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又开始演奏,开始乐声不大,但很快音乐便响彻舞厅——欣黛想不起来乐声什么时候停的,但她的听音系统对于周围的噪声仍处于关闭状态。

凯又把视线转向她,她呼吸急促,而且在颤抖——因为生气、害怕、紧张,也因为他的褐色眼睛让她产生的局促不安的感觉。她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转身对着她的养母大喊,但他根本没有给她做这一切的机会。

凯拉起她的手,还没等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把她从她的养母和姐姐身边拉走,揽入自己的怀中。

他们跳起舞来。

欣黛的心跳得厉害,她不敢直视他,只好越过他的肩头向远处看去。

他们是舞池里唯一在跳舞的一对。

凯一定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松开她的手腕,朝那些在一旁呆看的人们挥了挥,用既是鼓励又是命令的口吻说道:“请吧,你们是我的客人,请尽情享受音乐吧!”

那些站在附近的人们笨拙地朝自己的舞伴看看。很快,舞厅里就到处飘动着燕尾和裙裾。欣黛大着胆子朝爱瑞和珍珠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她们仍站在起舞的人群中间,呆呆地看着凯老练地带着欣黛越跳越远。

凯清清嗓子,低声说道:“你不会跳舞,对吗?”

欣黛抬起眼来看着他,头还是晕乎乎的。“我是一个技师。”

他嘲弄她似的跳起眉毛。“相信我,这我已经注意到了。这副油腻腻的手套就是我给你的那副?”

她看了一眼他们交叉在一起的手指和白真丝手套上的黑乎乎的油点,感到很不好意思。刚要开口道歉,身体却被轻轻地推开,在他的手臂下旋转起来。她吃了一惊,突然感觉自己像蝴蝶一样轻盈,却因为不合适的小脚差点绊倒,但接着又扑回到他的怀里。

凯咧开嘴笑了,慢慢和她拉开一臂远的距离,不再逗她了。“这么说,那就是你的养母。”

“法定监护人。”

“啊对,我说错了。她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啊!”

欣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因为她的脚没有知觉,感觉它就像焊在脚踝上的一块铁疙瘩,要用腿一直拖拽着,渐渐地腿感觉有些酸痛,但她坚持着,不让自己瘸拐,心里一直想着珍珠穿着舞裙和高跟鞋跳舞的优雅的样子,靠意念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平衡。

还好,她的身体对舞步似乎还有记忆,渐渐地她感觉可以跳得比较自如了,似乎真的找到了跳舞的感觉。当然,凯的手轻揽在她的腰际,也起了作用。

“关于我的姐姐,”她说,“我想说声对不起。她们认为我让她们丢脸,您能相信吗?”她说话时,语气轻松,好似并不在意,但说完后却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随时等着他的反问。

问她是否真的是一个赛博格。

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意识到这一刻就要来了,来得太快了。她多想把这话收回,多希望他们俩都装作这个秘密永远没有被揭开,他仍然不知道这一切,仍然希望她是他个人邀请的嘉宾。

“你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虽然周围充满笑声和鞋跟踩踏地板的声音,他仍然把说话声压得很低。

欣黛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却憋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她想反驳珍珠的说法,说她是骗子。可这么说又于她何益?只有更多的谎言,更多的背叛。她的金属手指抓紧了他的肩膀,这些该死的、僵硬的肢体啊!而他并没有回避,只是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既然秘密已经揭开,她本该感到轻松释然了。可这也不是全部的事实,他仍然不知道她是月族人。

她又张开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最后她弱弱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凯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眼角露出了细小的皱纹。

“我会理解你的。”他说。

不知不觉中,他靠得更近了,她的胳膊也更亲近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而他也并没有后退,没有颤抖或紧张。

他已经知道了,可他没有厌恶?还能自然地触摸她?也许,让人料想不到的是,他甚至,说不定,还喜欢她?

果然如此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感动得流泪的。

她试探性地弯曲手指,触到了他颈后的头发,而她感觉自己在颤抖,心理准备着他随时把她推开,但他却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后退,也没有厌恶的表情。

他的嘴唇张开了,只是微微地,欣黛在想,也许呼吸急促的不只是她。

“只是,”她舔舔嘴唇,开口说话,“这是一件我不愿提起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

“不了解她的人?”

欣黛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她?

