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只是一个女孩子,只要你和你外公说不,他绝对不会勉强你的”父亲一脸不满的挡在门口,抬头冲着母亲言语:“梅,你不能让凰儿去你们夜家的传续不是说的清楚,祖业传男不传女的吗?这个时候怎么能…”

母亲脸有为难之色:“涛话是这么说,可你也知道,我爸他一直都有培养凰儿不是…”

“不要和我说什么培养麟儿也是他在培养,可现在他才二十,人就…”父亲咬着牙捶了下门:“我们已经没了麟儿,我们不能再没有凰儿,梅,她是女孩子,你们家的祖业不适合她你不能看着我们的凰儿也搭进去啊,若她也出了事,那咱们两个还剩下什么?”

“爸…”夜凰才喊了一句,父亲就已经蹲身将她紧拥:“好凰儿,你爸我不能看着你再进那个火炕,我现在好后悔,我当初答应你外公叫他带走麟儿,如今爸爸只有你了,爸爸不能看着你走你哥哥的路…”

“爸”夜凰伸手抱了老爸的脑袋:“我知道您爱我疼我,可是爸,我姓夜啊您当初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知道夜家传承的规矩的不是吗?您得了外公的允许才能和妈妈在一起,才能剩下我和哥哥,虽然现在…”夜凰咬了下牙:“现在哥哥不在了,但夜家相传整整一百一十三代,我真的不能看着夜家的传承就这么没了,我也不能看着外公每天都在那里长吁短叹,更不能看着您和我妈两个人如此挣扎不是?”

“凰儿…”母亲喊着她,从身后抱上了她,一家三口就这么拥抱在一起。

“爸,妈,我十六了,照夜家的规矩,我已经可以觉得我自己的人生了不是?其实打小我就想继承夜家祖业的,只是,我是个女孩子,祖辈上都觉得这碗饭只得男人才能吃,可是按照外公说的阴阳之息,我身为女子,更适合不是吗?”

“再适合也有危险”父亲高声强调,可夜凰却松开他的脑袋冲他笑着伸了右手:“可我自小不就练了这个?”她说着动了动那一样齐的指头,父亲和母亲都将她放开了些许。

“爸妈,其实…我想你们早知道会有这天的,对不对?外公当年执意教我练这个,却不教哥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夜家的通阴之力是遗传到我身上的对不对?”她本不想说,但都要离开了,若有些话不说出来,也许一家人谁的心里都会留着一个结。

“你知道?”母亲惊讶的一个趔趄到底,平时那么坚韧冷静的母亲此刻竟也会有如此的失态。

夜凰回身伸手将母亲拉了起来:“我本来不知道,可哥哥每次看着我都咬着牙说要保护我,说要让我不去受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后来有次和哥哥玩,我玩的时候只想着要逃开,手指点到了哥哥的额头上,哥哥就昏过去了,当时我吓坏了,就急忙去找外公,外公告诉我没事,哥哥只是睡一会,后来哥哥醒了,就经常抱着我哭,问他他也不说;日子久了,我自己有注意收集消息,最后在一次哥哥受伤的时候,我听到烧糊涂的他说的话语,在别人耳里那是呓语,我却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会这般急功近利,因为我继承了通阴之力,只有我才是夜家的祖业传人,可是我是女子,哥哥不想我去吃苦,不想我和家人分开,才自己拼命的去练,想证明给外公他可以…”

夜凰说着泪落了下来:“但是哥哥努力到最后,却为我送了命,我依然有家族使命不是吗?”她看向父亲:“爸,我随母姓,就是夜家的孩子,再怎么做都逃不掉的,现在哥哥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夜家祖业就这般断下去,如果我不去,你们无法面对外公,无法面对夜堂里的人不是吗?一个传承了一百一十三代的家族,如果断在我们这一代,爸,妈,你们承担的起吗?”

