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洛相心细,记得扶柳身子弱,禁不得风寒。”柳云唇角讥笑:“可我与扶柳共处十余年,却记不住,倒还让你吹了一路寒风。”

我不由地停了脚步,回头望柳云,脸上无笑,眼中却渐渐有了愠意。

柳云嬉皮一笑,双手作揖:“扶柳我错了,在此赔礼道歉。”而后却是仍旧说道:“方才你说,谢过洛大人的关心。我又怎会不明白,如此生疏的礼节,岂是夫妻之间的蜜话?扶柳你想让我知道,你与洛谦不是我所认为的那样吗?”

柳云总是那么聪明,无论多小的暗示,他都可以心领神会。我刚才这样说确实别有目的,在向他撇清我与洛谦的关系。

“可我却希望你没有这样做,你故意说了,其实潜在地就表明扶柳你的心很虚。”柳云仰望冷月,我瞧不见他碎碎的目光,但他却努力给我一个清甜的笑容:“人的感情本就复杂,一旦沉溺其中,自己却往往不知。”

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我摇头不语,柳云你我两人都处于棋局之中,皆不是旁观者,所以我们俩的想法都是错的。

许久,我们伫立风中,月色如乳,白蒙蒙的隔了一层雾。

柳云缓缓叹气,忧郁的担心道:“扶柳,放手吧,退得早伤得也轻。”

“与洛谦,这样的暧昧你玩不起。”柳云加重了语气。

我虚弱连笑,柳云,难道我不知道吗?

暧昧,进退不得的暧昧,我在陪洛谦玩一场危险的游戏!

长安竹林中,太守饭桌上,朔方花灯前,我与他都在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只是我们手指稍稍触动底线,便立即抽回,余下的残局我们都猜不透。

或许暧昧,才能让我们感觉到安全,因为我们将上官家与洛府以往的水火不容早已铭刻于心。是的,我与他曾经对立,如今为了各自利益而并肩,以后呢,没了共同的敌人皇甫朔,我们将会还原成政敌吗?

面对我与洛谦都不能肯定的未来,可以冲破这层暧昧吗?不能的,我们之间没有信任,没有信任的感情只会成为畸形的祸胎。

柳云看着我恍然失神,哀笑道:“扶柳,原来你是真的放不下!”

我挑起眉,淡定浅笑,清扬了声调,问道:“云表哥,你也在玩暧昧吗?”

柳云眼神顿时暗晦,与月光同时失去了清澈。他撇嘴苦笑:“我正努力让自己清醒,得不到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自嘲淡笑,柳云与柳风不同,他有一股残忍的理智,我永远也达不到的理智。什么好的,他会不计后果的做到;什么不好的,即使是心底最爱,他也能含痛生生剜去。

柳云释然轻笑,抚掌打起节拍:“柳儿妹妹,我刚学了一段戏唱与你听。”

他清了清嗓子,便含笑唱起:“细水绵绵乱,谢花庭前苦相思。郎不许终生,妾心正徘徊。西窗雨如烟,谁与述衷肠?秋风起,只剩落红残。”

我遥听得,郎不许终生,妾心正徘徊…

在如练月光下,单独回到了百草居,此时,蓝花开得正妖。

第三卷:薄冰一步履 君不应(二)

白皑皑的广漠一片,大雪覆盖住了地面上的一切事物,天地间就只剩下纯色的银白,可却是白得那么苍凉。

鹅毛飘雪中,我独自一人单薄衣衫,踯躅行走在深雪地里。

恍然间,眼前的阴冷空气,氤氲形成一个模糊人影,渐渐水汽越聚越浓,人影益见清晰,是身着紫蟒官袍的洛谦。

他面无表情,没有微笑,也无愤怒,只有一双寒冷的墨眸,冷然锐利地盯着我,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仅留下一排整齐的脚印。

我怔住,没有任何动作,眼睁睁地瞧着他走远,只从心底感到一阵彻寒。直到全身冻透,我才颤巍巍地拉拢衣襟,一低头,就瞧见了脚边金灿灿的黄金簪子,月牙形,艳光四射的碎红玛瑙镶嵌其中,竟是胭脂碎。