欣黛感觉手指有些僵硬,便把手从他的头发里拿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刚才盯着她看的灼灼的目光此时转成了同情。“你以前什么都没说,我可以理解。可我现在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一脸的愧疚,“我知道,当你一开始告诉我她病了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出来了,可是在加冕典礼、女王访问、舞会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我就给……忘了,我知道我是这世上最可恶的人,我应该意识到你妹妹已经……还有你为什么不回复我的信息,现在这一切都明白了。”他把她拉得更近些,直到她几乎可以把头放在他的肩上,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她的身体又僵了,舞步也忘了。“我只是希望你当时就告诉了我。”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茫然地看着远处。“我知道,”她低声说道,“我应该告诉你。”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人造器官正在挤压到一起,把她的内脏挤破。

看来凯并不知情。

本以为他知情后已经接受了她的一切,刚要感到释然;而现在又得继续保密,这比一开始就向他撒谎更让她难以忍受。

“凯,”她说,暂时把自己从痛苦的思绪中摆脱出来。她又和他拉开一臂远,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或者一个技师和她的皇帝之间的距离。凯第一次跳错了舞步,眼睛吃惊地眨动着。她感到对不起他,但现在也顾不上了。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这很重要。”她向周围扫了一眼,确定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话。尽管有几个人向她投来妒忌的目光,但他们离得不够近,没人能在音乐声中听到他们的谈话,而月族女王此时也不知在哪里。“听着,你不能和拉维娜女王结婚,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无论她怎样威胁你。”

凯一听到女王的名字,马上变得很激动。“你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东方联邦,她要对地球发动战争,当上皇后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这次轮到他四下打量了。他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慌,继而是冷峻,欣黛在近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焦虑。

“还有,她确实知道南希的存在……知道南希发现了什么,也知道你正在寻找赛琳公主,她已经拿到了你发现的情报,正在搜寻公主的下落,并且她已经派人去找她了……假定她仍然没有找到的话。”

凯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而你知道,”她接着说,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因为你在寻找公主,她是不会原谅你的。”她喘了口气,接着说,“凯,你一旦和她结婚,而她得到她想要的……就会杀了你。”

他的脸变得很苍白。“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倒出这么多情报,让她感觉很疲倦,似乎她积攒的所有的力气,就是为了这一刻。“是通过南希体内的直连芯片发现的。有一个女孩,一个程序员……呣,太复杂了。”她犹豫了一下,考虑着是否趁着有机会赶紧把芯片给了凯。也许他从那个女孩那里能得到更多的情报,只是她匆匆忙忙来参加舞会,把芯片藏在了小腿肚里。她的心一沉,现在去拿,无疑是在凯和周围所有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假肢。

她鼓起勇气,准备把这烦恼抛诸脑后。难道给自己留足面子就那么重要?

“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避开众人的耳目?我把一切告诉你。”她问道。

他四下望了一下。刚才跳舞时已经转了一大圈,现在正站在通往皇家花园的大门前。不远的地方,一棵柳树在暴雨中垂下了脑袋,小池塘的水几乎满溢了出来,暴雨仍在哗哗地下着,几乎淹没了管弦乐声。

“花园?”他说,但他还没挪步子,一个身影出现了他们面前。欣黛抬头一看,是一个皇室官员,他看上去很不高兴,嘴唇绷得紧紧的,以至于嘴唇都有些发白。他没有理会欣黛。

他拉长着脸说:“陛下,时间到了。”

第三十五章 阻止联姻

欣黛抬头看着这个人,她体内的网络信息告诉他这人名叫孔托林,是皇家顾问。“时间?”她问道,同时转向凯。“什么时间?”

凯看着她,既歉疚,又害怕,她的内心翻搅着。

是决定东方联邦命运的时间。

“不,”她表示反对,“凯,你不能——”

“陛下,”孔托林说道,他仍无意理睬欣黛。“我已经给了您足够自由支配的时间,而现在该结束了,你在给自己制造难堪。”

凯垂下了眼皮,接着闭上了眼睛。他揉搓着眉头。“就几分钟,我需要思考一下。”

“我们没有几分钟了,已经超过了时间,而且再次——”

“出现了新的情况。”凯用严厉的语气说道。孔托林脸色阴沉,向欣黛投来怀疑的一瞥。这不满的眼神让欣黛不寒而栗——这不满明显是针对她的,并非因为她是一个赛博格,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不配得到皇帝的青睐的正常女孩,这在她还是头一次。

也是第一次,她无法表示反对。

就算是她的想法已经显露在脸上,这位顾问也并没有理睬。“陛下。请恕我直言,您已不再是害相思病的青春期少年,您需要履行一个君王对臣民负有的职责。”

凯放下了手,直视着孔托林,眼神中充满迷茫。“我知道,”他说,“我会做一切对他们最有利的事情。”

