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撑的痛,身心忍的也痛,但瞧着怀里熟睡的夜凰,他又觉得是甜蜜的,是幸福的,便瞧着她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怀里的她睡的呼呼地,全然不知。

远处传来梆子响,他知道是四更天了,明明很累,人也想睡,可是偏偏就睡不着。

倒不是他美人再怀,乱的一点都收不住,而是他明白夜凰今夜的言行举止其实都是告诉他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在幸福的面对时,他肩上的重担便如一山之重如果信到确认了这一切,那么她要的幸福,我该如何给予呢?如囚鸟一般怎的欢愉?还是自在翱翔才能给她明媚,而我要如何做呢?

眉蹙着,他在思想,困倦被他束之高阁,只在那里点点的盘算。

“咯吱咯吱…”磨牙声响起,夜凰嘴里嘟囔了一下,抬腿就挂在了他的身上,墨纪一愣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无奈的笑了笑,将她的腿慢慢地搬了下去给她盖好被子,他可不想她着凉。

“嗯,热…”夜凰嘟囔着把被子踢开,再次搭腿去了他的身上,墨纪瞧了瞧她,无奈的伸手扯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出来,继而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任她就这般搭着。

蜡泪滴滴落,困意重重来,墨纪也终究是困乏的闭眼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被一股尿意激醒的夜凰睁了眼,当下就发现自己有些不雅的腿脚跨在人家墨纪的身上,一个激灵坐起来,脸上满是尴尬,而墨纪本就睡的不稳,尤其那胳膊被枕了一晚上,早就酥麻非常,因而人并未起来,保持不动的姿势冲她笑了下:“醒了?”

夜凰笑了下,嗯了一声就撩开被子下床往净室奔。

瞧着她闪过,墨纪这才收了胳膊活动了下,继而又去抬腿揉搓。

未几,有脚步声,墨纪迅速的躺好,胳膊也放回枕下,保持不变的姿态眯缝了眼装睡。

夜凰回来瞧见墨纪那样子,埋着脑袋上了床,然后看着一个被踢成一团缩在墙角的被褥和一个搭在墨纪上身也成团状的被子红了脸。

蹲在两个被褥间,她纠结了好一会,才爬到枕头跟前,背对墨纪的睡进他怀里,两人盖了一被,当下墨纪睁眼看了看她的头发,伸手拨了一下,便侧身将她拥抱在怀的抱着睡了。

脸贴青丝,拥抱入怀,这种亲昵的感觉让夜凰眨眨眼后轻轻一笑也闭了眼。

于是两个人在这个清晨,以亲昵的姿态补着眠。

过了阵子,艾辰来叫起,夜凰睡的足足的,自是醒了,应声而起,瞧了眼身边的墨纪,却听到他低而重的呼吸声,便知道他还在沉睡中,轻手轻脚的脱离出他的怀抱,她小心的下了床拉开了门:“二爷还睡着,别吵,轻点”

艾辰答应着不再出声,夜凰也就折返回去穿衣洗漱,艾辰端着水盆进去给换了水,瞧见盆里水颜色暗红也不过是扫了夜凰一眼,直到收了墨纪那沾血的亵衣时,这才拿着去了夜凰的身边看向夜凰。

“流鼻血了”夜凰轻声说着在那里梳妆打扮,艾辰便不再多事的拿着衣服出去了。

待她收拾好了,墨纪也没醒,还是呼呼地睡着,她思想了下出了屋,去了灶房叫艾辰取了几个鸡蛋给煮着,自己动手翻了点面粉出来弄成面团,而后有把青菜洗洗弄弄的。

“小姐还是我来吧”艾辰不好看着夜凰做事,自己闲在一边,夜凰冲她笑了下:“你去帮叶妈妈吧,我弄点菜饼吃,老喝粥的,没意思”

艾辰答应着去了,夜凰把菜洗好切碎,又挑扮出味;这时面团省也差不多了,她就哼着《牵手》在那里开始揉面掐团而后擀成薄皮。

“小姐,轩哥儿起来了”艾辰领着轩哥儿入了灶房,轩哥儿就甜甜的叫了声“娘”夜凰闻言冲轩哥儿答应了一声就言到:“我这儿正给你和你爹做好吃的,手占着呢,不如轩儿去院里读读书,我做好吃的了,喊你?”