父亲与母亲对望了一眼,都垂了头。

夜凰努力的笑了一下:“好了,我自己决定我的人生,我是夜家的孩子,我是夜凰,夜家需要我去传承”她说着深吸一口气:“爸妈,你们保重你们…再生个孩子吧”她说着绕过了父亲的身子,动手拉开了门。

门外是坐在轮椅上的外公等着她,她大步的走到跟前:“外公,我跟你去”

外公的深邃的眼,看了看她的身后:“大声点,我听不清”

“我说,我跟您去”夜凰大声的言语着。

“去哪儿?”外公笑问着她。

“夜堂我,我要继承夜家,我要做第一百一十四代的传人”她大声的说着,在外公眼里闪起泪花是,她知道,她还是走上了自己的命运之轨。

低了下头长出一口气,夜凰伸手抹了下眼角,无奈的笑了一下:“你真是丢人,泪腺还是这么发达”

她蜷缩了双腿抱膝坐着,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回想那些在夜堂的日子。

夜堂是夜家的“世家地”,他隐在一个不起眼的村镇里,远离都市的繁华与喧嚣,在很多人的眼里,那是个度假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秀美的山与水。

但是那里有山与水的同时,也有着大量的墓群,因为作为古都近郊处的龙脉山水,那里埋葬着多位帝王及高士,所以也是他们夜家的“世家地”。

世家地一般有三种,第一种叫做守护,常常是有守护使命的家族代代相传守护着某件东西或是某处;第二种叫做继留,往往是这里是家族的发源地,或是历代的封地,那么对此地的情意犹如根脉不能舍弃,故而留守,保证自家的家根不断;第三种就是借息,一般是指某一处有适合家族之业的资源或能力,通常借息,是不会长久的,因为能量和资源总有用完的时候,所以相应的会出现迁徙。

夜家的世家地属于第二种和第三种的混合,也就是继留和借息,不过,夜家的祖业特殊,加之起源于此,所以他们的世家地就一直在此。

她在夜堂里住下来,依旧练她的指力外,开始一样样的学习,从堪舆到建筑工程再到珠宝鉴定,她一样样的学着,而且因为她被哥哥守护的十年里,很少接触这些,这使得她花费里很大的精力来补功课。

但这些还不足够,夜家的家族职业是一回事,自己还要有一份正常的工作,于是外公在与她商讨后,让她开始学医,于是在她的努力下,五年结束了法医课程,又实习了一年后,这才进入了鉴定中心,拼搏了正正三年,才算立足,就这她还是被公认的传奇人物,因为她不管怎样的现场,都能镇定的观察取样,多少次连老法医都叹息不止的场面,她却能镇定自若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于是她出名了,成了传奇,但因此,她也有了外号“冷血夜”。

起初面对这样的外号,她很无奈,毕竟这九年的时间里,她接触的各种棺椁腐尸不计其数,有些甚至因为埋在了酸沼地里都成了鞣尸,而墓室里各种惊魂的事都会发生,这使得她面对那些不会异变的现场全然提不起兴趣。

有了这个外号,她的身边只有窃窃私语,有夸赞有猜疑更有传言,于是她活到二十六岁,连一场恋爱都无这让她有些小小的郁闷,她曾想着实在不成就在夜堂内部找找,或许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但岂料,一场出行的变故,将她送到这个世界,让她有的时候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属于借尸还魂呢,还是偷借了别人的身体想到这里,就想到了那个宝石,她手镯下层里那个没了坠子的项链,和手上的镯子,是他夜家相传的宝物。她习惯性的把随身的东西都放在那个镯子里,只因为好用和方便,而链子,从她做了第一百一十四代的传人时,那个链子就被外公带在了她的脖子上,而那时外公和她郑重的说了几句话:“这宝石乃是神石,我夜家发迹,就因此石;此石有守护之意,你好好带着,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如果有谁激发了此石,需要记得,寻回此石,就能找回自己”

当时他觉得外公的言语过于神秘,细细问之,外公却是不答,只说你带着就是了。于是她带着链子,总觉得全是宝石的也不错,只是太眨眼,便平时放在镯子内,只在“家族干活”的时候才拿来带上。

