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量着,眉头轻蹙。

待入了院落时,就看到几个丫头婆子的满院子的转,端盆的,提水的,递送帕子的…总之是人影接茬的晃,好不繁忙。

“至于嘛”艾辰在夜凰的身后小声的嘟囔,脸上是似笑又含鄙夷的神情。

夜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扫向了轩哥儿,艾辰便低了头不言语了。

“快些进来收拾”有丫鬟在门口上招呼,当即进去了两个丫头打扫,待夜凰到了门前时,丫头们也出来,她本能的扫了眼撮箕里的呕物,却挑了下眉。

“呦,夜凰小姐您来了?”先前站门口招呼的丫头瞧见了夜凰自是福身招呼,夜凰记得她叫小翠,以前就是跟在罗玉兰身后出入王府的,便是浅笑:“听说你家主子不大舒服,夫人让我来瞧瞧,还叫人请了郎中的,估摸着过会子也就到了”

“多谢夜凰小姐挂心”小翠行了礼请了夜凰进屋口中向内招呼着:“小姐,夜凰小姐来了”

夜凰让轩哥儿同艾辰留在了外,自己一个进了屋,屋内倒没什么臭气,地上几滩水印子,似是吐后打扫过一般。夜凰扫目往内,就看到罗玉兰散着发靠在个丫头的身上,怀里抱着一张软靠,懒散无力的模样,瞧见她来,也不过挑了下眉,不喜不怒的丢过来一句:“你怎么来了?”

“你母亲亲过府,夫人去招待,偏你又不舒服,自是遣了我过来瞧瞧…兰姐姐这是怎么了?听说你吐的厉害,如今瞧着一脸虚色的,莫不是吃坏了肚子?”夜凰言语着到了跟前,罗玉兰懒懒地瞥她一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早上起来就难受,吃了点粥全吐了,如今的就是喝水也不舒坦”

她说着伸手在胸口处轻拍了下。

夜凰一笑:“兰姐姐看来真是不舒服了,我说你母亲亲过府,你都不激动的”

“哦,我知道她今天要来”罗玉兰说着撑着那丫头的肩,略是坐直了些:“我昨个送了只老山参回去的时候,原京城里的何太医正给我娘把脉呢,我娘最近说这膝头疼,少不得要吃些药调调,我便想起婆婆也是膝头处喊疼的,便叫我娘今日里请那何太医一同过来给婆婆瞧瞧。”她说着冲小翠招呼到:“立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倒茶去?免得是我招待不周。”

夜凰闻言笑了笑:“别了,兰姐姐这话说的我就跟外人似的我不过是来瞧瞧你而已,如今你怎样了?”

“好像也没什么了,就先前不舒服,这会倒不觉得有什么。”罗玉兰说着便看向了身边的丫头:“玫红,伺候我起来吧,这个样子怎好见婆母与娘亲呢”

丫头答应着伺候,夜凰却知道她这是变相的逐客,反正她也没打算留,便干脆说到:“那兰姐姐就收拾吧,我这里就不叨扰了,夫人问起,我就告诉她,你没什么大碍了。”

罗玉兰笑了下:“好…呕…”她猛然的勾了身子做了呕状,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只伸手猛拍着胸口,一副恼火的样子,惊得身边的丫头婆子全上前围着,夜凰便撇着嘴的退出了屋,由着她们在里面闹。

“走吧,咱们回去吧”夜凰牵上了轩哥儿的手,轻声说着就往外走。

“小姐,您不等结果啊?郎中还没来呢”艾辰说着往院门处瞧,夜凰浅笑:“还等什么郎中啊,这结果还不是明摆着的吗?”