轩哥儿是听话的孩子,当下答应了就出去了,艾辰到身边问着可要帮忙,夜凰就让她架柴烧火,给锅里丢了个猪皮抹油。

把菜馅铺进薄皮里铺个半圆,再把另一半折过来蒙好,压实了边,这才把饼子下锅,隔一会的翻一翻。

夜凰在内里忙活,院里就是轩儿琅琅地读书声,今日里读的是《诗经》,打头的就是国风,一水的恋爱婚姻类的诗词,从《关雎》到《卷耳》,从《樛木》到《桃夭》听得夜凰是脸越来越红,而轩哥儿那稚嫩的童声,读来无邪,又似乎歌颂了那些美好,几次三番的令夜凰有些失神,要不是艾辰帮着翻收的,只怕菜饼都要糊掉好几个。

“小姐,下饼子了”看着锅里空空的纯冒烟,艾辰不得不提醒自己跟前脸红成猴屁股的夜凰,夜凰“啊”了一声,立刻慌张的把面前蒙好的饼子往锅里放,结果太慌了,手缩的慢了些,指头扫去了锅边上,当下烫得她一缩手,口里只来得及哼了一下。

“小姐您没事吧?”艾辰急忙问她,夜凰摇摇头:“没事就烫了下”甩着自己手,她去了边上舀了瓢水给泡了泡,继而擦干,夜凰就拿了酱油过来:“小姐擦擦”

夜凰赶紧推开:“擦这个做什么?又不管用,万一真有口子了,这不是留疤嘛”她说着摸了摸苏麻胀痛见烧的手指,去了灶台边上翻饼子,艾辰只得上前道:“小姐,后面的还是奴婢来吧,奴婢已经看明白了。”

夜凰笑着摇摇头:“不必,我来”她笑得甜甜地,丝毫不理会那烫伤的手指,此刻的她只想让这个早晨成为一个普通的早晨,一家三口用着自己做的爱心早点。

终于吃食做好,艾辰帮着把煮好的鸡蛋给捞了出来装好,夜凰就把米汤拿去烧热,自己端了吃的出来欲往屋里端,可一出来就瞧见轩哥儿手拿书册负于身后,才知他并非朗读而是背诵,当下一面惊讶这孩子记性太好,一面有些心疼,故而端着吃食往院中石桌跟前去,想要叫他休息,此时轩哥儿却昂头背诵到:“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恩,恩…”

“顷筐塈之。求我庶士…”帘子一掀,墨纪吟声答着出来。

“迨其谓之。”轩儿立刻接着背了后一句,当下冲墨纪笑着叫到:“爹爹”

墨纪笑应者走往石桌前,此时夜凰也端了吃的到了跟前,干脆往桌上一放,就冲墨纪笑了下:“你起来了?”

“恩,轩哥儿背诵的如此好,我怎能不听?”墨纪说着走到轩哥儿跟前,冲他笑言:“背的倒挺快,可你知其意吗?”

