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抵着雪白墙壁,认真打量起个房间。刚才洛熙急急拽着进来,路上匆匆忙忙,只扫过眼方院落的匾额——春望楼。春风瞭望,春望楼正是长安最著名的烟花之地,可间阁楼上的绣房却装饰得极为古怪。色彩浓烈,家俱粗糙,不像花魁的温柔窟,倒像是南方密林中的原木房子。

“么久,也没有瞧出个什么名堂,先回去,小亮子还在外面等着呢。”瞧着洛熙骨碌转的黑瞳淡声,作势便要起身。里绝不是春望楼的生意场所,洛熙瞒些事。

“娘,等等呀!”洛熙瞬间压在怀中,撒娇嘟着嘴嘀咕:“娘不讲信用,刚才在德胜斋里明明答应熙儿教训下臭老头子的!”

“先生人呢?”问道,其实也并不相信洛谦请来的先生会是个毫无用处窝囊书生。

“就是对面的臭老头啊!”洛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对面瞄去。只见他额头刚露处窗棂,脖子猛然缩,又蹲下来,吐出粉嫩舌头啧啧道:“哎呦,差就被发现。”完,他摸着墙壁向右踏出两步,手里抓住墙角个凸出的黄铜兽面钮,嘻嘻笑道:“不让偷看,就偷听!”

洛熙向外转动黄铜兽面,咔嚓轻响,墙壁上露处个幽深黑洞。“娘先听再告诉。”洛熙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对着黑洞,得意对笑道。上前步,将黄铜兽面瞧得更加清晰,那洞口是精铜管道,想来另端是掩藏在对面阁楼的隐蔽角落。

可只偷听片刻,洛熙便僵住,张脸笑得比哭更难看。

“还是被发现!娘,先等熙儿会儿,现在就去搞定臭老头。”洛熙极快爬起,蹬蹬跑向门口,会儿不见踪影。望着墙壁上的黑洞,念头闪,便俯下身子倾听。

“小皮猴,还不过来领罚!”声音如洪,震得耳膜隐隐发麻,应该是对面阁楼中的那个老者在铜管的另端大吼。

屏气,稍微远离些黄铜兽面。老者又吼几句,大约见无人回应,便离去。隐约间又似乎听到老者放低声音道:“子谦,归藏出鞘无回…如今时机不佳,切不可急躁,拔剑滥用…”

金属传音时断时续,听得并不十分明切,不由得又靠近黄铜兽面几分。

“是谁?”厉声质问在门口响起,惊,立刻扭头望去,门槛处的绣花鞋面上的白首鸳鸯正在戏水。沉静下来,拍拍裙上灰尘,袅袅站起。

“夫人?不对,是瑞安长公主!”

认识的人?凝目望去,门口子身影袅娜,红裙张扬,“素娘?”

子头,正是三年前在骊山大觉寺只见过面的素娘。长眉蹙起,目光含疑,将从头到脚扫视遍:“长公主怎么会在的房间里?”

“是我带娘来的。”洛熙不知从哪里又钻出来,冲进房间,直拉着往外奔:“臭老头子答应,只要找出个比他厉害的人,就不教。娘,是最棒的,定可以杀得臭老头丢盔卸甲!”时也不知洛熙要带去哪,但现在与素娘已然尴尬,不如就顺着洛熙离去。

跟着洛熙急急跑过廊桥,几个转弯,进对面阁楼。

“找娘来比试,”洛熙把拉着跨进暖阁,对着老者大声囔囔:“到时候输可以哭鼻子,但绝对不许耍赖!”

“是?”老者盯着缓缓道。他鬓间已然花白,但目光如炬,如利刃刚出鞘。福身,随即立直,淡道:“在下瑞安,见过定北将军。”

“眼光不错。”老者李定耀微微转首,对着左手边的白衫人抚须笑道,可他目光锐利依旧,寒气更甚。那白衫人不动如山,只唇角淡淡笑着,也是笑意冰寒。李定耀随即又望向,“既然识得老夫,那便比试吧。”

“洛熙,带娘离去吧,里不是玩的地方。”那白衫人冷冷道。

洛熙急忙抓紧的胳膊,泣道:“不要,不要!不要挨打!”

