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胭也争气,说不喝就不喝, 即使凌晨她忙着工作几乎没喝水现在还渴着。

她从椅子上起来,追上苏岸与他擦肩而过“睡了。”明摆着的挑衅。

然而苏岸不为所动,易胭甚至都没看他跟上来。

易胭“”

她进主卧后躺床上刷了几分钟手机,苏岸还没进来。

易胭将手机扔一旁,没打算理苏岸了,拉过被子睡觉。

其实搬到苏岸家后,她和苏岸一起睡的时间不多,苏岸忙,而她也忙,基本上没假期,两人在同一张床上躺着的次数屈指可数。

易胭昨天没休息好,也是真困,沾枕困意来袭。

过了会儿,耳边有些动静,苏岸进主卧来了,易胭知道他进来了,但她懒得动也不想动。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苏岸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她背靠在苏岸胸膛,苏岸箍住她腰,力气不小,易胭皱眉“你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苏岸从背后一手扣住她下巴,另外一边手往她嘴里塞了几颗药进去。

易胭全然没防备,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苦药味,口腔里瞬间一阵苦涩味,她不排斥吃药,但前提是要裹着糖衣的药。

她眉心越发皱了,想吐出来“你他妈”

话没说完,苏岸转过她下巴,侧头,唇堵住了她嘴。

易胭半个身子都躺在苏岸怀里,一口温热渡了过来,这下味道更甚。

甚至苏岸的湿热还捣了进来,在她口腔里扫荡。

易胭眉皱得更深,挣扎。

苏岸稍微退开,鼻尖微顶着她鼻尖的,手还扣着她下巴不让她动,语气不容拒绝又冷“咽下去。”

易胭微扬头紧盯着他,就是不肯咽下去。

苏岸声音还是很平静“不吃你就苦着。”

易胭眼神有点狠,但最后她还是咬咬牙,咽了下去。

直到她咽下去,苏岸才松手。

易胭瞬间从他身上离开,往枕上一躺,拉过被子。

过了会儿,被子被微掀开,身边陷下一块。

紧接着她被整个人被苏岸从背后环进怀里。

苏岸手温热,盖在她胃上。

两人有一瞬没说话,易胭也没挣脱。

他们之间那些不可说的秘密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将他们炸得心身皆灭,可他们却又舍不掉彼此,死都纠缠到一起。

安静了一会儿后,易胭问“什么时候发现我胃疼的”

她后脑勺顶在苏岸下巴上,苏岸开口“吃早餐的时候。”

易胭的确从凌晨胃就有点不舒服,她从以前便三餐不规律,胃早就落下病根,但以前都是缓缓便过去了。

胃好像终于找到疼它的人。

易胭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儿,倒是苏岸开了口“你是不是很恨我”

易胭一愣。

“恨我总逼你。”

苏岸不论悲喜,声音都没什么情绪,脸上表情也匮乏。

易胭没从他话里听出情绪,但那些字眼却是让她心尖发酸。

或许只有她能听得出苏岸话里受伤。

其实换位思考,如果苏岸总瞒着她她担心的事,她也会难过。

苏岸跟她一样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只不过不会表达,让人常常忽略他也是个有情绪的人。

易胭转过身和苏岸面对面,挤进了他怀里。

她抬手覆上他脸,手指微微摩挲“给我时间好不好”

这是第一次,碰到这个话题,易胭好好跟他说话。

苏岸看着她。

易胭回视“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她不跟平常人一样,她说的话,有时仅仅是一句话,就会害了别人性命。

更何况这是苏岸。

“苏岸,我不是不告诉你,”易胭不知想到什么,眉心下意识微颤了颤,“我,我怕”

她没再说下去,苏岸将她揽进了怀里,给了她答复“嗯,给你时间。”

他唇落在她紧皱的眉心上。

易胭身体骤然一松,她其实有担心苏岸会不理解她,然后再也不要她。

可苏岸没有。

易胭现在如此明目张胆跟苏岸在一起,苏岸是她身边第一个最危险的人,易胭知道就凭他这么聪明,他肯定明白了。

方才有那么一瞬,她想什么都说出来了,可是记忆里的恐惧狠狠扼住她欲望。

苏岸手穿过她脖下,易胭枕在他手上,她目光描摹苏岸眉眼。

看着看着,易胭忽然笑了下“苏岸。”

她难得一次没调戏他。

“你真好看。”

苏岸没说话,抬手想将她揽近一点。

易胭手顶住他胸“为什么不回答我苏岸我跟你说,别的女孩子肯定受不了你这不说话的德行,只有我受得了。”

喜欢到连命都可以偿上。

苏岸从小被不少人说过好看,苏家的亲戚,或是身边同学,但他从来都没当回事,从来没回应过别人的称赞。

但夸他好看最多次的,还是易胭。

易胭其实早就困了,要不是苏岸刚才折腾她喝药,她早就睡过去了。

越困她就越迷糊,纠结着幼稚的话题不肯放,她手还放在苏岸脸上,又摸了摸“不准嗯,我真心实意夸你的。”

她根本没给苏岸答话的机会,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一酸,可却是微笑着“我喜欢的人真好看。”

苏岸看她都快阖上的眼睛,也不跟她废话了,强势将她拉进了怀里“嗯,你的。”

易胭窝进苏岸怀里。

她还不肯闭眼,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说了以前不管怎样都不会说的话。

“我以前,”她不知道在回忆什么,“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朋友。”

即使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易胭依旧愧疚得心尖发疼“可是就因为跟我玩,他死掉了。”

易胭话落,终于慢慢闭上眼睛睡了。

苏岸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有点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狠狠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未知的黑暗席卷易胭,仿佛浓稠墨水,熟悉又陌生。