之后的时间里,她常常自己查巡家族录谱以求答案,后来在她的关注与查询下,她才知道,链子和镯子都是在大约唐代的时候,家族继承人偶然的机缘巧合下得到的,镯子当时的外表乃玉面,链子也只是一个简单的项圈吊着坠子而已,并无如今这般镶嵌了众多的宝石;但随着历代相传,慢慢的项圈没了,变成了华丽的嵌宝链子坠着那块宝石,而镯子也因为玉面的碎裂,后被人请了巧匠用不锈钢给包裹,成了一个钢圈镯子,看起来就跟街边哄小孩玩的一样,怎么看都是一个装饰性的手镯而已。

她知道了链子和镯子的演变,但在录谱里也发现历代继承人描述的险境里,那坠子有化险为夷之效,只是具体的描述,录谱上的记载很少,也很隐晦,不过她倒是注意过第八十七代的传人附录里曾简单的提过,一次他遇见险,坠宝相救,他自经历三十年异世后得宝而归,世间不过三时而已,令他称奇。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没写到底遇见什么样的险,也没说那宝石如何的相救,更没关于异世的描述,不过…她当时却感觉到这个宝石的背后真的有神奇的力量,后来她关注那宝石一个月,甚至放在显微镜下和色谱仪里多番测试,但还真没得出啥别的消息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可是那次她独自*金,却碰上了血尸,而更加倒霉的是遇上了千棺阵,正当她在仔细观察排列的时候,墓穴却塌方了,当时她只来的及伸手抓上脖子上的链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等到她在睁眼看世界的时候,看到的是漠上戈壁与灰蓝的天。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是被谁给救出来了,却下一秒发现自己短手短脚,完全就是个小娃的身体,于是她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呢,就被一堆人围了起来,于是七嘴八舌里她就得到了两个信息,她四岁,是个郡主“呵呵”夜凰回想的轻轻笑出了声,想起那些日子自己闹的全家头疼后,便成了乖乖女,在发现便宜爹娘的宠爱后,就开始无法无天的生活,成了一个嚣张跋扈的郡主,叫爹的将士们看见她都想躲,才意识到自己是过了点,于是又开始帮着便宜爹出点子之类的,渐渐又得了将士们的喜爱。

如果问当初的武王爷带过的兵对青鸾郡主有什么样的评价,他们一定会回答四个字:又爱又恨“玩闹了这些年,自己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她自嘲的扫眼四周,就发现寺庙广场上多了不少人,愣了下抬头看天判断出此时已经巳时过半,便起了身开始在广场上找寻。

她从东走到西,从南看到北,烟雾缭绕里,她仔细的找寻着,却没看到蓝飒的身影,但奇怪的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人好似在看着她是蓝飒吗?

她疑问着自己,不安的往身后去看,但来来往往的香客里哪里有蓝飒的身影。

如果不是他,会是谁呢?墨纪?

她扫了下周围,立刻就摇了头:他去了署办应该不会来这里,若来这里,瞧见我也会来寻我,怎会偷窥于我?他没有理由的那,是余歌吗?嗯,他多少有些理由的,反正那次他也在这里出现的,也许他找我?

夜凰想着走到了烛台前,拿了蜡烛在那里点,人却等待着余歌这家伙到身前来,可是蜡烛点了,插好了,也没见余歌出现,她就纳闷起来,再在人群里探寻,却发现连那丝偷窥的感觉也不清晰了。

到底是谁呢?该不会是…要杀我的人吧?