“‘周南’的已懂,这‘召南’的尚未知。”轩哥儿说着看向墨纪:“爹爹教我”

夜凰轻咳了一下:“先吃饭吧等下爹和娘还要去给你祖母问安,你爹还要去署办里忙公事,你真要学,晚点了娘给你说说都成”

轩哥儿听了立刻笑言道:“好哦,娘肯给轩儿教,轩儿就不用去问玉表姑了”

夜凰听了一愣,低了头,把轩哥儿手中的《诗经》给抽走了:“吃饭吧”说完转了身去了灶房。

艾辰正把米汤给盛出来,眼见小姐喜滋滋的出去阴着脸的回来便问到:“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夜凰闻言眨巴了下眼,抬手摸了下脸:“不高兴?我有吗?”说完堆了个笑,把那米汤给端了出去,将《诗经》随手丢在了一边。

再出来时,墨纪同轩哥儿两个齐齐的看着她,夜凰堆笑的上前放下,轩哥儿就开了口:“娘,你怎么不高兴了啊?”

夜凰立刻摆手:“没有啊,我怎么会不高兴?”

“可是娘脸上的笑不一样了啊”轩哥儿说着还扯了扯墨纪的衣袖:“是不是啊,爹爹”

墨纪看了夜凰一眼,轻言到:“怎么了?怎么忽然就…”

“轩哥儿才多大啊,正日里就背这些,背了也就算了,你还要问他什么意思,这些诗词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该懂的吗?”夜凰嘀咕着,抓了帕子给轩哥儿擦手,继而拿了个菜饼给他:“喏,吃吧,这是娘亲手做的”

轩哥儿闻言立刻抓着往嘴里塞,脸上是满足的笑容,而墨纪也伸手去抓吃的,结果倒被夜凰用筷子给敲了手:“擦手”

墨纪一脸委屈像的接了帕子擦手,口中言道:“诗词有本意也有寓意,这‘国风’本就是喻情说生的,我读这诗经的最初也不过是五岁的年纪,轩儿聪慧些,早读也无妨,至于那诗词寓意,他懂也无妨,毕竟情思念想乃人之本性,美好而不失真不是?”

夜凰瞥他一眼:“你总有理”说着把菜饼子递了过去。

墨纪笑着接过吃了一口对夜凰笑了笑,轩哥儿已经吃完手里的那一块伸手再拿,而拿时还问:“爹啊,《摽有梅》是说的梅子熟透,落几分,叫大家快快来采收吗?”

墨纪咽下口中的食物说到:“原句看来有此意,但不是说的快快采收,而是说,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有七成,有心追求我的小伙子啊,你不要耽误了良辰…”

“咳咳咳”喝了口米汤的夜凰当下就把自己给呛到了,在这对父子的关爱眼神里顺了气缓了过去,夜凰就瞪向墨纪:“你要不要教的这么透彻啊他还是只是个孩子”

“娘,我不是小孩子,我要长大,我是大大的人”轩儿立刻表明自己的想法,在这童言里夜凰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墨纪冲她笑了笑:“看见没?我们都不要把他当孩子,不然他会生气的何况,这些东西我不觉得有必要瞒着,缺是遮遮掩掩地,倒不如坦坦荡荡的好,早知早清,不必稀里糊涂”

夜凰低头抓了菜饼:“随便你们了”说完就吃饼子,而墨纪的眼一转冲轩哥儿说到:“轩儿,让你母亲把后面几句的意思告诉你”

轩哥儿立刻看向夜凰,夜凰恨恨地咽下口中的东西说到:“跟前面意思差不多,就是梅子掉的还有三成了,那些小伙子们就别在等了,赶紧着;梅子掉光都被簸箕收完了,追我的小伙子你就别在迟疑了就是这个意思”

轩哥儿点了头:“哦,原来这首说的就是姑娘要小伙子快快追求她的意思啊”

墨纪点头表示是那么回事,可夜凰看着轩哥儿一副明白的意思,忍不住的问道:“轩儿啊,你懂什么叫做追求吗?”

轩哥儿眨巴下眼睛:“表姑说,是喜欢,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希望可以和那个人在一起”

夜凰闻言盯了墨纪一眼,才低头吃饼,墨纪则看着轩儿抿了下唇,而后瞧着夜凰那吃饼的样子言到:“追求就是希冀得到对方的爱,比如此刻,我就追求着你的娘亲,希望得到她的爱。”

夜凰闻言抬头看着墨纪,墨纪冲她一笑:“如何啊?你可应我?”

