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纪奔走了到后半夜才回来,夜凰并无困意也就在桌前绣花,在问过了种种后,也就同墨纪一起歇着了。

天亮后,去了太太院落,果然院里一片忙活,夜凰挂着黛娘的情况就想先进去瞧瞧,结果还没进屋内,就听到内里谭氏的话语声:“这就是和你说好的和我们黛娘定亲?还不等你退呢,人家倒先来了什么东西”

“哎,说这些做什么,人家退亲总比我们去退的好,要欠人情也是他家欠我们不是”墨言的声音传出来,透着一丝放心,夜凰听闻后看了墨纪一眼,两人就要进去,却不想又听到了内里谭氏的抱怨声:“可是现在满大街的都知道我们黛娘出了事,任家的亲,只怕想不得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霍熙玉造势

谭氏的言语令墨纪在外忍不得,便带着夜凰快步进屋,匆匆躬身后言语到:“娘,此时不过是鼎沸之时,何必凑上去,小妹也需将养,缓和些日子吧,到时纪儿愿亲自去任家说亲,想必还是可以成其美事的”

谭氏略是不满的扫了墨纪一眼:“哎,也只能如此了,可是你也是,大半夜的跑出去寻什么郎中,闹什么事?大清早的人家钟家就打发人来送信,管家告诉我时,吓我一跳,你啊你这小妹醒了,万一再闹腾起来怎么办?”

“我这也是没办法大哥惹出这事来,若不帮着大哥,做弟弟地说不过去,何况真恼了钟家,我们墨家也是一起遭殃做了人家眼中污淖不是?为给人家留面子,为了咱们墨家好,我只能出去先这么喊喊,若钟家是个真不错的门户,也断不会一大早就先送来信不是?”

墨纪这番话说的在理,又彰显了自己是多么的为大哥为家着想,当下谭氏也无言责怪,墨言倒夸了墨纪一句:“哎,到底是比你大哥强他要是有你这心思先想想大家也不会闹出这档子事儿了”

墨言话一落,冲谭氏抬了下下巴,谭氏便把手里的信笺递交给了墨纪:“你看看吧”

墨纪接过便看,夜凰则挂着黛娘,便出口言到:“婆母,黛娘可好些了?”

“睡着呢,也不知好坏”谭氏说着脸有苦色,夜凰便就势去了里面要瞧看黛娘,结果才迈步过了隔门,大嫂斐素心手里端着碗勺汤盅的进了屋。

“公爹婆母,用早饭吧”斐素心轻声说着开始动手摆碗,谭氏挑了下眉:“念儿呢?”

斐素心一愣,扫了下周围才言到:“他刚才不是先过来了嘛,怎得不在?”

夜凰闻言回头扫了下斐素心又看向墨纪,墨纪的眉略蹙了下,却没说什么,倒是墨言开了口:“也许去了衙门吧,这档子事弄得小妹成了这样,兴许他也面上无光吧”

夜凰内心一叹:他面上无光?哎,我这公公啊只怕是你刚才那句话,他是听见了,气走了吧不予关注此事,她去了床边看黛娘,黛娘虽还是睡着的样子,但眉间不是有轻蹙,显然也是快醒了,夜凰便眼扫她的脖颈处,那布条相缠的地方并未凌乱和见血,这令她多少放了心。

“爹,娘,钟家既然表示歉意,说是钟夫人已经先和人定亲在前,只好为了忠信先失我们,那我们也该做做样子的,不如爹辛苦一趟,前去修缮的祠堂前走一趟,就说小妹无福不能与钟家联姻,是为憾事,顺便送去贺仪一份吧”

“什么?”谭氏当即挑眉:“我们还送贺仪?”

“是啊,纪儿,是他们先来失约的,怎么我还要去?”墨言不解的开口。

墨纪一笑:“爹,娘,钟大人到底是钟大人,我们要表现出一副失去这门亲事的无奈之相,更要送去贺仪给人家脸上添彩,人家越有面子,越会高兴,心里也自会觉得多欠咱们一分,想来对大哥这边,也会好些有道是宁亲勿仇不是?”

