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进食后,叶婆婆就拉着轩儿去了隔壁房间读书了,这是墨家的规矩,清晨之读,故而夜凰就在轩儿的读书声里同墨纪出了门,去了谭氏那边问安。

许是公公墨言约了一帮乡绅踏青郊游,一早就出了府,谭氏没什么精神打理他们,不过是行了个礼,就叫着散了,连饭都没让伺候,于是墨言去了署办忙活,夜凰就回了院里,坐在廊下一边绣荷包,一边听轩儿的朗读之声。

早晨的暖阳融融的,稚嫩的童音脆脆地,夜凰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廊下绣鞋垫,听着儿子的读书声,盼着出门忙活一天的夫君归来…这是家的感觉吗?静静地等待着,给他归家时一个微笑吗?

她想着不觉一失神下,针扎了自己的手,疼的她轻轻的“唔”了一下,把手指塞进了嘴里吸吮,而此时艾辰急急的跑了过来:“小姐,杜管家说门房上来人找您,是周记珠宝家的小厮”

夜凰一听放下了绣绷子:“我有事出去趟,你在家里帮我看顾好轩儿”

“哎,小姐…”艾辰不解的跟着:“您不要奴婢陪着您吗?”

夜凰回头看她一眼:“不用放心吧,不会有事”说着她快步出院,杜管家就在门口,当下夜凰和他说着去了门房处,此时竟看到谭氏也在跟前。

“婆母?”夜凰诧异的蹙了眉,她生怕谭氏也要跟着去,那么她可不方便言语,谭氏看了她一眼:“周记上来人了,那你就去处理吧别太大手大脚”谭氏丢下这么一句就出了门,夜凰看到她扶着陆妈妈上了马车,便诧异的拉着杜管家问到:“太太这是…”

“太太说今日里要去上香,先前叫备了马车”杜管家答了一句,那车马便驶去,夜凰也就没在意的和那小厮招呼了一下,驱车赶往街市周记。

在车上她盘算了下,便打开了镯子,取了几颗宝石在手。

到了街市口下了车入街,夜凰随着小厮到了周记的店里,一进门,周老三就迎了上来:“墨家二奶奶您可来了”

夜凰点了下头:“人呢?”

“内堂”周老三说着忙做了引,夜凰跟着进去,便看见那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人坐在那里饮茶,这么一见的并非余歌,夜凰一时倒有些意外,而此时那书生见着她,倒放了茶杯起身将她一打量欠身言语到:“您就是说要卖另一块玉牌的人吗?”

夜凰点点头:“那您是买走那块玉牌的人?”

“不,学生不是,乃是学生的朋友买走的。”

“你的朋友?”夜凰挑了眉:“他为何不来而你来?他到底对另一块玉牌有无兴趣?”

“他自是有兴趣的,只是很不巧,他昨个伤了腿,不变前来,所以委托了我来,说您要是出让另一块他很乐意收,但价格嘛,只出一千两,若您觉得合适,就由我带着您去钱庄出账,若是您觉得价钱不合适,他也不介意你用两千两,收了那块玉牌回去,好成一对”

夜凰听得一个冷笑:“他还真会盘算呢既然有心和我杀价,那敢问,你能代他和我还价吗?”

“这个…他的意思是不还价的”书生才说这话,夜凰一笑地看向周老三:“周掌柜的,你们做生意的,有没还价一说?”

“自是有的,坐地起价,就地还钱,还没有不还价的说法…”周老三自然懂得说什么话,毕竟他是想要拿五百两好处费的。

那书生听了有些迟疑,夜凰则开了口:“得了,你带我去见见你那位朋友吧”

那书生顿了下点点头:“也好,他如今歇在书院的,我引您去”书生说着前去,夜凰侧身让开,往那周老三手里放了一颗蓝宝:“只多不少”

周老三的眼都直了当下道谢,夜凰则跟着书生前去,两人驱车出了街市,拐进一道牌坊后,在一座书院前停下。

夜凰随着那书生入了书院,上午正是好时候,琅琅读书声可闻,夜凰随他一直行到书院的一个客间院落里,就看见有人手执一柄竹竿做垂钓状,只是那昂头以书盖脸的样子,分明是睡了过去。

“余兄”书生喊了一声上前去唤,书本落地,狭长的狐狸眼看向她:“呦,您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放开他!

