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3044ID：烟花爆菊
番外卷 人生百态：069：断臂之痛
跟我一起逃回来的士兵，看到有援兵接应，都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毕竟终于活了下来，但我只要想起我抛下的那一部分将士，我的心就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我在深夜悄悄回到皇城，我不敢白天回来，因为我觉得脸上无光，曾经傲视一切我，曾经以为可以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叱咤风云，谈笑间让天地色变，但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
我以为这一次一定马到成功，让我们沧国的版图再大大的扩展，让御风跪在我面前认错，让我的宏图霸业再跨近一步，但却如此灰溜溜地从阵前逃回，这种难堪让我不想再见任何一个人。
我甚至就想躲在皇宫里不出来，但身为帝王，明天就必须坐在金銮殿上，面对文武百官，但是我应该如何自处？
当我万分惆怅，万分落寞地踱回宫中的时候，他站立在我的前方等我。
“回来了？”是沧祁，他的身影很平淡，但还是透露着淡淡的关切，在丝丝风中带给我微微的温暖，就如在黑夜中潜伏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一丝光亮一般。
“嗯。”
“过来喝杯酒吧，我为你庆功。”他竟然说为我庆功？我兵败如山倒，我被人穷追猛打，我临阵逃脱，弃将士不顾，他居然说为我庆功？我恨恨地瞪他一眼，准备拂袖而去，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对我冷嘲热讽吗？
“我等你一晚，你就不赏面喝杯酒？”听到他的话，我黑着脸坐了下来，因为心情实在苦闷，他替我倒了一杯酒，然后就懒懒地靠在石椅上，脸上带着他一贯的笑容，我接过一饮而尽，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心境，的确适合喝酒。
“怕了没？”他懒懒地问我，似有意，但又像漫不经心。
“怕？有什么值得我怕的？大不了一死罢了。”我言不由衷，其实那一场战役，看到层层叠叠的尸体，听到那惨绝人寰的喊声，我是心寒，心寒得说不出话来。
“嘴硬。”良久他冷冷地抛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我猛地将杯子放在桌上，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今晚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教训我？就是为了奚落我？如果是这样他白等了。
“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了吧？”他依然是漫不经心地问我，以前虽然知道战争的残忍，但不知道残忍成这个样子，虽然我知道战场斗智斗勇，但没想到一个失误的决策会影响到整个战局。
而到这个时候，我也真正明白这么多年来，沧祁的不容易，也许我适合在朝堂上做一个明君，他适合在战场上叱咤风云，铁马金戈。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言语，拿起他倒满的酒往喉咙倒了下去，这一路回来我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今夜对着他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说，几杯下肚，心情更是悲凉。
“我临阵逃跑，我将我的将士抛下了，他们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吧。”说起他们，我的声音抑制不住颤抖。
“你捉拿的瀚国俘虏，临阵倒戈，沧国将士势孤力薄，除了投降者，全军覆灭，无一幸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平静，但双眼时那样的伤痛，此刻我的心一阵剧痛，但此刻我感到我悲有人同悲，，我伤有人同伤，我再此一饮而尽，辛辣的酒让喉咙火辣辣的痛。
“胜负乃兵家常事，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打胜仗？输了也没有什么丢脸的，你无须介怀，这次输了，只是为了下次不输，这次将士们的死，如果你能从中吸取教训，那以后会有更多的将士活下来。”
“你是皇上，主宰着他们的生死，你一个决策影响着整个战局，也许这次败走闾城并不是一件坏事，从此你没有把握，你不会再发动战争，也许这是也是万民之福。”
“如果我心更狠一点杀饿了她，这场战役我就不会输。”
“也许你的心再狠一点，今日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喝酒赏月。”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
“如果瀚御风死在我手中，你会如何？”他愣了一下，握住酒杯的手抖了抖，一会才定下来，但却不言语。
“如果这次我死在她手里你会怎样？”他本来已经不抖得手又稍稍抖了抖。
“如果你死在她手里，我就取而代之，抢了你的皇位来做。”他笑，声音在寂静的皇宫响起。
“你——”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怎样一句话，他胆子可真是大的很，居然敢取而代之？
“所以不想我取而代之，你就好好活下去，别招惹她。”