夜凰想到这里,转了转眼,最后干脆大步往殿里去,那里都是大和尚们在的地方,更有讲经的,求符的,于是她寻了位披着袈裟的老和尚,装模作样一番后,就匆匆给了一块金饼做香火钱,而后就安心等着和尚给她平安符了。

她一开口就要了整整二十个,说是为全家上下祈福的,反正她给的钱是足够多了。这么大的手笔,那和尚很高兴,一口一个施主心善一口一个积善因得给她做符,她就在那里偷偷地往外瞧。

当二十个平安符到手后,功德簿被送了来请她留名,想了想写了墨付氏夜凰后,她就被请到后堂用斋饭。

夜凰顺势而去,在那里小心的用餐,用完后再出来却又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偷窥的感觉一点都没了。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夜凰蹙着眉在那里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太警惕时,一个小孩子却冲她跑了过来,继而一个纸团送到了她的面前:“姐姐,这个给你”

夜凰一愣忙问:“为什么要给我?谁叫你给我的?”

那小女孩转头去指,全手指冲着那方向摆了摆后,噘了嘴:“人呢?不见了”

夜凰蹲身到她旁边:“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也是个姐姐”小女孩答着双手在肩头比划起来:“她背着两根柴火”

夜凰眨眨眼,反应了过来:这小女孩说的柴火,应该是那对娥眉刺难道是叶韶颜?

“那个姐姐漂亮吗?她穿的可是蓝色的衣裳?头发是不是高高的扎起?”夜凰再次询问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眨眨眼后答到:“她和姐姐你一样漂亮,头发是扎起的,像大哥哥们那样,可是衣服,不是蓝色的,而是白色的”

“白色?”夜凰站了起来打量四周,那小女孩则转身蹦跳着走了,夜凰觉得没那么简单,便一直盯着那女孩,直到看着那女孩到了一个婆子的身边帮着提香火篮子,那婆子大声的责怪着她顽皮时,她才相信,也许真是有人托了这小丫头送过来的。

伸手抹开纸条,她低头向看,纸条上是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那字体刚劲,是男子的手笔,夜凰瞧着那字却不大相信。

不会的,这不可能是蓝飒的回答,如果,如果他真的要放弃我们的感情,也不可能不见我而用这样的法子告诉我她想着把纸条转身扔进了烛台架里,看着那烛液将它埋了进去。

叶韶颜,我不会上当的,这肯定是你想撵走我的把戏她想着倔强的昂起下巴立在那里,她要用行动来表示她不放弃,她会等蓝飒的到来,但此时她再次感觉到了被偷窥。

哼,我猜来猜去就是没想到是你,既然你要看,那就慢慢看,我会等到蓝飒的她这般想着,便站在那里,任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也不挪一步。

可是她这一站,就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有余,她甚至发觉偷窥的感觉不是一处,而是两处,且在相对的两方。

烈日照头,她咬着牙站在那里,终究是心里升起了不满:你们到底要盯我多久?蓝飒,难道因为叶韶颜在,你就不敢站出来见我吗?说是还是说不,这都不难吧你难道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了吗?

她心中怒吼着,身子微微有些晃荡,因为烈日带给她极大的燥热,让她有点晕。

不成,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晒到中暑?我不能因为呕气而虐待自己她想着便打算移步,但忽然的心中一动,她却勾了唇角:哼,盯着不动是吧?你不出来是吧?那我就逼你出来夜凰心中念着迈步而出,可才迈了步子出去,却身子一软,在原地晃了一圈就倒了地儿,手里的篮子滚落在地,香与烛都散了出去周边的人立刻发出惊讶,继而有喊姑娘的,有喊施主的全都凑了过来。

“让让”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高,夜凰闭着眼睛听音便知道是叶韶颜。

谁要你出来了?哼,他不出来,我就不睁眼夜凰心里才嘟囔一句,却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让开,让开”

不是吧

夜凰差点都想睁眼了,因为那声音根本就不是蓝飒的,而是,而是墨纪的我难道幻听了不成?墨纪怎么会在这里?

“墨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叶韶颜此时发文,不但确定了来的就是墨纪,也恰好问出了夜凰的心声。

“叶姑娘?我夫人前来为家人祈福,我相陪而来,很奇怪吗?”墨纪答的很坦然,可夜凰听的心惊:不是吧,他竟是跟着我来的?