“明摆着?”艾辰诧异的看了夜凰一眼,继而下巴朝院门一抬:“来了”

夜凰万没想到国公夫人会来的这么快,当下眼皮子一垂,无奈的摇了头:“子嗣果然是大事啊,夫人竟都沉不住了”

随着夜凰的言语,国公夫人与一位锦衣夫人一同出现在院门口,继而一个老者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药僮进来,显然是刚才罗玉兰提到的何太医了。

下意识的她低了头,扯着轩哥儿带着艾辰退去了一边,根本不想和那罗夫人照面招呼,而国公夫人遥遥的瞧见夜凰并不带着人迎上来,猜想着是她的心结,也就干脆不出声了,仿若没瞧见她三人一般,引着那罗夫人入了屋。

他们一行人招呼着入了屋,夜凰便带着轩哥儿同艾辰快步的离开了。

“小姐,真要是人家有了,按道理你也要去道贺的,这般回来,不大妥吧?”艾辰同夜凰一回到院里,便急忙的言语,纵然她是清楚夜凰底细的,却也觉得夜凰不该就这么走了,失了礼数。

“轩儿,回去读书去吧”夜凰没急着回答艾辰的言语,而是安排了轩哥儿回去,轩哥儿听话答应着过去,叶妈妈上前将他一牵就进了屋。

“道贺总不能空着手吧?再说了,我若留在那里,可真格的就是给她机会耀武扬威了”夜凰说着冲艾辰说到:“我那妆盒里有十两银子,你拿着出去到绸布庄买块缎面回来,要百子图的”

“啊?”艾辰一惊:“小姐,再不对付,人家现在也是您的嫂子,一块缎面如何出手啊”

夜凰回头看看她一笑:“我自有安排,你去吧”

艾辰答应着同夜凰进了屋,而后从妆盒里取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出去了。

她走后,夜凰出了屋站在廊下看着隔壁轩儿读书的模样,人却眉头紧蹙:这罗玉兰分明就是做戏罢了,还太医,来的可真巧她身为法医,并不代表只看人体物件,很多时候和凶案有关的现场物品都是要被带回来检测的,其中就包括呕吐物。

食物顺着食道进入胃部开始消化,或多或少会有不同程度的分解变化,这主要是看胃液的消化分解作用了多久,而如果反胃呕吐,性状也会发生变化的,可是先前她扫了眼丫头打扫的呕吐物,却看出了异端:那分明就是半碗没食用过的粥罢了。

夜凰的手抱了肘,她开始在院落里踱步:我是给她上了环的,真要脱环她必会知道,怎么可能提也不提?再说了,她一个没生产过的人被我上环,脱环的可能性也极小的,定然是不会怀孕的;再者,她假作呕吐,那何太医偏巧就这么被罗夫人带来,显然这是算计好的她自己也说是昨个回去过,弄不好就是串通起来造假,可是造假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婚后才三个月罢了,应该还不至于到需要作假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吧?尤其是这要是被揭穿了,她颜面何存啊?这么划不来的事,她做了图什么呢?

“利者,益也,有利而惠泽,姑图其益而行也无利无欲己无求,何动也?”此时轩哥儿读书的声音传入了耳膜,夜凰猛然的抬头:利,唯利可图,她能冒这么大的险做蠢事,自然是要图谋的,但什么能值得她这么做?我若是她,图得什么可以这般行事?

夜凰当即把自己想成罗玉兰,而略一思想,她猜到了可能:不是针对世子爷就是针对我她此刻未得到的不就是世子爷吗?而记恨的也只有我吧?纵然是她对不起我们一家,可世子爷对她越冷,她就只会越怨恨我夜凰的眼珠子转了转,继而冷笑了起来:好你个罗玉兰,你既然能装有孕,我势必拆了你的伪装当下她快步回了屋,匆匆去了净室,打开了镯子后,取了两锭金子出来,又挑选了一颗饱满的东珠,便合上了抽屉,正要合了箱子,忽而的想起红衣会来,思及昨夜自己的思量与盘算,她又取了一串玛瑙璎珞,一对金蝉珠花和一把镶嵌着七宝的地龙金簪出来。

合了箱子,复了镯子带好,她兜着这些东西从净室出来,将东珠和一锭金子收进了袖袋,却把那三样珍宝同剩下的一锭金子放进了妆盒里。

继而起身出屋,在隔壁的屋门外招手把叶妈妈喊了出来。

“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叶妈妈一出来就小声的问话,夜凰冲她笑了笑:“您知道百家衣吧?”

