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后的眸光脉脉流转,静默了片刻,说:“放着不管怎么行,赶快包扎一下。”

“……嗯。”

等温绒包扎完,她抬起头,发现林隽还在看她,温小绒别别扭扭地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林隽却突然来了句:“我喜欢你叫我大叔,不喜欢你叫我林隽。”

温绒一愣,立即红脸,扭过头说:“切,还有人喜欢被叫老的。”

“没关系,我喜欢。”

好吧,这人本来就脸皮厚,她习惯了。

“你不要说那么多话,等雨停了,村长就会派人把你送到城里的医院。”

林隽想也不想地说:“我不去。”

“你的手都这样了……”

“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见温绒沉默,林隽勉力半坐起身子:“不都已经原谅我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

温绒咬文嚼字:“我只是原谅你的行径,但不代表我要嫁给你。”

“为何?”林隽也不笨,立即问道,“我的求婚方式有问题?你不喜欢太高调。”

“我确实不喜欢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求婚,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林隽不 解:“那还有什么,你告诉我。”

她把心思说出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需要重新心理建设。总之,你还有待考察。”

林隽立刻领会精神:“是不是说,如果我表现好,你就嫁给我?”

温绒卖了个关子:“未来有无数种可能,现在谁都说不好。”

她以为他会深究,没想到他却莞尔一笑:“好吧,我懂了。”

有点不适用两个人现在的氛围,温绒决定先撤:“那……你先休息,我走了。”

“等一下。”

“还有事?”

林隽朝她招招手:“过来。”

“干嘛?”温绒警觉地往后一退。

林隽气力不支,向后倒去,右手臂绵软无力地贴着墙,吃痛地闷哼一声。温绒戒心全无,立即紧张地凑上去:“怎么了,撞到手臂了?”

然而,林隽却突然顺势将她捞进怀里,温绒反应过来此乃这老男人的苦肉计,正欲反抗,只听林隽说:“我当时在水里拼命挣扎,那水真的很急,身旁也没有可以抓的东西,我只有顺着水流往下冲,但是我一刻都没想过要放弃。因为,我还没有对你说出那三个字,我怎么能就这样死呢。”

温绒蓦然安静下来,靠在他的肩上,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时间宁静,唯独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掷地有声,溅起无数水花。

“我爱你。”

感动往往突如其来又无法抵挡,温绒愣了半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轻抬手,回抱住他。

她终于相信,他就是彭锐口中那个十年来跟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有点温柔有点用情的男人。

“跟我在一起。”

他这次不说嫁娶。

等是一个悠长的过程,他等到窗外雨声渐消,才听到她用微哑的声音轻轻地说。

“好。”

57

林老师和温老师原来是一对,这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个村子散播开来。林隽求婚之前大家都觉得温绒和秦谦可以成为一对,温老师最初还假装不认识林隽,但情况林隽求婚,温绒冒死相救之后各种版本的传言层出不穷,传奇度可媲美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什么千里追妻,负荆请罪,生死离别都出来了。

有些事村民们也知道八卦不得,总之,林隽是为了温绒而来,夫妻两个闹了矛盾,他们村又和好了,喜事一桩,不仅如此,据说温老师已有孕身,喜上加喜啊。再来,雨停了,孩子们的考试终于结束了,一切都雨后天晴。只可惜林隽的伤拖不得,村里有个跌打师傅,帮他把伤臂紧急处理了下,等道路一通,要立即送去医院诊治。而温绒也因为身孕,打了报告,也即将离开村子。临走前,很多村民自发地来送行,他们没有好东西,但都把他们有的最好的东西拿了出来送给林隽。林隽看着一堆朴实无华却又情深意重的礼物,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温绒正帮他收拾东西,见他这副表情,奇怪道:“想什么呢?”

“嗯?哦,想,与之间的感情也可以是纯粹的。”

温绒听到他这个感叹,很无语地说:“是总是把事情看得太复杂了。”

林隽不予反驳:“可能吧。坦白说,来这之前并没有想过到底要为这里的做什么,只是来找的,但这些日子,这里的和事时常让感到困惑。并没有做什么,他们却对感恩戴德,说怪不怪?”

