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唐不再多言,可都上车了,他又折返回来说:“给她点时间。”

他是邢政的哥哥,邵东宁本以为他刻意留下来,是想提醒自己,别和徐骄阳走得太近。注视面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邢总,邵东宁内心充满了感激,他说:“我知道。”

回到繁华里时,已过十一点。考虑到这个时间俞火应该休息了,邢唐直接回了家。结果才进门,就收到她发来的微信:“还来不来?”

生硬的四个字,却难掩在等他过去换药的心意。

邢唐回:“马上。”转身出门。

A座B座两栋楼相对,他就近从相通的地库过去。

原本已经睡得昏天黑地的大款一见邢唐来,立即来精神了,直在他腿边蹭,求摸求抱。

俞火看见它没节操的样子更加火起:“从来不见你对我这么热情。”

邢唐单手抱起大款,腾出一只手摸摸她发顶,“怪我回来晚了,别气了。”

俞火瞪他:“拿开。”

拿开前邢唐又捏了她小下巴一下。

得寸进尺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俞火咬牙,愈发后悔答应帮他换药。

邢唐只当没看见,他抱着大款坐到沙发上,开始脱衬衫。

衣服下那一排腹肌,性感硬朗,彰示着男性的力量。明明不是第一次看了,俞火的脸还是很没出息地烧起来。她自己都奇怪,阿砺常年训练,腹肌丝毫不逊色于他,怎么她从来没为阿砺心跳加速过。

转过身去磨蹭了半天,直到脸不烫了,才动手给他拆纱布,看了看伤口,她说:“下次拆线。”

邢唐偏头看她,“就好了,这么快?”

“这都多久了,还快?”俞火手上用点力气:“我看你是受伤没够吧。”

我不是受伤没够,我是……邢唐说:“换药上瘾。”

俞火手上一滞,随即憋的火起的她用力打了他大腿一下。

趴在上面撒娇的大款吓一跳,喵地一声跳开了。

那小手还挺有力气,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讲不过是挠痒痒。而即便隔着一层布料,那掌心的温热和指腹的柔软,也让邢唐微微颤栗了一下。她难道不知道,男人的大腿也是很敏感的嘛?真是……要命。他轻咳了一声,分散掉自己某一方面的注意力:“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

俞火哪知道他那么敏感,随口瞎说:“十八。”

“我都三十一了,你还十八?”邢唐笑的无声:“难道长的好看的人,都不用长大的啊?”

这人,气人的时候还不忘发糖。俞火忍笑:“三十一。”

明知道她在胡说,邢唐还附和:“和我同岁?看上去像十八呢。”

俞火终于被气笑了:“二十四。”

“二十四……”邢唐自言自语了句:“差七岁。”

俞火心想你数学挺好啊,嘴上却故意说:“五岁一代沟啊邢总。”

邢唐也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他张嘴就来:“别欺负我老。什么代沟,那是要看性格,还有生活态度,以及人生观价值观是否一致决定的。单纯的年龄差说明不了什么。”

“我都忘了,邢总双商过人。”

“过奖。”

又斗了几句嘴,药正好换完。邢唐也知道分寸,趁她没生气,准备走了。

见茶几上放着笔电,他提醒:“最近都别刷新闻了,免得心烦。”

俞火杠精附身,故意说:“要烦也是你烦,我当热闹看的。”

邢唐一笑,“那行。不都说评论区出人才嘛,到时候讲给我听听,有什么有意思的评论。”

俞火才收起玩闹之心,问他:“你一直按兵不动再憋什么大招?不会真没辙了吧?”

“担心我?”邢唐欺近她,把她逼到沙发死角:“你想听的话,我愿意把我的计划说给你听。”

俞火双手抵在他胸前,“我真会点穴,不是开玩笑的。”

“我那天领教了。”邢唐又靠近几分,整个人几乎都贴到她身上,“但要是我心甘情愿呢?”

他的呼吸喷到脸上,灼热暧昧,俞火的心跳忽然就乱了,而对他,她竟然下不去手。

见她脸红了,邢唐也不逗她了,他克制了下,退开,“等这事过了再说。”

直到他走了,俞火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等强拆风波过去,再和她怎么怎么样!她又气又羞地又把大款骚扰醒了:“他什么意思啊?我明明都拒绝了好吗?怎么大款都这么赖皮啊?”