我的胳膊几乎被熙儿死死箍住,掐得生痛。轻轻拍拍洛熙的头,勉力笑道:“当初答应熙儿比试前,瑞安并不知是对手竟是定北将军,不然也不会般不自量力。但人无信不立,虽只是孩童戏言,瑞安也应遵循承诺,愿向将军请教。”

“娘好样的!”洛熙吸着鼻涕笑道。

李定耀亦是笑道:“果然不愧为百年将军之家!用的可是上官先祖的《参辰兵法》?”

“瑞安乃是子,无缘窥见先祖智谋。”轻笑,上官祖法向来只传不传,“次瑞安用的是武乡之法。”

李定耀双目灼亮:“幸甚,得见诸葛之法。素娘,速速布置来。”

炷香后,端坐在李定耀对面,面前左手棋盘右手沙盘。素娘打开棋盒,轻声道:“将军与人比试,向来是左右开弓。”上迦楠香,弯腰靠近香炉低头嗅香,又似是在思索,片刻后从袖中取出方四寸长的螺钿木盒,递给道:“听闻长公主最近微恙,盒中乃是名家丹药,或许对长公主有所帮助。”

“谢谢。”接过,将螺钿木盒放在旁,目光却滞在盒顶东北角,那里刻着家徽,小篆的洛字。

“可准备好?”李定耀沉着嗓子问道。

急忙抬头,还未能话,便对上李定耀的沉沉目光。他的目光更像是沙场上沾血的斧钺,不动便已气焰盛盛,让人畏怯。两军对峙,首先交锋的便是气势,气衰必败。不能退,咬牙也不能回避李定耀的目光,先输气势。

“与对视,身僵而不露怯。”李定耀慢慢:“很好,对面强敌,无胜算而不退,是大将之勇。”

我一惊,动动僵硬的手臂,才笑道:“兵者,诡道也。不过是狡诈骗人的游戏,为何不可以是瑞安故意示弱让将军放松警惕呢?”

李定耀亦是惊,随即大笑道:“素娘,取水漏,限时三个时辰。”素娘应声往更漏里注入清水,滴答滴答,水珠敲在铜漏中。猜先,输,李定耀夹枚黑子,正要落下。

“等等,不公平!”洛熙忽地跳起大叫:“是个大将军身经百战,娘连刀也没有握过,样不公平,应该让娘先来。”

“小皮猴!”李定耀瞪着乱跳的洛熙:“见形势不好,就要耍赖,是不是?”

“才不是呢!”洛熙躲身后露出头,手指刮着脸颊,“羞羞!个老头子怕输,所以才不敢让娘先走。”

“将军不必听小孩…”还未完,李定耀啪的落子,肃然道:“老夫痴长几岁,按理与后辈切磋是要让先,但子已落便不可悔,所以局若是平局也算老夫输。”

头,取子落棋。若再是推脱,怕不免让李定耀认为是小瞧他。

李定耀也不再言语,双目只盯着棋盘与沙盘。他常年作战经验,布盘稳扎稳打,找不出任何破绽。从未上过战场,所学再精也只是纸上东西,并不敢托大,摆下权五阵中最为沉稳的岁次阵。

子起子落,阵合阵开,时光飞转。

身后追兵已至,挥动染血的军旗,再次摆列成岁次阵。潜龙藏地,两翼锋锐,可攻可守。黄沙滚滚,数千铁骑严阵以待,阵心李定耀刀锋直指心口,铁骑咆哮着涌来。

是攻?是守?仓促之间竟时无法做出决断。

“娘,娘,时辰快到!”忽地洛熙在耳畔欢快大叫,猛然颤,眼前黄沙战场瞬间消失,变成沉香弥漫的暖阁。方才只是幻影,不禁舒气,望向盛满清水的铜漏,三个时辰快到。

僵在半空许久的手臂终于收回,落子推盘,只是守。

守,无法胜,也必不败。再扫视遍棋局沙盘,才正真放心,可也才感到背后已是凉汗湿透衣裳。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李定耀,发现他额头也是布满豆大汗珠。

