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小姐,不如今天就我送他去上课吧。”

闻蓝虽然为难,但也没有阻止。温绒带着林子豪上了出租车,然后把他送到了钢琴老师家,但闻蓝一直跟在后面,等林子豪进屋后,她对温绒说:“温老师,一起吃顿晚饭如何?”

温绒不是特别想,但又有些想,不想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不太喜欢这个女人,但她又很好奇闻蓝是不是会想小说里那些个EX耍手段,会不会呢?

矛盾间她们已经面对面坐在一家小餐馆窗边。闻蓝选的地方一如她这个人,不张扬,却很秀美,仔细品味,处处有味。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子豪这孩子很倔。”

点完菜,两个女人沉默了会,闻蓝先开口。

这点温绒认同:“是。”

闻蓝拿起茶杯,微微笑道:“他的脾气跟林隽倒是很像。”

她抿着笑把茶喝下,拿茶杯的左手,纤纤玉指衬得那小破茶杯忽然精致不少,美人喝茶,赏心悦目。反观温绒,刚进坐下就因为很渴,把茶一饮而尽,但要她因此妄自菲薄,不好意思,从小在她美丽的小妹面前锻炼出来的强韧神经可是货真价实的。

“林隽的脾气还好吧,至少我没见他生气过。子豪就不一样了,我都没怎么见他笑过。”

闻蓝掩唇笑起来:“呵呵。他脾气好?温老师,你真不了解他,林隽从来不是个温和的男人。”她瞄向温绒,立即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绒眼前飘过几朵浮云:“没关系,这没什么,了解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是啊,我呆在他身边十年都搞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又有几朵浮云飘过。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闻蓝点菜时没问温绒的意见,自己点了五个菜,说这顿她请,温绒自然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不挑食,只不过,这上来的菜清淡得没有油水,好重口味的温绒多少有点欲求不满。

“温老师,还和你口味吗?”

“……不错。”

闻蓝夹了一筷子莴苣放到温绒碗中:“林隽的口味一直很清淡,别说辣一点的菜了,咸一点的他都不喜欢。温老师,你得学着做这些菜,以后林隽回家能不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就看你了。”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温绒脑袋里第一个闪过的画面是那天在那间已经查封的小面馆里,林隽吃到满头是汗的红油牛肉面,难怪他后来用一桌子极品辣味菜报复她,紧接着,温绒幻象到闻蓝系着围裙站在林家厨房里切着各色蔬菜的模样,这可真是一幅令人牙疼的画面。

“哈哈,烧菜烧饭的事我还有的学。”对方越是想要她给出不高兴的反应,她越是笑得合不拢嘴,她也是有叛逆心理的。

闻蓝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林隽最喜欢厨艺好的女生,尤其是这几样,”她指了指桌面上的菜,“温老师不妨多吃点,回去好琢磨一下。”

闻蓝是个聪明的女人,用温婉的态度、和谐的措辞,把“我是林隽身边的老人了,我知晓林隽的一切”巧妙包装在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中。尤其是她对你微笑的时候,那般林黛玉,你如何能对着这张唯美的笑脸做出邪恶的联想!你良心过意的去么!人家明明就是在好心给你意见,是不是!

只不过,跟林隽呆久了有一个好处,就是听人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不会晕乎了,或者说晕乎一下还是能抓住精髓,所以,温绒听懂了。

温绒忽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乖乖,真的被她遇上小说里常出现的情节了!

闻蓝见温绒一直默默地咀嚼着绿色蔬菜,慢慢放下筷子,食指点唇,盯着温绒发呆。

温绒发现她的目光,忙拿起餐巾擦嘴:“怎么了?我脸上沾上米粒了?”

“呵呵,不是,我只是有点感慨。”闻蓝眸中的光芒说变就变,忽然暗淡下来,“子豪似乎很喜欢温老师,但他却不太喜欢我。”

呦,看来闻小姐自己很清楚这事。

温绒端出场面话:“怎么会呢,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不,这孩子很聪明,早熟得很。唉,可能是那时候的事吓到他了……”闻蓝目光放空,仿佛看到了银河的尽头,左手轻轻抚摸右手手腕,她又忽而摇摇头,“没事,温老师,继续吃。”

温绒忍不住想跟她握爪了,她们一定看过相同的小言,这情节真是好深入人心,小三、EX对正主儿说话时最喜欢把重点起个头,说得尤桑又美丽,然后戛然而止,没事发生一样打死不说下去,让你难受让你忧,一颗心七零八落,颠三倒四。

不过,温小绒有一个优点,如果对方不想说,不管真想假想,她都不会刻意去追问,不说就算,想说的还是会说,不说的那才是真不想说。

所以,温绒安分守己地吃自己碗里的菜,直到她听到对面的女人再次开口:“温老师,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跟你很有缘。林隽找你做未婚妻,我也很欣慰了。”

温绒抬起头,用眼神发出疑问。

闻蓝雅致的微笑仿若春风轻抚下娇嫩的樱花:“你和我长得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昨天熬夜码好了,我现在一般都不熬夜了,唉,罪过。。。但码好后没仔细检查,深夜头脑也不清晰,就没有急着发上来,抱歉!