大款把脸扭到一边喵喵地叫着,也不知道是受不了主人的蹂·躏,还是舍不得邢唐走。

次日,在强拆风波尚未平息之际,邢唐力压当红流量明星,上了某浪热门话题。继与萧熠、赫饶的三角恋风波两年后,邢总携绯闻女友徐骄阳荣登上各大新闻报道头条,什么日久生情隐恋,什么过夜留宿,全来了。

当公关部把报纸杂志送到邢唐办公室,已经不记得BOSS上次发脾气是什么时候的公关经理被他寒冰一样的脸色吓得都不敢坐了。

邢唐的视线在报纸上的他和徐骄阳从大唐出来,上了他的车,一起回她家的一张张照片上扫过,才明白大唐外原来驻守了记者,在预约不成专访的情况下,偷拍了他。而他们又拍得太过巧妙,只有他送徐骄阳回去,没有他离开的。所以,如果他昨晚没有去换药,这个误会就大了。

邢唐“啪”地把报纸摔回办公桌上,静了几秒:“发声明,说明以上均属不实传闻,警告他们立即停止转发转载行为,我将对不实言论的发布者依法追责。”

公关经理略显迟疑:“会不会太强硬了,得罪媒体的话……”

邢唐抬眼看他:“我邢唐就好得罪吗?”

公关经理忙点头:“明白了邢总。”

等公关部的人离开,邢唐给徐骄阳打电话。

徐骄阳身为业内人士,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她接起电话就说:“我们社长乐坏了,居然说是要是知道把我往头条上一挂有如此惊人的关注度,早把我推出去了。你说这种社长我不打死他是不是对不起你?”

确认她又活过来了,情绪没因此受影响 ,他放心了不少:“我已经让公关部发声明了,你什么都别干,免得被反噬。”

“反噬?”徐骄阳乐了,“还走火入魔呢。这些人居然拿我开刀,我不还回去,得憋出内伤。”

邢唐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撑胯:“你消停点吧,我才是需要内外伤同治的那一个。”

徐骄阳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她晨起看到新闻时反而觉得,哎呦,照片拍得还不错呢。此刻,她安慰邢唐:“我无所谓,他们爱怎么写怎么写,用这事把强拆的不利言论压下去也好,你正好喘口气。”

换作以往确实可以。但现在,邢唐说:“不行。”

徐骄阳不解:“为啥?”

邢唐没答,只说:“被问及和我的关系,别瞎说话,或者索性出国玩几天,费用算我的,随便买买买。下月初再回来,一生之城还等着你来报道。”

还买买买,徐骄阳故意和他唱反调:“以前和赫饶传绯闻也不见你这么紧张,怎么,我这颜值高攀不上邢总啊?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上次有人还说要是再有同业问我什么时候嫁给你,就说让他们问你什么娶我。这才过了几天啊,就改主意了?”

邢唐就笑,“此一时彼一时。徐大主编,算我求你,配合一下。”

徐骄阳哼一声:“看我心情。”

邢唐却非要她一个明确的回答:“第一,强拆这事不必用我的绯闻来压;第二,我不想因为一条不实传闻被误会,你懂我的意思吗?”

“误会?谁误会你?不会是你有女朋友了吧?”

“名份还没定。所以,求成全。”

意外的同时,徐骄阳更加好奇:“哪路仙人啊,能让你个和尚罗汉还俗?!不是,那我还想给你介绍一个呢,我那个咋办啊?我和你说,那可是个人美心善还有金手指的小仙女!”

“你那个……给我留着。”邢唐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故而有所保留:“等这事处理完,请你吃饭。”

随后又打给俞火,有意提前备个案。尽管她和徐骄阳很熟,也清楚他和徐骄阳的关系,但他目前作为她的追求者,却和别人传绯闻,让她知道,必定会扣分。

再扣就负了。邢唐想着,拨俞火号码。

通了,却没人接。

再打,还是一样。

不会已经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吧。

邢唐头疼。

结果没多久她就回过来了,问他:“干嘛?不是说了嘛明天拆线。”

邢唐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他问:“吃饭了吗?”

上午十点……俞火反问:“哪顿?”

邢唐噎了一下,“你在哪家医院上班,我中午过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俞火一口拒绝:“无功不受绿。”

“感谢你帮我换药。”

“那可以直接付费,微信转账就行。”

“……标准呢?”

