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骏艰难地止住抽泣,哽咽道:“不用。”

从包里拿出手机,丁骏含着泪点开电话薄里那一串联系人,竟不知该找谁倾诉,也许心中早有答案,却仍是下定不了决心。

就像一叶飘零在黑夜中的孤舟,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原本平静的海面变得波涛汹涌、浊浪翻滚,而内心里不知道自己即将航行至哪个方向,所有能辨别的日月星辰都消失在黑色的漩涡中。

如灯塔般的那个人,又能照亮她多少路程?

选择什么样的婚姻,就得承受什么样的结果,丁骏此时想起结婚前丁潜的忠告,只觉得今时今日不过是命运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恶意的想,幸好没有怀孕,若真怀上了,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打掉腹中无辜的胎儿。

晚上回到家,丁骏有意跟易初阳提起自己例假推迟的消息。易初阳果然回头看她,惊讶的语气中带着点紧张,“是怀上了吗,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我自己用验孕棒查了,没怀。”丁骏撒了个谎,故意不告诉他自己已经去医院查过了,看他有何反应。

像是有些失望,易初阳道:“真可惜,我以为是怀上了,不知道多高兴。”“你希望我怀孕吗?”

“当然。”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准备,你从今天开始戒酒,推掉应酬,我们好好养身体,停止避孕,准备怀孩子。”丁骏观察着易初阳。

易初阳走过来,松开衣领和袖扣,坐到丁骏身边,“你真以为不避孕就能怀上?”“什么意思?”丁骏敏感的问。

易初阳叹息一声,看着丁骏,“你整天想着工作,精神高度紧张、身心不得松弛,你这样的状态能怀上就奇怪了。”

是实话,却也是令人揪心的实话。

丁骏骤然警醒,此刻方知一个人的语言能带给自己这样的伤害。哀莫大于心冷,萦绕在她心头的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

这一晚,丁骏几乎彻夜未眠,不停想着她和易初阳的婚姻和未来,耳畔的呼吸均匀深沉,毫无疑问他早已进入梦乡,根本也没发觉她在辗转反侧。

恋爱时,他在这方面从来不会这么粗心,开始的时候看到她皱皱眉头都会嘘寒问暖,强大的攻势让她不动心也难,然而随着结婚相处日长,他大概厌倦了继续伪装,连看着她的目光也缺乏热度。

之前她也没觉察出什么,此时想来,他对自己真的很冷,那种冷在于,他了解她、也看得透她,但是不带分毫怜悯和体谅;不像沈年,哪怕是看穿了她,哪怕是对她有误会,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也让她觉得温暖,让她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易初阳竟然能指使情妇来害自己,丁骏越想越齿冷。

当清晨来临,一夜无眠的丁骏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到自己憔悴的容颜,感到完全陌生。镜中的她,还是那个白手起家、在人前游刃有余的天之骄女吗,红肿的双目下黑眼圈深浓,此刻拉她去演贞子,连化妆亦可免了。

人必自毁而后人毁之,丁骏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对自己说,没有人能够帮你,除非你自己做生活的强者。可怕的不是失去一个人、一段婚姻,而是失去面对未来的勇气。

接连几日的失眠,让丁骏终于体会到了病来如山倒的滋味,终于在某个傍晚,她头痛欲裂、喉咙肿痛到无法再忍受,去医院输液。

易初阳这段时间忙于集团一个重要项目,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倒头就睡,连话也懒得多说几句,更别提发现她身体不适,丁骏也明白,他就算知道她感冒了,也不见得会牺牲宝贵的时间陪她到医院来,顶多是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

医院输液室,丁骏有气无力地坐在角落,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如欢打来电话,丁骏告诉她,自己在医院。

“骏姐,你病了吗?用不用我去陪你?”如欢关切地问。丁骏勉强道:“不用了,感冒而已。”

这种心境下,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向任何诉说心中的苦楚,甚至某一刻,她觉得自己这都是咎由自取。婚姻的选择,实在也怨不得别人。

周围各色人等,或痛苦或悲伤,医院里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被病痛折磨着,谁又能有好脸色。

大多数人都是有人陪伴的,无论这种陪伴是长久还是短暂,总之在这一刻,谁都不像丁骏这样的孤单凄凉、形影相吊。

闭上眼睛,丁骏强迫自己暂时忘却这一切,四肢酸软,身体上的病痛已经让她无力再去多想。

昏沉沉地睡过去,感觉到梦中有双温柔的手在抚慰自己,她贪恋那份温暖,迫切地抓住,想把脸贴上去,却听到手的主人惊讶一声。

睁开眼,面前站的竟是沈年,他像个天使,一身白衣;而她则狼狈地匍匐在他脚下,卑微地仰望,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沈年握着她这只纤瘦的手,蹲在她面前,亲切的脸上带着温柔怜惜的神情,“生病了吗,怎么没人陪你来?”