夜凰扭了头,不语。墨纪伸脚踢了踢轩儿,冲着夜凰努嘴,轩儿看了看他爹又看看夜凰便开了口:“娘,你应爹吗?”

夜凰闻言脑袋都低的都快贴到石桌上去了:“小孩子家的,操心那么多,吃饭”

轩哥儿闻言冲他爹投送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墨纪便砸吧了下嘴,低头吃饼喝米汤,夜凰见他们两个消停了,这才抬了脑袋去给鸡蛋去壳,继而给他们一人一个:“吃个鸡子,身体好”

用罢了饭,收拾了下,墨纪同夜凰就要去给谭氏问安,两人出了院才走了几步,墨纪就伸手抓了夜凰的手牵着,而夜凰早已习以为常,只冲他笑了下,安然的跟不察觉似的。

突然的墨纪站住了脚:“你背的了《摽有梅》吗?”

夜凰愣了下,继而撇嘴:“我没轩哥儿的本事,背不下来”

墨纪叹了口气往前走,夜凰瞧着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翻了白眼:“服了你了,这东西我难道还要回背不成?之家难道就是要个个都做书呆子不成?”她嘟囔完毕昂着脑袋的回想,此时墨纪言到:“你是做轩儿娘的,若他背的下来,你却背不下来,岂不是脸上难看?你等下还如何教他来,背背看”

其实这段诗词没什么难度,来回也就几个字有变,夜凰想了想也就断断续续的背到:“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哎呦,与其教他这个,我宁可给他讲‘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又短又好记,意思还一样…”

夜凰正抱怨着,墨纪却忽而转身往她前面一站,挡住她不说,更将她的双手紧捏拉起:“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既然你要我抓紧时间择良辰向你求情,你想我不要犹豫,那我自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时吧”

夜凰听的心一窒就怔怔的看着他:“喂,我,我只是背诗…”

墨纪笑吟吟的看着她:“夜凰,伴我此生与我牵手百年可好?”

夜凰的嘴角抽了抽,继而扭了头:“我背诗的,没别的意思…”

“夜凰,可否让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墨纪依旧情意款款的言语着,轻问着。

“人家说了,是背诗…”夜凰嘟囔着,羞得似个鹌鹑。

“夜凰,可否…”

“好了你这不牵着了嘛”夜凰高举两人的手:“还问什么啊”

墨纪闻言噗嗤一笑,立刻拥了她在她脸颊上就亲了一下,夜凰当即羞着推他:“喂,被人看见可不好”

墨纪笑着将她紧紧搂住:“看见就看见,这是我的府宅,我与爱妻亲昵,又何不可?”

“哎呀”夜凰急急地推开他:“你是书生,你的那些礼仪廉耻的,不要了啊”

墨纪呵呵一笑,在她耳边言语:“礼义廉耻不过是门面约束外人皆可,何苦为难自己”

夜凰彻底僵住,看着他无语的叹了口气,墨纪松了些许,将她半搂在怀:“怎么?后悔嫁了个非君子?”

夜凰撇撇嘴:“君子也好,小人也罢,反正都嫁了,我还能怎样?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不是真个的书呆子”

墨纪笑着拥她前行,口中竟开始吟起那《摽有梅》来,听的夜凰简直想把脑袋给缩进肚子里去,只能扯着他言到:“行了,别背了,别背了喂你不累啊?喂,墨墨,喂,夫君大人啊,您就歇会吧再背我不理你了”

墨纪总算被威慑住了闭嘴,夜凰瞪了他一眼,继而两人拉拉扯扯地到了谭氏的院落里,陆妈妈瞧见他们两个这般拥着来,脸上先是一笑,继而又看向墨纪,眼里有着复杂的神色。

墨纪同夜凰上前,只因两人心中正甜着,都未留神到陆妈**神色,待到了跟前墨纪自牵着夜凰进屋行礼,却是一愣,因为屋里除了常见的大哥两口子,竟连墨文墨黛都在,而更令他们诧异的是,玉表姐也在屋内,此刻她蒙着脸,人却发出的是抽泣之声。

墨纪稳了一下,照常的行礼问安,夜凰自是跟着一道。

谭氏一脸烦躁的摆了手:“怎么今个来的这么晚?”

