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抚摸着这对玉牌，夜凰心疼的手都有点哆嗦。她这人并不是个守财的，更不是个舍不得花钱的，但是，她有恋宝癖，只要东西达到内心的那个线以上，她可就不会放手了，而这镯子里的宝贝更是她辛辛苦苦弄来的，统统都是珍品！因为不够牛的，是没没资格进这镯子。
但此刻想到今日的情况，她却也只能先舍一下了，于是她一边摸索玉牌一边轻念：“宝贝啊宝贝，别担心，你们就在她那里躺几天，待我寻个时候再把你们给接回来啊！”说完她把玉牌揣进袖袋走了出去，而后故意的在嫁妆跟前翻了一下，就趁墨纪不注意的时候，从袖袋里摸了东西出来说到：“终于找到了，在这里！”
墨纪闻言便伸头来瞧，日头下光照着那对白玉透着暖烟色，看得墨纪一愣，忙凑到近前。夜凰瞧他样子也知道他识货，就干脆把这对玉牌交给了墨纪，那墨纪仔细的看过后便惊讶的嘀咕到：“这，这不是‘合欢对牌’？这不是晋国王后…”
夜凰一听抖了眉：“啊？你知道‘合欢对牌’？”
墨纪自是点头：“当然知道，晋国有美玉，日临则玉生烟，这‘合欢对牌’乃是取自同一玉料之上的两端，同种同品，却一浓一淡，若烟如雾，再雕琢成合欢之形，一抱葫芦意喻福禄，一负如意暗道顺吉，被晋国大王赠与王后一枚相配终生；相传他们死后合葬时，合欢成对供于祭台…诶，这个怎么会…”
夜凰立刻拍手：“哇，你知道的好多啊，和我养父讲的差不多诶，不过，这个可不是正品，正品都陪着人家下葬了，到哪里寻去？这只是我养父养母为我讨个好意，按相传的打造给我们的一对，只可惜，咱们两个本就无意，你娘又似乎对我不满，我当时情急只得把这个说出来贡献出去以讨她老人家欢心！”说着她极其可怜像的叹了一口气。
墨纪闻言脸有尴尬之色，冲着夜凰轻叹：“为难你了。”
夜凰偏了下脑袋：“你心里清楚就好！得了，走吧！”
墨纪捏着那对玉牌小心的捧着前行，夜凰跟在他身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这家伙知道的看来不少，以后我选东西的时候还是悠着点好，合欢对牌啊，对不起你们，这会只能说你们是仿得了，要是让这大叔知道我拿冥器送礼不得削了我？而且也势必要查问我如何得来的你们，我岂不是露馅了？
…
这一对东西一送到谭氏的手里，夜凰就心抽抽的发疼，所幸的是，先前厅堂内的话语虽表明婆婆觉得她给的物品贵重是摆谱，但没人会对好东西进手不高兴，故而她这次并没黑面，反而把那对玉佩扫看了两眼，说了句“有心了”就叫着身后的一个仆妇给收了。
夜凰扫看了眼那仆妇的年纪，似乎和婆婆差不多大，心中正猜测那是不是婆婆的贴身呢，谭氏就主动的和她说到：“那是陆妈妈，是我的陪嫁丫头，跟着我也三十多快四十年的人了，在府里就和他们的姨母一样，你日后也需把她当自家人，可知道？”
夜凰点点头，表示知道后，一家人也就正式开始吃饭，席面上是八个热菜四个凉菜，看着色泽不错，不过荤菜却并多，只得两个。夜凰对荤素没什么计较，见到素菜多荤菜少，便想着可能婆婆信佛的因由，这样是照顾老人，也就没当事的吃。
她礼仪不差，自是吃的完美无瑕，举止无可挑剔，席间多次感觉到扫视观察的目光，她也故作不知，注意着自己的形象。等到吃个差不多，放下筷子时，她才注意到婆婆和公公的碗里堆着肉，其他人的碗里竟全是素，尤其是大嫂身边春儿的碗里也没见一片肉。
诶？这个…夜凰觉得有点奇怪，但再想想，又觉得定是自己只看到了此时，也就闭口不言，小心的候着，直到婆婆放了筷子，此餐才毕，当下的一行人去了饭厅边的茶堂里坐下，婆婆谭氏就开了口：“素心啊，你带上老二媳妇去院落里熟络熟络。”
“是，婆母！”大嫂答应着起了身，此时黛娘也起了身：“我也要去！”说着还转头看向青娘：“姐，你去不？”
青娘摇摇头：“不了，我等下还要服药呢，不能耽误了时候，你陪着大嫂带二嫂去转转吧。”