“怪什么,大家的价值取向不一样。”温绒回过头把行李箱盖上,自然而然地说,“总是觉得别接近都是有目的的,所以和交往自然带着防备之心。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都这般功利下流,不然和还怎么相处。”

“嗯。明白的意思。”

温绒白了他一眼:“要学会像正常那样思考,看比登天还难。慢慢来吧。”

“以后要靠温老师多多指正。”林隽凑过来,挨她身旁,笑得老不正经。

温绒忙扭过头,假装很认真地拍拍行李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叫林鉴非进来拿吧。”

林隽却拉住她:“大概什么时候来看?”

温绒理所当然地说:“这里有工作。”

“马上就暑假了,不是已经打了报告,因为怀孕要提前结束支教吗?”

“那也得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哪能说走就走。怀孕嘛,又不是生病,哪有那么娇弱。”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温绒不免一阵惆怅。

林隽思忖片刻,笑道:“那到时再回来。”

温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还回来?”

“说好要帮村里盖校舍,当然要亲自来监督。”

“公司不管了?”

温绒不是不知道林隽这一次来付出了多少代价,林氏他才刚接手就追着她跑到山里头,平时看他都要跑到有信号的地方去打电话指示工作。而刚才林鉴非一到,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开始跟林隽做工作汇报,两个房间里谈了两小时才出来。温绒看到林鉴非满头大汗地抱着一摞文件小心翼翼的模样,而林隽的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她猜不出来到底是好是坏。

林禽兽那双桃花眼忽地一亮:“绒绒,这是关心吗?”

“是关心的公司。”温绒黑线。

林隽桃花眼微眯:“的公司?”

温绒心中警报大作:“别想歪,对的钱财没有兴趣。”

“倒是觉得对的钱财有兴趣才好,”林隽迎上温绒疑惑的目光,悠悠道,“这样就有做女主的自觉了。”

温绒木着脸不去理他,拎着行李箱走到外面,林鉴非立即上前接过行李:“温老师,好久不见。”

温绒看着他油光发亮的脸,心生同情:“辛苦了,这么远的路赶来。”

“不辛苦,不辛苦。”林鉴非抹汗,区区一个山村哪叫辛苦,林隽就是叫他去下油锅也不敢喊辛苦。

林隽走的时候,村里很多来送他,村长握着他的手,代表村民说了好长一段话,林隽耐心地听着,末了再次保证一定会把校舍建好。而后,他和温绒面对面站着,温小绒低着头不说话,林隽就等着,然后两个40度的烈日下,享受被烧烤的感觉。

林鉴非站一旁,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烧焦的味道,忍不住哀叹,一会是不是要十八相送啊。

还好,温绒不是那种缠绵悱恻的个性,过了会,她抬起头说:“路上注意安全,的手臂再次错位,一定要好好养伤。”

“嗯。”

“那么……走吧。”

林鉴非大喜过望,正要跑路,谁知他家BOSS说:“没有其他的话?”

林鉴非白眼一翻,咬牙继续忍。

“还要说什么?”温绒睁着无辜的眼睛装傻。

“好吧,那走了。”林隽装模作样的走出两步,又停住,“真走了。”

身后是村民捂着嘴阵阵暧昧的笑声,王阿姨甚至笑道:“温老师,要不现就跟林老师回去吧。”

大家一起哄笑。

温小绒被闹得大红脸,也不知是被太阳烤的,还是羞的,倒是比路边躲屋檐下的小红花还要娇。

她清了清喉咙:“走吧走吧……过段时间就回去。”

林隽突然上前,轻轻抱住她,她耳边落下一句:“等。”

他很快放开她,这次是真的走了。

他走之后,温绒一颗扑扑狂跳的心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大红脸更是半天才退下去,搞得邵老师都笑她好纯情,温小绒很是郁闷。

温绒这里的工作其实不多,暑假期间原本她需要带班补习,可眼下她的情况不适合再继续留下工作,好立刻有大学生支教队下乡,温绒也松了口气。

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又和学生们一一道别,一拖再拖,温绒比林隽晚了一个月回去。林隽早就等得不耐烦,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可山里的信号不稳定,搞得林某很是焦躁。他关心她什么时候回去,她则关心他手臂的事。

林隽电话里意味深长地说:“绒绒,这是体贴吗?”

温绒望着天花板,表示无视。

林隽如实告诉她,经过了一系列检查,医生说错位的不是很严重,不然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日后的行动,温绒听后背上一阵冷汗,后怕啊。

林隽不意地说:“这段时间静养就行,没有大碍。”

“需不需要忌口?”

“这个倒没什么。”

“会痛吗,要止痛药吗?”