叶妈妈点点头:“知道啊,那有祈福之意,二奶奶问这个何事?”

“想请你给我帮帮忙,做一件百家衣”夜凰笑着轻言,叶妈妈一愣,随即笑着言语到:“二奶奶是要给轩哥儿求得福祉?”

夜凰摇摇头:“若是给轩哥儿做,我就不麻烦您了,自是自己去挨家挨户的求布条子去了,只是真的求来了,老天爷就会开恩吗?”她浅笑了下:“世子夫人今早出了消息,怕是有孕了,人家是我嫂子,我得送礼,送贵重的东西吧,人家未必看得上眼,我思量着还是弄件百家衣吧。”

夜凰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了那一锭金子:“我看着轩哥儿,劳烦您出去兑换成大钱,挨家挨户的买点布条子来,有钱给,总好过你苦口婆心的求不是?就是一家一吊,百家的布条也收的来你一个可能辛苦些,但这事不适合让国公府的人知道,出去了雇个马车,去外院找那蓝飒讨个人陪你去就是,务必在两天之内把事给我办妥”

叶妈妈听了一个劲的点头,继而接了金子快步的往外去。

“这会儿的出府别人问你做什么,只管说听我的遣去换银子就是。”夜凰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叶妈妈答应着便出去了。

夜凰当下就回屋翻出了绣棚子来,继而坐在廊下,听着轩儿的读书声开始绣花。

约摸半小时的功夫,艾辰捧了一个锦盒回来,夜凰一瞧是锦盒,就知道艾辰也算有心了,放了绣棚子笑着拿过打开一瞧,枣红色的绸缎,百子相嬉图,倒真真儿是上好的料子。

动手取出打开来瞧,整个九尺的长宽,全然的被面,这才把绸缎折好丢进了锦盒内。

“小姐花了八两银子,还剩二两…”

“你拿着花吧”夜凰冲艾辰说到:“把这拿进去放角柜里就是,出来的时候,把妆盒给我拿出来”

“谢谢小姐”艾辰按吩咐的去做,再出来时捧了妆盒到她跟前:“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夜凰将妆盒拿过放在膝头:“我原先和你说好的,只要你和我合作,你得到的远比能从我这里拿走的多,也是时候该给你好处了,免得你到我这里许久什么好处也没得不是?”夜凰说着打开了妆盒,做样子的翻看。

妆盒里有什么,艾辰每天给她打扮自是知道的,见夜凰这般动作,便诧异她会给自己什么,可等到夜凰提溜出一串玛瑙璎珞时便愣住了,三丝璎珞,分别串着三、六,九块的玛瑙,通体的红色见流光也就算了,这十八块竟是一水儿的深浅,当即令识货的艾辰瞪大了眼。

“这个你觉得如何?”夜凰拿着在手上把玩,这是她当初从她王妃娘的妆盒里“顺”走的,听娘跟前的嬷嬷说,这可是惠王妃送给娘的珍品。

“小姐若原赏赐此物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艾辰看着那串璎珞,眼都不挪一下。

“这东西可是惠王妃送给我娘的,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出手换钱,要知道,这玩意流于世,我怕暴漏我的藏身地啊”夜凰说着并没把璎珞给艾辰,相反的一脸愁色的在手里揉把。

听着细细的玛瑙撞击声,艾辰生怕夜凰不给了,便急忙说到:“小姐不必担心这个,我们做这事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多少东西到了我们手里,那都是能销出去的,也没见谁寻着我们一丝的麻烦,您就放心吧,绝不会暴漏了您的行踪。”

夜凰的眼一转:“我很好奇为什么可以这般安全。”她说着把璎珞往艾辰面前一送:“告诉我因由,这个就给你”

“不难,只须把得来的东西打散了,改头换面就是”

“可是那很多东西,失去了原有的模样,丢了名匠的痕迹,可会折价啊”

“我们老大善工,盖头换面的东西,虽有折,却也折不了多少。”

夜凰的手一松,璎珞落进了艾辰的手里,继而冲她一笑:“你们得了钱财,还是救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吗?”