“诶,叶姑娘,您怎么在这里?难道你和蓝帮主相约在此?”墨纪发出了疑问。

“没有,我就是到这里转转而以,没想到竟遇到了你们…”叶韶颜说着顿了一下似喃语一般地说到:“我本来想翔风陪我来的,可他说,他不想来”

夜凰一听心就抽了下,人却依旧装昏,而此时她的手被人捞了起来,挂在某处,继而腰就被抱了,她当下就明白是墨纪把自己给搂抱了起来。

“墨大人,尊夫人这般昏厥,只怕是中暑了,要不要我帮您找辆马车送到附近的医馆?”叶韶颜似有关心,夜凰却听到了墨纪的话语:“不用麻烦你了,我会照顾好她的,先走一步”说完她就感觉到了颠簸。

颠簸几下,她会下滑一些,继而又被抬抱上去一些,夜凰可以想到墨纪抱她下这些阶梯的难处,便思量着自己要不要睁眼,但再一想自己昨日的吃亏,又想到他这般跟踪自己,便觉得累下他也好,就只管闭着眼睛听某人粗重的喘息声。

“二爷,这…”

“快医馆”在墨纪的答话里,她被放置在了马车上,当马车跑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墨纪低低的言语声:“你可以睁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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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惊现的杀意!

马车在轻晃,身子不自主的随着车厢的颠簸而抖动,夜凰此刻一副人事不省的状态,让墨纪的眉挑了一下,便抿唇不语。

努力的保持着平和呼吸,夜凰按捺住自己内心的震惊,伪装着她好似无知觉的状态,但在内心却是不断的强调着:别上当,他一定是诈你的一定。

马蹄声,车轴声混杂中,夜凰听到了低低的一声叹息,继而就感觉到微温触及了脸庞。

这家伙,难道要以此来试我?哼,我撑的住不过,墨禽兽,你要是敢对姑娘我有不轨之心,我就切了你墨纪看着夜凰,伸着手指在她脸颊上摩挲,那柔嫩的感觉,让他的眼眸轻垂:“你是为他而来吗?”

夜凰的心抽了一下,呼吸都差点停滞了,不过幸好是差点,她还是撑住了。

墨纪得不到回答,手再摸索几下后便离开了夜凰的脸颊,最后抠上了车窗:“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大约一刻钟后,马车便停了,在车把式的招呼声里,夜凰听的出来他们已经到了医馆。

墨纪将她抱出了马车送进医馆内,有人为她号脉,有人拨她的眼皮,她一门心思的装昏,任人摆布,反正她笃定自己这般装下去,那郎中至少也能说她是中暑了的。

“怎样?我夫人她有没事?”墨纪出言询问,声音里却不见一点急色。

“这个嘛,尊夫人她目前无碍。”郎中的声音里似乎浮着一丝叹息。

“目前?”墨纪本是一张冷脸,听了这话却挑了眉:“你这话怎讲?”

那郎中转了身,便有学徒捧了帕子给他净手,他边擦边言:“还是请这边来言”他说着往一边走了两步,绕出了屏风,那墨纪便立刻跟了出去:“怎么?难道我夫人她有什么不对?”

夜凰听着声音远近的变化,小心的眯缝了眼观察,在发现两人都去了屏风外时,便小心的起身下了罗汉塌,蹑手蹑脚的到了屏风后,从屏风之间的隙缝里偷巧,并听着他们的言语。

那郎中看着墨纪叹了口气:“这位客官,请听我细言尊夫人今日之昏应是日头太毒而晒的猛了些,有些中暑之兆,稍为歇息一会也就会无事的,但是…我号她脉相,发现她身子骨弱,体内更有陈屙…”

“什么?陈屙”墨纪惊讶的愣在那里,屏风后的夜凰则歪了脑袋:陈屙?我好像没得过什么病啊…“客官您别激动,敢问尊夫人可有旧疾?”那郎中伸手捋着下巴上三寸长的白胡,颇有一番老成之稳。

“这个…实不相瞒,我与内子成亲不久,未满一月,并不曾熟知她的过去,所以这旧疾陈屙实不清楚,但她素来活泼精神,并无有病相啊…”

老头摆了下手:“客官这般言语是不信老夫了?老夫这医馆虽是才开张不久,但我行医却足有三十载,难道连个陈屙隐疾都瞧不出吗?我告诉你,很多病症不流于表,等流于表时,就已入膏肓,药石无救了”

“难道您的意思是她…”墨纪的身子前倾了一些。

“老夫只问你,尊夫人与您相处这段时日,难道就没有过不适吗?”