“就是，你姐姐还要顾着挂着的，哪有功夫和你一样没个正形，去吧！”谭氏摆了手，黛娘嘿嘿一笑，去了大嫂身边把春儿一拉：“走，春儿，小姑带你出去玩！”
那春儿的手虽然被黛娘拉了去，可人却似乎很胆小，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向她爹看了一眼，眼里一副等待指令的样子，于是大爷开了口：“去吧，要听你小姑的话！”
“是，爹。”春儿的声音非常的细和轻，她贴着黛娘的身子，两人一并出堂，大嫂也就拉了夜凰的手，一起退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又支开我要说些什么坏话啊！
夜凰本能的猜想着，人却只得跟着大嫂离开，由她带着绕着整个院房的走了一圈，并顺势认了下这宅子里的人，结果停停走走的耗费了近半个时辰，各院落都了解了，却一共认识了全宅里伺候的下人不超过十个！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啊！夜凰完全不能理解。偌大的家院，下人把老管家算上才只得九个！而这是江安府知府大人的家，家里还有个从三品的高官弟弟，实在是把夜凰给刺激的不明白这一家是不是要创什么清廉的名号，如此的过分低调。
稀里糊涂的跟着大嫂转啊转的，就回到了茶堂前的小院里，此时黛娘和春儿正倚在廊拦处，两人摆弄着红绳子翻绞绞的玩。
“也累了吧？咱们一并的过去坐会儿。”大嫂没说直接回茶堂的话，反而建议此处逗留，夜凰便心知这里面的谈话可能还没结束，也就应着和大嫂过去坐到她们两个的身边。可才坐下，黛娘却把手里的红绳子一丢，转头看着夜凰轻言：“二嫂，你小我几岁？”
夜凰一怔：“我，今年十四！”
“那就是还小我两岁了？”黛娘的下巴抬高了一分。
夜凰眼皮子一垂点点头没出声。
黛娘却伸手扯了夜凰的胳膊：“那你，来过那个没？”
夜凰脸一红，想着这丫头怎么问这个问题，便往大嫂处扫，心中想着如何回答才好，黛娘却笑了：“呵呵，瞧你脸红的，看来是有过了，那这么说，你可以和我二哥圆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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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茶堂里的争执
茶堂内，大爷墨念端着茶杯，掀起了盖儿，细细的吹了吹茶后，才抿了一口：“啧，二弟啊，这么说，你有八成的把握能坐到那个位儿了？”
墨纪立在堂内正中摇了摇头：“八成可多了些，其实我的估算是六成！”
“那你说什么一年之后迁到京城，要知道总署是建在京城没错，但由旧去新，怎可能是一股脑的搬？若做不到那个位子上，只怕还要有人留下来收拾烂摊子的！”墨念说着放了茶，身子朝椅背上微微一靠。
“大哥说的没错，可若我做不到那个位子上，那留下来收拾烂摊子，也轮不到我啊！”墨纪说着人往后退了两步，坐到了椅子上。
当下墨念的眉一皱，人没言语，而上首处的老爷墨言则开了口：“纪儿说的没错，官场如行舟，若不能进，就必然退，绝稳不住此位，只怕纪儿真搏不上去，如今的位也就有失…”
“爹说的没错，儿子只所以能说一年后将离江安上京安置，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个：若成了自是好事，若不成，赢家不论是不是韩守正，都绝不会希望我留在漕运一系，影响他们对漕运的掌握，所以我自保也好，求进也好，都必须走另外的路来稳住我的未来，那么我能走的后路就只有一条，投京！”
“韩修这些年和你也斗的紧，不过想想也明白，若无你那一套新漕法被用，只怕今日你位非他莫属，那总督之位，迟早也是他的啊！诶，纪儿你说投京，莫非是打算依靠这梁国公一系？”老爷子墨念捏着下巴上的胡子一捋而问。