林隽听着温绒紧张兮兮的声音,不久前还被伤势困扰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仿佛只要有这姑娘

身边,他就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是只有温绒能带给他的感觉,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把她追回来。

“医生的叮嘱要严格遵守。大叔,跟说话!”温绒气闷,这厮竟一直那里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林隽又低笑两声,应道:“听见了,不用担心,医生也说了,不会有问题。”

温绒哼道:“谁担心了。再见。”

温绒离开的时候,秦谦一直送她到镇里,看着她上了火车才放心。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温

绒握了握手,相视一笑,一切尽不言中。

不是小秦老师不好,他很好,也不是林隽比他更好,只是有时候感情并不是加减乘除那么简单,相遇之后产生微妙的化学作用,不多不少,刚好喜欢,对温绒来说,只能是林隽,她拒绝过,狠心过,放弃过,可最后还是一点辙都没有。

一物降一物,她这辈子遇到林隽,算是栽了。

58

踏入Z市的瞬间,温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走的时候带着一身伤,失魂落魄,期许能那个不知名的山里找到新的自己,她回来的时候,情况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身边多了一个,肚子里还内多了一个,她还是那个她,伤淡了,情重了,看到了未来希望的光芒。

所以说,生的际遇直叫感慨。

林隽早就车站等她,一见面就拉着她直奔医院。医院里做了全套检查后,跟医生一再确认孩子和大都没有问题后,林隽一直紧绷的神情才稍稍缓和。

“有必要那么紧张吗?”温绒觉得林隽太大惊小怪。

林隽装作没听见,问:“一会是回家还是?”

回家,回哪个家?温家?那里没有奶奶,其他算是她的家吗?还是自己家?她离开的时候以为自己会走很久,就退了房。这么一想,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急巴巴地跟着林隽回来了。

林隽早就把温绒那点小心思看透,他清了清嗓子,假装不意地说:“家有两间空房,如果一时找不到……”

温绒打定主意:“去碧碧家。”

去他那,她还没做好思想准备。

林隽随意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他先把温绒送到段如碧家门前,只是车停下后,他握着她的手沉默了许久,温绒不知道他酝酿什么,奇怪道:“拉着,怎么下车。”

林隽依旧目视前方,缓缓开口:“绒绒,关于家的事,迟早会知道,想亲自告诉。”

“什么?”

“家破产了。”

“父亲因为财务状况正被调查,妹妹目前处于休学状态,奶奶……”

温绒心咯噔一下,直起身子:“奶奶怎么了?”

“别慌,奶奶没事,只不过受了这些打击,身体比较虚弱。”

“……这些都是做的?”温绒垂下眼,盯着两交握的手。

“是。”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眼睛,“生气了?”

温绒别过脸,闷闷地说:“没有。他们跟已经没关系了。”她又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那走了。”

“等等。”他抬起左手拍拍她清瘦的脸颊,“不会后悔吧。”

温绒噗嗤一笑:“后悔怎么了,难不成还来追杀?”

林隽竟是面不改色地说:“会的。”

温绒脸上一僵,他却立即展颜说:“开玩笑。”

被他刚刚这么认真的神情搞得肾上腺素激增,温绒不自地含糊道:“这种大事怎么会出尔反尔。”

手上被他很用力地握了握,然后,他放开她,送她下车。

这天刚好是周六,大好周末,段大小姐一定正抱着她帅哥一号抱枕甜蜜酣睡,不用怀疑,段如碧的周末就是不分时段无差别睡睡睡。

温绒抖着手按下门铃,真是见鬼了,只要一幻想如碧姑娘见到她后段氏秒杀狮吼功,她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门铃响了无数次后,终于有一个萎靡不振又掺杂着滔天怒意的女声响起:“给老娘一个不杀的充分的理由。”

温绒深吸一口气:“碧碧……是。”

留白五秒后,段如碧对讲机里爆发出的声音几乎要掀起天边的晚霞:“尼玛的,给老娘滚!老娘不认识这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还给玩消声灭迹,丫混蛋!”

段如碧这一番气吞山河的唾骂之后,挂了电话,再无声息。

温绒惊呆了:“碧碧,碧碧,听解释啊!”

半分钟后,门突然开了,如碧姑娘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直接杀到温绒面前。温小绒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惊骇得倒吸一口冷气,谁知下一秒,段如碧抬手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死命蹂躏她的短发:“还舍得回来,温小绒,太没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