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大国师轻蔑的一声冷哼:“鲛人,你自身难保,更别想护住她。”

“护得住。”没有废话,只有这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大国师抬起手来,手中结印,广袖一挥,便是万千风化作刃,杀向长意。

长意手中冰剑一横,冰柱平地而起,横在长意身前,挡住风刃。大国师眉目冷凝:“强弩之末。”四字一出,他手中结印再起,光华流转之间,风刃斩破长意面前的冰柱,迎面砍向他,却在临近他面前的时候一转方向,径直向他身后的纪云禾杀去。

冰蓝色的眼瞳一缩,长意身形往后一撤,抱住昏迷的纪云禾,以身为盾,硬生生的接下了大国师的风刃。

黑袍之上,登时血迹横流,但血色却没入黑色的衣袍间,若不是衣衫破损,有血滴落,他人从长意的脸上,便是半分受伤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他只关注了一眼怀里的纪云禾,风刃落在他身上,好似落在旁边的石头上一样,无法令他有丝毫触动,除非……落在纪云禾身上。

而这些情绪与心思,不过也只在转瞬之间,他确认纪云禾没有受伤,耳朵听到大国师脚步又上前一步时,他手中冰剑往面前一掷,冰柱再次展开。

“徒劳。”大国师冷冷一声呵斥,冰柱再次被尽数斩断,而却在电光火石间,一滴血穿破冰柱,向未来得及防备的大国师射来,大国师终于微微一侧身,第一次主动采取了防御的动作,但当他回过头来时,他的眉角处却被血滴凝做的寒冰划了一道浅浅的血迹。

大国师脚步微顿,任由血珠从眉角划过他的半边脸,滚落在地。

强弩之末的鲛人,竟然能伤了他?

“这人世百年以来,也就你这只妖怪,尚且能看看。”大国师说着,抹掉眉角的血,他看向长意。

施术过度,让鲛人从指间开始结霜,唇齿指间呼出的气息,白得令人无法忽视。他的眼瞳转动似乎都受到了阻碍,缓慢且僵硬的转动着,看向他。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大国师周身风声一起,天上风云涌动,地牢外这方寸之地的空气霎时凝重得让人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那身素白的衣裳在风中狂舞,他盯着长意,眼看着,竟是对长意动了杀心,却忽然间,一丝清风不受他操控的穿过他的耳边。风那么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但那风却带动了一片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飞花,穿过狂风,越过他身侧。

在这般气息汹涌的场景之中,那飞花飘飘袅袅,却向纪云禾而去。

花瓣落在纪云禾垂在地上的指间之中。

而后任由四周气息汹涌,那花瓣便再也没有动了。

大国师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纪云禾,忽然间,缠绕飞花的那股清风好似绕上了纪云禾的袖间。清风撩动她的衣袖,而后缠着她的手臂向上而去,吹动她垂下的发丝,拂动她的衣襟。

她睫羽微颤,便是在这震颤间,纪云禾倏尔睁开了双眼。

一双素来漆黑的眼瞳里,却蓦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华,她眨了一下眼,长意凝视着她的眼睛,却从那双眼瞳里看到了与往日全然不同的神色与情绪。

微风绕着纪云禾的身体,给她支撑的力量,让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注视着大国师,未看长意一眼:“抱歉,借用一下她的身体。”开口说话间,声色的起伏语调也与平时全然不同。

纪云禾好像在这转瞬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长意怔愣着。

如此情景……

眼见纪云禾站起身来,大国师微微眯起了眼睛,在他全然没有准备的时候,纪云禾周身气息一动,却绝不是妖力,而是用的驭妖师的灵力,但神奇的是,她用的却是……与他一模一样的术法!?

空气中的风好似被“纪云禾”吸引了一样,从大国师的身边开始不断的往“纪云禾”身边而去。

风太过激烈,在风中卷着尘土,画出了一道道痕迹,而这些痕迹让无形的风变得有迹可循。

大国师与“纪云禾”之间,似乎……是开始了一场关于风的争夺之战。

“纪云禾”临空站着,目光之中冷冽又凝肃,她盯着大国师,手中一掐诀,那空中的风便再难自持的向“纪云禾”而去。

而大国师,在初闻“纪云禾”周身的风声时,便已然卸了三分杀气,他震惊又不敢置信的看着“纪云禾”,此时,又见“纪云禾”手中掐诀,那指尖的弧度,每一个动作的转变,都让大国师心中的震撼更是难以控制。

过去的画面一幕幕已经在脑中浮现,那“已逝者”的容貌与声音都在耳畔响起。

“这里得这么做……”

“不可以偷懒。”

“我收的徒弟可真是聪明……”