“女子和小孩,我们都救的只是一般无家可归或是受尽迫害的大多是女子,再加上老大素来怜惜女子,以及我们红衣会的讲究,故而,大多是女子。”艾辰得了璎珞自是开心,便多答偶来几句,夜凰听了,在妆盒里翻了翻,把那一对金蝉翼珠花拿了出来:“这对珠花是我十二岁时得的,这金蝉做工之巧就是一绝,加之双眼处的红宝镶嵌,更是栩栩如生,素来被我珍爱,但可惜的是,这是宫里赏出来的东西,既然你家那个老大那么有本事,得,那去吧,这两样东西加起来,怎么也有千两了”

艾辰接了这对珠花,神情可谓激动:“小姐这般怜惜世人,定有福报”

夜凰闻言噗嗤一笑:“福报?你呀,在说混话我如今隐姓埋名的,这算福吗?”说着她看向艾辰:“你听着,我不知你们老大是谁,但我很欣赏她救助女性同胞的思想,只是实话实说,她这么‘劫富济贫’的,终究算不得好,而且一朝若被人发现,只怕你们就家底难保,而纵然你们本事藏的好,可到底是那般得到的东西置换的钱财,红衣会终究是乱世的名头,迟早惹了众怒,会被人盯,一双眼躲的过,百双眼藏的过,可要是千双,万双眼呢?迟早会散那时,你们救助的人,又该如何?再退一步说,你们藏的很好,没有事,可是救助下的人呢?难道都做你们这个行当?”

艾辰闻言盯了盯夜凰开了口:“小姐想要说什么?”

“我有法子让你们红衣会光明正大的存于世不被人诟病,也不用东躲西藏,只不过,你们要丢弃了‘红衣会’这三个字”

“你…”

“你不必答我,毕竟你不是你们的老大,把我的话带给她,让她好生的思量下”说着她把那只地龙大簪拿了出来:“如果她愿意和我合作去救助那些人妇女儿童的话,我愿意拿这个当头礼,但如果她没有远见的话,这个便是我给你在我身边的报酬,毕竟这东西,做你一年的‘月钱’是足够了”她说着把那大簪就丢给了艾辰。

艾辰几乎是颤抖着把那大簪给接了过去,她看着夜凰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夜凰冲她笑着摆摆手:“别愣着了,赶紧给你家老大送过去吧”

艾辰笑了下:“我还是回头了送吧,这会的,她未必在京城。”

夜凰的眉挑了下:“行了,把妆盒放回去吧”说着把妆盒一合递给艾辰,艾辰只得把几样东西收进了袖袋而后捧了妆盒进屋。

好一个未必在京城,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呢?夜凰想着勾了下唇角,但随即她又垂了眼眸,伸手顺了顺胸口: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是救助妇女儿童的,值得,做慈善,咱不心疼她安抚着自己,因为她清楚,这三样东西给出去的价值是多少,如果说前两样算是给艾辰的定心丸,合作费的话,那地龙大簪却可以说是砸了重金进去,引那红衣会的老大同她合作了。

地龙大簪什么价?说虚数,那叫无价之宝,说实数,可换一座城池。

这,并不夸张,因为那地龙大簪可是她在边疆的时候,装作出去狩猎,潜入邻国境地挖了人家一个公侯的墓摸来的,正儿八经的是从那位公侯的束冠上抽下来的,而为了挖到那个墓,她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来找位置,挖坑,破机关,每个夜里带着她的亲随小分队去干活,白天还要藏匿好别被人发现,然后最后在墓里她还搭进去了三个人的性命,而她只能对自己的便宜爹谎称那三个人是死于邻国斥候之手。

至于说起可换一座城池,那是因为据她听来的传说,当初那位公侯为他的君上拼下了数座城池,君上赐给他这地龙大簪时就说过,此簪可抵一座城池,他日江山一统,凭此簪,公可任选之。

当然人家最后做了公侯,子孙享福用不着去换城池,而夜凰对这个大簪也是估价过的,抛开传说这些不管,但就东西本身的价值,那也是足足近了万两白银的。

人家是抛砖引玉,她把这么重的东西丢出去,只为了钓出红衣会的老大来她却信凭此物必能与她相见夜凰伸手摸了摸绣绷子里已经完成了一半的绣图心道:这红衣会的老大,会不会就是余歌说的那个令狐丫头呢?