“你——”他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护着她，真是没出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洋洋的，一路上的阴晦心情竟然慢慢变得明朗。
“我如果不是心软，说不定我已经凯旋而归。”
“输了就是输了，多想无益，根本不影响结果，还不如留多点精力回去对付你那群女人，你离开她们那么久，估计想疯了。”
“你也别想那个女人了，瀚沧两国水深火热，你们是不可能再一起的，想要女人，多少都有。”他听到我的话，刚才满是笑容的脸变得僵硬，善良的眸子变得黯淡。
“哪能那么容易放下？如果能放下，你就不会让她有三天的喘息时间。”他长叹了一声，我的手一滞，他怎么知道？
“我猜的，当时是最好的时机，但你居然停战了三天，我估计你又是被她耍了。”知道我被她耍他居然笑？我真恨不得擂他一拳。
“是耍了又怎样？你没被她耍过？”
“脸黑成这样，估计真的被耍了，说来听听，下次我别着她的道。”
“有什么好说的。”我实在不愿意说这么丢脸的事情。
“不说肯定是很丢脸的事情。”
“有什么丢脸？她不就是说如果我不攻打瀚国，她做我的女人，要我给三天时间给她考虑，所以我给你，就这样一回事，你要嘲笑就尽管嘲笑，反正你也以此为乐。”
“这该死的女人——”沧祁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看到他生气，我竟然心情大好，他想嘲笑我，想不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惹一肚子气，真是活该。
他这个时候顾着生闷气，吃闷酒，也没闲暇理我，我笑着离开，他竟然也没有发现，但与他坐下来喝喝酒，苦闷少了大半。
我没有像沧祁说的那样见我的女人，其实征战那么久，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起她们，看来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来惦记，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或许这样的女人我这辈子也不会在我生命中出现了。
第二天上朝，百官一上朝九对我嘘寒问暖，当中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假意我不知道，但却十分受用，看来人还是喜欢听谎话。
“朕这次输了战争，险些丧命，战场上大批将士有去无回，主要责任在朕身上，朕感到实在是难过。”这话是我的真心忏悔，想不到当着群臣说了出来心里好受了很多。
我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变得鸦雀无声，也许骄傲狂妄的自己，在群臣眼中一直是一个自负而冰冷的人，她们怎会想到我会在他们的面前反思认错？
也是应该经历了这一战，我的心沉淀了下来，没有当初的心浮意躁，也知道了自身的不足，也许正如沧祁所说，这一次的惨败是我的一次重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再贸然进攻，兴许这是万民之福。
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想安宁，别人未必让你安宁，你想国家长治久安，但总有一天战火会再次蔓延，我只是想不到这么快而已。
探子回报，瀚国帝都又来了二十万援兵给瀚御风，而狄陌也派出40万大军与瀚军会和，两国百万雄师，浩浩荡荡朝我国进发，气势骇人，他们是想联手灭掉我沧国了。
我先派了狄仁带兵去拦截，然后我召见群臣商量对策，大家并不是很惊慌，甚至有一些嗤之以鼻，总觉得沧国是铜墙铁壁，他们根本攻不进来，我亲眼目睹瀚军在战场的英勇善战，我也见证过我军兵败如山倒时的惨状，所以我知道没有什么是不能的。
夜郎自大只会让自己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回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狄仁根本就不能与之抗衡，不久在战场上被活捉，被送回狄国，任狄陌处置。
他们两国军队左右开工，时而合二为一，配合默契，短短时间已经攻陷不少城池，但他们想一朝一夕拿下我们沧国这也非易事，他们越靠近帝都反抗就会越猛烈。
但他们的支援似乎源源不断，他们的装备、粮草依然有人不断地供应，即使到现在，随着大军的深入，狄国的军队又增加了二十多万，似乎势要灭我沧国才罢休。
沧祁这大半年没有请旨抗敌，而我也没有命他带兵，他是不想与她战场上交锋吧，如果她继续咄咄相逼，他能坐视不管？
果然不出所料，当敌军装备开到我国一个重要城池墨城的时候，沧祁请旨出征，听到他出征，满朝文武无一不欢欣鼓舞，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你决定了？不后悔？”
“从她的兵马踏入我们沧国的领土开始，我就知道我与她避无可避，现在该我出征了。”
“这次你有把握胜她？你可以恨得下心来？”
“这次不一样，上次是我攻打她们瀚国，我心中有愧，这次我保家卫国，不能恨也得恨，不想断也必须断。”
“如果她死于我军将士手中，甚至是我的手中，我将侵略军赶出沧国后，必定追随她而去，此生我绝不负她，如果死于她手中，我亦无怨。”
我愣在一旁，知道他离开很久，他斩钉截铁的话语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原来爱她已经深入到她的骨髓中，家国两难存，我明白他的挣扎与煎熬。
他带兵去墨城的时候，我跟着去了，并不是怀疑他的能力，而是担心他依然像我当初那样心软。
墨城一役是我一生中的噩梦，从此缠绕我半生。
自那晚与沧祁夜饮后，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于战场，因为她死了，沧祁必追随而去，如果自己爱的人，自己唯一的亲人都离我而去，我真的是孤独无依靠了。