墨言听了捋胡子点头,谭氏则有些不乐意的言语:“那要给多少啊”

“多少不重要,给的是个面子,是个意思爹啊,这样,您去布庄买两匹缎面,他们回来修缮宗祠,要的就是个面子,咱们送两匹缎面挂红,他定然高兴的”

谭氏此刻舒口气:“还好,两匹缎面也就糟践我十两银子…”

“娘,这个可要上好的,就算不是顶级,也绝不能贱了去爹,买二十两一匹的那种,上好的两匹缎面,这个钱,儿子出”墨纪说着冲谭氏一欠身:“娘,请取我的俸禄银子给爹五十两”

谭氏的脸上一白,点了头:“知道了”说着冲墨言一瞪:“等会去账房先支,回头我补上”

墨言没说啥的低头吃饭去了,反正为了家事方便,账房上一直都有一百两银子的应急款在那里,他去拿一半就是,倒是夜凰在内里连听带瞧的,却有些肚子疼—她是想笑不能笑,给憋的。

墨墨倒真是黑心,这一通好算,就算推掉了钟家不但不得罪的,还和人家拉关系,不晓得大爷知道了,会怎么想?哥哥不懂事,弟弟撑门面,只怕这个当大哥的,该好生反省下哎,五十两银子,婆母不得心疼的吐血啊墨墨呀墨墨,再是你的俸禄银子,可你给了你老妈,就她那抠样还不早当她自己的?你可真是给了你老妈一掌,还绝对是内伤夜凰伸手揉着肚子,无奈的搓了搓:哎,肚子都给我憋痛了很快墨言同谭氏用罢了饭,墨言就出去了,谭氏擦嘴,大嫂亲自收桌,墨纪在旁忽然的欠身开口:“娘,儿子想起一事,给您招呼一声。”

“什么?”谭氏撇嘴的看向墨纪。

“儿子如今续了妻,妻房已满,故而,下个月起,儿子的俸禄银子就不全数交过来了,每月照旧给您和爹爹奉上五成的孝敬银子…”墨纪的言语惊了夜凰,她有些担心的往外瞧,就看到谭氏朝自己看了一眼后,急急的言到:“这个事啊,按道理是该交给夜凰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早了些,一来呢,夜凰还小,人未及笄的,也太过年轻,持家可是个大事,她只怕还担不起依照我的意思,缓缓吧,等她及笄有了孩子,再说吧”

墨纪还要言语,但此刻谭氏却已经没了说的心思,起了身的往里间来,弄得墨纪不好再开口,而偏这个时候,黛娘哼唧了一声醒了,两眼一睁的呆了一下,就呢喃到:“我,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夜凰冲她一笑:“难道你看不到我们吗?自然是好好的活着啊”

黛娘闻言扫到了夜凰,又扫到了快步上前的谭氏,墨纪,以及大嫂,当下舒出一口气:“活着,活着,我还活着…可是”她似惊到了一般急急的言语:“我看到了好多好多人,我还看到了怪物一样的家伙…”

“怪物?”谭氏闻言吓的伸手去摸黛娘的脑袋:“不烫啊”

“是怪物,那脑袋长的和马一样,我被他吓的话都不敢说,结果他和我说话呢”黛娘一脸认真,弄得斐素心也忍不住开了口:“那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嗯‘怎么又来一个?’”

夜凰的眉一簇:“然后呢?”

“然后?没了”黛娘有些茫然般的言语。

“没了?”大嫂一脸诧异,黛娘却急忙言到:“真没了,只好他拉着我就走,我还以为他要吃我呢,结果把我丢进一个黑乎乎的大,大圆盘里,后面的我就不记得了”

谭氏听得一脸惊色:“这孩子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什么怪物的都出来了,哎呀,难道娘还要去给你请人做场法事?”

夜凰听得差点咳嗽出来,墨纪此时却一脸正色的开了口:“黛娘,你梦见很多很多人吗?是不是他们都不和你说话的,或者你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黛娘闻言一惊:“对啊对啊可是那个怪物的话我听的见”

谭氏立刻看向墨纪:“你在说什么啊?”