“我不想叫人来,你也别管我!”丁骏哽咽着,用恶劣的态度掩饰想哭的冲动。

对她忽然的任性,沈年并不以为意,知道她这是病了不舒服,反而他更挂心的是另一件事,抑制住心中的忐忑,试探地问她,“上回你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怀孕了吗?”

多么暖心,自己这么着,他也不生气,丁骏想,也许刚才自己故意冷言冷语,就是想得到他这种温柔态度。

“没怀。”丁骏告诉他。她都不好告诉他,因为她和易初阳工作都太忙太累,两个人婚后的夫妻生活少得可怜。

“那还好,不然你一定得把情况告诉医生,孕妇是不能滥用抗生素类药物的。”沈年这才松了口气。这些天,他始终放不下这事。

丁骏默默地垂下眼帘,输液后四肢乏力,她只能虚弱地背靠着座椅。

初秋时节,她只穿了一条样式简单的白色长裙,外罩一件薄薄的浅色开襟毛衣,白皙的脸上未施脂粉,病容之下,眼睛里一层水雾,显得心事重重。

她双目中灵气已失、空洞无神,他看得分明,却只能化作一句淡淡的问候,“冷不冷?你穿得这样少。”

“冷。”她瑟缩着。近来浑浑噩噩,竟不知增减衣物,难怪会病倒。

沈年脱掉医生袍给她披着,把手放到她额前探了探,那热度把他吓一跳,难怪她会如此憔悴,这高烧少说有三十八`九度,一阵心疼,他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滴完剩下的药水。

喉咙肿痛,她没有力气和他说话,他也知道,只是陪伴。

看到瓶里的药水快滴尽了,沈年叫来护士,替丁骏取下了手背上扎的针,担忧地问:“你自己能回家去吗?我送你吧。”

“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孩子气,你若存心不想见人,谁找得到你。”

他比任何时候都成熟体贴,丁骏泪水盈眶,慌忙掩饰地抬手拭去。

“跟我走吧。”

“去哪里?”

“天涯海角。”沈年执起她手,带她离开。

把丁骏送到离医院最近的酒店,沈年在前台开了间房,看着她躺下,坐在床边凝望着她。她实在困倦,眼睛一闭上就不想睁开。

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人拿着热毛巾替她擦脸和脖子,像是怕吵醒她,动作缓慢而轻柔,而皮肤上那一阵温热过后的凉意让她非常舒服,似乎连头痛也减轻许多。

她知道,那是她的天使,总在她最伤心最无助的时候给她温柔和爱宠,然而也只有以为她睡着了,他才敢轻轻吻她手心。

这一觉睡得踏实,醒过来已是深夜,房间里光线一片朦胧,所不同的是,入睡前他就坐在床头,醒时,他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看到她醒了,他伸手触探她额头,见烧热已退,欣慰不已。

丁骏看着他,心里忽然很渴望能被他强壮温柔的双臂轻轻拥抱,然而,她真正所能做的也就是把手伸出去,与他轻握着手,“你没回去?”

“你在这里,我怎么放得下心回去?”沈年微笑着。

“那你也应该去沙发上睡一觉,这样不眠不休,你明天还能上班吗?”丁骏心里感动,却又不忍他这般辛劳。

沈年摇头,“我不要紧。”

丁骏看着他温柔的双目,心中不禁叹息,他俩今晚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相处,绝不是因为易初阳的外遇让她有了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理由,反而她在心里庆幸,当初的牺牲是明智的,否则以易初阳的深沉心机,真能毁掉他前途。

“我是不是老了很多?”丁骏见他目光始终注视自己,知道自己此时病容憔悴,十分难看,疲倦地笑笑。

“谁说的,你年轻貌美。”沈年笑答。

“你上来,睡我边上,你得休息。”丁骏往里让了让,给他腾点地方。“你不怕危险?”沈年在她身边躺下,两张脸隔着一段距离,四目相对。

酒店的床和被子都很大,各占一头也不至于身体靠在一起。

“不怕,你不见得会扑上来。”