最后滴水落入铜漏。

李定耀竟是笑起:“和局,老夫认输。”

“啊!娘最棒!”洛熙跳着老高,扑入怀中。可我竟然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身子软歪在地上。“娘,你怎么了?”洛熙急急问着,我却连回答的一丝气力也没有,这场三个时辰的比斗几乎耗尽我所有的心血,只能瘫在地上,让眼前逐渐漆黑。

元昊四年,清明,雨纷纷。

几株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簇放在孤零零的坟头。

原来世事可以变化地这样快,年前还说笑的人,就短短几个月不仅阴阳两隔,而且坟头都已长出大把的花朵。

细雨绵绵,似丝线,断断续续,沾湿衣衫。

烧香,拜祭。

怅然长久,终了徐徐幽叹,掏出素帕擦拭起墓碑。从顶端的云饰纹开始,慢慢沿着刻字向下,李氏夫妻之墓。墓碑太新,并没有太多的灰尘,尚有细小的雕刻碎石留在刻缝中。

直到墓碑底端,我已经蹲坐了暗褐潮湿的泥土上,一时茫然,竟不知要做什么了。

“柳姨,雨下大了,我们回家吧,大夫说不能再着凉了。”一把青布伞撑开在我的头顶,遮住连绵细雨。一个小人吃力地举起比他身子大了许多的布伞,憨憨傻笑。

没想到盼走了铁面催药阎王哥,身边又多了一个憨脸唠叨小鬼。

我接过青布伞,认真道:“大顺,难道你就不想多陪一下爹娘吗?”

“想啊!”大顺也很认真地点头道:“大顺也很想多陪爹娘,可因此害得柳姨感冒,爹娘也一定会骂大顺!”

和他爹一样的直,我轻抚过他额前的稀疏黄发,肃然起身:“向爹娘道别,我们回府。”

大顺毫不含糊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沾上一大片泥土。

“再上三炷香吧!”我将点燃的香递给大顺。

大顺正要上香之时,突然斜窜出一双大手,夺过燃香:“应该由我来上香,毕竟他们全部是因我而起。”

大顺睁着圆溜溜的眼傻傻地盯着抢燃香之人,半天才叫道:“大哥哥啊!”

皇甫轩身着绣龙锦袍,贵气逼人。他拈香跪拜,一个程序不曾漏掉。

“他们都是平民百姓,禁不住晋王的一拜!”我牵起大顺的手,正欲转身离去。

人影快闪,皇甫轩已挡在我们身前:“三姨,为何不见柳大公子的陵寝,我还想衷心一拜呢!”

我微微抬头,眯着眼,打量起这位新任晋王。他非常适应官场,几个月下来,就能一开口抓住他人心中的弱点。在这个事件中,我最愧疚的就是柳风,不仅拉他进了纷争,还为此送了性命。

我撑着伞,继续慢慢前行,淡道:“大表哥遗愿,愿长眠海月岛,伴清风明月。”

“原来这样?”皇甫轩侧开身,为我让路:“三姨,有没有想过是柳大少爷自愿牺牲的呢?因为换做我,与其痛苦一辈子,不如一死或许还能让她偶尔想起我。”

生不如死?我一僵,怔在雨中。

“柳大公子死得并不遗憾!”皇甫轩继续道。

我直直抬眸,突兀说道:“我最近的生活很好,而且三年已过。”

在经历独闯金銮殿后,我一直在哥的监督下养病。虽然没有医邪,也无神医,但细细调养,终究还是有所好转。至于江南,早已物是人非,昔日的碧波翠竹林荒芜一片。

哥一月前赶赴边关,我院子前的拒人门神一离去,果然便有麻烦找上门。

皇甫轩并不打算放弃,依旧跟着我,徐徐道:“三姨,在这三个月内,我经历九次暗杀,大伤两处,小伤八处。全部都是太后的死士。”

皇甫轩语调异样平静,就像是他不是被谋杀人,而是主杀人:“可是,最近十天他们却停止了一切活动,知道为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径直带着大顺走在泥泞土路上。