夜凰吐了下舌头,毕竟是她不照着规矩来,耽误了时间,而墨纪上前一步言到:“是儿子醒的晚了些,耽搁了时间,下次定会注意”

谭氏闻言也就“哦”了一声:“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反正也忙。”说着看了霍熙玉一眼,轻咳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又很难开口的样子,最后却是看了身边的墨言一眼。

墨言见状清了下嗓子:“纪儿啊那个…爹问你个事儿”

墨纪躬身而立:“爹您问”

“那个,你同,同熙玉可有什么…啊?”墨言说着眼神游离了下,话语是暧昧不清,听得墨纪诧异的看向他爹,夜凰则转头看向霍熙玉。

“爹,您到底问的什么?什么有没有的?”墨纪不解询问,墨言一脸的尴尬之色:“你怎么倒问我”

墨纪蹙眉一脸迷糊色,谭氏一脸烦躁的开了口:“你爹是问你,有没有,和熙玉之间有私情”

墨纪当即一愣,夜凰则是挑眉。

“爹,娘,这话怎么说的?我墨纪是有妻儿家室之人,怎敢与他人有私情?何况玉表姐与我乃是表姐弟,我昔日受她家恩惠,是把她当做恩人看待,绝不敢有私情的,那不但会辱没我墨家的门风,也是对玉表姐有所侮辱纪儿不齿”墨纪很坚决的表明态度,夜凰听了心中淡淡的一笑,扫看向霍熙玉。

“真的吗?”谭氏脸有一丝喜色,但此时黛娘却站起来言到:“娘,二哥胡说我昨天亲眼看见二哥和玉表姐缠勾不清的,还抱在一起呢”

墨言当即抬头:“小妹不可乱言”

黛娘当下昂头:“谁乱言了?大哥也在的,大哥,你说二哥有没和玉表姐搂搂抱抱啊”

墨念此时脸有尴尬之色的一笑,捏着胡子道:“这个,这个…”

他磨磨唧唧的不说,支支吾吾里眼扫众人,立刻把场面就弄得是一团暧昧,当下谭氏瞪向墨念:“念儿,到底有没有”

墨念立刻勾身:“娘问,儿子不敢瞒,确实,有见”墨念说完冲墨纪摇了下头:“二弟啊,是怎么个情形你就实说了吧,当大哥的可不好瞒着爹娘的”

“大哥”墨纪忿忿的喊了一声,立刻看向他娘:“娘,这是误会,我和玉表姐…”

霍熙玉此时蹭的站了起来:“姨妈,快别问了,我和阿纪真得没什么的,当时我只是匆匆忙忙而过,不曾想和阿纪撞在了一处,他见我要跌倒扶了我一把,岂料墨大哥和黛娘正好走到跟前,是,是一场误会来着”

--说两句题外话

今天看到书评区有人给我投了一星的票,说实话我很诧异。

琴儿自认对这个故事认真负责,就算写的真的糟糕,也不应该是一星的评价吧?常言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唠叨,我说亲,难道我写的就真的这么糟糕?我现在坚定的对自己说,一定是您手抖了,抖错了,对不?