不禁惊得我猛抓手臂,阵痛传来,随即睁眼清醒。

窗外早已是艳阳高照,流苏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床头:“病了,喝参汤。”

我爽快起身笑道:“我好着呢,哪里来得病,只是头微微有些痛罢了,想是睡得太久的缘故。”披上外衣,下床道:“时辰不早,赶快收拾一下去怡心阁。”

流苏却是极不配合,端着参汤挡在我面前:“大夫诊脉说,劳累过度,牵引旧疾,微发热,须服参汤补气。”

我接过参汤,一饮而尽:“我喝了,也该药到病除。现在是怡心阁开业的头几天,我必须亲自到场打点。”

流苏更为倔强,堵住了我的去路,似乎命令道:“留堡,休息,养病。”

瞧着流苏毫无畏惧的眼,我便知今日是不可能出堡了,不免叹气:“好吧,我不去怡心阁了,但流苏你要去给玉娘传几句话。告诉她,以后都不要让贾宝玉在大厅登台,只在雅阁表演,并且每晚只陪一位客人,同时价格不降,二百五十两一个子都不能少。还有其他的姑娘都翻倍地涨价钱,酒水也一律往上涨。”

流苏听得摇头不止,我轻笑道:“这一行越贵越有人肯花银子,有钱的爷们拼得就是一个面子,姑娘要价便宜了,他们反而还瞧不上眼。”

流苏点头,转身掠离。

我也去了撑着我的精神支柱,身子一软,便躺回床上昏昏睡着。

眨眼十五日过,怡心阁早已盛名西华,一跃成为凉州风月楼之冠,一时间宾客从云,银钱广进。

阁内后院小房里,我拨弄算盘,一条一条地逐查账目,三千两的数目一个字也不能马虎。

“流苏,换碗热茶。”记下昨日进账的最后一笔银子,我放下笔,抬头一望,天已然黑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公子!前院出事了!”玉娘身边的小丫鬟惊呼着闯入。

流苏端着茶,瞪了小丫鬟一眼:“安静点!”

小丫鬟缩肩忙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事?”我问道。

“宁国侯二公子在宝玉姑娘的雅阁里撒泼,说是今晚宝玉姑娘不陪他过夜,便砸了怡心阁,玉娘劝不住,将我请公子过去!”

到了雅间外,并未见到混乱,屋里反而是飘出小曲。

玉娘叹道:“这个二公子一直仗着宁国侯跋扈朔方,前些天到酒楼里吃喝,一个菜不满意,就砸了酒楼招牌,到现在酒楼掌柜还躺在床上。唉,宝玉姑娘正在哄着呢,也不知行不行?”

仗势也要有个度!我冷笑环顾四周,拦住了端酒水的丫鬟:“等一下,加点东西!”从袖中取了瓷瓶,加了点粉末进酒。“好了,进去后,悄悄地告诉宝玉姑娘这酒不能喝。”小丫鬟惊惧地望了我一眼,没敢移动一步。我淡笑:“放心,一切由我负责!”小丫鬟迟疑片刻,还是进了雅间。

玉娘亦是惊恐:“公子,可是要害人?”

“只是迷药而已!”我掂了掂瓷瓶,没想到霜铃给我的百日醉竟用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片刻,宝玉袅娜走出雅间,无半分慌乱。“他晕了。”

“流苏,搜了他身上的银子,入到账里。”我将瓷瓶放回袖内,笑道:“补齐了三千两,我明日也就不用来了。”

幽幽灯光下,贾宝玉笑得有些虚假。

第二日,在百草居我颇悠闲地记完最后一笔账,撂下毛笔,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合上账薄。捧上它,弯曲穿过小径,迈入柳云书房。看见柳云尚铺在书桌打盹,便银铃轻笑,一把将账薄掷于桌上,直震得柳云发丝浮动。

柳云睡眼惺忪:“柳儿妹妹,早啊。”

我指着账薄,刻意板起脸,闷声道:“云表哥,好生的惬意!扶柳也趁着让云表哥忙碌一阵。”