瞧着眼前这位二不跨五的样子,夜凰无语的抬头看了下天,继而才冲他点了下头:“余少真是好雅兴,钓鱼睡觉两不误”

“哎呀,让您见笑了”余歌说着起身扶了那书生起来,右腿单悬。

“你们认识?”那书生开口相问,余歌点了下头:“有过几面之缘”说着他扶了那书生,瘸子一般的蹦跳着进了亭内,坐在了石凳之上后冲那书生说到:“任家老弟,快帮我弄壶茶来,莫让我怠慢了贵客”

那书生答应着,将先前的马扎放去了他的伤腿下后才去了,余歌当下冲她一比划跟前的石凳:“老朋友,来,亭里坐”

夜凰抿着唇过去坐了,扫了一眼他的脚踝上缠着的布条微微抬了下眉,继而言到:“你的脚…”

“崴到了”

“你那么好的功夫,还有崴脚的时候?”

迎着夜凰高挑的眉,余歌叹了口气:“倒霉催的行不行?”

夜凰耸了下肩:“拉倒吧您是故意引我来此的吧?”

余歌眨巴了下眼睛:“墨夫人这话有点奇怪了吧,这不是您来找我的吗?巧合巧合”

夜凰撇了下嘴:“得了吧,这里就你我的,还装什么啊”

“装?这从何说起?”

“你明知是我,对不对?”夜凰此言出,余歌摊手一副不解样,当下夜凰冲他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是我在找这块玉牌,为了好和我寻出说话的地儿,便装做受伤不便,寻了个书生前去,好将我引到此处,不是吗?”

余歌登时眼睛睁大:“你说我装受伤?”

夜凰看他一眼,伸手就朝他的脚踝上抓,那余歌一个转身闪过,起身而站,那搭在前方马扎上的脚就踩在了地上:“喂,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这般主动哦”

夜凰不理会他的不正经,只把下巴一抬:“你要不承认的话,就该让我抓到”

“抓到了可麻烦了,万一被人瞧见,咱们两个可说不清楚”余歌的话音才落,那姓任的书生端了茶具来,瞧见余歌这般站着就是一愣,而此时余歌曲了那脚,单腿往前跳了跳:“您看,我要不是伤着了,咱们可就在店铺里见了”

夜凰迎着他浅笑了下。

那书生快步到了亭内,把茶具摆在了石桌上,就扶了余歌坐了下来,这才言道:“余兄,这位夫人,你们慢慢商量,我去温书了,谈好了,余兄喊我便是”

余歌很随意的摆了手,那书生告辞而去,进了侧间的一间房内,当下剩下了夜凰同余歌两人。

夜凰不出声只昂着下巴盯着余歌瞧,余歌呢眨巴眨巴眼:“你凭什么说我这伤是装的?”

夜凰总不能和他去讲人类行为学里,将肌肉走向是完全掌握的,若真是崴脚就他那种包法,这个脚可就废了吧所以她没出声只看着余歌,最后那余歌打量她一下后笑了:“好吧,你猜中了我的确是假装有伤,只不过…我买这个东西的时候,可真没想到会和你有关而此刻,我更没想到我等来的是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见我来,可毫不惊讶的啊而且就冲你招呼我的口气,足见你是知道谁来的”

“你走到院口我听脚步声,就知道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位,而很不巧,你的脚步声听的出来,所以,见到你,我不惊讶,这没什么吧?”

夜凰扫看了他一言不语,只内心怀疑着他言语的真假,而此时余歌就伸手从腰上的荷包里把玉牌给摸了出来:“这可是好东西啊,我乍看的时候吓了一跳呢,这样的极品玉料可不多见了啊,所以我才一时兴起想买,这就和掌柜的打听,掌柜的开口就是一千两,这东西的来处却不提,我道是脏货,不买,这才得知东西出自墨家,算得正路,杀价一番,八百成交我思量着这东西足可以给某人炫耀一下,结果就听说什么另一块,什么三千两五千两的,还以为是某人铺个圈寻来了呢,倒不想,没等到某人等到了你我说,这东西真有一对?”