墨纪忙言:“娘,我在说个梦,早先有段日子我做过类似的梦”

谭氏听了脸白:“阿弥陀佛,这算什么事,不成,我要去请大师来做场法事驱驱邪,你们可不能吓我”谭氏说着就跑去门口喊下人。

“你们真的做过这种梦?”斐素心眨巴着眼言语,墨纪同黛娘还真是没犹豫的点了头,当下斐素心诧异的自喃:“这算什么梦?你们怎么梦着同样的怪物”

墨纪伸手抠脑门:“我倒觉得不是梦见同样的怪物,而是梦见了同一个地方…”

“地方?这算什么地方?”

墨纪看着大嫂不解的样子,抿了抿唇说到:“我倒觉得那地方像阴曹地府,上次我梦里还梦见了淑芬来着…”

黛娘立刻言语:“哎呀,你一说我倒觉得真是,那些人没有脚的…”

谭氏才吩咐了进来,迎头听见这么一句,当下脸色煞白的往黛娘跟前冲:“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没有脚”

黛娘此刻却哇的哭了起来:“娘,我差点就活不了了,我去了阴曹地府啊”

墨纪此时也脸有异色的发愣,倒是斐素心有些怔:“阴曹地府?”

夜凰瞧着这屋里人因为她的杰作搞成这样,只得干咳了下开口相劝:“哎呀黛娘,瞧你,你不好好的活着呢嘛,就算你去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不也不收你,把你给丢回来了嘛,你呀,不会有事了”

这话说进了谭氏的心坎,当下她也附和,于是黛娘嚎了两下缓和了些,却看着墨纪言到:“那为什么二哥也梦见过?”

夜凰眼一转说到:“也许是你二哥太想你原来那位二嫂了吧”

墨纪尴尬的摸摸鼻子,没言语什么。

“行了,这些不提了”谭氏还是很知道此时场面不算好的,急忙言语到:“黛娘,你以后可万不能做傻事,你把爹娘吓坏了现在娘告诉你,那钟家已经推掉了,你和钟家不会定亲,你现在脖子上有伤,就将养阵子,等你好了,你二哥就去任家说亲,再促成你和任家的亲事”

黛娘点点头,下意识的伸手往脖颈上摸,夜凰立刻捉了她的手:“别摸,你长伤口的,不管是痒还是痛,都摸不得,不然若溃烂了可就麻烦了”

黛娘闻言缩了手,人却充满了担忧:“可是我会有疤吗?”

谭氏一时难言,夜凰只好说到:“这个时候你还计较疤痕,活着就是最大的庆幸了,疤痕固然是有的,可若长的好,疤痕就小,将来等好了,我给你做几个颈饰带着,绝对叫人看不出,好不好?”

黛娘闻言自是神色黯淡,就算夜凰许愿给她好东西,她也没什么精神,只一脸痛苦的低语:“有了疤了,任家还要我吗?我…”

黛娘虽是任性娇蛮,但由此看来也并不是不懂这些,夜凰闻言正要安慰,墨纪却开了口:“小妹不必哭,如果你真留有疤痕也不必怕,二哥自然会让任家因此疤而求娶于你”

黛娘闻言惊奇的看着墨纪,夜凰却愣了下反应了过来,当下浅笑地说到:“是的,你二哥没哄你,我们黛娘是为谁寻死觅活,是如何留有疤的?还不是慕那任少才华之名,闻任家之高韵?黛娘高节,视富户豪门为粪土,一心只愿与任少相牵也不愿嫁进豪门,甚至以死明心,像这等纯心,刚烈的女子,任少这种读书人,怎能不敬重”

夜凰此言,另黛娘同谭氏借眼有喜色,那墨纪则看着夜凰有些微怔,夜凰则一脸淡然的不言语什么,只冲黛娘浅笑。

斐素心把这些看在眼里,轻声地说到:“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瞧,弟妹说话也有了二叔的味了”

夜凰当下不好意思的低头,墨纪却是眼里透着笑意,匆匆说了几句后,黛娘还需休息,就歇下了,众人告退而出,夜凰更是当着谭氏的面吩咐了艾辰:“艾辰啊,你去请郎中来吧,太太和几位妈妈昨晚都没歇着,白天要休息一下,你把黛娘可要看顾好”

