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伴随而出,人生初始有很多东西是不能选择的,但是在自己有了能力之后,可以改变的,就是整个人生,缓缓的弯下腰,将千夜离露在床沿外的手拿起,放在了被子之下,双眸停留了半晌后,复开口道:“要为自己而活。”

为别人而存在的生命,总是廉价的,随时会失去方向的,只有为了自己,才能勇往直前,不畏一切。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毕竟,他和她,不是一条战线上的。

转身走出大门往内院行去。

待清歌的背影消失在内院二门口时,一道紫色的身影从侧边徐徐的站了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墨蓝色的双眸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去。

躺在床上一直未睁开眼的人,这时,缓缓的睁开了眼。

眼神清明,神色柔和,眼底蕴着一丝绝对的温柔。

千夜离竟然是醒着的?

他一直都是醒着的!难道清歌察觉不到吗?

一瞬间,御天乾只觉得胸口有怒火在熊熊燃烧,身形一晃,三步并作两步,往内院方向追去。

清歌正巧遇见汶无颜,在问千夜离的药是否已经去熬了,那边紫色华袍的男子就已纵身进来,一把拉住清歌的手腕往院内走去。

那手上的劲道捏的清歌皱眉,虽然不重,但是强硬的霸道中含着蛮横,丝毫没有抗拒可言。

“你要干什么!”清歌皱眉甩开御天乾的手,却是发现怎么也甩不开,不由的也来了火气,干什么突然一下就脸色这么难看,对着她发什么火。

御天乾比她高上一个头,要微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容颜,灿烂金辉下,那张俊美的容颜上一片冷沉,带着她所未见过的阴郁,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少,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喊道:“御天乾,你有话就说,不要抓着我!”

“我不能抓,他就能抓了是吗?”醋海滔滔,将御天乾心中的火都燃了起来。

他?

他是谁?

清歌不由一愣,转眼想起刚才千夜离抓了她的手,瞪眼道:“你偷看?”

“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御天乾被清歌的反问弄的火气欲大,他不过是和汶无颜说完话要去找她,恰好要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她被千夜离抓住了手,还温柔的对着千夜离说话,一瞬间,他气得气血翻腾,立即闪到一旁,平息怒火去了。

对于御天乾的人品,清歌其实还是相信的,可是无端受到这样的指责,清歌本就不是什么温润如水的性格,火气也上来了,用力抓住御天乾的手一扳,瞪眼怒道:“那你就是不相信我!”

相信,他怎么不相信,可是就是因为相信,他才更揪心,若是不经意的,让千夜离夺走了清歌的心,到那个时候他还能怎么办!

“你从来没对人这样好过,救他性命,护他周全,还鼓励他活下来!”他在意的是这个,以前清歌的心中,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那是因为我欠他一个人情!”清歌皱着眉头大声吼道,“当初,他明知道凤帝是我杀的,还帮我掩饰!”

“那是他自愿做的,再说你也救了他的命了,为何还要去鼓励他!”御天乾其实最为在意的就是这一点,一个人能去鼓励另外一个人,这其中的情感绝对不是救命这么简单了!

在东雷,清歌三番两次看着千夜离的眼神都充满了一种他不知道的感情。

好似是她和千夜离之间有什么共通的地方,而他,完全接触不到。

特别是在地窖里的时候,那是他从没有见到过的清歌,却和千夜离的气息和谐共存。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就好似她随时会这样从他身边离开一样。

阳光灿烂,樱花飘舞。

良辰美景下,两人脸色都冷沉的可怕,相互对峙着,似两头野兽,谁也不服输。

突然,清歌嗤笑了一声,怒中带笑道:“说那么多,你就是不相信我,既然不相信,那就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事情就像你想的那样,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完,冷笑着将御天乾甩在后院,蹬蹬的往内院走去,路过的丫鬟见到她,立即欣喜的喊道:“夫人,您要的水已经烧好了,可以去沐浴了!”