柳云脸色一惊,随即慌忙抓起笔,写写画画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最近很忙很忙啊,实在是没空帮忙。”

我狡黠一笑,柔言:“扶柳不请云表哥相助,只是让云表哥遵循诺言。”

“这是怡心阁的账薄,各项账已算明了。至开张十五日来,除去成本费用,净赚三千零五两。”

“现请云表哥点收,另外算清之后,云表哥就可以开始调集十万两,扶柳还等着急用呢。”

柳云垮下脸庞,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柳儿妹妹何必心急,离我们约定的一月期限,还有好几天呢!就让我多玩三两日,调动十万两可烦着呢!”

无视柳云一贯装可怜的苦肉计伎俩,我笑得事不关己,继续柔声道:“望云表哥君子一诺,两月过后,扶柳能在此处提取十万两白银!”

我步子轻快,离开书房,身后悲惨叫声冲天而起。

不加会意,我径直拉起流苏的手:“流苏,我们回去吧。我开始想念院后那池塘旁又疏又黄的竹子了。”

三月的西北偏城,有了暖洋洋的阳光,透出春天的明媚。

只是闻名天下的傲龙堡,进来容易出去太难。我瞧着堵在堡门的雪君以及一脸极不情愿的龙傲天,浅浅笑起,看来我今日是要上演过五关斩六将,刚甩脱柳云,就要面对雪君。

叫流苏去备马车,我独自上前走到堡门,会阵堡主夫妇二人。

我还没任何表示,雪君丫头就已先流下两颗豆大的泪珠,然后手紧紧地拽住我的衣袖,最终整个人索性完全扑上我的身,鼻涕眼泪一把地直往我衣裳上蹭。

雪君的先发制人倒弄得我不知该如何办,无奈只能轻抚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我回朔方城而已嘛,我们还是很近的。”

雪君松开我,撇着嘴,一抹眼泪道:“谁说是为这哭了,我是伤心你走了,我以后再也玩不赢二哥了。”

立即我僵住,敢情是为了这原因,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你一天到晚都和我在一起,某人会非常不高兴的。所以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我回去。”

这一个月来,雪君一直粘着我,龙傲天瞧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冷郁,想必是将被雪君忽视的怨恨全放入了瞪我的骇人眼光之中。

雪君回头,娇俏地等了一眼龙傲天:“他敢!”

望着龙傲天越发铁青的脸,我忙笑道:“我不敢!”随后抱拳:“多谢堡主一月的多方照顾,扶柳感激在心,今日将名楼怡心阁正是还交,望傲龙堡财源广进。”言外之意,就是我虽在傲龙堡吵闹一月,但是为你傲龙堡栽培了一棵摇钱树——怡心阁,我们也就算两不相欠了。

龙傲天微颔首,便拉着雪君回堡。

淡金的阳光中,我遥遥望着他们依偎的背影,突然觉得幸福的味道溢满周身,不由得深呼一口气,纯净笑起,是时候回去了!

马车走得不快,可以说是有些慢了,慢得我能将窗外路边的风景细细品味一番。

一辆,两辆,三辆…看来月余不在,原本冷清的朔方官仓竟变成了凉州最炙手可热的地方。如今门庭若市,车马从流,拜访的人排起长队。

我勾唇一笑,放下车窗帘子:“流苏,我们还是从后门进吧。”

拐过一个弯,穿越小巷,便到后门,却不料后门前有更多车马,四顶暖轿,六辆马车,挤得巷子行路不通。

流苏皱眉冷道:“马车不过,只得走路。”

我无语摇头,戴上斗笠,随流苏扒开人群行至门前。正要叩门之际,一道身影突得斜插身前,高声厉喝:“小姑娘,没看见我们都在等着吗?要见大人,先排队侯着。”

这人粗衣短衫打扮,应该是某位轿中官员的轿夫,见我与流苏贸然插队,心中不平便上前教训。而后面的轿夫听后也是纷纷附和,有些甚至已撸起袖子,将我与流苏围堵起来。

“老子等了好几个时辰,小姑娘们凭什么插队…”