谭氏见夜凰如此体谅,心中多少有些舒坦,冲着夜凰言到:“也不必她在跟前,我这里不还有良辰美景嘛”

“她们就伺候您吧,艾辰手脚利索这两天的也就过来帮帮忙好了”说着夜凰看了艾辰一眼,艾辰当下就出府请郎中去了。

众人出了太太的院落,大嫂就告辞回院,夜凰也要同墨纪分开,墨纪自是还要去署办工作的,但他临走前,却在夜凰耳边低语到:“对于淑芬的事,你不要想太多,我欠了她的,自有心债,当时你又遭遇危险,想来我内心有所担忧,故而…”

夜凰伸手捂了他的嘴:“说这些做什么?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不恼”说着一笑:“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墨纪笑着亲了夜凰的手心一下,人便转身去了署办,夜凰则蜷缩了手,挂着笑的回院了。

一连几日都算是风平浪静的,墨言的缎面和态度给了钟家脸,钟家回礼一套文房四宝后,于第三日上就离开了江安府。在第五的天的时候,夜凰趁着午休时间,故技重施的将黛娘房里的下人迷倒,给黛娘拆线。

到底是青春期的姑娘,伤口长的很好,虽然疤痕是留下了,却也相对来说不错,并无血痕,只是一道印子和几个小针眼还需要时间来慢慢的淡化。

许是当日夜凰的那番言语,让黛娘把疤痕给看淡了,在夜凰给她做了两个颈部装饰后,她瞧着那华美的宝石就乐的两眼相眯,像是完全忘了当日痛苦一般,只是夜凰却不知为何,反而觉得黛娘的眼里比先前有了一丝沉色,叫她莫名的有些不喜。

自黛娘这桩事后,墨念极少在早间和大家相遇,不是早去了衙门,就是人同大嫂一起去了厨房,固然这个年代讲究君子远庖厨,但人家此番却成了孝举,而墨纪和夜凰则是明白,大哥的心里有气,不愿见他们,有所避讳。

夜凰同墨纪选择了心照不宣,这件事上,他们无错自也不会去低头找事,故而大家相处起来虽有些嫌隙之态,倒也平和,就是大嫂斐素心,忽然的开始供佛起来,尤其是陆妈妈请了大师带着一众僧人做了场法事后,夜凰每每看见大嫂,都觉得大嫂的言行举止开始远离红尘俗世外般,越来越像个僧人,尤其是吃食,已经开始全素了。

夜凰有几次忍不住的想去和大嫂谈谈,但年龄的差距摆在这里,如果她去说教大嫂,不管礼仪合不合,有些话她是说不成的,而想想大爷墨念那种心境,她也渐渐理解了大嫂,毕竟这个时代的女人,遇上这种糟糕的男人,和离分家无出路,不也就只有一心向佛冷眼旁观了吗?

转眼就过去了七八日,黛娘这桩事算安省下来了,另一件事却又上了进程:霍熙玉自梳之事。

因着黛娘的事耽搁了些日子,如今她人无大碍了,自梳这件事就被墨念给提了起来,于是墨言立刻召集了乡绅们说了此事。

自梳到底是人家的私事,霍熙玉又是墨家的亲戚,哪个乡绅会在这件事上为难?更何况霍熙玉还是个姑娘身,自梳也无错,反正也有寡妇进了“姑婆屋”跟着自梳女一起的,所以大家都表示赞同,允许人家自梳,甚至还有几个出来对霍熙玉的决定写了一些文章大肆宣传,做为了褒奖。

一时间霍熙玉将自梳的事成了街头巷闻把黛娘的事彻底的压了下去。

而霍熙玉呢,在乡绅同意后,就把发束股的批在身后,身上也不在穿素白之色,而是套上了粉白淡蓝色的衣服开始出入墨府街市—她要去寻一间“姑婆屋”。

自梳意味着她将单独过日子,老了也将住在姑婆屋里,将来由自梳下的女子为她送葬掩埋。通常自梳的女子无家无室,老了还会找个死人抱着牌匾意思一下,而给那户人家出钱,埋进人家地里,讨个身后地。