“嗯。”冷冷的应了一声,清歌越跑越快,一把推开浴池的门,飞快的将衣裳除下,噗通一声跳下了偌大的水池里。

水压从四面八方袭来,将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头顶都没入了温暖清澈的水中。

清歌睁着眼睛手脚用力的在水中扑踏,发泄胸中的郁闷,恨不得将那个不讲理的男人一口一口的咬死。

死御天乾,臭御天乾,烂御天乾!

她和他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出生入死,彼此心意想通了如此长的时日,他竟然怀疑她!

竟然还对她凶巴巴的!

怀疑她和千夜离!她和千夜离说了不过三句话,有什么好怀疑的!

脑海里浮现出御天乾刚才那张臭黑的脸,她越想越气,哗的一下钻出了水面,双手拼命的在水面在打着,发泄满腔的怒气,那力道,溅得水花四处飞起。

而那边被清歌丢在了后院,一脸黑沉的御天乾,也好不了多少,气的一脚将旁边盛开的樱花树去踢到断开。

任漫天的樱花花瓣四处飘散,在种满樱树和桃树的院子里,好似一副绝美的画卷,美不胜收。

不过,此时再美的美景,御天乾都没心情欣赏了,满心就记得刚才清歌说的话。

她说随便他怎么想,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情意吗?

他还没问完,她就气鼓鼓的跑出去,一脸委屈的怒容好似是他做错了!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她对千夜离的感情本来就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他能感觉得到的!

越想越气,脑海里都是方才清歌眉目柔和对着千夜离说话的样子,那样的温柔,是他一个人的才是!

可是她为什么比他还生气,他没有不相信她,只是想听她解释!

御天乾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和清歌认识以来,两人之间没有出现过间隙,而在此之前,他又没有别的经验,自小就在军中,战场打滚,对于女人的心思也不清楚。

愤怒夹杂着陌生的情绪,御天乾眼眸都变得红了。

胸中的闷气化为一股内力,随手一推,强大的内力夹杂劲风对着面前的红墙袭去。

轰隆一声巨响,墙倒砖裂。

灰雾蒙蒙,树木遭殃。

方才还一排云蒸霞蔚的桃树,就这样光荣的倒下了。

墙那边一人站在原地,满面灰尘,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扇着眼前的墙灰,十分不满的喊道:“御天乾,你是故意的是吧,我在那边熬药,你就在这推墙,幸好我反应快,不然就给你砸死了!”

汶无颜边喊边走了过来,尘雾散去,终于看清楚御天乾的神色了。

看这眉头皱的,看这脸黑的,碰到什么搞不定的问题了吧。

他一看就知道。

嗯…其实吧,他刚才在那边也听的差不多了,这两人吵架的中气,还是十足的。

他不想听都不行,这山庄的隔音实在是不太理想啊。

汶无颜咳了咳,拍掉头顶的灰尘,才缓缓走到御天乾面前,弯着细长的眉眼,很善解人意的说道:“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160章 道歉

汶无颜咳了咳,拍掉头顶的灰尘,才缓缓走到御天乾面前,弯着细长的眉眼,很善解人意的说道:“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转头一看汶无颜笑眯眯的样子,御天乾的火气就更大了,冷哼了一声,“刚才你都听到了吧!”

生气归生气,他又不傻,汶无颜能站在那地方熬药熬的忘乎所以,是听墙头吧。

被人戳穿后,汶无颜也不难堪,反而更来劲了,“怎么,和清歌吵架了?”

御天乾送了他一记眼刀,明知故问。

“哎,醋劲太大了你。”汶无颜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御天乾,看着一身冷的,和冰窖似的,酸气飘得十里远。

听到汶无颜的话,御天乾脸色一凛,“我刚才说错了吗?她对千夜离的态度一下就转变了,连你刚才都看出来了不是!”