夜凰看了他一眼:“自是一对,你这个上面雕的是獾抱葫芦,背后刻着一个福字,乃是福牌,另一个雕的是獾背如意,背后刻着一个寿字,乃是寿牌,这福寿字牌,可是我养父交给我的”

“给你的?”余歌眼扫夜凰:“那怎么流出来一个?”

“这个要问我婆婆了,我孝敬她老人家,把这对玉牌送上,怎么会知道她把我养父送给她的东西拿出来换钱”夜凰说着一拧眉:“哎,只可惜我嫁进墨家,还要顾着脸面,就是舍财也要把东西找回去,免得养父大人知晓了,当我乱来,那我可麻烦”夜凰此时冲余歌一笑:“余少啊,看在咱们合作的份上,您能痛快点,让我把这玉牌买回去吗?”

“这东西我挺喜欢的,你不就是怕流出去被人知道嘛,我拿着不转手出去不就成了嘛”

“一对的东西,生生就这么散了,多可惜?还请余少成全我吧”夜凰说着心中开始盘算自己到底说多少的价位他能相让,而此时那余歌的眉一挑:“一对的东西…是不好散了”说着他把手往前一递,夜凰想拿却本能的顿了一下,冲他言到:“你愿意成全我,卖给我?”

“我不缺钱”他说着把这东西往上一抛,夜凰本能的伸手去接,刚刚接到手里就听到了余歌的呢喃之语:“钱财算什么,若真是一对,生生世世的相伴,才是难得”

夜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扫看了余歌一眼:“多谢余少成全,那您花的钱…”

“我不说了嘛,我不缺钱”余歌说着人跟扫了兴的把缠着布条的腿往地上一踩:“宝石的事怎样了?”

“哦,我见着过一次,只是夫君大人把那石头交给婆婆收着了,一时间还不清楚她收去了哪儿”

余歌蹙了下眉:“你最好快点给我寻出下落来”他说着扫了夜凰一眼:“你在操心这事吧?”

“我当然操心了,你那么有本事,我可不想被你给‘咔’”夜凰说着作势捏了下脖子,那余歌笑了下:“早点偷出来才好啊”

夜凰把玉牌收进了怀中内袋后一笑:“一个石头罢了,早点晚点的有什么啊,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着急的”

余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能不急嘛,红衣会的人都到墨府了,再不下手偷走,她偷了去怎办?”

夜凰看向余歌:“那块石头我见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啊,不过是有点奇特罢了,说真格的,那玩意儿并不值钱,你要那个做什么?再说了,红衣会的人又干嘛非要那个”

“你也说了奇特,她对奇特的东西向来有兴趣,何况…嗨,我管它值钱不值钱的,只要那东西到手我就是赢家”余歌说着扫她一眼道:“对了,有个事,我有些好奇,很想问问你”

“你说”

“上次胡同里遇到的那两个人…他们是冲你来的吧?”余歌瞧着夜凰,夜凰愣了愣笑了下:“难道他们不是你的仇家?”

“我开先以为是,但之后发现他们是江湖上的人,我才意识到不对,我这人的仇家和江湖可扯不上,所以我想,也许他们要杀的目标,是你”

“这个…”夜凰伸手抠了抠下巴:“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清楚我什么时候招惹上人了,你,信吗?”

余歌盯着夜凰三秒后,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拉倒,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只是,我提醒你,有人杀了那两个人而我运气不好,被人瞧见和他们打架来着,就去衙门里转了圈,如今证据不足的,没我什么事了,但那位知府要是查到你,那就…”

“你说那两人被人杀了?”夜凰装作一脸惊讶:“难道说前几天喊着什么客栈死人的,莫非就是…”

余歌看着夜凰咧了嘴:“难道你真不知情?”

夜凰立刻摇头:“我到哪里知情去?”

余歌眨巴了下眼睛:“可杀人者,你认识”

“谁?”夜凰当即言语,余歌却看了看夜凰没说是谁,反而言道:“算了,与我无关的事,**心那么多做什么?到底他是为你出手,还是为自己出手,都和我无关爱如何就如何去”

夜凰愣了愣,还是冲余歌说到:“我谢谢你的置身事外,但话说了一半,我这里可不是味,还请你告诉我,是谁?”