“还不快逃,否则老子可不客气了。”

稳住流苏将要拔剑的右手,我清声细道:“各位误会,我们并非拜访洛大人之人…”

“是谁胆敢在外喧哗?”门后传来威严雄厚之声。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道严厉目光扫射而出。各轿夫立即恭敬后退,虚噤无声。

洛文这身气派倒不逊于地方大吏,威慑住一帮大汉。

扬腕取下斗笠,我淡笑:“文总管,是我,没有什么大事。”

洛文很快便收敛住了一身霸气,低首道:“小人无礼,夫人见谅。”

我轻笑摇头,示意无妨,然后推门而入。

院子还如往常静谧,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遍地的亭亭白杨换了新颜,抽出绿叶,郁郁青青,占据了大半空间。

遣散了洛文与流苏,我漫步于白杨间,偶尔摘下一两片树叶,试着吹响,可每次总是无嘹亮哨音,只有低哑噗噗之声。

“老夫已布置妥当,送信之人也回,报一切俱按计划进行,请洛相放宽心。”白杨从间,石桌旁,一名锦服男子沉声道。

我也随即止步,立于白杨树后,相隔十余丈,遥遥望去。

石桌旁坐有另一男子,宽襟白袍,温和如玉。

月余不见,洛谦似乎清减不少,但精神却神采奕奕,依旧是如沐春风的微笑:“劳烦马大人尽力而为了。”

从背影看,那锦服男子应是凉州刺史马如龙,饺子宴上曾见过一面。马如龙起身,微微倾身:“请二爷放心。”便大步离去。

待到马大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我方从树后走出,带着一丝戏虐,浅浅笑道:“不知洛大人能否从百忙之中,抽空与扶柳对弈一局呢?”

洛谦忽地见我,自是惊讶,眼睛微微瞪大:“扶柳,你怎么在这?”

我故意重叹气,满脸揶揄之态:“看来洛大人实不欢迎扶柳。唉,今日刚被龙堡主扫地出门,想来晚上定要流离失所了。”

洛谦早已恢复常态,唇角温和笑容荡漾开来,墨眸闪烁,透着喜悦:“请落子!”

我坐入方才马大人之位,感受到洛谦身上散发出的喜悦。为何喜悦?是那些门外的大批官员?是我可能带回的白银?抑或是真的只为我的归来?

不知,也想不透。

一歪头,便瞧见酥软阳光下盛开的野花,勃勃开放,纯净却又充满生机。顿时,我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执着于知晓呢?就算不明白,但我知道,现在我的心情很好,便已足矣。

随后拈起一枚棋子,手指触棋,便觉一股怪异。棋子底面,槽沟交错,似被尖锐之物划割出粗细线条。

我仔细瞧起棋子,普通陶子,并无特殊,只是棋局旁有一棋谱,封面书写棋谱,却无出处,也无落款。

洛谦亦夹起一枚棋子,笑道:“这是刚才马大人送来的棋与谱,还未用过,也不知是否顺手?”

我刻意放慢呼吸,换了另一枚棋子,细细抚摸底面,然后低头摆起棋子,一盏茶后,方抬首淡笑。

棋局之上,摆一字,成。

成,成功之成。

洛谦缓缓浅笑,似乎在意料之中。我却是扬眉,翻起一枚棋子,底面朝天,露出横竖刻画纹案:“洛大人,熟识拓拨文字吗?”

棋子底面刻的就是拓拨文字,再按棋谱摆置,就是一段秘密。

洛谦看着我,眼光炯然:“也知晓拓拨文字?”

“我曾经与拓拨使节会谈,学过一点拓拨语,你呢?”