“你当心,我会把你的话当成诱我犯罪的证据。”

“有时我也想,宁可当个罪人,也比当个窝囊的傻瓜强,可我总是缺少孤注一掷的勇气。”丁骏幽幽叹息。

此刻,她已明白,他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答案,才不至于让他始终这样恍恍惚惚,跟在她身后,他们的关系是不能再拖了,她再也不忍心。

“把灯关了吧,我不习惯开着灯睡。”沈年一边说,一边随手关掉床头灯。

室内一片黑暗,丁骏闭上眼睛,被子外的一只手依然跟他的手交握,她并不打算缩回去。她需要从这只手获得披荆斩棘的勇气,让自己重生。

“关掉灯会让你忘记我在你身边,对吗?”丁骏道。

“是的,我的自控力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不忘记的你的存在,我根本没法睡得着。”沈年诚实地说。

丁骏哧哧地笑,这大概是近两日来她听到的唯一能抚慰她心灵的话,于是她耐心地等他睡着了,悄悄地靠近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很安心地闭上眼睛,听着他淡淡的呼吸,告诉自己,一切都要有个新的开始。

☆、第33章

半个月之后,一条花边新闻在雁京商界不胫而走,类似的新闻很快也出现在网上。

“雁京商界金童玉女婚后貌合神离,男方被曝已另结新欢。”

“名媛丁骏之夫易初阳新欢魏倩云身世大起底。”

“金融才女魏倩云介入金童玉女易初阳、丁骏婚姻,职业小三靠男上位令人不齿。”

“财经美女丁骏厄运重重,事业失意更遇婚姻危机。”

类似标题的新闻遍布各大门户网站和财经论坛,易初阳听到秘书汇报之后,一一点开,内容差点把他气疯了。

连魏倩云的身份都扒得干干净净,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易初阳盛怒之下也没丧失思考能力,魏倩云绝不敢用这样的方式跟他叫板,这件事不是丁骏自己找人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他叔叔易仰敬做的好事。

他已经够小心了,怎么还会走漏风声?易初阳越想越不对劲,打了个电话给魏倩云,易初阳没好气的喊道:“是不是你露出马脚让丁骏知道了?我警告你,别在背后搞小动作。”

魏倩云听他对自己发火,先是惊愕,后来变成惧怕,悄声问:“怎么了,初阳,你发这么大火干嘛?”

“你自己上网看看。”易初阳气急败坏的挂断了电话。

魏倩云急急忙忙打开网页,搜易初阳的名字,结果出来的那些新闻令她瞠目结舌,可以看出来,放料的是知情人,把这段婚外情描述的图文并茂、绘声绘色。

魏倩云第一反应是易初阳得罪人了,但是她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仔细看那些新闻,字里行间除了指责易初阳出轨,也把她描述成不择手段、用尽心机上位的小三,摆明了是利用舆论弄死她,易初阳反而不是新闻的真正矛头指向。

网媒日益发达,网络舆论如今已经成为攻击对手的利器,数以亿计的网民力量巨大,然而群体的无意识性又使大多数人很容易被舆论导向操纵,产生跟风评议的心理,情绪代替理智,很多人连事情来龙去脉都不知道,只要一被人煽动,立刻打了鸡血一样跳脚痛骂。

魏倩云随便点开几条微博的评论看看,那些乌七八糟、人身攻击的字眼让她不敢再看下去。

会是丁骏吗?可她早上开例会的时候还在跟自己部署宏业贸易裁员计划的推进工作,又交代了许多重要细节,一点也看不出异样,魏倩云不禁脊背生寒。

若真是她,这一招太狠了,足以让她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办公室里,易初阳的助理联系了许多媒体,花了不少钱,才终于将不利新闻压下去一点,就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家知名网站的八卦论坛出现了大量易初阳和魏倩云约会的照片,易初阳把那些照片一一看过,确信照片都是近期拍的,心中渐渐有了数。

夜晚,易初阳回到家时看到丁骏坐在沙发上,脱了外套走过去。

“你在等我?”易初阳望着丁骏,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对。”丁骏点头,对他脸上的严肃一点都不放心上。

“等我做什么?”

