣服。宇凰非常没有当爹的气度,把她的脸都捏到变形,还恶狠狠地瞪她。她也不敢示弱,大声骂道,凰儿,你怕了吧!

然后宇凰把她扔到紫棠山庄,和司徒雪天待在一起。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有来接她。后来,她一看到二爹爹,眼泪就像瀑布一样汹涌而出。二爹爹还在这个时候逼她,问她是不是想自己。她一嘴硬说不想,二爹爹又跑了。虽然气愤,但雪芝还是时常想,如果二爹爹还在自己身边,那该有多好。

朦朦胧胧中,她慢慢睁开眼。

眼前水雾弥漫,竹制的门外,冷烟水声中,数条小瀑飞泻而下,苍雪一般覆了她的视线。然而,幽静水潭中却飘浮着一片片莲叶。只是时节未到,未绽放出花朵,唯有条条火红鲤鱼在圆形的绿叶儿下游走。

也是同一时间,她才反应过来,又是梦。这样的梦,也不知做了多少个。

雪芝勉强支撑身子坐起来,一个穿着淡蓝仙衣的男子却端着碗,跨步入门。一看到她,略显吃惊:“竟然醒了。年轻人身体果然就是好。”

雪芝正要问自己身在何处,另一个人也跟着跨入门。

这一下,连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转。

门前站着的男子,身材偏瘦,骨架相当标致,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一只眼睛瞎了,戴了眼罩,但五官相当俊秀讨喜,眉宇间还透露出寻常人少有的英气与自信。

他跨过门槛,朝雪芝走来。

雪芝的目光一直顺着他,直到他坐下。

他摸摸雪芝的刘海,锁紧眉头:“你这死丫头,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一听到他那万年不变的少年音,雪芝二话不说,闭眼扑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死活都不放开。

“……芝儿?”

雪芝的眼泪再不受控制,汹涌而出。

“芝儿芝儿?”

再一听到这听上去颇无辜的声音,雪芝忽然大哭出声。

门口的蓝衣男子道:“大眼鸟,你竟然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还是这么小的,你也不怕被雷劈。”

林宇凰回头,凶道:“你傻了?这是我女儿!”

“你女儿?”蓝衣男子惊讶道,“怎么都长这么大了?”

“我都三十七的人了,女儿能不这么大么?”

“你前几天才满三十六。”

“三十七。”

“好好好,三十七。”蓝衣男子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她跟重莲真的长得好像啊。尤其是眼睛,像神了。”

林宇凰看他一眼,不回话,又拍拍雪芝的肩:“芝儿,有没有想二爹爹——啊。”

最后一声,是因为吃了雪芝一个惊天铁拳。

蓝衣男子惊讶地看着他们。

“凰儿你要死!”雪芝掐住林宇凰的手,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含糊不清道,“你居然把我扔在重火宫一个人跑了,你说,你有什么理由你跑,你是不是当爹的!”

林宇凰嘶了半天,急道:“你以为我想跑么,你要怪去怪你大爹爹去,他叫我跑的。”

雪芝忽然不咬了,愣愣看着他:“为什么?”

林宇凰道:“这事我再慢慢和你说,你这几天在谷里调养调养身体,等好了你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我。唉,怎么伤成这样,自己的心肝,看了心疼。”说罢摸摸雪芝的脸颊。

雪芝得出一个真理:世界上所有的女儿,都没办法真正跟老爹发火的。

一想起重火宫在兵器谱大会上受到的欺负,雪芝又一次扑到林宇凰怀中,呜咽起来。

“我现在越发觉得大美人的决定是对的。”林宇凰拍拍她的背,“看这丫头,越活越小了,以前还特凶,现在就知道撒娇。”

雪芝哭够了,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林宇凰:“二爹爹,我们在什么谷啊?”