我答道:“小时跟着泓先生认了几个最简单的拓拨文字而已。”

洛谦合上棋谱,温笑道:“扶柳,不要陷得太深,否则连保护也起不了作用。”

他在委婉地告诉我,不要离朝堂太近,不然有些人想保护我也将会爱莫能助。

将棋子翻回正面,我婉然笑道:“既然我所办之事成功,那就要邀功,不求别的,只要这局洛大人让我十子。”

洛谦眉头却皱:“让十子我必输,最多也只能八子。”

“那也行。”我举手便落下一子。

后来,晚霞渐散,我们才收棋,并无胜负,只因不曾将此棋下完。

第三卷:薄冰一步履 君不应(三)

时光在这方小院中恢复平静,没有柳云与雪君的热闹,没有无穷无尽的商战,有的,只是一杯清茶陪伴下的棋局,或者是,阳光微风下流苏的一段迎风舞剑。

而院子的前方却是人间繁华,各色人等匆匆往来不绝,也常彻夜的通火灯明,窃窃私语。

近在咫尺的喧闹似乎对我没有丝毫影响,我甘心蜗居于陋院之中,不问世事,风轻云淡,沉醉在自己营造的一方乐土。每日按自己的心,随性而为,兴趣所至,俯拾皆来。摆棋,描画,临帖,甚至还向流苏学一套简单剑法,强身健体。

我珍惜于每天的生活,这样安宁的生活,偶尔,深夜无眠,也会想,算一算,我还有多少天平静可以挥霍?

不多,不多,时日太少。

院外,朝堂上,形势开始风起云涌。洛谦大张旗鼓地热络各级官员,大至守关大将,小至地方县令,更甚者连京城命官也千里迢迢奔来。哥亦在军中,大操练兵,广备刀剑。还有那不知用途的十万两白银,马上便要聚齐。

平静下的波澜,等着爆发。

天朔九年,四月二十五,阴云。

院后水塘边,我执剑随风而舞,不在乎什么章法。我本非练武之人,哪知以气运剑,不过只求得一分临风挥剑的潇洒。

见我舞得实在混乱,流苏觉得不堪入目,留下孺子不可教之言,转身回屋了。

并不在意流苏的评价,本就不求绝世武功,我依旧我行我素,觉得怎样舒坦,就怎样挥剑,剑随心动,人随心宽。

一刻钟时间,我已大汗淋淋,可能是渐入孟夏,气温高升,稍微活动一下筋骨,汗水就已流出。

微喘气,将宝剑回插入鞘,一抬头就见流苏向我走来。

我笑着手背一抹额头,轻抖手腕,几颗晶莹汗珠便洒入池塘。

流苏亦轻抖手腕,一封信轻飘飘的飞向我:“二小姐的,刚到。”

我伸手接住信封,低头一瞧,的确是雪君,上面那歪斜的字只有她才能写出。

这段时日间,雪君给我写过不少信,无非是发一通牢骚,如无聊之类的,而最后一般会要求我回傲龙堡。不过,为了难得的清闲,我总以闭关修炼为由,逃避着。见我不肯赴约,雪君倒是来过几次官仓小院,对我练剑指手画脚一番。

我叹气拆开信封,不知雪君又要抱怨谁了?

展开信纸,我却愣住,不是雪君字迹,落款竟是贾宝玉。

柳公子:已别两月有余,公子安康否?公子栽培之恩,宝玉没齿难忘。现宝玉再厚颜求公子一事,盼公子二十五日到怡心阁一叙。宝玉感激不尽。宝玉敬上

止住笑意,蹩眉沉思。虽不知贾宝玉要耍什么花样,但应该不会涉及到如今一触即发的朝堂大战。无关朝野,再大的事,也可从容解决。

只是我退出怡心阁时,不曾留下丝毫痕迹。显然她无法联系上我,只能迂回求助于雪君。可粗心如雪君,不知向她透露出什么消息了!

将信撕碎,撒入水塘。见我举止奇怪,流苏疑道:“何事?”

我沉声道:“流苏,回屋更衣,要去怡心阁一趟。”

依旧是我在怡心阁的书房,但更见奢华,料来近期盛名远播,日进斗金,故将怡心阁修饰越发豪华。

轻摇折扇,一副浊世佳公子作派,我优雅入座,瞟着书房角落里甚为亲密的两人,清声道:“不知宝玉姑娘遇着什么麻烦事?”

贾宝玉还未开口,她身旁的雪君就抢先笑道:“宝玉,我说的很准吧,不需担心,他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