夜凰问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毕竟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所知道的除了那两个挂掉的,无非就是三个人,去了她和余歌,剩下的可只有蓝飒了,但是她又不能不问,一来是她装作不知情的人,二来,她只想证明若余歌真说的出来是蓝飒的话,那只能说明,蓝飒杀人之时,余歌是在场的。

余歌眨巴了眼冲她一笑:“还记得我们上次夜里相遇不?”

夜凰点点头。

“我遇见你之前,看见他出现在那里,当时我不想和他撞见,才逃去了别处,结果待遇到你回去后,就已经发现那里死了人…”

“这么说,你根本没瞧见?那你凭什么说是他啊?”夜凰说完这话意思到自己走了嘴,急忙补充道:“诶,这个他是谁?”

“上次和我交手,之后和你们一同去的那个,姓蓝的呗”余歌说着把脑袋往夜凰跟前凑了凑:“你和他,是相好的吧?”

夜凰一惊立刻正色道:“你胡说什么啊”

“胡说?”余歌撇了嘴:“我眼睛不瞎,耳朵也不聋…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可听见某人把骨头都捏的咔咔响来着”余歌说着冲她一笑:“你是不是打算捞些钱银的跟他私奔啊?”

夜凰怔了怔没言语,余歌则笑了:“看来我猜对了”

“你觉得我和他可能吗?”夜凰突然看向余歌这么问,问的余歌一愣:“你问我?”

“对,我问你,我一直很迷茫,到底,我应不应该和他在一起”夜凰此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去听余歌的答案,也许此刻,只有这个“知情者”或许能给她一点清楚的建议。

“这个嘛…”余歌的手指交叠着捏了捏开了口:“其实呢,身份这个东西,真的不重要,只要两人是真心相爱的,那么一切都不重要…关键是你要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会对你好,你和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伴到老,彼此赔上性命也没关系毕竟,你现在是墨大人的妻子,如果私奔的话,墨大人脸上难堪不说,你也是罪人一个,如果立案要抓你们两个,啧啧,只怕你们两个会逃亡的很狼狈,而最后嘛,可能免不了被抓回来,浸猪笼”

夜凰低了头叹了一口气:“你就是想告诉我,我和他在一起不现实,是不是?”

余歌的眼转了转,点了头:“他给不了你安稳,而墨大人嘛,毕竟高官厚禄的,你跟着他,迟早也能混出个诰命来,怎么看,都是墨大人这边要好一些啊不过,你要是我和我一样喜欢新鲜刺激的话,那么你倒可以和那位姓蓝的在一起,但我提醒你,私奔之前还是要把那宝石给我摸过来”

夜凰听了翻了个白眼:“你就惦记着那个”

“当然,你们的事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就是随便说说,不过,你要是把宝石给我摸过来,而你确定要和他私奔的话,我可以看在宝石的份上,恩…帮你们离开江安府,但之后嘛,那我不管”

余歌说的是一脸真诚样,可夜凰却无心再和他说下去,懒散散地说了句:“谢谢您的好心”便起了身:“我不能耗在这里了,我得回去了”

“宝石的事…”

“我懂我明白”夜凰赶紧强调:“我要摸到信儿了,一准想办法溜出墨府,来这里知会您”

余歌一笑:“那倒不必,你只要到对面的那家茶楼坐一坐,我就知道你有信儿了,自会去找你的”

夜凰听了点点头,当下告辞了出来,余歌叫喊着任兄弟,那书生就出了来:“帮我送下这位夫人”

书生应着送了夜凰出去,那余歌就伸手摩挲起下巴来:“哎,私奔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喽”

夜凰带着玉牌出了书院,与书生告别后上了马车都不能相信,这玉牌就这么回来了。

她拨开车窗帘扫看了眼那茶楼。

“品香?”她笑了下将帘子放下,吩咐下人驾车回府,自己就把那玉牌给摸了出来,爱不释手的轻轻摩挲并小声嘀咕:“合欢对牌啊,你们可回来喽”她嘀咕着把手镯打开,将这玉牌给放了回去,而后看着这两块成对的浓淡相称的玉牌,眨巴眨巴眼后,把抽屉给并上了继而她随手的拉着抽屉,在那里翻看她的宝贝,可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停下了。

夜凰一惊,赶紧合镯,口中急问:“怎么停下了?”