“不适?”墨纪闻言低头深思了下:“迎娶路上,她曾落江一次,之后有些发热,并且呓语连连,要说不适也就这么一次,但这个应该和陈屙无关啊…”

“咳”那老头咳了下说到:“我说的不适,不一定是要发热见寒,我是说的这里”老头说着伸手指了指脑袋。

墨纪看着老头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她…”

“尊夫人有没有过一些言行举止异常之相?比如,呓语,比如久坐不言,又比如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莫名的笑啊哭啊之类的?”

墨纪听的蹙眉,人却跟着点头:“有,有…”

“哎,这就是了”老头说着伸手拍了下墨纪的肩头:“老夫说她有陈屙,指的就是这个,她小时一定受过伤,而且是…摔到过脑袋你想啊,我们不小心撞一下摔一下还有淤青呢,何况脑袋呢?我说的陈屙便是那淤血在脑,使得她而然出现呓语幻象,若这淤血不散,总有一天会蒙了她的心窍,倒是可就…”老头说着叹了口气,一脸的悲色,墨纪却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她,她会失心疯不成?”

老头点了点头,一脸同情之色,等于就是默认,屏风后的夜凰却气的叉了腰:淤血在脑,你还真会说啊什么呓语,什么一个人的时候笑或者哭,这就是病,姑娘我没事偷着乐也叫病?这谁没点幻象了?

“客官?客官”许是墨纪久久不语,那老头出声轻唤,墨纪一回神过来就抓了老头的肩膀:“先生请救救她”

老头立刻点头:“救是一定要救的,不然老夫何必悬壶济世呢?只是夫人伤在脑,这用药嘛…”

墨纪立刻言语到:“你只管开方就是”

“开方不难,关键是有几味药要的细,我担心凑不齐啊,这样我叫药僮先查查看”老头说着当下就唤了学徒的名字,夜凰不敢留在屏风后,赶紧回了床榻上躺好,但心里却已经叫骂起来:竟遇上一个骗人钱财的庸医,墨纪啊墨纪,你也有做冤大头的这天很快药僮的声音传来说这几味药就剩一点,甚至还说这一味药已经没了。当下老头做苦恼状问着墨纪要不要抓了药,墨纪一听都要没了,自是点了头,此刻他可没心情顾那价钱几何。

老头应着开方抓药去了,墨纪则回到了屏风后,他看着那塌上昏睡的夜凰,忍不住上前蹲在榻前将她细看,最后更抓了她的手在掌心摩挲:“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夜凰本欲装下去,听闻此句却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了,正欲来个慢慢睁眼的醒过来呢,那老头却已经进了来说到:“客官啊,现在只有一副药的料了,今日里你先给她煎服了再说,晚些的时候你再来一趟好了,我给你多抓几副,让她喝了调一调…不过我提醒你,这种病最好不要让她本人知道,以免内心郁结,反生麻烦,就说这是调理身子的药就成,等她喝段日子了,你再带她来瞧看吧”

“哦,好”墨纪起身点头,那老头往外走,药僮则上前说到:“这位客官,这一副,还有晚上您来取的三副药,以及我家先生的诊费,共计是五两银子”

“五两?”墨纪愣了一下,手入袖袋拿了一小块碎银出来:“实在不巧,我出门的时候只带了这二两碎银,不如,我先取这一副,少晚些我再来取另外三副时,把剩下的钱银补上可成?”