中午的时候,府里满是一个消息,少奶奶有孕了。

夜凰闻言笑着起身带艾辰前去给国公夫人道喜,才进了屋门,就看到了罗玉兰一脸红润的坐在大椅上,眉眼含笑的好不得意,而她的身边那位何太医竟然还在,倒是罗夫人已经回去了。

上前道了喜,斜身坐在另一侧,国公夫人一脸的喜色:“玉兰,你打今日起,可就要注意了知道吗?幸好何太医答应每日过来为你请脉,让我能安心许多,要不我今个非要你公爹去太医院请一位来”

罗玉兰笑着言语,说着什么她爹娘家与何太医的亲近,夜凰却是心中明了:这罗玉兰倒是狡猾,竟留下了这何太医来陪她唱戏,若是府里请了别的郎中,那就是对人家何太医和罗家的不敬,可要是不请别人,那谁又能拆穿她的把戏?

夜凰思量如此扫向那罗玉兰,而罗玉兰昂着下巴看向了她,将将张口要言语什么,却是屋外响了声音:“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休妻都是便宜事

付宇大步的进了屋,猛然瞧见一屋子的人先是一愣,继而扫看了眼那位何太医,便匆匆对着国公夫人一欠身问到:“娘,您急急的喊我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当下脸上也显出了忧色:“因何何老也在,莫不是您哪里…”

“宇儿”国公夫人含笑的抬手止住他的言语:“不是娘如何了,是你媳妇玉兰啊”

付宇闻言脸上的忧色淡了些,随即转头看了眼还坐在大椅里不起来的罗玉兰一眼:“她瞧着没什么不对啊?”

罗玉兰笑而不语的继续坐着,倒是那位何太医凑前一步:“世子爷,老朽要给你道喜了”

“喜?”付宇不解的蹙了眉,但此时他已经注意到了罗玉兰扬起的下巴,下意识的心中就是一惊,而这个时候何太医已经言到:“世子爷,尊夫人她已有喜脉了”

付宇的嘴巴张了一下,随即脸上似笑非笑起来:“何老,您没弄错吧?”

何太医当下一顿,继而笑着说到:“世子爷还不信?老朽这事上哪里敢开玩笑呢?尊夫人却有身孕,而且,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付宇闻言一个多月,这眼珠子左右移了两下后,看向了罗玉兰:“真的?”

罗玉兰伸手摸弄着肚子挂着有些羞涩的笑容说到:“瞧夫君这话问的,这还有什么真假?”

付宇看着罗玉兰一时不言,气氛略略有些怪异,国公夫人见状便起了身言语:“宇儿,瞧你,听闻要当爹了,这人就傻了吗?”说着她自笑着言语:“哎,倒和你爹当初一个样儿那时娘怀上了你,告知你爹时,你爹也足足给我傻站了一刻钟呢”她说着走到了付宇的身边一拉他胳膊,付宇回头看到是他娘,便有些怔。

“国公夫人说的是,这喜事临门人常不知所措的,记得老朽在宫里当值的时候,为德妃娘娘诊出喜脉时,皇上也是这般怔了好一阵子呢”何太医适时的接了话,国公夫人便笑着点头,拉着付宇胳膊的手使劲的捏了一下。

付宇此时一笑:“多谢何老告诉我喜讯,娘,您可给何老多封一份啊”

“这还用你说?”国公夫人笑着言语:“我早封了个大的”

“是啊是啊老朽多谢国公夫人”