她随口说:“你看着办。”又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还在查房。”

邢唐抢在她挂断前说:“昨晚我送徐骄阳回家被拍了,上了头条,你知道这事就行。“

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不悦地说:“不用和我报备。”然后挂断。

原本都还算是在计划之内,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重逢了,而面对她明显的抗拒,本来是可以直接进攻的。但此时显然时机不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正被媒体关注,邢唐不想把俞火牵扯进来。

邢唐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瞰满城风景,只想速战速决。

当天下午,邢业再次打电话来,语气比上次更重,“是不是我邢业要见儿子,还得和你秘书预约啊邢总?!”

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父亲。而项目遇到这么大的阻碍,他过问几句也属正常。况且,也适时要给那位郑总一些警告了。邢唐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晚上过去。”

傍晚时分,柴宇来了趟大唐,把一份资料交给邢唐。他说:“邢哥,我们组长说了:如果你不打算追究,她替木家村那几位受伤的村民追究。”

那是她母亲。即便抛弃了她,也是骨肉相连。与其她去追究……

邢唐终是接过那份资料:“还是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唠小剧场】

邢唐:“亲妈,我想辞演。”

“啥?”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种要求,作者有点傻眼,“你不当男主了?”

邢唐:“……关于上章的梦,大家都笑我。我……面子上过不去。”

作者缓了口气:“那我不也是为了弥补你那七年的遗憾嘛?”

邢唐:“你拉倒吧,你就是故意不给我糖吃。反正,两章之内,不真的发糖,我坚决辞演!”

作者一拍桌子:“你当我是好得罪的是吧?阿砺,准备被扶正。”

阿砺啪地一个立正:“时刻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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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渔火已归

文/沐清雨

邢唐还没接管大唐时, 即便做不到每周回江湾别墅一次, 一个月至少也会回来一趟。那个时候邢政还在。他那个可爱的弟弟总会找各种理由叫他回去吃饭。像是不知道他和郑雪君的关系有多紧张似的, 找话题和他聊天。而每次郑雪君提及让邢政弃医从商, 他总是说:“我拿手术刀是救人, 拿签名笔的话对大唐未必是好事。况且,大唐有大哥啊。”

以前, 邢唐从来没细想,邢政为什么对医学那么执着。小的时候, 他并未表现出对医学的兴趣。直到他临终时说:“哥,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地想学医。太枯燥了,要背要记的东西又多, 好累。可我不想接受她的安排进大唐, 我就想要不就多读几年书吧, 本科、硕士、博士,再来个规培,等我走上救死扶伤的岗位, 你早是大唐总裁了。那个时候如果她还逼我,我再去投靠你。”他笑的憨厚:“你说我是不是挺聪明的。”

那个看似单纯天真的弟弟,其实活的比谁都通透明白。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维护那个家表面的平静。他以为, 只要他不进大唐,自己的母亲就不会和继子争权、翻脸。那样, 在公司,在父亲面前,他们还可以是合谐的一家人。

这种平静确实也维持了很多年。直到邢唐升任副总, 成为小邢总,郑雪君终于有了危机感。或许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大唐其实不姓邢,而是姓唐。那个邢业从不提及的亡妻,那个给予邢唐骨血的女人,是姓唐的。而邢业对邢唐的扶持和器重,超越了他们并不融洽的父子关系。她深感威胁。

却已经晚了。

如徐骄阳所说,邢唐已经不是从前势单力薄的小邢总了,他用成绩单让那些原本不服气的老臣闭了嘴,他还有自创自营的子公司辅助,甚至是萧氏那个萧熠,他昔日的情敌,她郑雪君的女婿,都在不惜余力的帮他。郑雪君再想动他,或许只能选择像上次那样采取买凶暗袭的卑劣手段了。尤其邢唐还拿到了她亏空的实据,邢业不再信任她,收回了她的财政大权。如果不是邢政得了白血病,如果不是他临终前替她向邢唐求情,牢房早已成为她的归宿。

邢政葬礼那天,郑雪君哭得昏了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承受不了丧子之痛,包括邢业。唯有邢唐、徐骄阳,还有赫饶知道,她是在哭自己,失去了争权的筹码。

可都这样了,她依然不安份。

也可能就因为已经都这样了,她再无所顾及。

邢唐站在外面吸完一根烟,才走进那个自大学时起就搬出去的家。

似乎每次回来,都要做很久的心里建设。都要重新思考,如何面对自己那位父亲。

邢唐进门时,邢业正在客厅和自己下棋。

视线在父亲鼻梁上架着的花镜上停顿一秒,邢唐在他对面坐下。

邢业也没抬头,视线依旧在棋盘上,右手则轻轻一抬。

邢唐倾身上前,看了眼棋局,拿起一枚卒子,走了第一步。

两人对着窗外一轮孤月,无声对弈。

直到邢业的帅被将到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他沉沉地叹口气,摘下了眼镜。

邢唐给他续了杯茶。

邢业端起来喝了一口,也不知是嫌烫还是嫌凉了,只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重重放下,杯座和桌面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邢唐不动声色地喝完自己那杯茶后,把茶杯放回原位,抬头看向他。

邢业终于发难:“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意孤行地干下去了?”