“等你找我谈判。”

“你这是对今天的事供认不讳?你已经知道了魏倩云和我的关系,故意对媒体放消息让我骑虎难下?”易初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点,不让自己被坏情绪破坏理智。

丁骏道:“很不幸,我发现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就此罢休。”“你想怎样?离婚我是绝不会同意的。”易初阳恶狠狠地斜视着丁骏。

瞧他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冷血杀手,丁骏从未见识过他这样狠毒的表情,似乎随时都能扑上来撕碎她,定住心神:“为什么不离,你又不爱我,你爱的是外面那个女人。”

“彼 此彼此,你也从没爱过我!你不过是按着自己开列的条件选择了在你择偶范围内的我,却从未把心用在我身上。结婚以前,你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结婚后依然我行 我素,你从来不知道也不屑知道怎么去当个好妻子,恪守妇道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年那点事,每次你俩见面时那点眉来眼去,我 都看在眼里。”

易初阳反唇相讥,决心要在气势上先压到丁骏,一大段话令丁骏目瞪口呆,他很少在她面前这样歇斯底里展现口才,可见今天的事给他刺激不轻。

丁骏像是被一大桶雪水从头浇到尾,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易初阳最后那句话毫无疑问证实了她长久以来的猜测,沈年当初被诬陷、不得不返美接受调查,全是拜他所赐。

“你少血口喷人,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丁骏否认。

易 初阳对她的反击自然是不屑一顾,趁胜追击,继续打击:“或许你们没有什么实质性关系,你们只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心照不宣,但这也只能说明你的虚伪,我太知道 你丁大小姐的作风了,为了维护自己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不惜一切也会戴着虚伪的面具生活,有出轨的心,却没有上床的胆量。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活得像个女人, 你在外面或许风光无限,但回了家,就只是个无趣的良家妇女,不懂怎么取悦丈夫,整天活在一堆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丁骏被他这番言论彻底惊到了,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在半年前还跟自己海誓山盟,发誓爱自己一辈子,牵着自己的手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个人。

她不得不承认,易初阳实在是个聪明且理智的人,尽管跟自己撕破脸,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有条理,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给自己完美反击,大家庭出身,又是商界中人,自然不会像一般男人遇到类似情况那样,只会恼羞成怒,却找不到重点。

他句句话都刺中丁骏要害,令她无言以对,原来这半年的婚姻,不,一年多的恋爱和半年的婚姻让他积怨已久,只是没有爆发,终于在今天变成了喷发的活火山。

丁骏调整了情绪,反问他:“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到底是谁虚伪?易初阳,你别妄图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就能回避你出轨这个事实,你和魏倩云在背后算计我不是一天两天,我知道得很清楚,但是我没有精力和你们周旋,所以提前把事情曝光。”

易初阳摆了摆手,“收起那一套,我姓易的跟谁在一起你根本不在乎,你今天之所以还坐在这里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摆脱我的理由,我很有自知之明,我这不是回来了,你要跟我谈判,不妨亮出你的底牌。”

丁骏压抑住胸口的愤怒,缓和了语气道:“既然你已经下决心鱼死网破,我手里又能有什么有用的底牌?夫妻做到这个地步,真比生意伙伴还不如。既如此,我也不想跟你多说,我只问你,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易初阳坐到丁骏身边,炯炯有神的双目凝视着她,“我要你帮我,重掌易氏大权,利用你们丁家在雁京的影响力和财力,把我两个叔叔从易氏踢出局。”

“这些明明你自己就能做到,以你的聪明才智,□□指日可待。”丁骏不无嘲讽的说。

易初阳道:“我没有耐心卧薪尝胆等上十年八年,我需要有人跟我里应外合,哪怕是不成功,也有退路可走。”

丁骏思索着,忽道:“那魏倩云就是你牵制我的棋子?你安排个□□,随时准备引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跟我摊牌?哦不,是等我找你摊牌。”

“她只不过是个投石问路的角色,我手里真正的王牌是谢如欢,你知道我的意思,当初也是你自己把她的身世告诉我,我不过是找人详查了一番,果然不出我所料。”易初阳嘴角挑着一丝冷笑,让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阴险无比。

居然他能拿如欢的往事来要挟,丁骏忽然感觉像是置身在冰窖中,冷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这个男人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才能做到如此无情无义?