墨纪点点头：“没错，我本与付世子同拜帝师门下就有同窗之谊，如今再多一脉姻亲相连，更多一份保，岂不路要宽稳些？”
“可是弟妹只是一个养女罢了…”老大在旁摇头，显然对所谓的这一份保毫无信心。
“大哥应该也听了传闻吧？”
“你也说了那是传闻，就当是真的，也不过是私生，比不得庶…”
“是庶是嫡又如何？我又不是要分梁国公家的产！我要的就是梁国公能算我的岳父！”墨纪说着一昂头：“付世子与我再亲近也就是同门同窗，我不能借他的光，但梁国公我就借得！夜凰不管是养女也好，私生也罢，终归梁国公亲自保媒，那么，他从此和我们墨家就是亲家！”
“封和没封还是差着不少…”老爷子墨念一脸惋惜之色。
“爹啊，若封了，您觉得儿子还娶得她吗？再者，梁国公刚刚与武王爷决裂，此时他已撇清是非，但难免有所不安，如今他巴巴的送上养女做我续弦，也是想拉拢我，护他的底，这官场，非友即敌，我可不想把送上门的友人变敌人。”
“好好，按照二弟的意思，就是不管怎样，娶了她你是捞尽了好处对不对？那既然你这后路都有了，也就是要我们不必担心你的仕途是不是？”大爷墨念此时抬手发话，墨纪点点头才说了“是”那墨念便盯着墨纪问到：“既如此，那这个话题就先放下，还是回到咱们先前的话题上…”
“大哥我说这个事，其实就是为了说明先前的事，我，我觉得…夜凰跪拜淑芬的事就免了吧！”墨纪才说了出来，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插一言的谭氏，忽而就瞪了眼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娘，儿子不是要忤逆您的意思，更不是不尊礼数，只是先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梁国公一系我有所求，他有所图，我们乃互惠之势，但我再算高官也不过从三品，人家可是超品官员位居国公，到底我输人家一筹不是？如今就算夜凰没有封号，其身份有些含糊不清不占嫡系，可到底是梁国公的养女，梁国公与我几遍嘱咐，其重视之态只怕私生事属实，若是叫她归淑芬一个时辰，只怕身子骨不但吃不消，这心里也不舒坦，纵然我们尊礼而做，可万一她心里不爽快，将来说于梁国公，我这不就…麻烦了？”
墨纪说的是一脸恳切之色，眼神里更明显的浮着担忧，瞧得那本欲发火的谭氏嘴巴兀自抽搐了几下，最后才一屁股坐回椅子里，歪着脑袋的发气抱怨：“我就说吧，那些高官家的小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巴巴的娶回来，哪里会有媳妇样？各个都是摆架子显身份，恨不得把我们踩脚下，为此我当年就选了淑芬，你那时还不乐意！”
“娘，你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墨念似是心疼弟弟，低声的说了一句，结果谭氏抬头瞪了他一眼：“咋得？还说不得了？本来就是啊，他到我大姐家借读那几年，我知道咱家承了情，可到底是官宦家，他把那一身的娇贵也学了来！我是没询他的意思，给他定了淑芬，可是自古这婚事哪个不是父母说了算？那淑芬嫁过来，也伺候的妥妥贴贴人也勤快！最重要的是，才成亲两个月就有了信儿！你们敢说我没挑对人？虽然是生产地时候出了事，可到底还是给家里留下了个香火不是？”
谭氏说到此处，忽然的就抬手朝墨念一指：“说来可比你媳妇强，一索得男，只可惜去的早，不能多生几个来添丁，你瞧瞧你媳妇，这些年，要不就是没动静，要不就是怀上生下的是个丫头，如今大小的两个在你房里，能顶的住事吗？再往后头走，一个二个都是人家的人，你房里空不空？”
墨念此时低着脑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再也不是先前那般坐显官威的样。此时那沉默许久的老爷子墨言忍不住了，他咳了一下试图提醒谭氏打住，可谭氏却跟本不理会，于是他加力的又咳了几下，结果谭氏的脸立马黑了：“咳什么，我说说不成啊？”