她心悸起来,面上却还是镇定。

不远处突然一束白光照下,光线刺激易胭瞳孔,她反射性闭上眼睛。

可待她下秒睁眼,整个人瞬间仿佛被扔入了冷窖,浑身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白光下,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苏岸额头上。

苏岸静静看着她。

“你不是想让他淌这趟浑水吗”有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笑意,“看看,他被你害死了。”

易胭喉咙宛如被人扼住一般,她喊不出,也动不了,甚至连眼睛都闭不上。

主卧里,易胭脚跟霎时一蹬,噩梦瞬间四分五裂。

她睁眼盯着虚空,手脚冰凉,眼角一点湿。

眼前不再是梦魇,白昼明亮,下午两点。

身旁已经没有苏岸的身影,梦里心脏疼痛到极致的感觉还在,易胭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光脚下床,翻出自己手机,一通电话打了出去。

易胭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手微颤。

听筒里一声声冷冰冰等待接通的声音,仿佛一个世纪之久。

某刻电话终于接通,苏岸一贯冷淡的声音传来“醒了”

听到苏岸声音,易胭紧绷的神智骤然松懈,心落回实处,她呼出口气,微闭上眼睛。

不过两秒便恢复自然“醒了。”

声音甚至抓不出一丝破绽。

苏岸不知发觉没发觉“醒了去吃饭,东西在厨房,热一下吃了。”

易胭“在忙”

苏岸嗯了声。

“你去忙吧,我去吃饭。”

挂了电话,苏岸正站在一家不正规的私人医院外面。

私人医院墙体有点老朽,大门挂着厚重的透明门帘。

周蓝星掀帘走出来,手里夹着根烟。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你以前高中在这附近”

苏岸“嗯,就前面。”

这家私人医院在一中二中附近,这片儿不是城区,居民楼都有点老旧。

卧底那边发来的映沙照片,大概十四五岁,左眼角下无痣。

几分钟前,他们在这家医院调查出易胭十四岁时在这里加痣的记录。

映沙那张照片拍在易胭加泪痣之前,唯一一条证明易胭不是映沙的证据被推翻。

周蓝星没说太多,吸了口烟“还相信她么”

街道一只流浪猫经过,苏岸目光从它身上收回“相信。”

第60章 敢吗

晚上易胭上班时接到电话, 一串陌生号码, 是易檬打来的电话。

易檬进戒毒所两年,今天出来,她电话打给易胭这女儿, 让她过去接。

易胭应下,隔天清晨下班车开往郊区戒毒所。

戒毒所一如既往落败, 易胭坐主驾上, 想起每次过来天气都不是很好,天总是灰蒙蒙的。

以前每次到戒毒所崔依依都会跟她一起来, 上次崔老太太和崔依依给易胭打了个电话, 闲来无事聊聊, 两人现在生活过得比以前容易些,除去崔依依还是有些不自信, 面对镜头崔依依总会下意识偏头, 不让有疤那边直面镜头。

易胭没等多久,戒毒所大门打开,易檬走了出来。

易胭一手挂在车窗上,坐车上没动, 易檬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她, 朝她挥挥手。

易檬很快走过来, 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易胭看她一眼,易檬脸上满是兴奋“我好久没坐车了。”

易胭提醒她“系上安全带。”

易檬连连点头, 拉过安全带“哦哦哦,马上系。”

公路上没什么车, 两边作物绿油。

现在正是吃早餐时间,易胭问“想吃什么”

易檬在戒毒所里关太久,进了里面就没出来过,现在出来见什么都新鲜,她说“以前南街那家生煎包还在吗我在里面惦记好久啦。”

景物快速往后倒退,易胭说“那片儿拆迁了。”

易檬没进戒毒所之前总喜欢吃那家生煎包,正宗料足,兴致来了起个大早去吃,回来总不忘给易胭带几个。

说不清为什么,易檬进戒毒所后易胭一直有留意那片地方。

上一年那片地区因为某些原因大片拆迁,那家生煎老字号也没开了。

易檬语气里可惜“没了啊。”

“别的地方还有。”易胭说。

“也行,”即使在里面惦记很久的东西没了,但也不影响易檬出来后重获新生的喜悦感,“尝得出味道的就行。”

易檬估计太久没和人正常交流,话闸子打开,跟易胭将里面的事“所里东西很难吃,早上就馒头,塞点肉的包子都没有,肉也是要加钱才能吃得上。”

“活多吗”易胭问。

“不多,”易胭能这样跟她说话,易檬明显高兴,“活不多,就是没什么吃的,也不能玩,出来感觉世界都变了。”

城区离郊区不远,半路易胭停在一家刚开门的手机店前。

易檬头往外张望“手机店,你要给我买手机啊。”

易胭推门下车“你说呢。”

“肯定是,”易檬笑了,马上解安全带下车,“我女儿一直对我很好的。”

易胭听到这句,不置可否。

易檬不是那种典型的好母亲,性子比易胭幼稚,还没心眼,平时花钱也不会跟易胭客气。

进店后挑了最新那款,顺便买了手机卡。

去吃早餐路上易檬一直在捣腾手机,估计是觉得新鲜。

“上次我进去这牌子改革还没这么大呢。”

易胭任她自言自语,车停在一家早餐店前。

早餐店外露天桌椅,折叠式小桌和红蓝塑料椅,现在上班族都赶着上班去了,早餐摊人不多,几位老人油条沾豆浆慢慢吃着。

易檬想去凑热闹“我们下去吃吧。”

易胭没答应“在这儿待着,打包路上吃。”

“为什么不在这儿吃啊,多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