欣黛两手抓起裙摆,心中充满希望,她觉得他已经领会了她的警告,明白了如果同意与拉维娜结婚就会酿成大错。她觉得她成功了。

但当他再次转过身来面对她时,她在他的眉宇间看到了深深的绝望与无助,顿时觉得一切的希望都破灭了。

“欣黛,谢谢你的提醒,至少,我不会盲目行事。”

她摇着头。“凯,你不能。”

“我已经没有了选择,她拥有可以摧毁我们的军队,而我们也需要抗生素……我必须要冒这个险。”

虽然之前他一直保护着欣黛,但此时他的话像给了欣黛当头一棒,令她头晕目眩。他会和拉维娜结婚的。

拉维娜女王会成为皇后。

“对不起,欣黛。”

他看上去完全被摧垮了,正如欣黛所感受到的那样,欣黛觉得身体沉重,动弹不得,而凯却鼓起勇气,转过身去,昂首挺胸地走到舞厅尽头的台上,他要在这里宣布他的决定。

她在自己的脑子里搜寻着所有能够说服他的话。但是她还能说什么呢?

他知道拉维娜仍然会发动战争。他知道拉维娜在婚礼过后可能会杀死他。也许他比欣黛知道更多拉维娜所做过的残酷、邪恶的事情。但这一切都不会带来任何改变,也许,他仍然天真地认为两国联合会利大于弊。因此他不会阻止这一事件的发生。

能阻止联姻的另一个人只有女王本人。

欣黛下了狠心。

她没有多加思索,大步走到凯的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拉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没有丝毫犹豫,欣黛环住他的脖子,上去吻了他。

凯站住不动了,紧贴着她的身体像机器人一样僵硬,但他的嘴唇却是温暖柔软的。欣黛本打算轻吻一下,但触碰到凯的嘴唇却依依不舍。这时,灼热和刺痛如同电流般穿过她的身体,让她感到吃惊、害怕,但却很快乐,这次,她没有晕厥过去;这次,也没有由内而外剧烈的灼烧感。

她的绝望感消失了,在那短暂的一瞬,所有无关的理由都消失了,她沉醉在这深情的吻中,她要让他知道她渴望这个吻。

而凯并无意吻她,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多么渴望凯回吻她。

欣黛强迫自己停下来,手仍搭在他的肩上,由于刚才突然爆发的激情而颤抖着。

凯张口结舌地看着她,欣黛的第一反应是应该退后,然后大方地道声歉,但,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也许,”她说道,在大声说话以便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她之前,先试试自己的声音。“也许女王一旦发现你已经爱上了我,她是不会接受你的求婚的!”

凯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什么——?”

站在一旁的顾问倒吸了一口气,人群也纷纷议论起来。欣黛意识到音乐声又停了,因为乐手们也站起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阵短暂而神经质的笑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这笑声,尽管有着孩子似的甜腻和欢快,却让欣黛感到后背发凉。

欣黛把手从凯的肩上拿开,慢慢转过身来。人群像一群提线木偶似的齐齐地也循着笑声看去。

那是拉维娜女王。

她正靠在一个通向花园的大门边的柱子上,一手拿着金色高脚杯,另一只手的手指按在笑意盈盈的红唇上。她的身材非常完美,她的身姿,如果说是用铸造石柱的材料雕出来的也不为过。她身穿品蓝色的长裙,上面镶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这宝石很可能是钻石,但看上去却像在夏日无边的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欣黛的眼角又有橘色的警示灯闪烁。女王的魅力,这是永无止境的谎言。

在女王前面,一个月族侍卫站在门里面,鲜红的头发在头顶竖起,活像蜡烛的火焰,身着皇家巫师制服的一男一女也站在一旁,等候他们的女主人下命令。他们每个人都极为漂亮,但与女王不同的是,他们的漂亮不像是虚幻的。欣黛纳闷这是不是侍奉女王左右的要求——也许,她自己碰巧是星际中唯一一个没有明亮的眼睛和无瑕的皮肤的月族人。

“太天真,太可爱了,”女王说完,又咯咯地笑起来,“你一定是误解了我们的文化。在月球,我们认为一夫一妻制不过是过时的感伤癖。我不在乎我的未婚夫是否爱上别的……”——她停了下来,黑眼睛扫过欣黛的裙子——“女人?”

女王的眼睛似乎要刺穿了欣黛,让她感到极为恐惧。女王知道她是月族,她看得出来。

“我真正在乎的是,”女王继续说道,如催眠曲般的甜美声音在说出下面的话时变成了尖利的刀锋,“我的未婚夫竟然爱上一个无用的甲壳人。我说错了吗?”