方才汶无颜要御天乾出去说的事,就是这件,他发现清歌对千夜离的伤势很关心,可是在之前,他们两人去东雷还是为了对付千夜离的。

御天乾只是大概和他说了一下东雷的事情,其中一些小细节是关于他们两人的没有多说,但是汶无颜心思细腻,加上刚才听了两人争吵的内容,多少也能知道一些。

世间情人吵架的时候,其实很少究竟有谁对谁错,就算开始是一方有理,吵到后面的时候越扯越多,就说不清谁有理了。

就像开始,御天乾只是想要去和清歌说清楚,当清歌要他放手的时候,他想起的就是千夜离抓住她手的事,一句话语问了出来,问话就变成了吵架。

这种事,局外人一般都看的清楚,当事人则要冷静冷静才能自己想通。

汶无颜也不打算多说,他伸出手点了点御天乾的心口位置,“你用心想一想,她究竟对你怎样。”

有时候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他点上这么一句就可以了。

汶无颜撇撇嘴,潇洒的转身往院外走去,心内叹气摇头,哎,御天乾这个纯清的老处一男,也只有他能指点指点了。他真是辛苦,做大夫,做太傅,如今还要做情感师,真是身兼数职啊,也不见谁给他多加点薪俸!真是的…汶无颜越想越是心中郁闷!

看着汶无颜自诩风流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前,御天乾低头看着被汶无颜点的位置。

用心想一想,她究竟对你如何。

两旁的花树发出轻微摇摆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淡香,在天地之间营造了一片安静的小方地。

御天乾摸着心口的位置,墨蓝色的眼眸里如海一般深沉,望着眼前变成残垣断壁的院子,那一地零落的花瓣混合在红色的转瓦内,飘零孤独,娇羞颤抖。

那是他震怒之下推到的红墙,那是饱含了他内力震塌的砖瓦。

他生气的是什么,是清歌对千夜离的温柔,是清歌对千夜离的与众不同,因为他害怕,害怕失去清歌。

其他的人他都不放在眼底,因为清歌不在乎,可是千夜离…一旦清歌在乎起来,这个人他最清楚,有着不输于他的魅力。

他…

他是怕一直放在心窝里疼着,爱着,恋着的清歌会被人夺了去。

但是,这些相处的日日夜夜,清歌对他的心,他能感受得到,那样柔美的笑容,娇嗔的表情,动情时妩媚的样子,那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那些牵手共进,不离不弃,不被人拆散,迎难前进的情感,火一样的熨帖着他的心。

想起清歌飞奔而去前说的那句话——

“说那么多,你就是不相信我,既然不相信,那就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事情就像你想的那样,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这明明是气愤里喊出来的话,那时候她的双眸里透出来是惊讶,是震惊,是不敢相信,是失望,还有的,就是伤心。

对,她那时候是伤心的,所以说出这句气话来了。

是了,他的清歌就算被天下人误会背叛他的时候,都不会被流言蜚语击倒,那样的相信他,他怎么可以怀疑她呢,他怎么可以不相信她,以为她对千夜离动了心。

御天乾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账,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被嫉妒弄得脑子里都烧成了怒海,完全像个白痴。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清歌心里从来都只有他,没有别人。

想到这里,御天乾一下就转过身来,心里迫切的要找清歌说清楚,任她打任她罚,只要她原谅他,什么都可以。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某些人装了这个空子,去取代他的位置。

身影急窜,刮起一阵小型飓风,将满地落樱卷成一个花海。

水雾氤氲,蒸汽升腾。

清歌泡在浴池里,身子靠在浴池壁上,仰头搭在池沿边,抬头看着白茫茫的浴池顶部,手指无意识的捻着水面上飘荡的粉红色花瓣,一下一下的。

方才将胸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后,又有一点的不虞。

说不出来的不悦,心里的火明明都出来了,可是胸口闷闷胀胀的好似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又找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是气愤御天乾误会她?那股怒火也发泄出来了啊,在水里呆了半个时辰,她也感觉火气消失了,好似被这水融合了进去,一下子就没有了。

但是心里怎么还是不舒服?