那药僮说了句稍等跑出去了趟,很快拿着一包药走了进来:“先生说可以,您就先拿这一副吧,不过我多嘴提醒您一句,这救人可要时机的,拖不的,您还是早点把药给她备好才是,免得断了药可不好”

墨纪点了头,回头看了眼夜凰:“可是她为何到现在还不醒?”

药僮一愣继而说到:“先生说尊夫人体弱,他不好下针,还是等她自醒好一些”

墨纪眨眨眼:“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带夫人回去,稍时便来取药…”

“好啊”药僮说着让了开来,当下墨纪把夜凰给抱了起来出门放到马车上,继而又折回去拿药,夜凰趁机坐了起来从车窗处小心的瞧了一眼那医馆,见不少人出入,她便立刻躺下了。

墨纪一回来,马车便往回走,夜凰寻思着自己还是睁眼的好,免得墨纪把这些话说会给谭氏知道,那她的日子只怕会被很不待见的,可墨纪却此时冲车夫高声吩咐:“从左边进街,直接去署办吧”

“二爷,这不回府上吗?”

“先不急”墨纪说着伸手在夜凰的额头上试了一下:“还是等二奶奶醒过来再说吧对了,二奶奶中暑昏倒的事,不许对人提起,可知?”

“是,二爷”

夜凰听到墨纪要带她去署办而非墨府,心中倒有些诧异,一时不解,也就只好继续装昏。

马车到了署办,墨纪便抱着夜凰进了堂,车把式则拎着药要去烧水煎药。

“别急”墨纪招呼了一声:“你把药先放下,快去把李郎中请来”

车把式答应着照做,人匆匆出去,墨纪则把夜凰放在了内堂的塌上,这就动手打了水来,用帕子给她沾着水擦拭。

夜凰觉得再这么昏下去,可就太过了,这便要睁眼啊,哪知道此时堂外却有人急急地冲了来:“大人,您去哪儿了啊小的找您半天…诶,怎么墨夫人…”

“无事,她,她只是中了暑,你找我有什么事先放一放,回头在说好吗?”

“大人哦,别的事能等这个事可不能在等了,京里来了位公公急着要见您,都在前厅喝了两盏茶了”

“什么?”墨纪闻言瞧看了下夜凰,只得丢了帕子:“走,我先和你过去”

“大人,要不要小得给您取官服?”

“来的公公姓什么?”

“张”

“那就不用了,走”说话间,墨纪拉着那个文书就急急的出了堂。

夜凰眯缝着眼,瞧着两人的身影从窗户上急速消失后,这才出了一口气的坐了起来。

京里来的公公,还是姓张的公公,这墨纪便服相见,看来,他们要不就是私交很好,要不就是关系从密…夜凰转了转眼珠子:公公来找他,能做什么呢?

她想着眼扫到了桌案边放下的那包药,便立刻起身到了跟前,左右看了下,便把那纸包给拆开来:哼,竟然说姑娘我要失心疯死骗子我倒要看看你给我下了什么药药包被拆开,各种草木渣叶的混在一起,夜凰便动手在里面翻了翻。

她学的是法医,不是中医,所以谈不上精通,但学医的课程里是有点中医教程的,而且法医里应对一些毒物检验,也会对一些有毒的草物做深入了解,所以夜凰多少还认得一些。

“连翘、大黄、黄连、石决明、雄黄、赭石、金银花、甘草、葛根、玄参、栀子、麦冬、黄芩、板蓝根、地黄、蒲公英、牛黄、珍珠、朱砂、冰片…”夜凰识得一种便念叨一种,待数过了这些倒也觉得那医生还算没乱开,至少都是些醒脑安神并能化淤的药物,正打算就这么包回去等着喝算了,却忽而发现一节根状物,当下便纳闷的拿了起来:“我又不用祛风除湿的给我放乌头做什么?”她刚嘀咕完这句就睁大了眼,因为她发现手里的这块乌头跟本就是一个没有熟加工的生草乌乌头这东西是中草药没错,但毒性也极高,分外川乌和草乌两种,而除了川乌,国家可是把其他几种野生的乌头一律叫做草乌的。