“你…”墨言才出一字，那一直坐在下手的墨青站了起来：“娘，我，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转了身，飞一样的跑了出去，那谭氏的手只来得及在空中比出了个挽留的姿势而已。
“你呀，说儿子媳妇的时候也想想你女儿，她现在不也一样难？你就不能体谅…”墨言才抱怨了一句，谭氏就拍了桌子：“我体谅？当初你们体谅过我？你娘就体谅过我？”
墨言一听此话，脸色一变，人就低头往边上一缩，而谭氏却开始叉腰，似要长篇控诉，墨纪此时立刻伸手：“好了，爹，娘，过去的事就别再说了，现在青娘也走了，大哥您也说了，咱们就别在这事上磨缠了吧！要我说，夜凰跪淑芬的事就免了吧，只消她去上柱香拜一下，也全了礼数就是了！”
那谭氏深吸一口气，似是压了火，人却看着墨纪说到：“要我应了这个可以，你也要应我一事！”
“娘是说…”
“今儿就与你这续妻圆房！”
第四十九章 躺着都中枪
夜凰两眼直直的瞧着黛娘，她不大明白，圆房这个词汇从一个大姑娘家的嘴里怎么就这么容易的蹦跶了出来，连点磕绊的意思都没，而她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比自己还长两岁的小姑子会跑出来和自己说这句话！甚至，她身边的大嫂也不开口说点啥，给她一点缓冲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满肚子别扭的夜凰堆出一个笑容：“我今年才十四，还未及笄。”
黛娘眨眨眼：“可你还不是嫁给我二哥做了我二嫂？”
“那不一样！”夜凰略抬了声音。
“有什么不一样？”黛娘倒是追问，夜凰瞥了她一眼转了身，也不答话，她可没办法告诉这丫头，自己是形势所逼。
“黛娘，你二嫂嫁是嫁了，可到底是没及笄的，她要想晚些圆房，只要你二哥愿意，也没什么的。”一直不出声的大嫂总算开了口，结果夜凰还没来得及投去感激的眼神呢，就听到了春儿不解的声音：“娘，什么是圆房啊？”
大嫂的脸瞬间红了些，有些不安似的抓了春儿的手冲她压低了声音说到：“没什么，这是大人们说话，你孩子家的别插嘴！”
夜凰立时明白大嫂为什么先前不插言了，但春儿虽是乖巧的点头不再问，可黛娘却不是个安省的主儿，反而冲春儿一笑：“你娘不告诉你，我告诉你！圆房就是…”
“黛娘！”大嫂有些急的低唤了一声，可黛娘才不理会，继续说到：“就是新娘子和新郎官睡在一起啊！”
话一出来，她得意的飞舞起眉毛，似是炫耀，而大嫂明显的舒出一口气，看向了夜凰，夜凰则干脆垂下眼眸，继续做哑巴。
“原是是这样啊！”春儿似乎没得到什么新奇的答案，明显的失去了兴趣，只把自己又埋进了她娘的怀里去，便成一个黏人的小丫头，而黛娘见到春儿如此，便垮了肩，不甘心的冲春儿说到：“春儿，你二叔和二婶要是圆房，将来你就有小弟弟玩了！”
春儿猛然的回了头，她看着黛娘眼睁的大大地，口里自然的接了一句：“真的？”
黛娘立刻找回了感觉，急忙昂头：“当然是真的！”
春儿当即扑扇了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夜凰，把这个看起来有些僵化的二婶给盯的脸上都升腾了红霞。
“二婶，你…”春儿张口急言，可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大嫂一拽，将其打断，而此时茶堂那边却传来门扉响动的声音，继而匆匆冲了个人出来，低头抬臂的往前跑。
“姐！”那昂着头正得意的黛娘本能回头，一瞧见是青娘，就立刻喊了一声，人迈过了廊栏向其奔了过去，大嫂也手一拉春儿转身往那边去，弄的夜凰也只得跟着。
“姐，你怎么了？”黛娘已经奔到跟前，动手去拽青娘的胳膊，青娘则扭头挣扎着说到：“我没事，我，我要赶紧回去了，你姐夫，今个说了要早回来的！”
“可你怎么…”