但霍熙玉显然不属于这种,墨家非她父母这等直系,乃是亲戚,故而她就算死了,也会有墨家的照料,有身后地的照拂,故而她此刻出去寻一处姑婆屋,也就是相当于给当地的自梳女们多一块生存地,而她是住进姑婆屋,还是住在墨府都是随她自己的。

霍熙玉这般频繁出入街市,shu女姿态,姑娘装扮,举止优雅,一时间街头巷尾大有叹息之声,夜凰同艾辰出门给墨纪亲自挑选菜品的功夫,也能从那些买菜的大娘们嘴里听来各种言论,但基本上九成都是夸霍熙玉的。

夜凰不止一次的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叹息,几篇文章,一道牌坊,所谓名节两字,毁掉了多少女人的余生?

改嫁者是有,但说起来,个个都觉得守寡的才是应该。

而霍熙玉此举被乡绅们一夸的,一下子个个把她都当成了贞洁烈女,夸其是冰清玉洁的。

“呸就她还冰清玉洁,最不要脸的就是她了”艾辰面对这满街的夸赞声,忍不住吐槽,夜凰冲她笑了下,将一块猪排丢进了篮子里:“行了,她如何是她,和咱们无关,你恼什么”

夜凰给了钱带着艾辰出菜市,艾辰拎着菜篮子满面恼色:“小姐固然大量,可就不觉得这事蹊跷?那么不要脸相缠的人,说改就改?竟会自梳,您就不觉得有问题吗?”

夜凰冲她一笑:“觉得有问题能怎样?上去质问还是盯着她?我们还是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吧”

艾辰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夜凰,跟着走了。

夜凰不是不防备霍熙玉,但当日霍熙玉的这种决定,也算是很惊人了,虽然夜凰也想过,事有反常必有妖,但面对自梳那种残酷的将来,夜凰一时也想不出霍熙玉要玩什么把戏,便只能一面相信她受了什么刺激而顿悟,一面小心的关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霍熙玉自梳的事件被通过后,她就换了套行头开始出入,夜凰就感觉到不对,因为她毕竟是现代人穿越到古代的,面对这周围汹涌而起的赞美舆论,她已经感觉到这是所谓的造势,而造势这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她虽不得知,却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可这个不对能说吗?能表现出来吗?绝不能夜凰才不会去打草惊蛇,她现在只是在等在观察在想,她需要捕捉到蛛丝马迹来知道霍熙玉到底想干嘛“小姐,前面有药铺,我们要不要找郎中给开点去火的药啊”艾辰忽而开口相问,夜凰一愣笑着点了头:“是得弄些”

墨纪今日来也不知怎的,牙疼不说,嘴上还起了大泡,夜凰瞧着他那样叹息这家伙是个虚不受补的体质,却也不得不操心他,当下就同艾辰往那药店去,却不想此时,倒看见霍熙玉从药店里走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难道他们联手?

“咦,她来药店做什么?”艾辰瞧见了,自是口中嘀咕,夜凰下意识的拉了她一把往边上的墙面后藏了藏。

那霍熙玉站在药店的口子上,伸手捋发不紧不慢的眼扫了周围一圈,这才缓缓向前,端的是一副坦然之色。

“搔首弄姿”艾辰极其看不惯的嘀咕了一句,夜凰瞧着霍熙玉走远后才拉着她从墙边走了出来:“走,咱们去药店”

两人快步去了药店,一进去,掌柜的愣了下,忙上前招呼:“墨二奶奶您来了,不知需要点什么?”

夜凰淡然的笑了下言到:“哦,也没什么,就是我婆婆今早说她有些头疼脑热的,我从这里过,便想着给婆婆买点名贵的药材调理一二。”夜凰说着一副四处扫看的样子,那掌柜的一听是要名贵的药,当下激动的上前开始给夜凰介绍:“二奶奶,您看看,这里有上好的天麻,还有…”

掌柜的说话的时候,夜凰扫了眼艾辰,艾辰一顿当即开口:“小姐,奴婢刚才瞧见了霍姑娘打这里出去,会不会她已经给太太买了什么…“是吗?”夜凰一蹙眉:“不会她也给我婆婆买了什么好药材吧,掌柜的,你可别叫光顾着叫我买不言语的,令我买重了”