易初阳哪里理会她情绪,靠近她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达成我的心愿,你养多少个小白脸爬多少个男人的床我都不干涉你,甚至我们现在就可以起草离婚协议,把今天的谈话都写进去。如欢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公布,毕竟我跟她无冤无仇,也不想得罪阮崇灏。”

丁骏沉默不语,易初阳的真面目暴露的如此彻底,让她无力再用语言去跟他辩驳,那只是浪费唇舌、自贬身价。

夫妻情绝,也不过如此了,丁骏此时已不想再去追究对错,只想寻个出路。

失婚女人,眼泪并不值钱,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在他面前流泪,似他这等男人,除非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不然别指望他肯让一点步。

“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从现在开始,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不能预知的情况,承受者只能是你跟我,不要伤害其他人,我丁骏一人做事一人当。”

丁骏知道,易初阳故意提起沈年,自有他的目的,他是在侧面提醒她,如果她想鱼死网破,沈年也不会有好下场,想要保全两人,她必须就范。

“你放心,我们之间的协议我会严格保密,你我都懂法律,我们连律师都不必请,不管你我之间恩怨如何,我都不会去对付你的情人。”

丁骏理了理头发,又道:“从今晚开始,我们分居,我搬到客房去住,反正你对我这个‘良家妇女’不感兴趣,在事情没完之前,为掩人耳目,我不会跟外人说。”

易初阳这才松了口气,“这样最好,在人前我们仍是恩爱夫妻,我会和魏倩云撇清关系,媒体那边我也会处理,你只管当你的丁家大小姐、易家少奶奶。”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当真是莫大的讽刺,丁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到客房去住,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易初阳的每一句话都像锥子,深深刺进她心窝里,让她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内心,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当初选择跟他在一起,除了被逼无奈,是不是也有对现实的一种逃避,害怕再面对感情上的风雨,选择了现实妥当的婚姻,藏起一颗心,从此只以外表示人。

看着掌心深深的手纹,丁骏深深叹息,也许她是真的逃不开宿命的审判,无论怎么选择,最终面对的都是失去。

妥协和逃避并没有换来幸福的婚姻,反而在短短半年之后,就看到了身边人狰狞的面孔,丁骏庆幸,自己没有一路蠢到底,好歹还有醒悟的机会。

痛归通,生活还得继续,想起远方有个人一直在牵挂着自己,空荡荡的一颗心还不至于彻底冷掉。

几天后,丁骏一到公司就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魏倩云被辞退,如欢重返公司,担任副总。她要逐渐把公司的大权交给如欢,以便履行跟易初阳的约定,进易氏帮他。

在阮崇灏的支持下,丁骏和她的团队把宏业贸易的内部机构重新梳理了一遍,冗员也都裁减的差不多,公司的日常运营逐渐上了轨道。

这天中午,丁骏正在吃午饭,接到易初阳电话。

“我妈打电话给我,下星期六是我奶奶八十大寿,你安排一下,把时间空出来。”

“知道了。”

丁骏这边刚挂断电话,那边又有人打进来。一看号码,是那个可亲可爱的名字,丁骏心情愉快许多,然而这种愉快很快被惆怅取代,她和易初阳的婚姻还在维持,还不是跟他相见的时候。

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怎样圆满的结束这场婚姻,为此,她要卯足了全身的精神才能应对,一旦陷入恋爱,终日神魂颠倒,哪里还有斗志去赢得这场离婚战争的胜利,丁骏心里有着太多规划,暂时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易初阳的事我在网上都看到了,你没事吧?你有没有怎么样?”沈年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我没有事,好好的。”丁骏不想令他过分担心。

“我们见一面,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沈年迫不及待想见到丁骏,听听她有什么打算。易初阳出轨已是事实,她不可能听之任之。

“再等等好吗,我和易初阳之间还有点事情没处理,我们这个时候见面,很容易被他倒打一耙,到时候我们反而被动。”丁骏对易初阳的秉性非常了解,自己对他不得不防。

“那要等多久呢?”沈年沮丧不已。以为要见到曙光,哪知道还是黑暗一片。

“不用多久,我会去找你,我一定会找你的。”丁骏对着电话轻轻地啵了个吻,也不管沈年听到没有,飞快地把电话挂了,心情激动。

她不知道多想见他,可是理智也告诉她,她和易初阳之间的事情没有处理清楚之前,是不适合跟他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