“对于一个将要送死之人,何必又要再费劲刺杀一遍呢?”皇甫轩自嘲道。

自封王诏书颁布后,朝堂中各股势力蠢蠢欲动,都欲将皇甫轩处之而后快。暗地刺杀我不清楚,但明里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的阻止,我还是看得见的。一月,春节团圆不能离开皇宫。二月,封王繁琐礼仪折腾一月。三月,晋王绶印尚在雕刻之中…终于,下了杀手锏。

可惜,我再无力插入其中。

“拓拨新汗领三十万铁骑陈列边关,战事一触即发。”皇甫轩开始变得兴奋起来,眼中有刀锋,那是军人嗜血的本质。“今日早朝群臣决议,给本王二万士兵,开赴玉门关支援骠骑将军共抗拓拨。”

抓紧了伞柄。三年,拓拨阳当稳了可汗,也清除了内乱。终于他展露了野心,开疆扩土,想要一统中原。

“洛谦,好一招借刀杀人,想借拓拨之刀斩了本王之头!”皇甫轩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阴狠:“可偏偏不让他如愿,我要大败拓拨,壮我军威!”

“愿晋王旗开得胜。”我淡道,转眼便要入轿。

“知道为什么他敢如此吗?”皇甫轩突然高声笑起:“因为二舅在玉门关只有五万士兵,即使在加上我的二万老弱散兵,是一定不敌拓拨的三十万精骑!”

伞柄突然从手中滑落,跌入烂泥,溅在我的素裙上,恰似点点离人血泪。

若无奇迹,必定是一场惨壮的杀戮!

“三姨,不为亲人,也请想一下无辜边民。”皇甫轩早已骑上骏马,奔驰而去。

百姓何其无辜,成为一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可是,我已伤痕累累,还能顾及天下众人吗?

大明宫,含元殿。

我再次立于其间,我不曾料过,百官更不曾设想。

无长公主的华美宫服,我穿着昨日清明素服,长发也只是用银钗绾成普通百姓夫人发式。

可气势不变,甚至比上次更加决然。

我傲首挺立,站在群臣之中,清声道:“听闻边关战火,瑞安不才,忧心边民,愿自荐请缨奔赴前线!”

群臣哗然,但我却看见了垂帘后苏婉一丝不轻易察觉的狠笑。

“长公主这般装束闯入金銮殿成何体统!”还是礼部尚书最先发难。

我不禁骂道:“百姓危在旦夕,你还关心自己的衣服!”

“瑞安素服请命,只为同样布衣的无辜百姓。”我环视众臣,眼神犀利,果然不少爱国大臣纷纷低首。

“长公主请缨精神的确可嘉,但是拓拨岂不要嘲笑我西华无人,竟要派女子征战沙场。”瘦高老头徐徐踱出,枯干的身躯和他的精神一样顽固。

还是忠心的徐子耿,我冷笑反问:“女子就不能沙场运筹帷幄吗?”

徐子耿惊愣。

我继续逼迫道:“当世军事名家是何人?”

徐子耿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夫见过的军事奇才只有二十年前的无双公子朱泓,排兵布阵,无人可出其右。只是无双公子隐遁数十年,不知踪迹,如今西华将领只有无双公子的徒弟骠骑将军尚可一提。”

“长公主虽出自将帅世家,但未上战场,怕是只能纸上谈兵吧?”徐子耿的语气中明显的有了轻蔑。

我沉气含威,眉目间自然有了一股霸气:“人人都道:骠骑将军师承无双公子,领军厉害,所向披靡,但仍不及无双公子阵法无双,可知为什么?”

“因为无双公子虽收骠骑将军为徒,但却未为传衣钵,而本宫才是无双公子的传人!”我字字坚定,不容有疑。

“怎么可能?”

“无双公子的衣钵传人?”…

群臣皆摇首相觑,似乎是无法一时接受这个事实,堂堂的天下名士竟然将衣钵传于一名女子!

“确信无疑。”皇甫轩高喝,压制住了杂乱的议论声:“本王所学兵法并非骠骑将军所传,而是学于长公主!”