掌柜的连忙摆手:“哎呦墨二奶奶,我们这可是老字号,绝不糊弄人的,霍姑娘先前不过买的是去火散热的药而已,和您这个不冲也不重”

“去火散热?”夜凰的眼珠子一转笑了下,便去挑药材,未几,挑买了些天麻川穹的出来。

“小姐,您不买去火的药了?”艾辰瞧着夜凰只买这些出来,忍不住相问,夜凰扫她一眼:“急什么啊,咱别家买去”

当下拉着艾辰出来上了马车,又在别家买了些去火的药材回来,叫艾辰去煲汤,自己在屋里坐着思考,近中午的时候,汤熬好了,夜凰带着艾辰快步的往署办去。

“小姐干嘛走的这么急?”艾辰有些不解,夜凰怎么忽然就急上了。

“早去早看戏”夜凰匆匆回了一句,走得更快,艾辰觉得夜凰几乎都是健步如飞了。

两人一到署办处,门子笑嘻嘻的来迎:“二奶奶今个又送吃的过来?大人可真有福气”

夜凰笑了下:“不送吃的怎么办?大清早的起来说牙疼,只好给弄点汤给他喝喝,但愿能去火”说着她就往里走,门子想着应承:“是啊,这上火就得喝去火的药,霍姑娘刚才也差人送了一碗去火的药来,大人却不喝”

夜凰一听挑了眉:差人?她竟没自己来吗?

当下人笑了下:“没法子,我家二爷怕苦”说完带着艾辰去了堂内,还摆了手没叫门子招呼。她一进去,就瞧见墨纪伸手捂着腮帮子坐在案前盯着面前的一碗药发呆。

当下她慢慢上前:“良药苦口利于病,夫君这是犹豫什么呢?”

墨纪瞧见夜凰来,并不诧异,毕竟这些日子他若不回去吃,夜凰也会送吃的过来,因而瞧见夜凰就笑了下,伸手把碗端去了一边冲夜凰笑言:“夫人给我做了何种美味佳肴?”

夜凰笑着瞥他一眼:“嘴上都起大泡了,还惦记着吃这不有药嘛,赶紧喝啊,去火才能消痛,才吃的香不是”

墨纪闻言打量了下夜凰,眼里都含了笑:“夫人怎知这药是去火的?”

夜凰笑而不语,墨纪只得自言自语到:“几日来夫人给我喝药补身,喝了这七八次了也没觉得苦,可这个不是夫人给的,我怕苦啊”

“噗嗤”夜凰瞧着墨纪那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人往前一凑说到:“这也是人家的好心好意不是?你怎么不领情?”

墨纪摇摇头:“这种情,我只敢心领”说着冲夜凰眨巴了下眼睛。

夜凰当即正色道:“难道你还防着她?”

说实话,夜凰可不信墨墨会防着霍熙玉,毕竟她清楚墨墨和霍熙玉之间夹着恩义同歉疚,所以她一直觉得霍熙玉也是因为这个才有恃无恐的敢于几次“动作”。

墨纪抬手摸摸鼻子言到:“我也愿是自己想的太多,但日子越近我越担忧啊更何况,我可不想一个大意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夫人”他说着伸手往外一伸,夜凰便笑着伸手过来,绕到他的身边:“倒难为你替我着想”

两手牵在一处,墨纪笑着拍了下:“你要恼了,谁给我做好吃的?”

“出息”夜凰嘟囔了一句忽而挑眉:“对了,今天二十几?”

“二十九啊”

“那就是还有五天了”夜凰口中轻喃。

夜凰说的日子是五月初四,这天是霍熙玉自梳的日子。自梳,并不是一句话就算完的事,它还需要一个仪式。

通常是宗祠内的长者敲定个日子,可这次霍熙玉略显特殊,只好由乡绅们翻了黄历,而后给敲定了这个日子,也就是说,在端午的前一天,霍熙玉就会在祠堂前,由乡绅们作为见证,看她将发梳起,从此成为自梳女。

“怎么?”墨纪轻轻的捏了她的手:“你也在不安?”