夜凰可是学过,她清楚的知道历代本草均言附子有毒,乌头大毒,草乌比川乌毒性更烈,所以乌头类的药物不但严格的控制用量用法,更因为它自身内部的几种分类,而特别小心对待。

如果是用以祛风止痛,草乌必须切片炒熟,或竟其他制熟才可使用,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包药里竟然有一节生草乌“附子三十到六十克,雪上一支蒿零点五到两克,生川乌三到五克,生草乌三到四克,就能致中毒死亡…”她喃喃地背诵出《法医毒理学》里标明的中毒致死量,心却骤然加快了些许,因为此刻她面对这么大一截生草乌,已经感觉到有人如同持匕放在她的颈子上“吞服生乌头颗粒块根或经熬煮的药汁,入腹为半小时左右的发作期…”夜凰口中念着,把此物放会了药包内,此刻她才明白过来,自己遇上的并非庸医,而是有人要趁此要了她的命将药包包好,她咬着唇坐在条案边,她在思量应对之策,却于无意见扫到了他案头上的公文,有熟悉的字体令她注目,继而便伸手抽了出来。

刚劲的字体与之前她看过的纸条上的字体一样,挺拔有力,她扫了下此文书便见是关于漕运输送编队的一个提案,就急急地去翻落款,当看到“蓝飒执笔”时,她的心抽了一下,人便眼泪在眼眶处转悠了。

竟然真的是,是他的笔迹…他,他真的对我说,对我说“对不起”…他,他不见我,他不见我…他,他说了“对不起”…她的泪落了下来,人却忿忿地把文书拍在了桌子上:“蓝飒,你,你连与我面对面相言的尊严都不留给我吗?”她口中咕哝着开始抽泣,但却没哭几下,堂口就有了动静,似有来者,她只得急急的抹了眼泪往床榻上去,可脸上湿漉漉的,她怎好平躺,只得背了身向外,努力的去压制自己的抽噎。

“倒也不是说不信他,只是那是一家新店,我还不相熟,这药物的东西总还是要看看才好放心不是”墨纪的声音传了进来,继而是李郎中的声音:“我知大人的意思,但药行医馆的也有行当里的规矩,同行内不得相评,故而我只能给您翻翻,若没什么,我也不言就是,您多体谅”

“好说,我就是求个安心”墨纪说着将人引到案边,瞧看到塌上的夜凰已经背了身,便知她是醒了,可见她这般,又思量着她是不是不想如此见人,当下,便快步上前把那包药给拿了:“那个,李郎中,咱们廊里去吧”

李郎中见妇人背影在塌,也知不变,点了头的就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廊下,墨纪把药递交了过去,自己就回头从口子上往里瞧,而夜凰呢,却并未起来或是什么动作,这让墨纪眨眨眼后,就去看李郎中验药了。

他倒回来的快,也不知那个公公是找他什么事…还有那药里有生草乌,也不知道李郎中看见会成何情…哎,若墨纪知道有人要害我,不知他会怎么想我是不是就装傻下午,让他去从那家医馆里去查?

她乱糟糟的想着,一时也无头绪,而廊下李郎中翻着草药冲墨纪言语到:“这是一副醒脑安神的药,没太大的出入,诶?这,这”他看到了那节生草乌,惊讶的拿了起来。

墨纪见状忙问:“怎么?这东西有什么不对?”

李郎中看着墨纪言到:“大人啊,这,这是生乌头啊”

“生乌头?”墨纪蹙了眉:“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幅药里吗?”

李郎中为难似的顿了顿,而后拉低了墨纪咬耳于他相言,那墨纪的脸便一点一点的沉下来,最后全然成了怒色:“若是骗钱治庸也就罢了,竟然这等浑浊的把毒物置于药中,若非我一时疑他而没煎药,那岂不是要…来人”

墨纪一声招呼,有门子应声到前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