第一百三十章 自梳不嫁

霍熙玉的言语使得夜凰挑了眉,但她立刻看向墨纪,而墨纪毫无反应,好似她说的就是如此这般。

“误会?那你为什么哭?”谭氏这下脸有阴色,宛如上当受骗人员。

“熙玉不知姨妈寻我何事,您句句问我同阿纪如何,熙玉便想起当初,自是伤感非常…我与阿纪毕竟也是青梅竹马过来的,若不是…哎,我今日也不会这般不堪…”霍熙玉说着又抽泣起来。

“够了”谭氏此时忽然开了口,言有厉调:“你今天说这些什么意思?莫非是要抱怨我不成?害你家破人亡的又不是我”

“不,熙玉绝无此意,要怪也只怪自己和阿纪是有缘无分之人,如今他娶了夜凰妹妹,妻儿已全,我怎能还不死心?我如今说这些,这些…”霍熙玉说着抽泣的好似委屈了千年一般,谭氏的脸更阴了几分,但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扫向墨纪,指望着他说点什么,墨纪倒好,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是吭都不吭一声。

“表妹你如今说这些有何意?都过去的事了…”墨念倒像解围一样的开了口:“你如今不也住在我家嘛,我爹娘还是很照顾你的…”

“我知道姨爹和姨**好,可是…我毕竟孤身一人,思念爹爹,爹爹却已白骨泥土,思念娘亲,却不得再见再语,我和一个无父无母的人又何不同?而我当年,可是满家欢乐啊爹娘还能同阿纪与我一起载歌载舞庆年岁…而如今,我却只能望着你们全家欢乐,独自饮泣…姨妈,熙玉厚着脸皮的言语一声,您就把我当女儿疼一疼的成吗?熙玉真的,真的很孤单…”

霍熙玉说着那是又抽泣上了,谭氏虽然听前言脸有阴色,但此刻陡然看她这般哭泣,却也难免听起楚楚的,心中有些可怜她,一时也没了那责怪的意思,只叹息了一声,毕竟她家家一家就这么散成今日的模样,她多多少少也算有些相关的,当下去了熙玉的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你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接你来,不就是念着咱们是亲眷的嘛,我叫你住在客院,并不是就把你给当外人了,要知道你毕竟是寡妇,我若收着你在内院,到底于你声名不好…”

“姨妈疼熙玉,熙玉心中明白,规矩也是一座山,委实压人,可是姨妈,您与我娘可是一胞的亲姐妹啊,我娘改嫁不管我了,您却收留了我,我,我能把您当亲娘带,亲娘一样的言语吗?”熙玉说着是起身就要往下跪,如此一来,谭氏的面子上有了疼惜之色,动手拉了她:“行了,亲不亲娘的有什么可说的,姨妈还是疼你的,起来吧”

霍熙玉应着起了身,拿帕子擦了眼角,谭氏冲她叹了口气:“哎,你也是命不好,得了,以后有什么我多想着你就是了,只是…于着你好,还是要有些避讳…”

“姨妈”霍熙玉猛然叫了一声,眼扫了众人,继而又给跪了,谭氏一愣伸手抓她:“哎,你这是…”

“姨妈,熙玉今日就豁出脸面的言语一句,您,您难道想熙玉孤苦伶仃的一辈子吗?”

“你…”

“姨妈,我虽是寡妇,可到底是姑娘身,林家也早没了我,不认我,我如今爹死无母,无夫无宅,那些旧事更是我的恶梦,我何尝愿意受着?可我在他府没得选,便只能如此;而如今,姨妈姨爹可怜我,将我接来了这江安府,说起来,也算给了我新生,我,我想求姨爹姨妈成全,让我脱了这素衣素服,做个常人吧”熙玉说着便是磕头杵地,那声声脆落在人心上,纵然各位是有所震惊,却在这音律下,全都不落忍起来,那谭氏更是念了声佛,将霍熙玉往起了拉:“起来说话,别磕了”

“姨妈,我真得不想一辈子如套枷锁,那,生不如死啊”她说着又开始磕头,墨念此时叹了口气:“哎,表妹说来也真是苦你们觉得呢?”她说着看了看屋里的人,似拉选票一般的眼神。

墨言点了头:“哎,这有什么法子呢,谁叫她遇上了”

墨文也嘀咕到:“奈何天”

黛娘眼前大哥三哥地这副叹息的模样,撇了嘴的言到:“再可惜又能怎样?她是寡妇这是事实啊难不成现在还能说不是就不是了吗?”