“我没事！”青娘把胳膊一抽回去，口气就猛然加重了一些，人便把围上来的嫂子妹子的一股脑的推开，人便又往前冲。黛娘不满的，还要去追和拉，大嫂却将她拉住，由着青娘用跑的方式出了二门。
“诶，你拉我做什么？”黛娘不满的扭动，大嫂轻叹了口气：“青娘可能心里有什么事不舒服，想先回去静静，你是心疼她，可也等她好些了再去问，何必这个时候问呢！你也不希望你不想说话的时候老被人逼着说话吧？”
大嫂的话语一出，黛娘立刻安静了下来，于是大嫂再叹一口气的松了手：“好了，想必她又是心里不快了吧，等她好了后，你…”大嫂的话没说完，黛娘却伸手提了裙面就往茶堂跑，弄的大嫂一脸的惊色的追了两步，却又站住了脚，就那么看着她跑了进去。
夜凰扭了扭嘴巴，确信大嫂应该是个胆小怕事，又或者明哲保身的人，否则也不会这般临时收住，在她看来，只要大嫂真相拦，那是绝对拦的住的。
“弟妹，咱们也进去吧！”大嫂转头瞧看她一眼，夜凰自是应了上前同行，但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大嫂却把春儿一拨拉说到：“时候差不多了，你妹妹估计也醒了，去和她玩会吧！”
“哦！”春儿应着，冲夜凰欠了下身子，人就转身小步的跑走，大嫂则冲夜凰微微一笑迈步向前，夜凰也只得跟着，心想着原来还有个小的在睡觉。
两人走到门口近前，还有三步之距，就听到了内里带着火气的声音：“你要心疼她不是不可以，娘也不是说不体谅，更不会不重你的前途，可是，墨家有墨家的规矩，如今你大哥房里还空着，你这里虽有一个，却也体弱多病，到底有没得保，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我是为墨家计，我这一辈子可没对不起墨家半点，如今你们兄弟两个自己好生的想想！”
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夜凰和大嫂却在门外不得不对视了一眼，结果都因为这话知道此时不是进去的时候，于是又干脆一起立在外面发呆。
“娘，儿子无能…”老大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可是婆婆谭氏的话却带着一丝冷笑的意味：“你能不能的别和我说，你家素心真要不成，该迎个小的那就迎！别等你都四十了，底下还没个带把的，我看你这一房能剩下什么！”
夜凰听着这话担忧的看向了大嫂，就看到大嫂两眼盯着鞋面，双手在身前交叠，虽然袖子遮挡了手面，但那衣袂的颤抖，却也透漏出大嫂此时的激动。
“还有你，你笑什么，你现在是还没及冠，等明年你及冠了，要是你前面两位哥哥不争气，你就想办法给老墨家留后吧！”婆婆谭氏话音一拐的，似乎是说到了三爷处，当下就听到三爷的抱怨声：“娘，你怎么又扯上我了！”
夜凰在外摇了摇头，就仅此一日眼见耳听的谭氏两次发飚，她觉得躺着都中枪这种事，实在不足为奇。
“跑不了你的！”谭氏清了下嗓子：“我说纪儿，我话到这份上了，你也该为老墨家想想了吧！我如今都应了你允她不跪拜了，我这桩你总要应了吧！至于你先前说她尚小，喏，黛娘也问过了，她已是大姑娘家了，你那顾虑也可去了，所以这圆房的事你可别想推！”
夜凰在外听的心跳加快，想了想，不能这么等着被决定，便打算进去装可怜，可脚还没迈进门呢，就听到了墨纪的声音：“好，我不推，我今天就和她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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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要不要一劳永逸？
如果说躺着都中枪算是人品卑劣的代表，那像她这种当事人被架空的究竟又算什么呢？