“何太医您快别客气,以后我们少奶奶还要麻烦你给细心照顾呢”国公夫人说着便对付宇讲了何太医将会住进梁国公府别院,就近看护罗玉兰腹中骨血的事。

这何太医早先是宫里的御医,虽不是院首一级,不给皇上及两宫医病,但因为资历高,有些威望,就给嫔妃们瞧病,去年终因年事已高退了下来,留在京城的医学道,一边给一些司药们教习,一边给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瞧病。

按说他自有家宅,不该住进别人的宅子,尤其对方又不是那种将没之时,用不着这般护着,但罗家自称与何家亲近,加之这位何老其妻早丧,虽有个儿子也是在宫中当值,鲜少归家,倒弄得他有些鳏居的意思,因而说到住进梁国公府就近看护,他老人家倒答应的快当。而国公夫人呢,毕竟是在意这个孙子的,听到何老愿意,自是喜上眉梢,便匆匆做了安排,要不是这会的自家老爷在朝堂上,她一准的叫人去请回来,故而只能先把不用上朝的世子爷给召了回来。

“何老,那以后辛苦您了”付宇堆着笑与之客气,继而就招呼了下人来送他去歇息。何太医见人家也没打算询问罗玉兰的胎情脉象,也就干脆的告退了出去。

他一走,国公夫人笑坐回了大椅,夜凰见状只得起身,将那颗东珠拿了出来:“养母,哥哥,兰姐姐有了身孕,是件大喜的事,妹妹在这里给养母和哥哥道贺了,这是一颗上好的南洋东珠,妹妹将这个送给哥哥,以贺付家香火传承”

身孕,自古有珠胎之称,并无现代人那般暗指别人苟合之物,故而她送一颗东珠以贺,倒也贴切。

付宇瞧着那颗东珠眼里闪着一丝忧色,但在人前,他也说不得什么,只好硬挤着笑的接了,继而看了罗玉兰一眼说到:“你既然有孕,就好好歇着,不必到处的跑,如今的我要回去,你…”

罗玉兰闻言只得起了身:“自是同夫君一起回去了”

当下的两人告了退,便一起出屋,付宇自是走在前面的,可罗玉兰在门楣处站定并没像以往那样跟过去,反而娇兮兮的喊了一声:“夫君,你就这般走前头吗?还不来扶你有身孕的妻”

这话听的夜凰唇角勾笑,下意识的扫向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此刻捏着帕子略遮了嘴角,待那付宇折身将罗玉兰扶走后,国公夫人才放下了帕子轻声说到:“这女人啊,有了身子就不一样了,到底是要娇气些”

夜凰笑着接话:“那也是应该的,谁让人家肚子里的是咱付家的香火呢哥哥少不得日后要被使唤喽”

国公夫人闻言眼皮子略垂了下,当下看了身侧的下人一眼,那婆子便招呼着屋里屋外的下人都退去了院子口。

“夜凰,你,没什么吧?”

听闻国公夫人这般言语,夜凰赶紧答话:“夫人,您多虑了,夜凰是真心贺喜的啊我和世子爷,已经是兄妹了啊难道这事我不该贺喜,不该为他高兴吗?”

国公夫人的眼珠子转了下:“若是如此,那最好不过,我只是怕…”

“夫人,这个咱们不是说过了嘛,就算是九百九十九年,也没用,差着一年也无法共枕夜凰明白这个道理,世子爷也自是明白的,如今的,我该说的都说了,世子爷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罢了,也是,若我不回来叨扰,可能就不会让您有这些烦忧…”

“别这么说”国公夫人心中有愧,不好意思的冲夜凰笑了下:“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好好地,千万别…”

“不会生出什么事的我和世子爷,是兄妹啊,我的养母”夜凰再一次的强调着,国公夫人闻言看了看夜凰点了头:“对的,你们是兄妹,彼此的清楚就好,我也不必这般忧心”

夜凰笑着言语:“付家的恩,我一辈子都还不完,怎能还不知好歹?哦,对了我有个想法”

“什么?”