32

32、032 ...

OMG,这是出杀招了吗,温绒第一个反应。

您太谦虚了,我哪有您这般貌美如花,温绒第二个反应。

温绒的第三个反应是没有反应,通常小三和EX说完这样极具杀伤力、破坏力、恐吓力的断句之后,必定还有下文,她只需静观其变。温绒感谢自己被小言浸淫过的脑袋此时此刻超常发挥,维持她淡定自若的教师该有的从容温和的好形象。

果不其然,闻蓝略带桑感地捋了捋长发,接着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刚进公司的自己,我那时跟你现在应该差不多大,看待事物也比较简单,会幻想,会憧憬,所以,当我第一次遇见林隽的时候,我觉得很romantic。不过,我是三年后才调到他身边做秘书的,和他朝夕相处了整整六年,今年是第十个年头。”

温绒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青菜几乎看不出原形,呈现出一片泥状。

闻蓝的声音始终轻柔,轻薄如云,温柔似水,像是对情人倾诉衷肠:“我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会很久很久,直到你出现。”

终于提到她了,温绒把目光从泥状青菜转向闻蓝的脸蛋。

“当然,如果没有那件事,或许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现在有你替我陪在他身边,我也不遗憾了。”

闻蓝笑起来的时候很少女,温绒自叹不如。

然后,一直没有发表言论的温小绒,咭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颇感兴趣地问道:“你第一次见到林隽的时候,如何罗曼蒂克?”

闻蓝立刻陷入甜蜜的回忆中,唇角的弧度都沾上了蜜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束花球,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粉白相间的花球。”

“是吗?”温绒笑了笑,露出小白牙,“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没送我花球。”

“他不太送人花……”

“不过,他送了我一栋房子。”温绒慢慢道。

闻蓝愣了下:“什么?”

温绒耸耸肩:“房子没有花那么浪漫,不过比较实用。

体育馆,怎么说归结到底属性还是房子,她没概括错吧。

温绒舀了一碗汤,也给闻蓝舀了一碗,自己一边喝一边说:“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当初……”

闻蓝刚开了个头,温绒善解人意地替她说道:“当初一定是林隽不好,蓝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想开就好,俗话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有我接收他那个烂摊子,你也省心省力了,抛弃他这个大老板,外面有一大片森林。”

闻蓝端着碗,半天才反应道:“……谁说不是呢。”

“我好多朋友多是从学生时代开始恋爱,但最后都分了。”温绒惋惜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谈太久,会出问题的。”温绒认真地说,“四年之痛,七年之痒,唉。”

闻蓝看着温绒,眼神有些疑惑,她笑了笑:“你应该没恋爱过吧,感情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哪怕分手了,”她顿了顿,柔声说,“回忆是抹不去的。”

温小绒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帮她往汤里加了点料:“先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一顿饭下来,好像没有刀光剑影,但内伤不少,好在不是单方的。闻蓝付了帐,两个人站在店门口互相道别,温绒回去接林子豪下课,闻蓝先行离开。

温绒望着闻蓝的背影,慢慢收起笑容,又缓缓摇了摇头。

记得有一次,她跟段如碧窝在一起看韩剧,忘记是哪部了,印象最深的是那里面的女二,耍恨玩阴一等一,然而,所有人都被她温柔美丽的外表所迷惑。那时候,如碧姑娘就说了,以后要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种对手,五字真言,装傻放暗箭。你软,别人会把你捏死,你硬,她更有机可趁,所以不软不硬那是刚刚好,女人最大的武器可能是眼泪,可能是微笑,更可能是装傻,以为你傻的人才傻,你不傻你慢慢跟她玩,她急了,自然会露出马脚。

闻蓝今天下的猛料确实很足,什么罗曼蒂克,什么朝夕相处,什么生活很久很久,什么回忆抹不去,哦,最猛的是那句话:我欣慰了。如果如碧姑娘在身边,她一定当场掀桌暴走,指着那丫的鼻子吼一句:欣慰你妹啊!温绒反射弧比较长,现在想想,才慢慢觉着有点火气,不过,她很快把小火苗给灭了。

有句话好像是这么说来着:认真你就输了。

温绒把这句话默念十遍,刚好林子豪出来了。

他朝四周探头探脑了一番,小眉头皱的死死的:“那女人走了?”

“嗯,只有我,走,送你回家……”

手机突然响起,温绒接起,是付苏?

“喂,付苏?”

“你现在在哪?” 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这不像付苏的性格。

“我?”温绒看了看路牌,“XX路。”

“你赶快到人民医院,你奶奶在这抢救。”

像是被人猛击了后脑,温绒愣住:“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很嘈杂,付苏的声音断断续续:“……电话里说不清……你先过来再说。”

挂了电话后,温绒呆在原地,林子豪不解地戳她的手:“你干嘛,傻了?”

温绒猛然回神,突然一把抱起林子豪,拦了辆出租车,她抱着林子豪坐到车里,二话不说,直奔林隽家。

林子豪从没被人这么大力抱过,傻了半天,慌里慌张地推开温绒:“臭婆娘,你干什么!”