旁边的巫师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的眼睛死盯着欣黛。“她身上有那么股子味道。”其中一个女人说道。

欣黛拧拧鼻子。据厄兰医生的说法,她不是真正的甲壳人,她在想那个女人也许是为了讽刺和侮辱她才这么说的。也许她身上带有汽油味。

突然,欣黛的网络认出了这个女人,欣黛一时间忘记了对她的侮辱。她就是频繁出现在新闻中的外交使节,在新京已经待了几个星期,而以前她从未对她多加注意。

希碧尔·米拉,月族女王的首席巫师。

女主人希碧尔,那个女孩通过直连芯片曾提起过她。她就是那个强迫她做间谍,并在南希体内安装芯片的女人。

欣黛尽量放松下来,她血管里的肾上腺素如此之高,而她的控制面板却没有短路,这让她感到吃惊。这是她永远不愿意舍弃的东西,不会用它去换武器或者自卫的螺丝刀,如果说有什么是她可以舍弃的,那就只有那无用的脚和轻薄的真丝手套。

凯离开欣黛,大步走到女王面前,说道:“陛下,很抱歉打断了舞会进程。”欣黛调整了声音界面,才听到下面的话,“我们没必要在客人面前闹出什么乱子。”

女王黑色的眼睛在舞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很明亮。“看来没有我的帮助,你完全有能力闹出一些乱子。”她由微笑转为娇嗔,“噢,亲爱的,你这么反复无常,还真让我有点伤心呢。我一直以为我才是今晚你的特邀嘉宾呢。”她的眼睛又朝欣黛溜了一眼。“你不会认为她比我还漂亮吧。”她伸出手,用指甲在凯的下巴上轻轻划过。“亲爱的,你脸红了?”

凯把拉维娜的手推开,但他还没开口,拉维娜就转向欣黛,脸上满是厌恶。“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欣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欣黛。”

“欣黛。”她高傲地笑了起来,“多么应景。炭渣,土灰,脏东西。”

“够了——”凯说道,但拉维娜还是从他身边走过去,亮闪闪的裙子在臀部摆动着。她举起酒杯,好像要为这次愉快的舞会而对王子表示敬意。

“告诉我,欣黛,你是从哪个可怜的地球小孩那里偷来的这个名字?”她说道。

欣黛隔着丝手套抓住藏着身份卡的手腕,抓得早先的伤口有点疼痛。她的心情无比沉重。

女王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这个甲壳人,”她提高了嗓门,好让所有人听到,“你们以为自己很聪明,所以从死掉的地球人那里偷来身份卡,这样就能混入政府的身份系统,就可以成为人类,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这里生活。你们都是傻瓜。”

欣黛恨得咬牙切齿。她想解释说,她没有其他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是地球人——只记得自己是个赛博格。但她又能够向谁申诉?当然不是女王。而凯……凯正看看她,又看看女王,试图把拉维娜谜一样的话串联起来。

女王又转身对着凯,说:“不仅窝藏月族人,还和他们翩翩起舞。我对你很失望,陛下。”她啧着舌头,“这个女孩生活在你的国界内,这就充分证明你违反了星际协约。凯铎皇帝,我认为对协约的公然违抗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件,事实上,这是在挑起战争。我坚持要立刻拘押这个叛贼,并立刻遣返月球。杰森?”

第二个月族侍卫从人群中走过来,他和其他人一样英俊,长着长长的金发和严肃的浅蓝色眼睛。欣黛呼吸急促,边喊边向周围的人投去疯狂的求救的眼神。

“别动!”凯冲向欣黛,抓住她的臂弯,把她拉近自己,却把她拉了个趔趄,但是侍卫仍不肯松开手。

侍卫又去拽欣黛,因为她戴着丝质手套,很滑,因此被从凯的手里拉了出来。月族侍卫把她抓得紧紧的,紧贴着他的胸脯。这时她听到脑子里有轻微的、像头发上的静电发出的嗡嗡声。

魔力,她意识到了,是他体内的生物电在发出声音。是因为离得近才听到的声音,抑或是她自己的天赋要苏醒的征兆?

“放了她!”凯向女王请求,“这太荒唐了,她不是逃犯——她甚至不是月族人,她只是一个技师!”

拉维娜挑起一根弯眉,明亮的眼睛越过凯盯着欣黛,眼神里透出的既有美丽也有冷酷。

欣黛的脊椎开始感觉发热,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烫,她害怕那股电流袭来,害怕被疼痛击倒,那样她就会完全失去知觉。

“呃,欣黛?”拉维娜摇着手里白色的葡萄酒说道,“看来你对你的陛下隐藏了一些秘密,你要否认我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