霍熙玉此时停下了磕头急急的言道:“能的我本就姑娘身,林家又将我逐出来,算不得林家未亡人,我这寡守的本就是一个空再者,这是江安府,不是他处,谁又知我的前尘事?只要我立誓做个自梳女,终身不嫁了,倒也不必受那些苦,自可堂堂正正的直身言语,就是开个私塾做个女先生教教别人家的女孩子去识文断字也是好的,总比一辈子守着徒壁低人一等的好”

霍熙玉这般言语令屋内的人皆显惊讶之色,就是夜凰,也不由的将她细细打量猜测着她怎么会有勇气有了自梳女这样的高追求。

自梳女,便是自梳不嫁之人。许得择个良辰吉日在宗祠前,自己将辫子挽成发髻,表示永不嫁人,独身终老。但一经梳起,终生就不得翻悔,就是父母也不能强其出嫁。若日后如有不轨行为,就会被乡党所不容,遭受酷刑毒打之后,捆入猪笼投河溺死。死后还不准其父母收尸葬殓,得由其他的自梳女们用草席与门板草草挖坑埋葬了事;如住地中无“自梳女”帮助殓埋的,那其尸就会被抛入涌中随水流去。

所以自梳女这词一入耳,夜凰就十分诧异她竟如此选择,而那边厢,黛娘由厌恶之色立刻转变为惊讶之色,快步上前言到:“自梳女?你,你要一生不嫁了?”

霍熙玉点点头:“是,我如此白白的守个活寡也是不嫁的不是?可我守了也白守,林家没我一席;我倒不如做个自梳女的不嫁,至少不必为他人辜负年华而姨妈也不必因我背素,而有所忌讳,我实在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能知家人的温暖姨爹,姨妈,求你们成全我吧”

霍熙玉又开始磕头,不过只磕了一下,谭氏就拦着了她:“好了,别磕了,你要真有心做自梳女,我也不会拦着的,只是你确实要如此吗?自梳之后可反悔不得,若是守寡还是能改嫁的,只要你不要那贞洁牌坊,也不计较改嫁之人低贱…”

“姨妈,我有的选吗?”霍熙玉泪眼婆娑:“我的声名已败,人人见我如鬼怪,我怎敢有盼?如今只能是求一个自强之机,还望姨爹姨妈成全我”

谭氏听了看向了墨言,墨言则看向了墨念:“这个,能成吗?毕竟是有过一次婚…”

“爹,您可是江安府的乡绅啊,只要您说成那准成的虽是有过一次婚事,但她一是姑娘身,二来嘛,正如表妹所言,林家根本就不认她,何况把她硬往那边贴,她就是守上一辈子林家也不会让她进坟地的,所以倒也真不必守了,再说了,她住在咱们府里,一个寡妇的忌讳太多,爹娘就是想疼表妹也难,倒不如,就成全了她得了,至少自梳女的没那么多忌讳,与咱们一家的,倒也亲近了”墨念说着看向霍熙玉一脸的怜悯之色。

墨言听了这话,觉得是这么个理,便看向谭氏,两口子对望了一眼,心中都觉得这事是能算件好事的,当下,谭氏转了眼珠子说到:“好吧,你要真这么决定了,我们也乐得成全,只是这事少不得你姨爹还要去和乡绅们招呼一二的”