站在门口，保持一脚空悬的夜凰在闪过这一念之后，瞬间在肚子里送上了七八个经典国骂，而后，她淡定的转身向属于自己的院落而去。
茶堂内的人既然喜欢主宰她的人生，那就让她们尽情的争执勾画安排去，而她与其站在那里等人家来决定她的未来，还不如回去好好睡觉，养足精神说不！
“诶…”大嫂再一次的伸出了手，意欲挽留，但依旧只是伸出了手而已，因为夜凰昂着脑袋远去，走的没一点犹豫，那无视一切的态度令她一愣，而后看着日光斜照在那瘦小的背影上，照着她的背脊直直地…收了眼眸，她捏着手指站在茶堂前，此刻她无暇去顾及这个还没及笄的弟妹，她有她的危机需要应对。
堂内因为墨纪的答应，似乎形成了共识，传出的是婆婆满意的声音：“这才对嘛，前途也罢，局势也罢，这是你们男人想的事，我操心不得，但终归到底是不能不顾老墨家的根儿的！念儿啊，你也该学学你二弟的气度，说来你是他大哥，更是这江安的父母官，你总以官声为重，要我少念你们，可是你们成亲这都十一年了，此时纳一个进来，也没人会说你的不是，你看看吧，这事是你自己和她说啊，还是我去说？”
“娘，这个，当初您也知道素心跟我时，是何等情形，我答应了她和岳父绝不纳小…”
“呸！你以为娘是逼你纳小啊，娘是要孙子！她要是生的出来带把儿的，我巴不得你们两个白头到老！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怕…”
“娘！大哥还年轻，您就别催他了，说不定过上几个月嫂子那边就有动静了呢？”
“纪儿，你说的轻巧，那有了动静又怎样？要生的下来是个带把儿的！”
“娘，一年，您给我一年时间成不？要是，要是这一年，素心不能有信儿，或是生下来的还是个丫头，我，我一定纳妾！”老大墨念妥协的声音从内里传了出来，立在门口的斐素心身子便是晃了晃，而后，脸色惨白的转头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踉跄而去。
茶堂内，有了如此的承诺，谭氏十分满意的点了头：“好好，有你这话儿就行，放心，这一年里，娘绝对不提这事，你们自己都好生的抓紧！”
堂内哥几个一起起身称是，而后缩在边上的老爷子墨言也站了起来：“行了，说了这么一头，我也乏了，得了散了吧！”
“那散了吧！”谭氏心满意足的也起了身，不过却又冲老大招呼到：“诶，那个，念儿啊，叫你衙门上的人跑一趟，今日里丽娘那边有事过不来，但到底老二媳妇才进门，不见也不好，你还是把老二带回来的东西送过去一点…”
“娘，您别操心这个了，妹夫一家都是直性的人，这会儿送东西过去，那不是逼着人家晚上来嘛，既然有事，也就别去叫了，明个我带着夜凰亲自过去一趟就是，正好夜凰才嫁过来，江安也不熟，我带她转一圈，也好些。”墨纪赶紧相言，谭氏听了将墨纪上下扫了一眼后，撇了嘴角一笑：“啧啧，当了几年鳏夫总算开窍知道疼人了！”
“咳！”墨言咳了一下：“好了，夫人，孩子们都大了，你就少操心些吧！”说着上前比划了下手，这意思就是要老伴跟着自己走吧，可谭氏虽是迈了步子，人却口里依然不饶，回着头的冲墨纪强调道：“纪儿，我不管你是真开窍还是哄娘玩，总之你答应我什么你心里清楚，丑话我可再说一次，你要是敢让娘失望，娘就…”
“娘！您放心，儿子知道。”墨纪大声的打断了他娘的言语，人就冲谭氏欠身，谭氏笑着转了头回去，把黛娘叫上，这就跟着老爷墨言一起出了茶堂回往自己的院落。
“嘘！”三爷直身便是轻轻地吹了个口哨，身边的两位兄长一起扭头看他，他就嘿嘿的咧嘴一笑：“大哥，无妄之灾！无妄之灾！二哥，春宵千金，春宵千金！”
“去！”兄长两个一起抬手似要捶他，他便笑着闪身躲开，急奔到堂前而后冲两位兄长说到：“你们可是我的哥哥，争气点，我可不想以后是咱三个一起听娘训话！”说完人便拉开门的跑了。
墨念与墨纪无奈的对视一眼，一起摇了头。
“大哥，对不起，都是我…”
“行了，这事与你无关，是我…哎，不提了！”墨念摆摆手，也迈步出堂，墨纪自是跟着，结果两人一出来，就看到院里并无人在此，两人又是对视。