一幕幕,一句句,皆犹在脑海之中徘徊,哪怕过了百年,再过百年,他也不会忘怀……

不用“纪云禾”再与他在这风中对峙,他自己便已没了争斗之心。

所有的“风”都落在了“纪云禾”身边,她踏在卷着尘土的风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国师,那神情与大国师记忆中的人霎时吻合在了一起。

于是之前所有的否认、杀意此时都尽数变作了心尖与唇角的震颤……

“师父……”

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而这两个字,对大国师而言,意味着什么,在他身后的顺德公主,一清二楚。

顺德望着“纪云禾”,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而此时的“纪云禾”,手中印已结,没有人看清她的身影,她转瞬便落在大国师身前。

或许,大国师是看清了的,但他没有躲,他凝视着纪云禾,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她,触及了她的灵魂。

大国师不躲不避,像是已经等了这一刻许久一般,他看着“纪云禾”被震断的手臂在风的帮助下再次抬了起来,看着她手中结印的光华,直至那光照亮他漆黑的眼瞳,同时也照进他百年以来,都未曾打开的心底深渊。

狠狠一掌,没有半分犹豫的击打在大国师的胸膛之上。

同样是在他心口的位置,但结果却全然不同。

大国师心口处的护体仙印刚刚开启,光华轮转不过一瞬,便像是被阻碍了一样,只是徘徊在那受击之处,散发着颤抖的微光。忽然间,“咔”的一声,光华破裂,护体仙印碎了。

而大国师却似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不挣扎,不反抗,只静静的看着“纪云禾”。

“你一直都在。”他想着纪云禾先前说过的话,嘴角竟然勾了起来,“你一直都在。”

护体仙印开裂的缝隙越来越大,大国师唇角渗出血来,他未动,未擦,只注视着面前的“纪云禾”。

听着护体仙印清脆的破裂之声,“纪云禾”冷凝的表情下,终于流露了片刻的动容:“我身死之前,护你性命,予你护体仙印,不是想留你在人世,将这人世变为炼狱。”

“你想杀我,求之不得。”大国师的声色无丝毫苦痛,随着他心口的光华在“纪云禾”的掌下慢慢消散,他却竟似释然似的微微笑了起来。

他说着这话,就好似已经等了这天,许久一般。

“纪云禾”唇角微微颤动,绕在她身上的风却变得更加汹涌,她咬紧牙关,那所有的风都绕着她,向她掌心传去。

风声呼啸间,大国师心口的仙印光芒越来越弱,在最后一声破裂之响后,光华彻底消失!

仙印破碎,力道散于四周,摧草折木,那方一直被大国师术法压制的林昊青此时终于获得自由。他翻过身来,在地上痛苦的咳嗽。

而“纪云禾”的眼睛在此时开始慢慢闭上,泪水悬在她的眼角,将坠未坠,大国师却笑着看她,终于,在纪云禾眼睛将要彻底闭上时,一声厉喝自大国师身后传来!

“我不许!”

顺德疯狂的扑上前来,她怒吼着,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五指化爪,径直从大国师的身后杀上来,似到如刃的指甲一瞬间从背后穿透了大国师的身体:

鲜血登时从大国师背后涌出,大国师微微转头,身体里残留的无数术法尽数通过顺德的指甲被她吸入了体内。

巨大的力量瞬间涌入顺德的身体里面,让顺德的面容变得扭曲又狰狞。

她狂笑着:“哈哈哈!要杀你!只有我可以杀你!哈哈哈哈!”

她发疯了似的笑着,拼命的吸取大国师身体里的力量!

而此时护体仙印不再,大国师已受重创,再难推开顺德,而面前的纪云禾周身的风却在慢慢的退去,纪云禾眼睛终于彻底闭上。

大国师一抬手,却是用最后的力量将纪云禾送到了长意的怀里。

“走……”

他的话已无先前的力量,顺德身上的伤口在大国师的力量涌入身体之后,都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在愈合,她转头,身上的青色气息暴涨:“今日谁都别想走!”她尖利的笑着,“你们都得死在这儿!你们都得死在这儿!从此以后这天下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长意抱着纪云禾,施术过度令他行走也十分艰难,在铺天盖地的青色气息之下,他极难在凝聚术法,哪怕连御风也是不可。

长意看了眼远处还趴在地上痛苦咳嗽的林昊青,在大国师的那一击之下,他的身体似乎也已经受到了重创……

死局……

正是危难之际!忽然间天边一道白色的光华划过,从天而落,砸破顺德公主以那青色光芒布下的天罗地网,落在地上。

长意未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觉手臂被人一拽,下一瞬,他便也看见林昊青出现在自己身侧。

