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的往别庄的后院走去,刚才的时间太短,人可以散,但是马肯定不能,牵马走的动静太大,一定会被她发现的,大雍人对她的能力,真的是算的很准。

走到马厩位置,里面正好有两匹骏马,清歌一手牵着一匹,走到了前门的地方。

外面的人依旧在嘶吼着,说着各种不好听和挑衅的话语,看来是知道她不好对付,不敢随意冲进来。

对于这些东西,清歌置若罔闻,她迅速的将马鞍取了下来,脸色一片沉静和冷静,没有任何慌张的迹象,就好似外面没有众万之兵在等待着,没有万千兵马绞杀她,她的心思一门在马鞍上。

慌张解决不了问题,她绝对不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冲出这个重围,才能解决问题。

她不想去想为什么了,此时为什么已经失去了意义,有命才能去追究真相。

右手狠狠的一拉,将装置最后一下捆好,清歌听着外面的声音已经静了下来。

“凤清歌,你再不出来,我们就冲了进去,今夜你就是插翅也不要想逃出去了!”一声怒吼声,大雍兵士站在别庄门前,就欲冲了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嘎吱一声的撞开了,里面两匹马儿如疯了一般的冲了出来,对着人群中间撒蹄而去,突如其来的一下,将那些准备闯进来的士兵吓得面色一惊,齐齐往后一退。

就是这一瞬间,两匹马儿一前一后,四蹄有力的冲开了一道弱小的防线,朝着层叠包围的圈外跑去。

他们从呆愣中还未反应过来,看着大开的庄门,里面空旷无人。

夜色乌黑,没有月亮和星子,除了庄里的灯照来的光亮,前方就像一个雌伏的巨兽,在那里张开黑暗的大口,等着所有人送上前来。

为首的将领飞快的反应了过来,挥手怒喝:“快,快拦住马!”

那马必然是有古怪!

他的话音一落,后方的士兵才慌乱的举起武器朝着两匹骏马刺去。

早就藏在马肚下的清歌手臂一勾,翻身从腹部移到马背,狠狠的在马屁股上扎上一刀,剧痛让马儿忘记了眼前的危险,两匹马开始疯狂的往前跑去。

马速奔腾,人影如电。

紧紧的伏在马背上,清歌一把夺过刺来的长矛,横扫下去。

以高制低,以快制慢。

长矛挥舞之间,只见一片片倒下的人影,那双墨玉的双眸中再也没有一点人气,有的只是狂怒和冰冷的嗜血。

竟然安排人来围攻她,她势必要一个说法,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心头有万千的思绪,手中更不停歇。

她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一腔的热血究竟是白白所付,还是错眼看人。

她的心越来越冷,将那满腔的不虞化为手中修罗夺命刀,收割着挡路人的生命。

那看起来层层叠叠的侍卫包围,此时已经如破竹一般,裂开了巨大的缝隙。

两匹疯狂了的烈马横冲直撞,将他们冲的七零八散,再也难不住马上染红了血的女子。

“快,快点拦下她!那个奸细就要跑了!”

“快点去追啊!这么多人都拦不住她!”

四处都是慌忙的吩咐声音,几千兵马迅速的集结,开始奋力的往前追去。

前方有一个影子匆忙赶来,隔得极远开始大喊:“清歌,往这边,快点,这边!”

随着距离渐渐的拉近,那个眉目间英气带着儒雅的身影渐渐的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沐长风,是沐长风。

他双腿一夹,更是飞速的御马前来,和横冲直撞的马儿并排而骑,双手一拉,清歌借着他的力量,从马上跳起来,跨坐到他的身后。

“星儿通知我你来了,前面青峰寨的人都在等,我们快点去。他们的人数,不止那么多。”沐长风一边握缰,一边飞快的将事情解释给她听。

星儿找到落脚之处后,马上找了人给他传信,他在皇庄内,外面的消息一直被刻意隔离,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太子竟然派人围剿清歌,这事情太不对劲了,他没有了兵权,调动不了人马,只好立刻吩咐青峰寨的人下来以防万一。

身后的追击声依旧跟着不断,清歌脸色铁青,往后看了一眼紧紧跟随的大雍骑兵,双手抓紧沐长风的衣袍,双腿用力的一夹,咬牙切齿的骂道:“真够狠,这都是御天乾座下的骑兵!”