“二奶奶,前面有位姑娘挡道”车夫的声音传来时,镯子已经恢复原状,夜凰急忙将其戴好,动手掀了车帘,这就看到了叶韶颜背着峨嵋刺站在马车前抱肘瞧望着自己。

夜凰当下心紧,想着不会这丫头还要来杀自己讨个舒坦,正在思量要怎么应对呢,那叶韶颜此时开了口:“墨二奶奶,我能请你喝杯茶吗?”

夜凰愣了愣:“可是我现在要回府了啊”

“我在这里等你”叶韶颜说着伸手指了旁边的一家酒楼,继而也不管夜凰的意思,就转身进了酒楼,店小二上前招呼,她就大声地说着:“要个雅间”

店小二立刻说着:“好嘞,您楼上请,不知您几位?”

“两位”叶韶颜答着话就跟店小二去了内里上楼,夜凰在马车上挑着帘子脸有犹豫之色。

“二奶奶,咱们这是走还是不走?”下人请示,夜凰叹了口气:“靠边让我下来,既然遇上人家了,还真没发推”她这般说着放下了车帘,心中却是清楚她留下的原因: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去火上浇油的惹恼她,毕竟人家有两下子的。

车去了边上,她下了车入内,店小二上前伺候,她说了是先前那位姑娘一路的,便被引进了雅间内。

“您请”叶韶颜此刻一脸平静,抬手相引,夜凰只得点头上前就坐。

“一壶碧螺春,一坛女儿红”叶韶颜平静的吩咐着,那店小二一愣,随即答应再问要什么,叶韶颜却摆了手说不必了,店小二应着离去后,两人谁也不言语,直到那店小二把茶酒都拿来又出去后,叶韶颜也没开口,她只抓了酒坛子仰头就是鼓咚咚的喝。

夜凰瞧着她喝酒的样子,内心纠结,毕竟她不清楚叶韶颜的酒量,更担心这丫头喝醉了胡来,最后内心挣扎了下,开了口:“叶姑娘叫我来,不会就是要我看你喝酒的吧?”

叶韶颜将酒坛一放,咽下口中酒,抬着胳膊擦了下嘴:“你,放开翔风吧”

夜凰一怔,继而端茶:“无所谓什么放开不放开,我又不是绑匪。”

“你是”叶韶颜说着瞪着夜凰:“你绑走了他的心,也绑走了他这个人,我们马帮都要被你给搞散了”

夜凰抽了下嘴角:“堂堂马帮,被你说的如同散沙一般,你当是过家家呢,走一个,就散了不成?”

“如果是以前,走他一个也许散不了,至少有二当家的能扛着,至少有大家伙的给顶着,可是现在二当家的…他成了废人,我们大家伙心中有多痛你明白吗?我们能撑着顶着,全因为翔风,可是,可是他要是不要我们,丢下我们离开马帮的话,我们的主心骨都没了,你叫我们怎么办?”

夜凰看了叶韶颜一眼:“你这么说,未免寒酸了些吧?马帮可是不小的帮派,我虽不算清楚,但听说马帮也是千人大派…”

“那又如何?再多的堂口,分舵,总要有个主心骨,若翔风弃了我们,我们没了领头的羊,又该怎么活?”

面对叶韶颜那瞪向她的双眼,夜凰叹了口气:“这些话你不该和我说的,我不是他,马帮的舍与不舍,那不是我的抉择,是他的…”

“你了解翔风吗?你知道他的性子吗?”叶韶颜打断了夜凰的话语而问,问的夜凰愣了下才言:“时间尚短,不敢说了解,但他应该是个真诚勇敢的汉子”

“他重义重情,他有所担当;他行侠仗义,有勇有谋;他…他是我们的帮主,更是带着我们去行侠仗义的领头羊”叶韶颜说着苦笑了下:“可是现在,他为了你,要抛下我们,丢弃我们,他不做大侠了,他不做帮主了,他要和你去做人人喊打追杀的逃犯,他要和你去藏匿苟活,像过街的耗子一般你的爱,就是要毁了他?让他和你一起吃苦受累吗?”