“可能素心还带着弟妹在转吧，那个，我公务上还有点事，我去处理下，嗯，要不要我叫两个人来帮着搬下弟妹的嫁妆？”
“不用了，东西也不多，我一会和夜凰整理下也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件。”墨纪摆手推辞后，墨念就点了下头，大步往外而去，墨纪则迈步回往自己的院。
走上台阶，到了院口，他却忽然停步，略是踌躇的转了两转，他便往二门处去，走上了一门与二门之间的走廊，向那别院的方向走。
入院，穿廊，才行到月亮门前，便听到了幽幽的声音，那带着悠扬又覆着哀愁的琴音，让他站在月亮门前，慢慢地蹙了眉。而后他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扶着那石砖门边，他的目光穿过一片早春新绿，看到了那个米白色的身影跪坐在亭中抚琴。
咬咬唇，他低下了头，继而转身，大步而去，走得大步流星。
匆匆的穿二门，穿廊再穿月亮门，他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结果一眼就看到三辆车上的嫁妆被乱七八糟的摆放了一地，而车边的地上铺着一张大红的被面，里面则是一些零碎的玩意，基本都是金银细软之物，那个瘦小的身影，此刻正站在一辆马车上，撅着屁股背对着他似翻箱倒柜一般的正扒拉着嫁妆。
“你，你这是干什么？”墨纪把眼从她圆翘的屁股上挪开，询问着不解，可夜凰却两耳不闻，继续翻腾。墨纪见夜凰不理她，只得走到她跟前：“问你话呢！”
可夜凰还是不理他，当下墨纪的脸就黑了些：“我在问你话！”
夜凰此时转头看向他，先是眯眼似的一笑，继而板着脸地说到：“大叔啊，你确定我需要给你回答吗？你们家好像从来不管别人意见的！”
墨纪一顿，转了眼：“你听到了？”
夜凰点点头：“是啊，准备看看您老打算怎么圆？”
墨纪眨巴了下眼睛：“难道你不想，一劳永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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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挖坑
“一劳永逸？”夜凰咬着这四个字，将嘴角略略勾上去一点：“不知您想怎么‘劳’，又怎么‘逸’？”
“劳，辛也；逸，安享也；你我辛劳一场，换得耳根清净，安享人生美事，岂不划算？”墨纪一脸浅笑，那浓眉鹰鼻的承载着，竟透着点那么飘逸的味出来，瞧得夜凰眨眨眼，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用一夜之劳换一年清净，对否？”
墨纪投以孺子可教的眼神：“正是！”
“嘿嘿！”夜凰笑的有点奸：“您真把我当无知少女啊！我要跟你一夜之劳，姑娘的清白就毁在您的手上了，我这一辈子就要跟着您这位大叔过了，你和我说耳根清静？我怎么清净？我可要被这位婆婆念叨的就不止一年，而是很多很多年！”
墨纪歪了脑袋将夜凰打量了一下后说到：“我说的劳，是你我的一场戏！”
“戏？”夜凰嗤之以鼻：“说的好听，我就怕假戏真做，某人趁机把我给吃干抹净！”夜凰这后四个字几乎是以咬牙切齿的状态说出来的，当即就把墨纪弄的一愣，继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连洁白的门牙都露了出来。
“笑什么？姑娘我不傻！”夜凰白他一眼，继续扒拉东西，她此刻其实很无语，看着满三车的东西，金银细软却并不多，全是什么盆啊，柜啊，箱啊的，总之就是生活类物品，可携带性极差！可是她也不能抱怨，毕竟这嫁妆完全就是梁国公家贴的东西，就目前这些玩意，她初步估计也是上了三千两的，因为那些用来做盆啊柜子的木料，是真正的黄花梨，这可是极品红木啊，要是在现代，那都是珍稀树种了！