“人说百家衣有祈福之意,我既然说来是世子爷的妹妹,只一颗东珠未免送的轻贱了些,但再贵重的东西,以我现在的身份送出来却也不合适了,所以我将才思量了下,不若由我去筹集百家布锦,做一件百家衣给我这未来的小侄子可好?”

“百家衣?”国公夫人闻言眉眼里全是激动之色:“夜凰,真难为你有心”

“养母”夜凰故意娇嗔的喊了一声:“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

国公夫人忍不住起身到了夜凰身边,夜凰也赶紧的站起来,于是手就被国公夫人给捉住了,然后她翕张了半天朱唇,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夜凰瞧她神色,已知她内心的复杂,便干脆一笑,扎头就靠上了国公夫人的肩:“养母,在我眼里,您就是我的娘亲,我既然不能孝奉在她身边,您就让我把这里真当自己家吧”

国公夫人闻言分出一手搂了夜凰的肩:“这就是你的家啊”

“你走点慢点好不好”罗玉兰蹙着眉抱怨,但拉着她前行的付宇不但不减慢速度,反而走的更快,将将要到院门前时,罗玉兰终于是忍不住的甩了手:“够了要走快,你一人走快去这般扯着我,未必你想我摔倒不成?”

付宇不言语的近身又扯了她的胳膊,在罗玉兰的大呼小叫里生生的把她扯进了院里,继而站在院口冲着那些跟随的下人吼到:“都别进来”说罢拉着罗玉兰进去,又把园子里的丫头给撵了出去。

罗玉兰不再大呼小叫,看着下人们走后,便自己挣脱了付宇的手,迈步进了屋,而后往椅子上一坐,就挑着眉垂着眼皮子的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说到:“那么凶做什么?我怀了你的孩子,这到底是喜事,你那般凶神恶煞的,像什么样”

付宇将屋门一关,手在门扉上拍了一下才转了身的看着她:“你真的有了?”

罗玉兰一个冷笑:“夫君这话真好笑,到底您是不信你自己还是不信我?何太医刚才不是在嘛”

付宇两步冲到她面前:“可是,我总共才和你同房几次,你怎么就,就,就有了呢?”

罗玉兰闻言抬头盯他:“几次?你也知道是几次?我和你成亲已有三月,才只得与你同房三次,你也知道少了吗?”

付宇扭了头:“我没和你说这个”继而又盯罗玉兰:“我只问你,这,这是哪次的?”

罗玉兰的唇角抽搐了下,继而眼里就有了泪花子:“好一个哪次啊,我的夫君,这么鲜少的次数,您竟然都记不得了?好,我来和你说到说到:何太医说我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算算日子,应该是你我第三次的事,那天,江安府来了人拜会公爹,你回来的时候喝醉了,而后,你就歇在我那里了”

付宇闻言垂了脑袋,一脸的懊恼之色,看的罗玉兰心中冒火,眼泪流淌:“怎么?你很痛苦吗?你很后悔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才是痛苦的那一个”

付宇当即扫她一眼:“你会痛苦?”

罗玉兰闻言扯了手里的帕子:“我不痛苦?付宇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和你的三次同房,第一次便是你我洞房花烛夜的圆房,可当时你怎么对我的?新婚夜啊,大喜之夜啊,你却和我说你要纳她为妾,问我可愿意?是,你是和她曾有婚约,你也和她曾亲近过两厢生情,可那已经是过去了她不再是郡主,她只是一个庶人,而我是被皇上赐婚给你的啊拆散你们的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要这般对我?难道就因为我和她曾经是姐妹,你反而就不管我承受与否,这般伤我,恶我?”

付宇闻言看着罗玉兰,眼里透着厌恶之色:“拆散我们的不是你?”

“当然不是”罗玉兰昂着下巴:“是你爹说宁可你鳏居一辈子也不会让你和逆臣之女成亲不是吗?”

“可是,是你爹跑到府里亲自做了这媒不是?难道不是你授意?”