“当然是月上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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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系列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雪芝总算琢磨清楚,原来传说中神秘月上谷的地理位置,就是在少林寺底下转角不远处。而被人称为少林下神河的光明藏河,竟是环绕月上谷的天星河的支流。下面的山壁很薄,水帘外是密密丛丛的水草,很多人都以为那是个死胡同,没想到雪芝不小心被水草缠住,还歪打正着冲入了月上谷中的一个碎岛上。若非如此,她大概已经变成大河鱼腹中之物了。

站在门口的蓝衣男子便是天下两大神医之一的行川仙人,真名殷赐,不过这名字也只有月上谷小部分人知道。

殷赐性格挑剔,但只要找他治病的,来者不拒。不过他有原则是:不治死人;不治战伤者;都是开一样的药,他可以高出别人二十倍以上。虽说如此,天下依然有不少人在寻觅他的踪影,也同样的,没几个人找到他。

雪芝在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位神医,也听过他一些事。他从小体质就相当好,修炼过无数内功,原本家中人都认定了他将来会是一代武学宗师,结果待他开始修习招式以后才知道,他根本没办法将内力转化为攻击。一直这样奋斗了很多年,他终于放弃,开始另寻别路。后来他发现,原来这种内力是可以用来磨练丹药以及替人打通穴位的,于是开始往医术发展。于是,一代仙医就这样诞生了。

殷赐一生无所定向,唯独死心塌地跟着重莲。重莲过世后,他一下适应不过来,就只好跟着林宇凰混。林宇凰眼睛很圆很大,若不是鼻梁高挺,乍一看还蛮像姑娘。殷赐不习惯叫他林公子,又因他的铁哥们都受了南客庐前任帮主缺右眼的影响,叫他小黄鸟,殷赐就给综合了一下给他个新名字,大眼鸟。

大眼鸟和仙人离开重火宫以后,很快就有了加入新门派的想法。在对此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只有去咨询朋友。林宇凰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灵剑山庄的林轩凤。当时林轩凤刚当上庄主,就问他有没有加入灵剑山庄的想法,习刀的林宇凰立刻就给他脸色看说你这是在为难我么。林轩凤也不好多留他,只让他在山庄中住下。殷赐不喜欢人多口杂的地方,飘到少林寺附近静修去了。林宇凰住下没多久,在山庄中认识了一个人,就是传说中性格张狂、出身不凡、长相略有些邪气但实际无比纯良的上官小昭君。

那时候的上官小透入灵剑山庄已有好一阵子,该会的武功全部会了,外加慈忍师太和他又沾亲带故,偷偷传授了他不少峨眉武功。在综合两派武学的情况下,上官小透渐渐摸索出了自己的武功脉路。大眼鸟用他那一只眼睛瞧出了这孩子资质非凡,虽张扬但一张嘴实在甜得不行,便开始亲手指点他武功。没过多久,林宇凰由令人敬佩而个性的前辈,变成了上官小透的叔叔级人物。两人天天习武过后,就坐在一起聊天,聊江湖聊天下聊武功,什么都聊过,唯独在女人方面,思想文化差异颇大。

林宇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上官小透说那不是很重要,只要喜欢就好,还说以后遇到喜欢的人成了亲,一定要变成好丈夫好父亲,变成像国师那样令人敬佩的好男人。林宇凰听了以后一拳打在上官小透脑袋上,说小透啊小透,你怎么这么笨,要当真正的男人,就不应该说“喜欢谁就对谁好这种话”,要找女人,不要看什么内在,也不要说什么随缘,外貌最重要,没有漂亮女人是优秀男人追求不到的。当男人,应该在爱情上心狠手辣,辣手摧花。上官小透一脸诧异地看着林宇凰问为什么。林宇凰叹了一声说,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再失去他的时候,下半辈子也就跟着毁了。反正总要失去,还不如多找点女人,过点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还换得人人钦羡。

从那以后,上官小透的爱情观彻底被林宇凰颠覆。于是,在林二少的培训下,一代新好男人被强扭成了风流昭君。上官透在实战中累积经验,在经验中升级,终于到了所向披靡的水平。然而,在很久以前,林宇凰就说过一句话,这全天下的女人你摧光了都行,只有一个不行。上官透问他是谁。林宇凰说,重火宫少宫主重雪芝。还威胁说,你要敢动她,你下个外号就是上官公公。

上官透立刻放话说自己坚决不会碰重雪芝。

当然,林宇凰在给雪芝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相当婉转含蓄的,不该说的地方,都会自动处理掉。最后雪芝一声叹息:“原来昭君姐姐的混账行为,竟是二爹爹教的……”

林宇凰回过头:“你认识上官透?”