夜凰心中在叹息，墨纪却是一直在笑，好不容易淡去了笑容，却也音带愉悦地说到：“你这丫头，人小鬼大，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这些词，听来是乱用，思及却又有点歪理！”
夜凰依旧送上一个白眼：“让让！”
墨纪很听话的退后一步，夜凰跳下了马车，将地上的被面一卷一系两下就扎成了个包袱样。
“你难到要走？”墨纪挑眉。
“不走怎么办？等你毁我清白啊！”夜凰说着把包袱往怀里一抱：“也不知道是谁说什么不轻易承诺，若诺必做，我明明记得某人答应我…”
“我答应你的自会做到！”墨纪忽而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我是答应了我娘说今晚就和你圆房，但怎么圆，她可看不到；我说过，我无意和你圆房，只是我娘才允了你不跪淑芬，我若与她再争，势必惹恼了她，大家两厢难堪，倒不如就哄她一哄，你我装作圆房就是，也免得她老念叨不是？”
“听起来很不错，但我确认，你这是给我挖了个坑！”夜凰此时也收了那点浮游的笑容，挂的是一脸认真。
“坑？此话怎讲？”墨纪不解发问。
“不错，咱们两个是可以联手演戏哄骗你娘，让你娘不在你的耳边念叨圆房这件事，但之后呢？她会在我的耳边开始念叨什么时候有信儿，若我没猜错，以你娘的性子，只怕半年，她能说我是不下蛋的…主儿，弄不好，还要你纳个小的进来，我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嘛！”夜凰说着毫不吝啬的又送上一个白眼。
“你想的倒挺长远，可是，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和你的协议也不过是在这里生活一年，就算我娘要念你，那也是半年后的事，而且那个时候，我升迁去留将是最大的事，她才顾不上你；咱们还可以退一步说，就算我娘会念你，但那个时候，我只怕你求之不得！”
“我没那么贱，喜欢被人家念！”夜凰当即嘟囔着吐槽，墨纪听的嘴角一勾又赶紧收敛，板着脸的说到：“你不是想我休了你嘛，那个时候，我也能拿这个当借口啊，等到咱们搬回了京城，我就对内以你不能为墨家生子为由，对外称你我毫无夫妻感情为理，好聚好散的和离了不就是了呗！”
夜凰听到此处便脸有了犹豫之色：的确，这样的对内对外，不但面子保住了，这个只想着要孙子的婆婆也更不会插手我们的事，把我留着碍眼，可是如果真当我们是圆了房的，那岂不是要住在一起，同睡一间？不成！没自由！
“想什么呢？你可不亏！”墨纪在旁轻言，引得夜凰冷笑了一下：“不亏？你从此以后和我光明正大的睡到一屋去了，你叫姑娘我怎么过？”
“就为这个？”墨纪不在意的昂头：“依旧分开睡不就完了嘛！”
“分开睡？那你睡地上？”
“地上就地上！”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夜凰说着冲墨纪一笑，当即墨纪就顿在那里：“你，你不走了？”
“你都肯睡地上，又不和我抢床，我耳根聒噪些罢了，无妨！”夜凰笑着抱着那小包袱一转身就往屋里去，当然走了两步后更是回眸一笑，用娇糯的声音配上：“夫君，人家累了啦，就先歇下了哦，劳烦你慢慢搬那些东西吧！嗯！”
那透着甜腻的娇滴滴声飘进了墨纪的耳朵，墨纪手里刚拿起的木盆就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咚腾腾”的响声，他赶紧低头伸手去见，耳里则充盈了夜凰“咯咯”的笑声，本能的直身抬头去看，就看到夜凰倚在门楣处冲自己笑的眉眼灿烂，那一身红衣喜服，那一张脂粉未施的脸，那一副稚子青柚的骨膀，忽而就引的他恍惚了一下，在一怔之后清明时，门楣处已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