这就是一颗惊雷,镇住了所有朝臣。皇甫轩在府内设阵防范刺客,短短几月之内就已名满京师,皆传言,晋王拜师学兵法于骠骑将军。

金銮殿内无人再出声抗议。

我再次面对傀儡皇帝,请命道:“瑞安请缨保西华平安!”

“不行!”严厉的驳斥声居然出自一贯温文尔雅的丞相,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从我一踏入含元殿就面色阴沉的洛谦终于开口。

他的曾经温柔如水的墨瞳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寒意,目光如刀,将我钉在原地。“女子不许上战场!”

我在倔强地反抗,无言无息。

清媚的笑声响起,来自沉默许久的垂帘后:“丞相何必要阻扰长公主为国立功呢?”

“议政多时,哀家也乏了,不如散朝吧?”帘后的苏婉已然起身:“长公主可以为哀家讲解一下兵法吗?”

“瑞安荣幸。”我回答道,跟上了苏婉的步伐。

留下了洛谦,还有错愕不已的大臣们。何时水火不容的苏家与上官家可以融洽笑谈了?

婉转来到太后寝宫昭阳宫。

苏婉屏退所有随从,笑吟吟地坐在我的对面:“你果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浅笑悠悠,捧起刚沏好的茶,惬意品尝。

“你不怕我下毒吗?”苏婉挑起长眉,阴恻问道。

“是啊,你的确无时无刻不想让我死,可是你不会蠢到这样杀我。”我盈盈笑道:“岂不是当着众臣的面把谋杀长公主的罪名揽在自己头上。”

“难怪啊,我上次杀你失败?”苏婉眸光流转,恢复明艳笑容:“长公主怕是终身难忘那红冠金蛇吧?”

我淡淡笑道:“当然,还要感谢太后让瑞安详细地认识了一种罕见的毒蛇。”

“果然好定力!”苏婉啧啧赞道,但随后双目眼光一沉:“不知道在见到哀家与丞相在御花园夜会时,长公主还是这般的心如止水吗?”

我瞧着苏婉笑若春花的脸庞,有一时的发呆。

当初,轻柔月光下的笑颜也是这般美丽。

“原本以为长公主刀枪不入,呵呵,人啊还是有弱点的。”苏婉笑得过分嚣张:“其实我是知道你们那上官家的肮脏计划的,而我呢只不过顺水推舟将戏演得更好而已!”

“心很痛吧?”苏婉开始面目狰狞:“我只不过让你承受了我姐姐当初的痛苦!”

双目有些混沌,思绪似乎也飘了很远。

可苏婉的声音还在耳边很清晰。“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洛谦是不喜欢我,可他却是深爱我的姐姐。他们当年的山盟海誓,永远不会消失。”

“你也永远无法取代姐姐的位置!”

“呵呵,现在你改明白了吧,上官扶柳你不过是无聊时的一个替代品!”

苏婉似乎讲了许多洛谦与苏宁的爱情故事。他们的初遇,这样的惊艳生花;他们的相识,这样的温馨浪漫;他们的离别,这样的哀婉动人…

最后,他们的爱情是这样的不可动摇!

苏婉的表情是在向我耀武扬威:“上官扶柳,你永远也不可能打败我的姐姐!更何况你马上就要死在拓拨蛮子的刀下了!”

苏婉玩转着手中的茶杯,娇笑道:“我还真觉得自己好心呢!居然会告诉你真相,不过也让你死的安心吧!”

“是吗?”我婉扬轻笑:“其实他第一天就对我说过,他心中曾经有过一个人!”

“不论是谁,是你或是你姐姐,我只当她是曾经的一个存在!而我上官扶柳想明确的是,他洛谦如今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我亦玩转茶杯:“如果他为我奔赴边疆,便证明现在他在意的是我,便足矣!”

我抬眸对视苏婉,轻轻嗤笑,手指横点,茶杯倒桌,杯中茶水倾落而出。

“人啊,总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记忆里!”

不管苏婉一脸震怒,我径直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梨花花苞初挂枝头,两两三三点缀深深树林,犹似落雪。梨落阵的梨树正要怒放一片雪梨花,不知与拓拨一战后,能否赶回瞧一眼花开遍林?

落梨飘零,若雪铺一层青石板,拓拨月所说的章华宫最美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