但在战场上她气势汹汹，势要亡我沧国，大家拼死一战，避无可避，擒贼先擒王，这一战要赢，必先杀其主帅，沧祁绝对下不了手杀她，而我也狠不下心，所以死的人必然是楚律。
楚律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但我从他看瀚御风的眼神，从那一声带着无尽疼爱的傻丫头，就知道他对她早已经情根深种，她就是他的致命弱点，对付他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瀚御风面对沧祁的时候，显得不安与犹豫，整个人失魂落魄，心神不宁，她的心装的始终是他，她与我决斗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如此犹豫过，从来没有如此魂不守舍，心中百般滋味在心头，是那样的苦涩。
她精神不集中，影响到楚律，她的轻呼，让他频频回顾，我趁势连刺他几剑，虽然伤的不重，但是袍子还是有血渗出来。
我佯装刺向瀚御风的一剑，不但吓到沧祁，更重要的是我达到我的目的，楚律果然为了救她，飞身扑过去，而我趁他不防备狠狠地刺了他一剑，刺向他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们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我不能稍作仁慈，否则国破身死的是我。
看到他鲜血喷涌而出，她整个人傻了似的，她的脸变得煞白煞白，她手忙脚乱地帮捂住他鲜血直流的伤口，双眼是那样的恐慌，但最后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她猛地摇他，她喊得撕心裂肺，哭的凄厉绝望，她的哭声在整个战场回荡，让人心酸。
在那一刻，我的头脑混乱一团，脑子里充满她绝望的眼神，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疯发狂地冲向我。
她眸子红了，楚律的鲜血染红她的战袍，她一身血冲向我，像一个黑夜中的恶魔，那通红的眸子带着刻骨的仇恨，带着嗜血的凶残，让人心寒胆裂。
那剑的白光让我目眩，当那剑如闪电般朝我斩下来的时候，我所有的血都凝固了，心停止了跳动，心中的恐惧让我全身战栗，我从来没有如此慌过，我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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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 人生百态：070：往事成空（沧天涵完结）
她此时既像一个杀人狂魔，又像一个疯婆子，看到人就砍，逢人就杀，我躲闪不及，随着一阵剧痛，我看到自己的一条手臂硬生生地被她砍断。
鲜血喷涌出来，我感觉我的生命随着那手臂消逝，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身体的血流淌而走，而她此时仰天长啸，笑声是那样的凄凉，是那样的骇人。
我痛得就快晕厥过去，但她此时只想取我的命，难道断了我一只手臂，都不能化解她对我的仇恨？
她提起剑朝我的心窝发疯地刺过来，我顾不得身上的痛，张皇失措地逃离，旁边的士兵看见忙冲过来抵挡，她一刀一个，鲜血溅了她一面，她的脸红了，她的发红了，她的眼睛也红了，此时的她是那样的狰狞可怕，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不知是马儿被她吓着，还是我被她吓着，竟然掉转不了了马头，她的速度极快，那剑直接从我的心窝刺了进来，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带着她对我所有的怨恨，我脑海一片空白，我听到剑穿过皮，直接透过肉的声音，很痛恨痛，痛到心都痉挛起来。
我这次真的会死，也许是恐慌到了极点，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闭上眼睛，连呼喊都喊不出来。
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想不到今日竟到如此地步，我悲凉地想大笑，但竟然也笑不出来，我真的要死了吧，那就狠狠刺穿我的身体，让我死的更痛快一些。
“啊——”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她凄厉的叫声，声音带着惊慌与疼痛，让我的心猛地一跳，睁开眼睛一看，整个人惊呆了，沧祁的剑从她的背后直插而入，而她手中的剑想努力再刺深我一寸，但因为沧祁的剑插得太深，她的身子抖了抖，竟然无力再插下来。
两把剑将三个人连了起来，她回眸哀怨地看了一眼沧祁，有恨有怨也有伤，那眼神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战场上惊呼四起，但在这一刻都变得飘渺而遥远，我的脑海充斥了她绝望的眼神，痛苦的喊叫，还有沧祁手握长剑，呆若木鸡的样子。
整个战场由刚开始的喧闹，变得寂静，难道是我的耳朵再也听不到声音了吗？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将刀刺进我的心窝，我没有往后退，刺吧，就让她如愿以偿地刺我吧，这一刻我竟然没有任何生存的意志，这一刻我居然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因为心太痛了，她居然砍断我的手臂？她居然要将我置之死地？
突然她猛地大喊一声，将我身上的剑抽了出来，我胸口的血喷涌而出，我感觉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我觉得她狰狞的面孔逐渐变得模糊，这一切不是真的，沧祁不会刺他一剑，她也不会真的要我的命？