来人一手一个,不过转瞬之间,便带着他们再次撞破顺德的青光,冲上天际,彻底离开了顺德那尖锐笑声可以传达的地方。

几人被救走,顺德却并不着急,她将大国师身体中最后一丝力量尽数抽尽,随后便将大国师推开,大国师踉跄两步,趴在地上,他已有许多年的时间,未曾以这样的角度看过大地,也未曾以这样的角度仰望他人。

他转头看着顺德公主,这个他因为自己的执念一手养大的女子……

因为力量的涌入,让她一张脸变得可怕至极,那些未曾治愈的伤疤此时被青色的气息填满,横亘在她脸上,宛如树根盘布交错,尤为骇人。她眼中已全然没有了人性,只余想要杀戮的疯狂。

她看向天际,随手挥了一道力量出去,似想将逃走的几人打下来,但却被人挡了回来,力道落在大国师身侧,在地上划下了极深的印记。

顺德似乎想追,但她却倏尔咳了两声。

她身体里力量太多,似乎开始冲撞挤压,她痛苦的跪在地上,身体一会儿抽搐一会儿颤抖,过了许久也未曾平静。

大国师看着她,但他现在却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已变黑,顺德终于将身体里的力量都融合了一样,她望了一眼天际,逃走的人是追不回来了,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国师。

大国师依旧躺在地上,无法站立,他面色灰败,那一头青丝却也在这一日之间,尽数变白。

“师父。”顺德公主歪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大国师,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哈哈,师父,你也有在地上匍匐的一天。哈哈哈!”她笑罢,伸出手,将大国师拉了起来,她扶着他,带着他一步一步往地牢里走去。

走入地牢,顺德随手推开一个牢笼,随即将大国师丢了进去,她将牢门锁上,在牢门外蹲下。

阴暗的地牢里,只余一根火把还在燃烧,顺德的脸在火光跳动下,她盯着牢笼里形容枯槁的大国师,神情时而笑,时而怒,时而又静默,最后甚至是流下泪来。

“你看看,你看看,这人世起起伏伏,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您是多高高在上的人啊,像是天边的明月,从小我就只能仰望您,但现在,您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你想要死,你以为你心中的人回来了,她通过纪云禾,重新回来了这人世是不是?她想杀你,你就想死?凭什么!”她站起了身来,“我不许!我这一生,你让我如何,我便要如何,如今,也该你顺着我了。”

她转过身,影子被火光拉长,落在他身上。

“师父,你的力量给我了,你别担心,我会完成你的愿望,我会替你,为天下办丧。”

她微微侧过头,咧嘴一笑,那唇角像动物一样,径直裂到了耳朵根来,诡异得宛似地狱之鬼。

第一百零六章 友人回归

纪云禾感觉自己站在一片白云间,四周与她多次见过的那云间没什么不同,但是这一次她却没能在看到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宁悉语。”她在云间呼唤她的名字,但却没有回应。

纪云禾在云间等了很久,也未等到人来,她转过身,想要离开这白云间,却就在她转身的一瞬,一阵风轻轻吹过她的耳畔:“我的力量已经用完了。”

纪云禾回头,却发现身后的白云尽数消失,四周霎时变为荒土,一片苍凉。

“他的功法被顺德拿走,接下来……只有靠你们了……”

最后一句话,似一阵风,撩动她的发间卷起一片尘土,最后消散于无形……

“抱歉……”

随着她话音一落,四周的颜色登时退去,连纪云禾脚下的尘土也不曾留下,黑暗袭来,她坠落到黑暗中去。

睁开眼。

纪云禾怔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从梦中醒来了,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还未说话,一杯水却递到了纪云禾面前,纪云禾一转头,但见面前的人,登时呆住了去……

“雪……雪三月?”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雪三月!?

纪云禾愣住,雪三月却是一笑:“这才离开多久,就忘了我了?心寒。”

“你……”

“是三月姐把你们从京城带回来的。”旁边传来洛锦桑的声音,她坐到纪云禾床边,“吓死我了,顺德公主去冰封之海后,我这还没从北境叫到人呢,就听说顺德把鲛人抓了。还急忙和空明商量对策呢,你们就被雪三月带回来了……我这什么力都还没使上,这事情怎么好像就结束了?”

纪云禾看了洛锦桑一眼:“这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她按下心中情绪,又问雪三月,“先前不是说你去海外仙岛了吗?怎么回来了?”

“在海外仙岛上,听说青羽鸾鸟被抓了。便想回来救她……”她默了片刻,“但还是晚了一步。”

此言一出,房间中的人都静了下来。

洛锦桑垂头搭脑的走到一边,双手放在桌上,脑门抵在自己手背上,闷不吭声起来。

纪云禾收敛了情绪,看着雪三月:“你还想救青鸾?”

