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宁笑一笑,“总有那么一天的。”

“你真的是…”

“你不是要回去给老爷子过生日吗,提前订蛋糕了吗,还得去拿吧?”苏清宁赶紧打断她。

韩琳看眼手表,“哎呀我得走了,你们自己晚上关好门窗啊。”

“知道啦,路上开车小心。”苏清宁送韩琳到门口。

“妈妈,我肚子饿了。”诗诗拉拉苏清宁。

“嗯…想吃什么?”

“披萨。”

“好,我来打电话。”

一大一小一个披萨都吃不完,赠送的浓汤倒是很好喝。

苏清宁收拾桌子洗碗,诗诗很乖自个儿画画。

院子外的门铃突然响起来,诗诗从椅子上跳下来要去开门。

“诗诗,等妈妈去开门。”这大晚上的苏清宁还是很谨慎,叫孩子待在屋里头,自己出去,猫眼里看了半天没看着人。大概是恶作剧,这个点除了韩琳也没人会来。她这样想着回身要进屋,门铃又响起,她隔着门问了句,“是哪位?”

半晌,她不开门,门外的人也没办法,答了句,“是我。”

诗诗一听着声就喊起来,“是爸爸。”

苏清宁也听出秦立笙的声音,不想开门,诗诗已经跑出来,“爸爸。”

门一开,秦立笙衣服湿了半边袖子,外边也没下雨,袖子上还沾着茶叶,“我妈,知道诗诗的事,把我从家里赶出来跟你赔罪。”

“不需要。”苏清宁冷冷要关门。

秦立笙撑着门板,“我能进去待会儿吗,我的手臂好像烫伤了,很痛。”

苏清宁看他额上的汗不像是假装,诗诗可怜兮兮拉着她衣角,“让爸爸进来吧。”

第32章

“爸爸,疼吗?”秦立笙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子手臂上已经起了水泡。小姑娘噘起嘴呼呼,秦立笙感动摸摸孩子头,“爸爸不疼。”他最近似乎特别容易感动,抬头往厨房看,柔和灯光在苏清宁头顶投下一圈光晕,圆领针织衫露出一截白皙颈项,下颚微微内收,她很情愿收容他。

秦立笙让诗诗上楼去画画自己过来厨房,“我处理下烫伤马上就走。”

苏清宁没回头,也没理他,两人之间只有哗哗水流声。

秦立笙到她身边,“对不起。”

苏清宁依旧无动于衷,秦立笙很挫败,“…诗诗被照顾得很好,聪明、善良、积极开朗…我知道那天在咖啡屋你说的都是违心话,你不是那样的人。”这样的觉悟似乎来得太晚。

苏清宁啪关掉水龙头,“说完了吗?”

“我真的想好好跟你道个歉,诗诗的事…是我浑蛋。”

“你道完歉了,接不接受在我,别让我在孩子面前赶你出去,大家都难看。”

秦立笙稍稍抬一抬手,手臂疼得厉害,“你这儿有没有止疼药膏之类的东西,我现在没办法开车回去。”他的袖子只能拉到手肘,整条手臂烫伤要擦药得脱掉上衣。

苏清宁冷漠看他,“是不是我替你处理了烫伤你马上走?”

秦立笙苦笑,“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

“过来。”苏清宁打开水龙头,她拉着秦立笙手腕让他整条手臂都在冷水下浸湿,这样脱衣服的时候不会蹭破水泡。

秦立笙任她摆弄,柔若无骨的手不轻不重掐在他腕上,他只要一反手就能握住。他不敢,怕下一秒就被她扫地出门。

“可以了,你先把衬衫脱掉。”苏清宁往窗台去,从抽屉拿了把剪刀,窗户上养着芦荟,她剪下几段。

秦立笙坐到桌边脱掉衬衫,苏清宁一回身就看见他左侧腹部的伤疤,十年了还是触目惊心,可以想像当时那一刀刺得有多重。什么事都不能回想,一回想,回忆收不住,心软挡不住。

苏清宁努力不去看他的伤疤,抬起他手臂一点一点将鲜芦荟涂上去,“芦荟有镇定消炎的作用,涂上能止一下疼,你赶紧走。”