雪芝点头:“我在掉河之前还跟他一起的。”

林宇凰立刻站起来,对殷赐道:“那小子在少林?我去劈了他!”

雪芝道:“不用不用,二爹爹,他一直把我当妹子待,没做什么。”

林宇凰迟疑回头:“真的?”

雪芝想了想,答得有些言不由衷:“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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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上官透被灵剑山庄赶出来,便跟着林宇凰建立了月上谷。林宇凰不想再涉足江湖,让上官透出面招募弟子。未料到一品透的声誉还不是一般的好,不少会武功的男男女女都前来加入。不出一年,月上谷就在中等门派中混得有头有脸,几年下来,已经变成大门派之一,并且多次上兵器谱。只是上官透生性贪玩,周游四海却不大管理谷中事务,是最近这段时间才有稳定下来安心当谷主的趋势。在这之前,处理月上谷内事务的人,一直都是手握二谷主实权的小岛主解语。

提起解语,雪芝立刻神经紧绷,问林宇凰那是什么人。林宇凰转移话题之速也是非常快:“芝儿,你先在这里休息,过两天我带你在谷里转转,有事我们到时候再说。我们不能说月上谷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但绝对能说是天下第一美门派。上官小透不务正业没错,但在这方面还是不错的……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雪芝只好把来龙去脉全部交代清楚,除了自己在昏迷中听到的,关于林奉紫的交代。之后,林宇凰猛地一击掌,怒道:“真不敢相信那死尼姑居然这样欺负你!”

“我没事。那是在擂台上,被打也是正常的。就是有些不甘心昭君姐姐把我救走,我还说多坚持一会儿,我说不定就可以赢了。”

“慈忍老尼姑好歹也是英雄大会第三,不好打败的。倒是芝儿,你真的长大了,这样都不哭,二爹爹以你为荣!”说罢,目光闪亮地拍拍雪芝的肩。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开重火宫,又加上那一战,我好像……就没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东西了。”雪芝却有些泄气,“难道我真的要像别的姑娘一样,把嫁个好丈夫并且伺候好他为终生奋斗目标?”

“过几天我有事跟你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雪芝点点头,又道:“可是,二爹爹,那个解语……”

“还是说,你现在就想嫁人了?”林宇凰笑眯眯道,“那个人是谁?不会是上官小透吧?”

“不是!”雪芝的脸刷拉红了,“不是的,臭凰儿你别乱说!!”

“那就好。仙人叔叔说了,你要再不休息,可是会长皱纹哦。”

“大眼鸟,我哪里说过……”

“好了好了,仙人叔叔,我们先出去,让芝儿好好休息。”

林宇凰拖着殷赐跑了。

雪芝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好躺下来休息。其实她心中很烦躁,因为重火宫的秘笈都在自己的背包里,背包又在上官透那里,如果他不注意把秘笈都丢了,那岂不是……这些话雪芝都没敢告诉林宇凰。

殷赐灌了她一堆奇怪的药,又替她做推拿,她身上的伤在以神速恢复。两日过后,雪芝就能下床走路,四日过后,就有自称是二谷主派来的两个女弟子带她在月上谷中转悠。

雪芝问林宇凰去了哪里,两个女弟子也不说。

月上谷人虽不少,但地盘很大,所以乍一看去,视野中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在走动,剩下的,就是开满全谷的紫荆花和碧绿丛林。而且这里地理位置特殊,天星河上的碎岛呈雪花状展开,六个小岛中两个对立的岛是两极入口,另外四个小岛,加上中间的岛屿,散布了四个小岛主,分别以东方岁星﹑南方荧惑﹑西方太白﹑北方辰星冠以岛名以及岛主称号。两个谷主在中央镇星岛上,其中,主楼就在这片最大的土地上。而她所在之地,正是贴着少林山壁的辰星岛。