她曾经和御天乾上过战场,其中一些将领的面目还是见过的,这里面就有她认识的,真的是御天乾派来的!

“当家回来了!”前方众土匪坐在马上等了许久,待看到清歌后,立即大声喊了起来,星儿刚才和他们说了,大当家夙夜其实就是如今的青鸾坤帝凤清歌。

一下将他们弄得更懵,却更加服气!他们的老大那是谁,是一国的女帝陛下啊。

“太子中了蛊毒…”同一时间,沐长风说了这样一句话,本来在马上疾驰的时候声音就会被吹的四散,听不清楚,前方两千名青峰寨的土匪们大吼更是遮盖了他的声音,清歌压根就没有听到。

她一个手掌拍在马背上,迅速的跳到另外一匹星儿牵着的马上,一拉马缰,满脸的杀气浓郁过漆黑的夜色。

“后方追兵应该有四千左右,你们应付得了吗?”

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了当的切入主题,清歌拉着马缰走到前面,一扫这些土匪,从他们的眼睛来看,这些人就已经不是那次她上山时候散乱而实力差劲的人了,也不枉她这半年多来的不断训练。

“没问题,不就四千吗?我们兄弟都有二千多个,一对二,那是随随便便,根本不放在眼底。”

土匪究竟是土匪,就算本事提升了,说话还是个粗鲁的。

可是这样,清歌喜欢,说话随便证明了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当下也不客气,对着越来越近的后方指着,“那边就靠你们了!”

“没问题,大当家你就先走,我们断后”他们这段日子里,全部是靠了清歌的照顾,她手中的铺子都入伙在了青峰寨,每年的收益就算他们大吃大喝还有不少剩下的,江湖汉子最讲信义,不说这个,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大当家,那也什么都不怕了。

“好,多谢各位!”清歌一声长喝,拉转马背往皇城而去。

她要找御天乾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当初不是说了相信她,现在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沐长风和星儿一个眼神交汇,星儿留了下来,带着青峰寨的人马挡住后方的追兵,他转身立即跟着清歌而去。

夜色弥漫,乌云滚滚,两匹马,两个人,在道上飞奔。

没有人开口说话,清歌的目的都非常明确,那就是去皇宫,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空气中越来越潮湿,道路了越来越阴暗,春季的夜晚湿气重的让人衣服都透不过气来,全身好似有重重的阻碍。

前方的女子一脸的冷酷,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一张满是怒火的面容。

寂静,越来越寂静,好似一切的生灵都沉睡了下去,没有一点而气息。

清歌一把将马拉得停了下来,绷紧全身看着周围,沐长风也敏锐的停到她的身侧,拉紧观察四周,眼眉处一片肃色。

“这周围好似有点不对劲…”沐长风的手已经警惕的放在的背后的长枪上,目光扫向四周,漆黑的山林之间,都是一片片的黑色,沉寂的可怕。

“有杀气。”

简短的三个字,说明了他们的处境,不是什么好像不对劲,从进入这里开始,清歌就觉得有杀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包围在里面。

暗夜是最适合隐藏的地方,暗夜中的山林简直是个绝佳的埋伏地点。

这一点,她清楚,别人也清楚。

这样的杀气并不浓烈,却是一点点的,一丝丝的全部叠加在了一起,那是无数杀气混成的一团,就像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的杀气。

阴森的让沐长风也能察觉到了。

“是谁,既然敢埋伏,就不会装孙子藏着!”

对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也暴露出来。

清歌脸上一片悠然,全身却是一丝一毫的没有放松,这里埋伏的人数,绝对远远要多于刚才围猎存香山庄的时候。

显然对方也知道清歌发现他们,一点点的在逼近。

一个火把轰的燃了起来,点亮这一方完全黑暗的森林。

在火光明暗交接的一霎那,他们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埋伏!

为首的络腮胡子大汉,手中持着一双大铜锤,坐在马上,面目彪悍,双眼精光四射。

“杨雷!你怎么在这里!”沐长风一声长喝,声如钟撞。

杨雷显然没注意到马上的另外一个人竟然是沐长风,他眼神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立即道:“陛下吩咐我在此埋伏,将凤清歌擒下!”