我的手臂还在，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异常恐怖的梦，如小时候经常发的梦一样，但醒来后我依然活得好好的，我还可以看到娘温暖的回眸，我还可以被娘紧紧搂住我，娘你现在在哪？涵儿觉得好冷。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帐中，身上裹着一层层的白布，将士们看到我醒来，惊喜地呼叫，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而我却没有一点感觉，似乎整个人变得麻木了，他们太嘈杂了，嘈杂得让我想赶他们走。
我想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但却传来剧痛，才让我惊醒我的手已经没了，我的手没了，兴许已经与战场上无数断臂残肢混在一起，慢慢腐烂了吧，我的手真的没了，心中悲怆，真想大哭一场。
“沧将军怎么样了？”突然想到沧祁，我心中一紧，我忆起战场上他那煞白的脸，他那痛苦的神情，他是不是后悔为了救我，刺了她一刀？而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发现还是很多东西让我牵挂。
“皇上，这一役，因为双方的主帅都受了重伤，所以鸣金收兵，但沧将军自回军营后，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踏出营帐半步，我们都不敢打扰他，皇上你又昏迷不醒，我们六神无主，好在皇上你洪福齐天，终于醒了。”
“瀚国女皇呢？”我淡淡的问，但心中还是紧了紧。
“瀚国女皇伤势较重，依然未醒，现在我们要怎样做，请皇上定夺。”
“加强防卫，现在敌人不动，我不动，她若进攻，我们拼死守城。”我说完这几个自，整个人虚脱了，他们出去后，我倒了下来，一动也不想动。
两军城外城内对峙了十天，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沧祁依然躲在营帐中不出来，我没有去见他，见了又如何？
这个时候我特别期盼瀚御风能活下来，除了自己不愿意她死外，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她如果一死，沧祁即使不跟随她而去，他这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中，他不会再拥有幸福，他不会再笑了。
断了手臂，总感到不习惯，每次想动手的时候，才发现手没了，心中无尽酸楚，因为将我的手砍下来的人，正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这一辈我真正想携手一生的人，现在手都断了，如何携手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我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晚上我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黝黑的天幕出神，我原以为我会很恨她，我原以为我断了手臂后会发狂发疯，但我很安静，至少这几天很安静，当听到她醒过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原来她的生死依然如此牵动我的心，为何在战场上自己可以那么狠？
她现在是否依然如此恨我？她现在是否依然像将我置之死地，我想起战场上她仇恨的眸子，我想起她拼命要将剑插深一点的决然，心一阵刺痛。
“手还痛吗？”沧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是短短十天，我感觉过了百年一样。
“无论痛还是不痛它都已经断了，还有区别吗？”
“你的心是否还痛？”
“能不痛吗？”他苦笑，双眼望着远方，疼痛而伤感。
“如果再发生一次，你是否会依然如此？”
“如果有如果，我情愿没有遇到她，如果有如果我情愿不是你弟弟，我们也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苍凉，这个世界怎会有如果？如果有如果我就不会将她推出王府的大门，我这一生就会有人相伴相依，兴许我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
“她醒了，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但醒了又怎能不担心？那一剑将我们斩断了，我们彻彻底底断了，我也真正失去了她。”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微微的叹息随风飘荡，让人的心一下子变得压抑。
“我真的好想好想去看看她，这十天我没有睡过一觉，刚闭上眼睛就回想起自己的剑穿过她身体的声音，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她绝望而怨恨地看我的眼睛，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她绝然拔剑，鲜血滚滚而出的情景，我总是在惊醒，醒来的时候满头是汗，心痛得抽搐，我不敢睡，我害怕一觉醒来就听到她——”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到躲在角落里，害怕到想大喊大叫，害怕到想跪在天地间，求老天爷格外开恩，只要她活着，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交换，但我知道无论我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今天听到她醒来的消息，我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一样，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断气，我就知道她会等我去求她原谅，我就知道她等着折磨我，她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还是可以再见到她的。”