“我先送你回去。”温绒心烦意乱地把他放到一边,“听话。”

林子豪觉察出温绒脸色不好,收起脾气,又戳了戳她:“你没事吧?”

温绒咬着手指,喃喃道:“没事,没事……”

路上没堵,车子刚在林家门口停稳,温绒立即把林子豪送下车,林隽从屋里出来,看到她有点意外:“怎么是你送他回来?”

温绒来不及多说,忙着上车:“……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林隽拉住她,“什么事这么急。”

温绒没时间跟他废话:“我奶奶送医院了。”

“师傅,你走吧。”林隽付过钱,对司机说。

温绒急了:“喂,你干什么?”

“我送你去。”

林隽把车开出来:“上车。”

温绒愣了愣,马上坐上去:“谢谢。”

一路上,温绒坐立难安,死死咬着手指,从小到大,她每次很紧张的时候都会这样,她很少露出这么焦虑的表情,林隽把她的手拉下:“不要这样。”

可过了一会,她又咬上了,食指被她咬出两道血痕,她不自知,林隽再次把她的手拉下来,握着没放。

温绒反应过来:“我不咬了,你好好开车。”

林隽把车开得很快,一到医院,温绒跳下车,飞快地跑进去,然后她看到急症室外站着一圈人,温老爸、温老妈、温小妹,还有付苏。

“情况怎么样了?”

“你怎么才来!”温雪板着脸,“还在抢救。”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这样?”

“我当时在场。”

温绒立刻抬头看向付苏,惊讶道:“是你送我奶奶到医院的?你怎么会在奶奶家?”

“路过,顺道去看看。”付苏简单道,“奶奶可能是中风,她先是说手麻,后来半边身子不能动。”

“真不知道你去我妈家做什么。”温老爸气鼓鼓地说,“谁知道是不是你对她说了什么,把她气得发病。”

“爸,苏苏不会的!”温雪急忙站出来维护她的男人。

付苏却没什么反应,他一直看着温绒,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简单说:“你不要太担心。”

温绒草草地点头,下意识又要咬手指,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找人,可身后并没有林隽的身影。此时她也没心思多想,低头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

“给。”

温绒愣了下,抬起头,林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杯咖啡,她接过,道了声谢,然后立刻有人走上来,热情地招呼林隽:“林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我送温绒过来的。”林隽委婉地表达自己的关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不用担心,我认识这里的院长,刚去打了个招呼,放心吧。”

温老爸顿时感激涕零:“谢谢啊!”

林隽状似谦和地笑了笑,目光淡淡地朝付苏瞥去,付苏冷淡地别开视线。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开了,温绒急忙凑上前:“医生,我奶奶现在怎么样?”

在医生开口之前,温绒紧张得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然后,医生指指付苏,说:“多亏这位年轻人送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恐怕就危险了。老人家暂时没事,但需要留院继续观察。”

温绒大大松了口气,有种又活过来的感觉,她连忙转过身,手自然地抓住付苏的胳膊:“谢谢,要不是你,奶奶这次可能就凶多吉少。”

付苏愣了下,垂头看着她的手:“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温雪走过来,用力挽住付苏,温绒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还没来得及放开,林隽走到她身边,拉过她那只手。

他扣住她的手腕,说:“去看奶奶吧。”

他是笑着跟她说的,可温绒觉着他的眼神有点怪。不过眼下她没工夫多想,跟着医生进入病房。

奶奶还没有清醒,病床边围着六个人,医生在给温老爸讲解病情,温绒仔细听着,当医生问到今晚谁留下来陪夜,温绒立即说:“我,我留下来。”

温老妈点点头:“那好,明早我来跟你换班。”

“有事打电话给我们。”温老爸不太放心地说。

“我知道。”

“你一个人可以吗?”付苏忽然说,“要不我也留下来。”

“你留下来做什么。”温雪跳出来,“林先生都没说留下来陪她。”

付苏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温雪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林隽适时地说:“是该我留下来陪绒绒,你们都先回去好了。”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我明早没课,请个假就好。”温绒迟疑了下,说,“留子豪一个人在家不太好,你回去吧。”

林隽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于是说:“那好,我明早来接你。”

其他人又呆了会才离开,温绒又去买了杯咖啡,打算熬夜抗战。奶奶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就像平时睡着一样,丝毫看不出刚经历了生死大劫。温绒握住她的手,感觉手心的温暖,这才安心一点,回想起刚才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她还觉得后怕,完全无法想象如果这个跟自己最亲的人离开人世,会是怎样的情况,好在抢救及时,暂时有惊无险。

护士小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查看情况,温绒跟她聊了几句,听她说:“你奶奶这次真是幸运,如果老人家一个人在家,没人发现,恐怕就……多亏刚才那个高高的男人,他把你奶奶送来的时候,好像自己也受伤了。”

温绒一惊:“你说他受伤了?”

“嗯。”护士指指手臂,“好像是背老人家的时候划破了。”

“他刚才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