邢唐神色不动,“这是董事会上通过决议的项目,不是我一意孤行。至于过程如何,我作为项目总负责人,不必每天向股东和董事交代。而项目启动前,我们也交流过,这件事我亲自过问,出了问题,责,我来负。军令状摆在那,我不明白您何来的一意孤行之说?”

邢业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嗓音提高了些:“你负责?大唐的声誉受损,这个责,你负得起吗?你怎么负?引咎辞职?你可以不做总裁了,公司以后怎么办?那是我几十年的心血!”

“引咎辞职?我?”邢唐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对于一家年纳税额近百亿的企业,一个木家村的养老项目,一个小小的拆迁问题,会逼得总裁引咎辞职?我的邢总,您低估我的能力没关系,但您是不是太高估一个恶意栽赃的强拆事件了?”

邢业定定地盯着他,像是认为他嘴硬不服输似的:“恶意栽赃?谁会恶意栽赃大唐,栽赃你?一个补偿协议都签不下来,用得着谁去栽赃?难道不是你自己沉不住气,和村民发生了冲突,气极之下做出那种糊涂事,以此给那些村民一个警告吗?”

“我气极?我做糊涂事?”想到连那么抵触自己的俞火,都相信强拆的事不是他授意的,而面前这位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却完全不了解自己,邢唐的声音里没了感情:“从我十八岁踏进大唐开始实习,我没有一天不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生怕行将踏错一步,让自己落入别人特意为我布下的陷井,致使我的人生走入另一个分叉路。直至今天,成为邢总,我也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和懈怠。所以您记着,糊涂事与我,沾不上边。”

他回头看了眼楼上,嘴角隐现嘲讽:“或者,您应该和楼上那位探讨一下,如今的邢唐,到底会不会被一起强拆事件扳倒。而她和我站到对立面,胜算又有多少?”

邢业听懂了他的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是你郑阿姨做的?”不可置信的语气。

“有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我空口白牙地说,她无论如何不会承认。我只好劳烦一下赫饶,请她调动特警力量,好好地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和大唐做对。依赫饶和她的母亲关系,总不至于故意冤枉了她吧?事关大唐,即便我不计较,那些股东和董事,会善罢甘休吗?”言语间,他把那份带回来的资料推至邢业面前:“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我们都清楚。说到底,她指使别人拆,等同于我在拆!无论如何,这盆脏水,都是要扣到大唐头上了。这层关系,您应该理得清。您说,让我怎么给木家村的村民,给公众一个交代?”

郑雪君是邢夫人。若真是她指使……

可邢业不相信郑雪君会如此拎不清:“不可能是雪君做的。她病成那个样子……”

邢唐一笑:“她确实是病了。还是心病,她若不想好,您请再好的大夫,也是徒劳。”

邢业却拒绝再谈这件事,反手把几份报纸甩在邢唐面前,“她失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可能不病?我不要求你体谅她,可你现在和弟弟的女朋友搞在一起,是不是也病了?”

邢唐却坚持先说项目:“关于康养小镇,阻碍确实有,但全在我预料之中,除了强拆!而强拆这起恶劣事件,我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不相信,她不承认,没问题,我们就交给警方。若最终警方来请郑总去协助调查,身为继子,我可以给她请国内最好的律师。但作为大唐总裁,我会要求集团的律师团队,不惜代价,赢得这场官司。至于您那位邢夫人为大唐带来的不良影响,我来补救。这样,您还有什么说的吗?”

邢业没想到他会如此强硬 ,抬手打翻了茶杯,厉声斥责:“说到底她都是你的长辈!”

邢唐眸色沉下来,声音愈发地冷:“长辈就可以肆意妄为,草菅人命吗?长辈做错了事,就不必承担责任吗?长辈凭什么有特权?长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