秦立笙沉默片刻,“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家是不能回了,我妈的脾气你知道的。”

“那是你的事。”苏清宁有些不耐烦,手势却还是轻柔。

秦立笙知道她就不是心硬凉薄的人,她把诗诗照顾得那么好,甚至不计较那是丈夫和出轨情人的孩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浑,这么好的女人他竟然弄丢了。

“清宁。”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深深抱进怀里,“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真的对不起。”

苏清宁完全不设防,大怒,“秦立笙你放开,放开!”

秦立笙就用那条受伤的胳膊抱紧她,她虽恼怒,挣扎也顾着他的伤。怎么也是为她挨了一刀的男人,她做不到完全冷漠无情,秦立笙就仗着这一点才敢这样。

“清宁,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他大概自己都觉没脸求原谅,不敢再往下说。

“你们在干什么?”门吱呀一声,萧岩进院子的脚步声他们都没听见。

秦立笙见他拿着苏清宁的钥匙,面上一寒。还被他拉在怀里的苏清宁更多的是恼怒,紧张,这样的情景一定会误会吧。

萧岩扫一眼秦立笙手臂,苦肉计,他玩剩下的。

“秦立笙我数三声你再不放开我未婚妻,你那条胳膊就不止是烫伤。”声音不大不小,不怒自威。

秦立笙自然不愿在苏清宁面前认怂,手臂更紧,“你说是你未婚妻就是?人家答应你吗?”他是了解苏清宁的,在一件事上受了伤不会那么轻易再去碰触,婚姻给她带来的伤害足以让她望而却步。

“秦立笙,你再不放手,我未婚夫完全可以报警告你。”苏清宁字字铿锵。

秦立笙睁大眼睛,“…我不信。”

苏清宁敛尽情绪,喊一声,“放手。”轻轻一挣动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无力滑下去。

萧岩拉着她的手,“没事吧?”苏清宁摇摇头,萧岩皱起眉头,“怎么办,我一忙不来坐镇你这儿狂蜂浪蝶乱飞,看样子以后我得把你捧在手里揣在怀里。”

“你捧一个揣一个我看看。”苏清宁娇嗔瞪他。

萧岩偏头凑近她耳边,“回房再收拾你。”

旁若无人,秦立笙看着两人秀恩爱,第一次心底生出疼,比被茶水烫的那一刻疼几万倍。那是他的女人,曾经依赖爱慕全心全意倾心他的女人,现在当他是透明。他知道他嫉妒萧岩,很早很早以前就嫉妒他。窒息的感觉像有人掐住他的脖子,秦立笙套上湿衬衫默默从两人身边离开。

萧岩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他走,“秦先生连招呼不打就走?”

秦立笙拎着外套站在门口背对两人,“萧先生还想打一架不成?”

萧岩轻笑,低头问苏清宁,“萧太太想看打架吗?”

“你多大了。”

秦立笙不用回头也知道两人多浓情蜜意,咬紧牙齿一脚迈出门槛。背后还有两人娇嗔的声音:

“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我会担心。”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想到一部家暴片。”

“不听话,回房暴。”

“萧岩!”

秦立笙加快脚步,快点离开那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过去和现在对比,后悔;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比,嫉妒;爱和不爱的对比,心痛。可惜呀,这世上哪有后悔药。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苏清宁垂着眸,很尴尬,退开几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萧岩见她回避的姿式,压下去的怒火一下腾起来,攥住她手腕一下按到冰箱上,不给她避开的机会吻上去。

“唔…”那哪里是吻,是咬,带着腾发的怒气惩罚的力道丝毫不留情。

苏清宁吃痛,胸前的都被他坚实的胸膛抵得生疼。她也恼了,反咬,两人喘着粗气都不肯先认输。

萧岩看见她眼底慢慢聚集的雾气,到底是心疼,饶过她娇、嫩唇舌,“学会利用完人就甩包,胆子见长。”