“我…”夜凰一时无言,因为此刻她的纠结之处正是蓝飒如果要和她在一起,就必须一起承担被皇帝老儿追杀的危险,因为墨纪更是清楚的告诉了她,此刻皇上已经在寻她了叶韶颜此时抓了酒坛子又往嘴里灌,夜凰瞧见了一把给她抓下:“别喝了”

“酒能解愁”叶韶颜说着就酒坛夺回:“我知道,我这样挺没意思的,可是我们马帮不能没有他,而最关键的是,他如果和你在一起是幸福的话,我们苦点也愿意成全,但属于你们的明明就是无休止的逃亡,我不能看着他被你毁了”

她说着瞪着夜凰,夜凰瞧看着她的眼里升腾起一股杀气,顿时明白过来,便坐回了椅子上:“你想杀了我,一了百了?让他别毁在我手里?”

叶韶颜咬了咬唇:“是我宁可他恨我,也不想看着他由一个大侠一个英雄变成苟且偷生的耗子”

“但你有没想过,如果你真的杀了我,可能最后马帮还是会失去他”

叶韶颜看向夜凰:“他的心里有兄弟,就算再恼再恨,最多是恨我,杀了我…我是可以赔命的”

“你错了他不会杀你,但是他会杀了他自己”夜凰说着抬头看向窗外:“他答应了我爹,又向我许诺要守护我一生,如果你真的杀了我,就是让他失信于我爹和我你是了解他的,他会怎么做,我想你可以想到吧?”

“你是说…”

夜凰看着叶韶颜惊变的双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叫我放弃,说实话,我最近也在思考这件事,想我们适合与否;说良心话,对蓝飒我很有好感,也确实喜欢他,但是我清楚他和我在一起,的确风险很大,我真不想害他,所以我也想过放弃他,可是…诚如你所言,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我叫他放弃,他未必肯做的”

叶韶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色。

“你喜欢他对吗?”夜凰轻声问着,叶韶颜没有犹豫的点了头:“是,我喜欢他你若想笑我就笑吧”

“我笑你做什么?喜欢一个人,没有任何错”夜凰说着眼盯向了她手边的酒坛子,继而一把抓过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喂,你”叶韶颜才说两字,夜凰将酒坛放下咽下了口里的酒,在一片凛冽的气息里说到:“呼,他的决定应该属于他自己”、“什么?”

“他的决定应该交给他自己”夜凰说着冲叶韶颜一笑:“不如,我们来做个赌”

“赌?”

“对,既是赌又是决定属于他的决定”夜凰说着起了身,推开雅间的门唤了小二要了文房四宝。

小二拿了来,就下了楼,夜凰把这些东西都摆好,叶韶颜看着她不解的问到:“你不会是要做阄吧”

“我没那么儿戏”夜凰说着滴茶磨墨,继而纸笔书写,叶韶颜伸头看她所写越看眼越直。

待到夜凰放下笔时,她不解的看着夜凰:“你这是…”

“我们给他设下一个局,看看他会选哪一方,如果她选了你们,请你把这个交给他”夜凰说着细细的吹了墨,小心的叠好,递给叶韶颜。

叶韶颜赶紧伸手接过,而后看着夜凰抿唇不语。

“如果他选了我这一方,那么请尊重他的选择,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好吗?”夜凰轻声地说着,叶韶颜点了点头:“我可以应承你,但不知你要设怎样的局?”

“那就要麻烦你了”夜凰冲她笑了笑。

回到了墨府,夜凰见着老管家就问太太可回来否,杜管家摇了头说还早呢,夜凰便径直回了自己的院。

艾辰在院里侍弄着花草,轩哥儿在廊下同叶婆婆翻弄着笋衣牌,夜凰这一回来,就把他们手中的事给打断了。

“小姐…”

“娘”轩哥儿笑嘻嘻的冲她伸手,她快步的走过去将他抱了抱,同叶婆婆问了早上的情况后,便冲艾辰说到:“艾辰啊,你和叶婆婆陪着轩哥儿在院里慢慢的走上两圈,再回来,我将才回来,乏的慌,就不去了”

艾辰闻言扫了眼夜凰点了头应声,那轩哥儿也是个体贴的孩子,便言语到:“娘累了就歇着吧,我同婆婆出去走走,不吵娘”

夜凰笑着摸了下他的脸:“也不用转太久,半个时辰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