雪芝一直无精打采,只是跟着两个弟子走。人家说了,这里的紫荆目前只是好看,将来会变成机关暗道,让她有问题就去问二谷主。她听不进去,更不知道记路。当然这时的她死也猜不到,这件事直接影响到了她的终生大事。

因为腿上受伤严重,她走路一直都有些跛脚,所以两个弟子带着她乘船过河,去桃李飘香的岁星岛看看。但雪芝前脚刚踏入船头,就有人赶来说大谷主回来了,正召所有谷内弟子去镇星岛集合。

雪芝一听,也禁不住跟去看看。

于是三人改变航向,朝着南方驶去。

镇星岛,月上楼。

这个楼总共有五层,是月上谷最高最广的建筑,黄顶子红皮子,光是装潢,就散发着浓浓的金钱味儿。月上谷的人一集中起来,竟比雪芝想象的要多出三四倍。所有人都纷纷往里面赶,雪芝也顺着人群涌进去。

果真一进去,就看到了站在正厅尽头的上官透。一个弟子手中持着同样的画像,高高举过头顶。

上官透来回踱步,等到人集中得差不多了,指着其中画像道:“请大家都出去找一下画像中这个女子,找到的重金奖赏。多的画像可以去前入口找仲涛要,现在就动身。”

众弟子齐声道:“是!”

“散会吧。”

所有弟子又纷纷往外涌。

有人出来的时候,低声议论道:“那姑娘是谁啊,蛮漂亮的。”

“谷主的新欢吧,很少看他这么急的。”

“以前他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找过我们……不过以前谷主说的‘小赏’都是几百两银子,那到重金,该有多少啊……”

“你们都瞎了不成?那么好认的一张脸都没看出来?那是重雪芝啊。”

“重雪芝?!”

……

雪芝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后,上官透扯过椅背上的披风,朝肩上一搭,就大步流星往外跨。

从雪芝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雪芝拽了拽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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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透回头,正准备说有事等我回来再说,但一见雪芝,立即呆愣。

和他见面,多少还是有些尴尬。雪芝笑得很是僵硬:“还没有人告诉你我来这里了吧。”

上官透居然冷着脸道:“你离开为什么不说一声?”

“我……”雪芝想到如果告诉他缘由,他一定会追问到底,只好用敷衍林宇凰的理由,“对不起,那时我有点头晕,去后山呼吸新鲜空气,就掉到河里了。”

上官透答得毫不含糊:“当时你连说话都说不清楚,怎么走得过去?”

雪芝垂头,抓抓脑袋:“对不起。”

“你等我一下。”上官透跟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让他去通知弟子们撤回,又回到雪芝身边,“以后不管你再生我的气,都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我还以为你被人害了,这几天一直没睡觉。”

“对不起。”

雪芝一直不敢抬头,却发现他的衣角在淌水,伸手捏捏他的衣袖,湿的;再往上捏,还是湿的;一直捏到他的衣领,竟仍是湿的。

“怎么回事?”

“不要问这么多,我回去休息了。”上官透扯了扯披肩,就打算离开。

雪芝连忙跑到他面前,摸摸他的额头,道:“这样下去不行,会发烧,我去找二爹爹和行川仙人。”上官透抓住她的手腕,将之拉开,竟然有些不耐烦:“不麻烦你了。”

雪芝第一次听到上官透这样说话。忽然又想起兵器谱大会上发生的事,气闷得不行,咬牙切齿地一跺脚,转身跑掉。上官透看见她离去的背影,站了一会儿,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按住额头,叹一口气。之后便一直没有动静。

晚上,上官透果然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