苏清宁心虚也委屈,“我今晚…不该让他进屋。”

“你还知道!”萧岩盯着她。

苏清宁抬头看他,他背着光,细碎的光华落入他眼底,火光闪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身上的刀伤,我…”秦立笙因为她受伤是事实,她认定他十年是事实,十年前的真相早被岁月腐蚀掉原来的面貌被人遗忘。如果她还没对他交付真心,萧岩说再多都是枉费。只会让三个人的关系更加复杂,所以他选择沉默。

萧岩捧住她的脸,深吻下去,这一次温柔缠绵,“我会让你…只记住我。”胸口针织衫的扣子已经被他解开,苏清宁慌乱捉住他灼热手掌,“诗诗…还在楼上。”

楼上小姑娘早玩得睡着,孩子一个人习惯了,睡觉不要人陪不吵不闹。

萧岩今晚又有借口不走了,防火防盗防前夫。

月白的光若有若无从窗帘缝隙晃进一点,谁睡得着。诗诗在苏清宁怀里,苏清宁在萧岩怀里。她让他去客房睡,他说睡不惯别的女人睡过的房间。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虽然那床不小,还是觉得拥挤。

夜很静,只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原本老实搭在苏清宁腰上的手慢慢就爬到她胸前,苏清宁背对着他睁开眼睛要移开他的手,他一掌握住。

“萧岩。”她压着嗓音。

背后声音慵懒,“别把孩子吵醒了。”大掌往前稍稍一伸,一掌握两儿。

“你!”苏清宁在黑暗中红了脸。

“不掌握睡不着,我已经失眠好多天,别吵。”明目张胆耍流氓真没人能比得过萧岩。

“…”苏清宁说不出话,又不敢大声嚷。

萧岩贴上她后颈,“我们现在像不像‘偷情’的夫妻?”

“萧先生,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

萧岩笑起来,唇来回摩着她后颈,手掌从胸前滑到她小腹,“我每次看见诗诗就会想,我们的女儿一定像你一样漂亮。”

苏清宁整个背都僵直,隐密的伤痛就这样被击中,如果可以,她怎么会领养诗诗。

第33章

苏清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睁开眼,“诗诗,快,刷牙洗脸,上学要迟到了。”

小姑娘散着头发从浴室跑出来,“妈妈,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幼儿园。”

萧岩拿着橡皮筋追出来,“我给她梳了一早上头,刚要绑橡皮筋,苏清宁你是故意的吧。”

苏清宁揉揉头发,“哦,今天是周六。”倒头又睡过去。

萧岩皱眉摇摇头,昨晚她在他怀里一直没睡着,好不容易早上眯着,小丫头又醒了,他只好替小丫头穿衣服带她洗漱。

“萧叔叔,我要这边还有这边编成小辫子然后扎到后面。”小姑娘对着镜子左边右边比划一下。

萧岩头上要冒汗,他能帮她把头发一缕不漏全都绑好就不错了。

小姑娘从镜子里看他,“萧叔叔,为什么你可以住在我家,我爸爸却不行?”孩子没那么多心思只是觉得奇怪。

萧岩专注和头发作斗争,声音淡淡,“这是妈妈的家,你爸爸有自己的家。”

孩子更不懂了,“爸爸和妈妈的家不是在一起吗?”小姑娘一歪脑袋,萧岩好不容易抓拢的头发又漏了,“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吗?”现在的孩子懂得多。

萧岩放弃了,还是等苏清宁起来了再给她扎吧。他叹口气,问小丫头,“你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

小丫头点头,“是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萧岩皱一皱眉,“那你是要跟爸爸还是妈妈?”