“熙玉谢谢姨爹姨妈”霍熙玉说着又磕头,这次是公公墨言上去给拉了起来:“好了好了,当年你爹是自助了纪儿的,才能有他今日之福,哎,过去的事不提了,我们呢,能帮你也自是要帮的,就当,还债了吧哎呦”墨言此刻跳脚的喊叫,眼扫向谭氏,夜凰差点就给笑出声来,因为她看见谭氏再公爹说了最后一句时,变了脸,当下就给踏过去一脚…“行了,这事叫你姨爹去张罗吧,反正念儿这个父母官都说了成的,和乡绅们联络一二总会成的”谭氏说着摆了手:“得了,一早上竟弄这事了,念儿纪儿也耽误了正事,行了,都去忙活自己的吧文儿,你还杵着做啥?快去书院黛娘,你也是,回去挑你的绣样子去,嫁人的事,也拖不得了,你才绣好了几样?”

谭氏一串的逮着谁说谁,大家便各自噤声的躬身退了出去。

当屋内只剩下谭氏和墨言时,谭氏伸手就扯上了墨言的耳朵:“什么叫还债?说得我们理亏似的,是她老子寿数短”

墨言一把扯了谭氏的手去,咧嘴的抽冷气:“行了吧,要不是当初你死命拦着也不至于…”

“呸幸好我拦了,要是把个白虎嫁给纪儿,那纪儿可就成了短命鬼”谭氏说着瞪了墨言一言:“哎,要不是她是我姐姐的女儿,我才不管呢不过如今的也好,自梳不嫁,倒比寡妇让我安心多了只要她自梳后也就不怕她惦念着纪儿了,纪儿那边也不会傻到和她有瓜葛,我倒真是放心喽嗯,这么看来,倒是桩好事”

墨言搓了搓耳朵:“这个时候又说好事了,不知昨晚一晚上谁在那里念叨着‘天杀的’吵死个人”

谭氏白了他一言:“我那还不是怕纪儿真跟她牵扯上嘛行了,不说这个了,你去张罗吧,早点弄好了,我也踏实喽”

“踏实归踏实,可你叫她住哪儿啊?现在内院里各处都有人的,难不成把她和黛娘安置在一处?”

“这个嘛,到时候再说”

二门处前的空地上,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言语着,此刻的霍熙玉宛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被簇拥在中间。

“玉表姐,你可真有胆自梳女,我只听过还没见过呢”墨文冲霍熙玉一脸新奇色,霍熙玉擦抹着眼角,极其淡然的言语着:“这不是胆子的问题,不过是想清楚罢了”

“可你也太会选了吧”黛娘此刻双眼里竟有了些佩服的神色:“自梳女啊,一辈子不嫁啊你,你太叫我惊讶了要是别人知道我有个自梳不嫁的表姐,肯定会好奇的”

霍熙玉眼里一副自伤的神色:“反正都是活寡,我活的有骨气些,不好吗?”

“好我可没说不好”黛娘立刻接话,墨念咳了一下道:“行了,你们都不忙了?娘才点了你们的”

墨文一撇嘴,拉着黛娘道:“走吧,我读书你绣花,咱们忙哦”

黛娘冲墨念吐了下舌头,转了身大声言语道:“绣吧绣吧,我只希望爹娘选个好的,千万别让我无心绣下去”

眼瞧着墨文同墨黛这么去了,墨念冲霍熙玉浅笑了下:“好了,我要去衙门上了,就不这里耽搁了,你这件事,我也会帮着给乡绅们言语一二的,不过说句真心话,表妹今次的决定倒令我十分惊讶,还真是好奇,是什么让你选择走这一步,要知道,这些年的寡你都守下来了,如今却求一变,还真令我惊讶”

霍熙玉此时转头看了眼墨纪,又看了眼夜凰,低了头:“我想通了,人要认命,不是我的,我就是等在久也不是我的,我何苦为了能改嫁而这般傻傻的守着?吃那些苦,着那些人的眼,倒不如自梳起来,行得正,坐得稳,安安稳稳的找一处心静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