“是我授意的,可是你就没想想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罗玉兰说着扭了头:“你和她那般相近,我在她的身边看的是清清楚楚,你要讨好她不也几次和我讨过主意吗?我帮没帮你啊?你和她因为武王爷的事终究是分开了,你爹说你宁鳏居也不和她结亲,我听闻了,有多心疼你,你知道吗?是,我是她的好姐妹,所以我宁可丢了脸面的让我爹来说亲,为的是何?不就是替她照顾你吗?不就是不想看着你鳏居一辈子吗?难道你以为你们还能在一起?”

付宇闻言眉头紧锁,他盯着罗玉兰是一言不发。

“今日话说开了,我不妨什么都说透我喜欢你,在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你,可是我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女儿罢了,如何敢和您这位世子爷在一起啊?所以我也不抱希望,只想你和她能恩爱就好,故而一次次的帮着你。但天意弄人,她家出事,你和她不能在一起,而我,我爹的晋升让我有了资格,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你在一起呢?付宇,你好好想想,自打我嫁过来,我拦过你吗?当你说你要纳她为妾是,我,我可是允了,哪怕我流着眼泪,我还是允了啊”罗玉兰说着呜咽出声。

付宇看着她哭泣抽打的模样,眨巴了下眼睛:“这么说,你和我在一起,全然都是为了我?”

罗玉兰抽泣着说到:“我喜欢你,而你心里的人不能和你在一起,为什么我就不能到你的身边和你在一起呢?难道你真打算鳏居一生不成?”

付宇点点头:“是的,如果不是她,我真的想要鳏居一生可是,偏偏你爹来了,而后皇上下了旨,你知道你们这种落井下石的举动,又多么令人作呕吗?”

“落井下石?”罗玉兰瞪了眼:“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对你的深情?你这般对我,我是如何对你的啊?她嫁人你喝醉,她洞房花烛,你却把我当她,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的身上喊着她的名字,你可知道我流了多少眼泪,可到了天明,我却不能说一句责怪你的话,只因为我体谅你,只因为我曾是她的姐妹,而我,我得到了什么?得到的不过是你冷冷的目光”

罗玉兰说着已经颤抖了身子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如今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还用这般眼神瞧着我,你甚至依旧漠视着我,可是付宇,这是你的孩子啊”她说着猛然扑到了付宇的身边抓了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肚子上一按:“你摸摸,你摸摸啊”

罗玉兰的言语和动作都刺激到了付宇,他的手才触及了她的腰腹衣襟,便急忙的抽了手,继而后退两步的不言语。

罗玉兰却没打算放过他,反而向前一步看着他说到:“按照时日来算,这是你我第三次同房有的,那一次,你又喝醉了,又一次在身上喊着她的名字…”

“够了不要再说”付宇转了身背对着罗玉兰,他的手撑在桌案上,此刻他觉得自己在失去力气。

“我怎能不说呢?”罗玉兰说着往前半步:“夫君,纵然你这般对我,冷也好,恶也好,我都没怨恨过你,那是因为我喜欢着你,我要体谅你,可是夫君啊,你也要好生想一想啊,她现在是你的妹妹,如果你们真有什么,别说你们的声名和未来,就是付家和罗家都将受损,如今的,我只能看着你,守着你,因为我怕,我怕你糊涂会做傻事,我怕你会毁了付家”

她说着忽而的手就抱上了付宇的腰,付宇当下就去扯她的手,而她大声地说着:“夫君,我求你清醒些吧,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该想想这个孩子,更想想付家”

付宇的手顿住了。

“纵然这孩子是你把我当她与我那般才有的,但你和她已经再无可能,那么,那么就把这个孩子当做是你和她的孩子不好吗?”

付宇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急忙的偏头:“你,你说什么?”

罗玉兰把脑袋贴上了付宇的背,在那热温里柔声说到:“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的,只要你好夫君,就把这个孩子当做你和她的孩子吧,不管你怎么想我,怎么恶我,我希望你知道,她是我曾经的姐妹,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能看着你们做傻事去毁了这个家,但我也会体谅你,疼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