“但我真的不想伤她，那一剑比刺进我的心窝还痛，我真的没想到这一剑会刺得那么深，我只是不想你死，我只是想她受轻伤，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剑竟——”
那一夜，我们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沧祁满身疲惫地回到帐中，而我必须得精神抖擞得出现在沧军面前，现在沧祁如此颓废，我不能再如此，要不士兵会恐慌，要不墨城真的守不住了。
但我没想到瀚御风竟然弃位离开，听到这个消息我一阵愕然，是沧祁那一剑让她心如死灰吗？她是为了沧祁放弃眼前的一切吗？
如果是这样，沧祁他何其幸福？如果是这样，我何其可悲？
如果能早一点放下就好了，如果不经历这一番寒彻骨，又如何能放下？
她离开后，瀚暮重登帝位，但没有想到他登上帝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沧国撤兵，我有点愕然。
但自从他撤兵后，笼罩在沧国的乌云终于慢慢消退，但战场那痛苦的一幕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成为一个我永远都不像揭开的伤疤。
而沧祁自知道沧国已经无任何危机之后，飘然离去，他走的时候没有来见我一面，他走后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知道他一定是寻找她去了，天大地大，他能找到她吗？
心中一片怅然，同时觉得更孤独寂寞，那种事透到骨头里的寂寞，从此没有人能再让我真心一笑。
自他们离去后，到没有再起什么风浪，三国都元气大伤，都在休整阶段，所以也很平静，也许现在三国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独霸天下的实力。
我这几年都有派人去寻找她，并不是为了报断臂之仇，只是想助沧祁一臂之力而已，他一个人这样找下去，要找到什么时候？
但让我意外的是，这见年我派出的人数不胜数，不但瀚御风找不到，就连沧祁也找不到，他们似乎一下子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他们是不是躲在天的尽头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他们真的不曾记起还有我这样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我也好想有一个人陪我喝喝酒，我也好想夜深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等着我的归来。但这些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这几年，我的皇后之位一直空着，宫中的妃子勾心斗角，拼生拼死都想坐上这个位置，但她们根本不知道，我这个后位是为她而留。
即使她们穷极一生的心计，都无法坐上这个位置，因为除了她没有人是我的妻。
许是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许是她心中对我只有厌恶与怨恨，但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我的妻，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那一封休书我总是不肯接受，那是心底最不愿触及的伤疤，也许直到现在我依然是在自欺欺人，可笑得很。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一个人坐在树下独自想她，想在军营初遇到她，想在山洞与她独自相处的一晚，想带她出去的时候，她好奇与嘴馋的样子，想起依然有淡淡的幸福，温暖我这颗孤寂的心。
我不敢想与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想起她离开的背影，我的心太悔太酸，我不敢想起在战场上与她的每一次争斗，因为实在太锥心，太痛苦。
心虽然依然记挂，但我的手松开了，也许就在她的刀将我的手臂与身体分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所有的缘分都断了，断的彻彻底底，每次看着空空的袖子，心中一阵酸痛，为何要是她，这手臂换谁砍下，我的心都没有那么痛。
三年后，我终于找到了他们，他们居然开了一间半仙楼，她还改名为酒半仙，而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沧祁竟然沦为一个店小二，如果让人知道——
但店小二又如何？至少他拥有她，至少他过的幸福，而我贵为九五之尊又如何？孑然一身，夜夜寂寞 。有多少夜晚醉倒在地，有谁知？有谁惜？
我试过好几次想去找他们，但几次动身都未能成行。是以为我不敢面对她，但实际上我又很渴望见她一面，但见了面又如何？相对无言不是更尴尬？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去见他们一面，当我鼓起勇气踏进半仙酒楼的时候，当她与我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愣在一旁，但她的眸子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恨，她的目光落在我空空的袖子时，拿笔的手竟然抖了抖，她对我可有一点心疼？