看着周围那些在灯光下照耀出一点头顶的密密麻麻的人群,清歌一动不动,好似一棵树一样,坐在马上。

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一万,两万,还是更多,她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只有望不到的边。

手中一动,一手捞过马上原来有一条铁链,将两端紧紧扣上匕首,抓紧在手上。

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清歌将抢来的长矛丢给沐长风,大喊道:“走!”

这一瞬间暴涨的是无尽的杀气,和无限的阴冷,是从千万死人堆里爆发出来的阴骜冰寒。

“今天一定要将这个祸国奸细抓住!”杨雷一声怒吼,响彻森林,四面八方都是梭梭飞快转动的人影。

就着这一声,清歌已然驾马,双脚紧紧的扣在马踏上,双手拿着铁链举在头顶,飞快的旋转,顿时铁链和飞刀变成了一个飞快旋转的杀人兵器。

将所有冲过来拦截他们的士兵就这样横飞了过去,与朔月同样材质的匕首,碰肉进骨,毫无阻滞,借着飞旋的力量,一个有一个的将那些冲过来的骑兵割得血肉模糊。

下面的步兵冲来,欲从地处偷袭,紧随在后的沐长风一个长枪,再加一根长矛,左右尖挑,杀的众人根本进不了身。

清歌全身溅满了鲜血和血肉,眉眼却一动不动,如同浴血走出来的战神,随着她的手臂挥舞的方向,那一处便是毫无生灵可留下来。

不浪费一点力气,不留出一点的空隙,两人就这样配合的冲出去前方的包围圈。

那样的架势,那样的不可阻挡,都在述说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在那些士兵眼底,全身血红的女子不似一个人,仿若从地狱出来的杀神,向天下述说着她的不可侵犯。

“快!”杀出一条血路,清歌立即伏身御马,剧痛之下的烈马好似箭一样的就射了出去。

一百人,她可以从容杀出,一千人,她可以巧计而出,一万人,十万人呢,那是完全用数字堆积出来的力量,在没有火药炮弹的冷兵器时代来说,人数就是绝对的力量。

沐长风当即将长矛一丢,纵马追了上去,他也知道,现在只是凭着一时的体力在支撑,如此长期耗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身后滚滚的漫天烟尘,震慑宇内的马蹄轰轰,都在说明了追兵的人数,没有八万,也有五万。

五万人,埋伏在这里,等待的是什么。

那就必杀的绝令!

没有人比沐长风更清楚大雍的士兵,一旦得了命令,不将命令执行下去那是不死不休,何况来的还是四将之一的杨雷!

夜雨丝丝,混合着夜半十分的凉气,开始飘飘洒洒的下了下来。

前方的路已经出了分岔口,身后的追兵更是一点都不停留,好似影子一般,不死不休!

清歌扬眉望着前方,没想到被人追的如此狼狈,竟然是大雍的兵马!

没想到啊,真的是没想到。

她好似讽刺的勾起唇角,转头对着身侧驰骋的沐长风道:“这是我们兄妹第一次一起迎敌啊!”

沐长风英俊的面容在夜色下模糊不清,一双俊目闪闪发亮,看着满脸笑容,眼底却是冰冷的吓人的清歌,大声道:“是啊!我们兄妹联手,就算是上万兵马也不以为惧!”

清歌看了他一眼,心里生出一丝温暖,这个人,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点头,面色依旧冷峻,指着前方道:“前面是个岔路

夜色中两人偏离了原来的道路,只要是回城的路,说不定会还有伏击,他们只有走别的路才能甩掉这些人。

眼前赫然是一条四分的岔路,每一条看起来都差不多。

沐长风也没有来过这边,这里是郊区,很是偏僻,一般人没事谁会来这个地方!

“我们一人一条路!”清歌立即说道,驾着马往最右边的道路而去。

“不!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我们沐家不出孬种!”沐长风一声长喝,立即跟了上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清歌的意思,他们两人分开,追兵就会分成两路来追他们!没错,可是这是一般的情况下,现在的情况是,那些追兵全部是冲着清歌来的,绝对不会分开两路来追他!

清歌明明就是要让他一个人先逃!