纪云禾尚且记得,离殊血祭十方的时候,青鸾出世,雪三月看见青鸾的模样,那脸上的苍凉与绝望。但如今,她却是特意从海外仙岛赶回来救青鸾的……

“青鸾没有做错什么,离殊血祭十方放出她,她又从驭妖谷带走我,算来,也是救了我一命,我只是报恩而已……但却未曾能实现。这一生,是欠了她一个恩情。”

“你这般说……”洛锦桑闷闷的声音从桌上传来,“那我欠她的,岂不是更多了……我还吃了人家好些银子没还呢……”她把脸埋在手臂里,声音微微带着哭腔。

纪云禾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叹了声气:“世事弄人……”

她想要下床,却在起身的时候,倏尔看见房间的角落当中竟然还沉默的站着一名男子,而那人的模样却竟然是……

“离殊?”纪云禾震惊不已,那男子身形容貌,竟然都与那已经血祭十方的猫妖离殊,别无二致!纪云禾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我这应当不是梦境……”

雪三月在纪云禾耳边一笑:“不是梦,是他。”

纪云禾这才睁眼好好将角落里的“离殊”打量了一番,却见这“离殊”的神情十分奇怪,他的目光只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生气,身体看起来也十分僵硬,竟却像是一个没有血肉的木头人一般。

“他……”纪云禾犹豫着未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雪三月倒也坦然,将话头接了过去。

“他现在其实也还算不得是真正的离殊。”雪三月道,“我在海外仙岛游历时,偶然间寻到了一种草木,名为佘尾草,只要将故人之物放在这草木之上,再祭以鲜血,假以时日,这草木长成,便会变做故人的模样。”

纪云禾闻言一愣:“早闻海外仙岛奇花异草,异物异人甚多,竟也未曾想过,还有这样的草木。”

“嗯,这人甚至能行走活动,就是说不了话,难有自己的思想……”雪三月默了片刻,“虽然……虽然他并非真正的离殊,但有他在,我便也算是有了个念想,这时日长了,让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倒像是离殊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这世间事真真假假,有时候能分得清清楚楚,而有时候,却又想着自己要是分不清楚就好了。”

纪云禾看着雪三月,却忽然想到了大国师与那疯狂的顺德公主。

大国师一开始活血也是想找一个精神上的依托吧,却最后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只是这个假的离殊断不会变成顺德,而雪三月纪云禾也能笃定,她绝对不会变成大国师那般模样。

“真的假的,到底是不一样的,你若看得开心,留着也行,但若能分得清楚,当然是最好。”

心里念过了顺德的事,纪云禾左右看看,却有些奇怪:“长意呢?”

她问出这三个字,房间里复又一阵沉寂。

纪云禾但见洛锦桑与雪三月的神情,浑身登时一紧,她立马坐了起来,肃容道:“长意怎么了?你们知道我的脾气,有话直说,不要瞒我。”

洛锦桑嘴唇动了动,到底是吐出了一句:“鲛人不太好……大秃驴还在给他治疗……”

纪云禾当即将身上被子一掀,忙着穿上了鞋便往外间走去,洛锦桑与雪三月立即跟了上去,雪三月唤道:“不用那么慌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雪三月刚跟着出了门,但门外哪还有纪云禾的身影。纪云禾竟是慌得连话还没听完,就御风而去了。

慌慌张张跑过大殿,纪云禾初醒,被宁悉语借用过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走路还有些偏,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长意的房间,刚一闯进去,却见空明和尚刚收了针,长意坐在床榻之上。脸色虽然苍白难看,但神智却是清醒的。

但见纪云禾闯进来,长意与空明同时看向她。

空明瞥了一眼纪云禾,道:“这个倒是好得快。”

纪云禾懒得搭理他的揶揄,径直奔到长意身边,她看着长意苍白的脸色,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哪儿还疼吗?”

长意倒还是以往的长意,点头应了:“腿脚还有些难受,但过几天应当便好了。”

纪云禾这方刚松了口气,那边的空明却道:“过几天好不好还两说呢,你这段时间术法施用过度,鲛人,我敢与你保证,之前你若再多施一个术法,哪怕是一个御风术,你现在已经变成碎冰被捡回来了。现在还能坐着说话,你且当是走运吧。”

纪云禾听得十分心疼,还未来得及与长意多说两句,外面便有人来报,林昊青来了。

纪云禾怔了怔,与长意相视一眼。

长意点头:“见。”

第一百零七章 再也不分开

林昊青人尚未走进来,但咳嗽的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入了门时,他神情委顿,像是被先前大国师那一击,伤到了心脉,难以痊愈。

“顺德杀了她的亲弟弟,自己登上了王位。”林昊青见了纪云禾,咳嗽尚未止住,便直言说道,“她已经疯了,以禁术功法吞噬了国师府众多弟子的灵力,那朝廷俨然已唱成了她一人的独角戏……咳……不日南方怕是有无数难民向北境蜂拥而来,你们且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