一个“也”字说明了许多,夜凰闻言伸右手摸上了墨纪的脸:“如果没撞见那次她向你示爱,或许我不会这么不安,可那次之后她说放下,我十分怀疑,尤其这些日子,看她这般进出,到处褒奖声不断的,愈发的不信了…”夜凰说着冲墨纪挑眉:“你不会觉得我小气吧?”

墨纪摇摇头:“在乎才会紧张,我很荣幸不过,我饿了”

夜凰闻言无奈的摇头,继而唤了艾辰进来放饭菜,人并上去帮忙,墨纪就看着夜凰心中自喃:那夜醉酒之态,你是忘了个干净,我却如何能忘?玉表姐她到底有几番大度?还有那天她和我要什么公道…哎,只怕没那么简单啊…“摆好了,快来用吧”夜凰唤了墨纪一声,当下墨纪起身上前,看到是汤后一愣。

“你牙痛又嘴上起泡的,吃饭的话肯定不舒服,喝点汤吧,这里面有绿豆,这个喝着能消暑,我知你怕苦,但还是要吃点苦才好,将才我买到了苦笋,晚上给你炖排骨,吃些有味也能败火,好不好?”

夜凰笑眯眯的问着墨纪,令墨纪感受到她的关心与爱护,当下笑着点头:“夫人说如何就如何,纪随之任之不敢推”

夜凰白了他一眼:“得,喝汤吧”

墨纪笑着将汤喝下,又吃了些过了水的菜,软软的不刺激牙龈,自是觉得不那么痛。待到用完,夜凰收拾了东西将去时,她看了眼那碗药,最后把药抓了过来,倒进了一旁的花盆里,而后丢下了空碗:“玉表姐一番好心,你可要好生谢一下”

墨纪摆了手:“劳夫人送去可好?”

夜凰一笑,拿了碗:“好啊”

从署办一出来,艾辰就蹙眉轻言:“小姐不会真要送碗回去吧?”

“为何不送?人家这么关心我男人,我怎么能不知礼数呢”夜凰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艾辰扯了衣袖:“小姐莫非要教训她?”

夜凰叹了口气:“你那么聪明伶俐的人,怎么这会也犯傻起来?我去寻她,不就随了她的意了?”

艾辰愣了愣,忽而睁大眼:“小姐,您是说,她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我还真没十足的把握,但是她不去避讳的为我男人抓药,而差人选这个时候送来,不就是想气我吗?”夜凰说着眼一眯:“气了我她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一怒的给她个耳刮子,以她现在被褒奖的气势,你说她会不会出去哭诉什么的,让别人说我是妒妇?”

艾辰使劲点头:“会,肯定会,而且现在她可是被大家都当成高义的女子,那么大家肯定会一面倒的说小姐您,她是再败坏您的名声…可是,这么做她有什么意思?难道就图个心理痛快?”

夜凰咬了下唇,继而言到:“我也不大清楚,但无利不起早,她不会就为这个和我过不去的,一定还有什么盘算…走,咱们去会会她,有句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就去摸摸底”

艾辰立刻点头,当下同夜凰向前急走,可走了几步,忽然拉住了夜凰,往一边的墙上一按,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未几,一个点头哈腰的人快步出了衙门,急急地离开。

“这是…”见人走了,夜凰不解的看向艾辰,不明白这么一个人为何艾辰要自己和她有所回避。

艾辰在夜凰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刚才听到衙差相送说的言语是:‘大人叫你嘴巴严实点’,我不知是什么人,就先避一下,免得撞到不该撞的。”

夜凰听了心知艾辰也是好心护她,便笑着拉了她的手:“谢谢,咱们走吧”

大约艾辰从没想过有人会对自己说谢谢,她一时有些愣,便傻傻似的跟在夜凰身后,从衙门前走过。

而夜凰不在意的扫了一眼衙门内,就看到一个师爷打扮的人瞧见了她,明显一愣。

夜凰不着痕迹的收眼同艾辰嬉笑:“你这丫头啊,总是不知好歹…”

艾辰到底不傻,听见夜凰忽然这般说,下意识的就往衙门那里扫,口中还配合:“小姐倒嫌弃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