酒楼的喧闹声此时变得虚幻缥缈，过去那么多年发生的事情，全一股脑涌了上来，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说。
“掌柜，今天这么不见当家的下来？”有人过来搭讪。
“我——我——我这就去找他。”她一溜烟地冲了上去，三年不见，他还是像个孩子。
不久，我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抑制不住跳动起来，三年不见了，再见面——
“天涵——”人没见着，声音先听到，心中很是温暖。
当四目相对，恍如隔世。
两人在角落一旁坐了下来，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他惊喜与激动，也许除了她，我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还恨她吗？”他问我，我摇了摇头。
“还惦记她？”他问我，我愣了一下，他怎么问得那么直接？他不是怕我这次是过来将她抢走吧？
“她现在不但脾气糟糕，还成了一个酒鬼，并且——”他嘴里不停的数落她，但双眼却柔情似水，满是宠溺，我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感受到淡淡的幸福。
“我三宫六院，要多美的女人没？在你眼里，她是珍宝，在我眼里，宫中洗衣房的宫女比她还有吸引力，我还会惦记她？”他笑，带着安心，俊朗的脸更是炫目。
我与他晚上在屋檐上喝酒喝了整整一晚，我第一次见他醉，他醉醺醺地对我说他不是一个好将军，没有留在沧国，守护着每一寸疆土，他心有不安，他对不起沧军的兄弟们，他没有与他们守卫着沧国的大好河山。
他说他不是我的好弟弟，他抢了我的女人，三年多未曾回去见我一面，让我孤独一个人活着，让我一个人力挽狂澜，而没有与我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他心中有愧。
他不停地往嘴里灌酒，眼眶却红了。
“但我真的觉得很幸福，我真的很爱她，我不想再打了，我怕了，我害怕极了，别与瀚国打了，你知道我不会弃沧国不顾，你知道沧国有事，我一定会回去，但我不想——我只想——”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他真的醉了。
我在天亮前离开，他还在沉睡。
他对我说她已经不恨我，但她也说，我与她这辈子即使不是敌人，也绝对不会再有一笑泯恩仇举杯畅饮的一刻，因为是我杀了楚律，她亲眼看见我将刀子刺进他的心窝，是她看到他的鲜血喷涌而出，怎么堵都堵不住。
我边走边回头，是不是已经不舍得离开？
唉！往事已成空，相见不如梦中，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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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 人生百态：071：无心插柳（狄陌）
登基没多久，沧天涵说要与我国联姻，而联姻的对象就是他们沧国的大将军沧祁，他的用意何在我心知肚明，但他这举却正中我下怀，我还巴不得塞几个女人给他呢？
如果他娶妻生子，也断了她的心，何尝不是一件美事？我欣然应允，并且着手帮他挑选合适的女子。
可惜我没有亲妹妹，却哪找一个公主给他呢？如烟是我第一眼看中的女子，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美，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着许多女人没有的气质。
这么多女子中，就她敢抬着大声地对我讲话，既有活泼的一面，也有执拗大担的时候，也许沧祁会喜欢这种女子。
我要她学宫中礼仪，我要她诵读诗书，她很听话，宫中的嬷嬷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从来不会违背，她腰肢柔软纤细，嬷嬷说她的舞跳得极好，歌声如天籁一般让人迷醉，宫中还没有出现一个像她这样出众的女子。
“除了样貌出众，技艺超凡外，还有懂得怎样讨夫君欢心，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我轻轻的说。
“明白，奴才这就去调教。”看着嬷嬷离去的身影，我自嘲地笑笑，我自己的女人我都没有那么费心去调教，反而煞费苦心地帮他调教女人，想想真是亏本，但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我一定要他迷上如烟，下不了她床，想想心情甚是愉悦。
我每天都听嬷嬷汇报她的练习成果，听说她勤学苦练，也不怕苦不怕累，并且人特别聪明，说什么都一点就能，进步神速，说得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最重要的是联姻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也想检验一下训练的成果。
我坐在高台下，她袅袅而来，妩媚而迷人，扬起衣袖，旋转身体，在我身前起舞，身姿灵动，顾盼生姿，眉目间深情款款，让人心荡神驰，身姿如灵燕般在我四周翩然跃起，暗香浮动，的确是一代尤物。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我闭起眼睛细心聆听，很久没有听到如此打动人心的歌曲，看来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皇上怎样？”她俏生生地跪在我的身下，而双眼却勾魂摄魄地盯着我，果然会勾引人。
“不错，很好，我很满意。”她听到我这样说，如玉的脸庞飞红，害羞得低下了头，让人怜爱。
“如烟，知道朕为什么要如此费心调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