小丫头不说话,低着头,“我要妈妈。”

萧岩倒惊讶了一下,他以为孩子会说要爸爸妈妈在一起。嗯,比她爹妈强,知好歹,懂感恩,他心里越发心疼这孩子。

手机在外面唱起来,苏清宁这回彻底吵醒了,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也没看,“喂。”

“老三跟你在一起吗,让他接个电话。”男人的声音挺急,苏清宁仔细听了一下像陆深,她才意识到接了萧岩的电话。

萧岩带还是散着头发的秦诗出来,“我已经束手无策,交给你了。”

苏清宁递手机给他,“你的电话。”

萧岩接过,“喂。”听了一会儿他脸色陡变,“我马上去处理,放心。”

苏清宁三两下已经替诗诗绑好辫子,萧岩边扣衬衫领扣边说,“出了点事我得去一下。”

“陆深出什么事了?”

萧岩穿上外套,“不是他,是常心。”

苏清宁脑中浮现黑裙红唇,表情淡漠到机械的脸,她只见过常心一面就记住了,大概是常心太漂亮,不光漂亮,还有与她年纪不相衬的冰冷。

“事情严重吗?”

“说严重也不严重,就是有点麻烦,外界还没人知道常心和陆家的关系,所以二哥不好出面。”

苏清宁看着萧岩的车开出院子,虽然不知道什么事,看他那样紧张大概有些棘手。

“萧哥,这么早就走啊。”门口听到韩琳的声音。苏清宁开门看见她正跟萧岩挥手,“这么早就过来,不用在家陪老爷子吗?”

“老人也需要二人世界的好不好。”韩琳打着哈欠进屋。

“老人更需要女儿陪伴。”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我妈闲得无聊开始做微商,昨晚拉着我说了一宿发展下线的事,我困死了来你这补个回笼觉。”

苏清宁笑着摇头。

韩琳刚上几步楼梯停下问她,“萧哥这么早去上班呐?”

“他的朋友出了点事。”

“谁啊?”

苏清宁想了想,直接说常心她不认识,“陆深的未婚妻。”

“常心啊?”韩琳竟然知道。

“常心你也知道?”苏清宁惊讶,她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我去,美女主播啊,昨个儿半夜不知是谁在网上发了个一分钟视频,疑似美女主播常心的啪、啪、啪直播。”

苏清宁震惊,“不会吧。”

韩琳打着哈欠,“谁知道呢,常心虽然不是什么知名主播,但出了这事儿估计工作是难保了。”

苏清宁惊愕得张大嘴,常心?她那性子怎么可能做直播这种事?

吃过早餐苏清宁送诗诗去画画,出门时韩琳还嘱咐最近抢孩子的人比较多还是团伙作案,要特别小心。

苏清宁没放心上,两点一线的路程能出什么事。

周末人特别多,公交车站都挤满了。苏清宁拉紧孩子,“我们时间还早,等他们走完了我们再走。”小姑娘很听话点点头。

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刚才还拥挤的车站这会儿只零散几个人,苏清宁看一眼表,“再来车我们就要上喽。”

“好。”小姑娘突然伸一伸脖子看见了什么。

“怎么了?”苏清宁顺着小姑娘看过去,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跌倒在站台边,就离着苏清宁她们几步远,她想都没想过去扶起老人家,“您没事吧?”

“谢谢,谢谢,谢谢你啊姑娘。”老人家忙不迭道谢。

苏清宁笑着摇头。

“妈妈——”诗诗突然在身后大叫,苏清宁回头,陌生男人抱起孩子就跑。苏清宁大惊,“你,放下孩子,抢孩子,救命——”她要追被刚刚还跟她道谢的老人家拽住,“媳妇,儿媳妇…”

苏清宁知道他们是一伙,甩开老人家,追着大喊,“抢孩子,抢孩子,救命——”她追上陌生男人死死攥住他,“孩子还给我,不然我马上报警。”

陌生男人竟然喊她老婆,“老婆,我们夫妻两吵架你不能不让我见孩子,我妈,孩子的奶奶想孩子都快想疯了,你当是可怜可怜老人家。”

那老奶奶也在这个时候巴上来拉住苏清宁,“媳妇,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快入土的人让我跟孙女待几天吧,求求你了。”

过路行人有驻足张望的,都没人上来问一句,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