见他如此坚定,清歌挑眉一笑,两人再不多说,一心往前而去,只要能找个地方把他们的兵力分散,化整为散,五万兵马分散了,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两人都没有想到,在这四岔路口,竟然是聚集到了同一个地方,而这条的前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悬崖!

山峰呼啸,从崖底送来的风宛若盘旋的龙席卷上来,吹乱这一方天地。

夜色沉闷,水汽浓重。

清歌和沐长风齐齐拉住马缰,站在了离悬崖十丈远的地方,沐长风跳下马冲了出去,往崖下一看,云层在半空缭绕,黑咕隆咚的只能看到一片灰色。

前方也是雾蒙蒙,看不清楚这条沟壑究竟有多深,有多宽。

回头看着已经追上来的士兵,一向斯文的他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妈的谁说天无绝人之路的,这路都没有了!”

本来绷紧的神经被他突然的一句而放松了稍许,清歌右腿一抬,也利落的跳了下来。

来时的路已经全部被密密麻麻的追兵堵满了,五万士兵,不用命令,全部有序的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看着那四方包围的阵型,沐长风嘴角斜勾,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这都是他训练的队伍,作战能力他自然清楚,若是别的军队可能还能趁着刚列阵的时候突围,可这些,没有可能了。

清歌看了他一眼,“怎么,现在后悔了?”后悔将士兵训练的这么好。

“有点吧。”从来没这样轻松相处过的两人,在面对五万铁甲铜盔的精兵满脸怡然,没有丝毫的后退,没有丝毫的慌乱,没有任何的惧怕。

惧怕,慌乱,这些情绪,从来都和清歌无关。

她一面查看着那些士兵,观察着他们的队形,心中也只能说大雍的精兵的确是强人,这样的人海战术,她必须要好好考虑,如何才能突围。

“难度太高了,他们的命令,已经是猎杀!”沐长风指了指前面突然整齐举弓的阵型,面色有些凝重了。

在军中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这些兵将,几乎以弓箭手为主,全部都是上好的骑兵。派出这么多弓箭手,绝对不会是想擒个生人回来。

看着眼前那乌黑的一片,那些光亮闪闪的箭头,清歌眼底越来越冷,她往前迈了两步,站在突出的一块石头上。

悬崖突出的那一块空地之上,萧索的风从四面八方卷了过来,卷起了她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吹起了长长的裙摆如轻纱随风飞舞,蹁跹旖旎。

夜风轻轻,远山朦胧,空气清新,惊醒了一地好眠翠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个美的欲要乘风归去,又冷的好似开在这悬崖之上的雪莲,冷玉肌肤宛如凝晶剔透,一双水眸静然,顾盼之间却有着摄人心魂的魅惑,如此矛盾的气质,却和谐地共存于一人身上。

不仅美,而且危险,若不是那一身被风吹干的血红,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刚才那个杀人如割草的女子,就是眼前这个如同仙子一样的人。

“让御天乾出来见我。”

就在众人的戒备之中,清歌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喜怒,说出她的要求。

她要见御天乾。

这一种坚定不移的目光射在每一个将士的心头,将他们心头那种笃定都动摇了起来,这个人真是背叛了大雍的那个女子吗?为何在她的身上,看不到那种奸细才有的两面派的气质,那种动摇不定,猥琐的,见不得阳光的气质,在她身上没有半点。

就在士兵们犹豫的时候,有声音从后方传来,如同一道低醇的天籁之音,从半空之中迎面而来,让他们心神笃定了起来。

“本宫自然会来见你。”

将士中间自然而来的让开一条路,给后方骑马前来的紫衣男子让开一条宽敞的路。

听到这个声音,清歌心中狠狠的一跳,抬眸看去,就见马上男子一袭紫底黑面披风,迎风猎猎拂扬,骑在一匹墨色的骏马之上,眼眸狭长,眸色在幽幽的夜色之下,幽蓝的更为深邃,刀雕斧琢的面孔犹如天神最好的作品,蜜色的肌肤散发着男人特有的动人色泽。

她紧紧的盯着他,双眸一动不动,似乎要将他看个对穿,看个明白,那半眯的漆黑瞳仁折射出灼人的光芒。

“为什么?”

一缕风将她轻声问出的话,送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围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