闭着眼掬水在手中对着脸使劲的扑去,那温热的水流冲上脸,带来一阵阵清爽的水气,还有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

她连连扑了十几次,用手将脸上的水刮了下来,眨眼抖掉长睫毛上的水珠,抬眼往门口方向看去。

这是她第一次和御天乾闹别扭,原因很奇怪,她也搞不太清楚为什么御天乾突然就对着她冷下脸来了,虽然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凝望着她时,眼底的情感柔和软腻,宛如随时会溢出来的海水,将她包围,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内心的爱意。

可是今日,他发火了,说她对千夜离有了想法,她不是都解释过了吗?那是因为她欠了千夜离的人情,打算还给他而已。

其他的,还能有什么?

她觉得一种很陌生的滋味又涌上了心头,嘴唇不自觉的咬紧,觉得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滋味怎么也无法发泄,酸得,涩的,苦的,搅合在了一起。

忽然只听门口一声嘎吱声,一道紫色的身影飞快的飘了进来,瞬间就站到了池边。

御天乾一眼就看到泡在温暖池水中的人影,一双墨蓝色的奢贵凤眸一时呆住,目光穿透层层淡雾,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此时的清歌一头长直的乌发随手松松的盘在头顶,数根长发松了下来,将她的半边的脸颊遮住,白如软玉的花颜如同染了桃花粉,肌肤吹弹可破,眉毛染了湿气,透出几分少女的清新,娇嫩可爱,半边浸在水中的锁骨若隐若现,出现迷人的锁骨涡,里面还盛了一小团清透的水珠,衬映着洁白细腻的肌肤,随着呼吸一动一荡,微微起伏。

这样轻松随意的清歌,是他从来没见到的。

一瞬间,御天乾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一处集中了去,目不能移。

“你来干什么!”

原本还在纠结心情古怪的清歌,看见站在池边高大的人影,心中一喜,忽而又更加火大,秀美一拧,大声问道。

一声呵斥将御天乾的血液又拉着奔到了其他地方,眼中带着急切道:“清歌,清歌…”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下去了的火焰,在看到御天乾的时候又窜了上来,清歌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一个猛子扎到了水底,潜了下去。

这一下,御天乾急了,这浴池虽然说是浴池,其实和个游泳池大小差不多的,这清歌一下进去了,水面蒸汽腾腾又有花瓣,他哪里知道她人到哪去了!

不行,清歌还在生他的气,他得立即和她解释清楚。

一声扑通大响,御天乾也跳进了浴池里,深呼吸一口气立即潜进了水里,游了一圈后抓住清歌的肩膀,两人哗啦一下钻出了水面。

“清歌,你听我说,开始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怀疑你,你不要生气了!”御天乾也顾不得头发上水珠还拼命的掉,眼睛上都是水,立即噼里啪啦的将要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冷酷嗜血的大雍乾帝在这一刻,可真是形象大转弯。

清歌本张口还要说什么,听到御天乾这一串话后,那心中憋闷的一股气忽然就消失了,顿时全身轻松的好似从来都没有那么一股复杂的东西憋在心里面了。

她一下有些忪怔,心里的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天乾见清歌还不说话,脸色中带着点焦急了,清歌是真不打算原谅他了吗?他立即又道:“我是因为看到你对千夜离那么好,还给他握了手也不反抗,在地窖的时候,你看他的眼神也很…让我觉得不舒服,所以我…吃醋了…”

最后几个字,御天乾顿了一顿才说出来的,脸上有着微小的别扭和暗红。

能让他说出这样子的话的,只有清歌了。

为了清歌不生气,他说什么都好,也不管别扭不别扭了。

他的心里想要清歌,想要和她在一起,这才是他最注重的东西。

抬眸看着面前男人的神色,那样的冷佞线条中夹杂一点柔软的弧度,她突然就明白了,刚才自己那一股不舒服是怎么来的。

她就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希望在吵架之后,自己的男人能够在乎她,而不是对她不言不语,不管不顾。

她的心里,那时候的感受是难受,是孤独,是委屈。

御天乾懊恼的看着清歌还是一语不发的样子,暗地沉了沉气,还要开口:“我…”

“不要说了。”轻轻的声音打断了御天乾的话,清歌将手勾上了御天乾的肩膀,“不用再多说,我都明白了。”

是因为太在乎她,太了解她的性格,所以才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