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等到她们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们不会怪她的隐瞒。

雨后的夜晚,风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味,慈安宫内皇帝与太后对面而坐,殿内灯烛通亮,软榻上的矮几左侧有一只黑陶瓷炉,檀香袅袅冉冉升起,皇帝手执白子,意甚踌躇。

这几天,他看着雷雨交加,护城河水漫进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他几天都不曾合过眼,毫无睡意。明日就是穆王爷出殡日子,他不请自来陪了太后整整一个下午,后又留下陪太后用晚膳,用完晚膳他又提议与太后一起在慈安宫中对弈。

母子二人下到中夜,棋盘上的局面也不过只是过半而已。宫殿上太监宫女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大伙连打个哈欠都不敢,一个个都笔直的站着,随时准备侍候。

黑子已成气候,隐有破局之势,白子却无所作为,散乱得不成气候。

太后端过茶盏,轻啜了一口,抬眸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帝,道:“心乱则棋乱,皇帝可是烦恼着穆王爷离世后,穆兰朝会落人念想之中?”

“母后教训得是。”皇帝将手中黑棋收入掌心,蹙眉轻叹了一口气,道:“穆王爷这一走,只怕兰王爷那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如今他的东西放于何处,他又下一步打算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皇帝别忘了,咱们还有如意这个福星,还有索命大将军,穆兰朝不会落入贼人之手。”太后放下了手中白棋,棋局瞬变,黑子惨败。

皇帝愕然抬头,看着自信满满的太后,迟疑的道:“母后别忘了,雷索此刻已被我亲自下旨打入天牢。”

179章 异样

太后站了起来,伸手轻轻的在腰上捶了几下,叹道:“人老了,这么坐着也会腰酸背痛。”水嬷嬷连忙上前,半跪着替太后捶背,皇帝见太后脸上略有疲色,顿时心怀愧疚,“母后辛苦了,儿子不孝,竟忘记了时辰。水嬷嬷,扶太后进寝宫,侍候太后就寝吧。”

“奴婢遵旨!”水嬷嬷站直了身子,伸手就要去扶太后的手臂,却不料太后含笑摆摆手,深深的看着皇帝,道:“皇帝啊,人心若是冷了,就再也捂不热了。虽说不得不防,但也不能防得太重。雷索在天牢,自有他在天牢的道理,穆家要的是什么,朝家要的是什么?皇帝你还是好生的想想吧。”

说完,她搭着水嬷嬷的手,转身缓缓朝寝宫走去。

知子莫若母。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有些事情,过之反而会起反作用,身在皇家,身处高位,如何轻易的相信一个人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只是,过分猜疑也同样会让自己失去忠臣,断失拥护。

她明白,真正让皇帝心烦的不是穆王爷的离世,而是那些披麻带孝跪在穆王府外的人。

以前,她也同样有皇帝这样的心思,也同样对穆王府有诸多的猜疑,可是这三年多来,她越是与上官楚楚相处得久,就越是了解她,越是了解她,就越是相信她,当然她相信的还有穆王府。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拥护她们朝家,穆家绝对不会放弃朝家。

当然,这份忠心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朝家亲执的不是暴政,而是恤民。

翌日,天际刚朦朦亮,皇帝就率领着满朝文武亲临穆王府,王府外面的百姓见皇帝一身素白,百官们也同样是一身素白,顿时,呼啦啦的朝皇帝磕头朝拜:“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面前黑白交间的一片,眼眶微热,定定的扫看了他们一眼,欣慰的做了个手势,道:“尔等都是好样的,穆王爷一生为天下黎民百姓浴血沙场,如果没有他的悍卫,就没有我们穆兰朝今日的国泰民安。如今,朕痛失爱将,百姓痛失保护神,此乃咱们穆兰朝之失。”

说着,他像是哽咽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道:“痛失爱将,朕很心痛。但是,朕坚信!朕有你们这些忠心爱国的子民,有穆王爷在天之灵的庇佑,我们穆兰朝一定会更加强大,更加太平。”

皇旁掷地有声的话,听得百姓热血沸腾,再一次齐唰唰的叩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点点头,转身抬头一脸凝重的看着大门上的金字匾额,沉吟了几秒,这才抬起沉重的步伐走进穆王府。他心中感慨万分,十分感谢太后昨晚对他说的那一席话,如今看来,太后所言甚是。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猜疑,而是亲民,凝聚民心。

昨夜从慈安宫出来,他在御花园站了一会儿,就直接去了天牢,他亲自开锁放了雷索,两人深谈了一个时辰之后,雷索一脸悲痛的出宫了。

这一夜,皇帝没有睡觉,连夜就命人通知满朝文武进宫面圣,一大早就从皇宫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穆王府。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帝刚踏进穆王府,雷索和上官楚楚便领着府内下人们恭迎圣驾。

“皇妹、雷爱卿请节哀,平身吧!朕今日过来是送别穆爱卿的,你们尽管做自己的事情,不用顾忌朕。”皇帝挥了挥手,大跨几步上前将柔软的上官楚楚扶了起来,轻瞥了她一眼,低声安抚:“皇妹,请节哀!母后在宫中一直挂记你,相信穆王爷在天之灵,也同样不希望你伤心过度。”

“谢皇兄、母后关心!如意知道了。”眼眶泛红,上官楚楚垂下了脑袋,退至皇帝身后。

“走吧!雷爱卿带朕去灵堂吧。”

“是!圣上请!”雷索伸手做了个请势,行至一旁,沉默的带路。

紧随在皇帝身边的兰王爷冷眼端睨着满脸憔悴的雷索,只见他原本麦色的肌肤,现在已然成了黝黑,而且,他比以前瘦了不少,脸上腮边的胡子如乱草一般,看起来就是一个失意的人,丝毫没有千军之将的威风。

兰王爷在心中得意的笑了起来,暗忖:“雷索,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朝家给不了你想要的。在朝家的亲政下,你也不可能有实现抱负的那一天。你想要担起你义父留下的重担,哼——你将来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扭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白茫茫的一片,眼底掠过一抹狠绝。看来他是小看了这个小皇帝了,原本以为这些人会让他对穆王府产生隙缝,没有想到他居然借此大大的收拢了一把人心。

只是,他现在做这些都没有用,他还是会一败涂地。

穆兰朝本就应该是他的,当年打下这天下的三个人,两个都已经去了,再怎样也该回到它原本的主人手中了。

如今他手里又多了一批精锐的武器,这一次,他一定会赢的。

原本他一直以为那个神秘的林楚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想不到这个小皇帝多年来,用着别人的东西,却暗地里命人搜寻兵工厂的位置,还收缴了几个兵工厂。

他不知,他的这一举止让林楚心冷如冰,也彻底的让林楚对他失了信心。

当格日乐图辗转联系到林楚时,他向他们拉下神秘的面纱,终于示出了他的真面目。他本怀疑这个神秘的林楚是上官楚楚,没有想到,此人竟是南方第一商贾——林清风。

林清风和上官楚楚之间的关系,早已被穆王府和皇家的人封了口,在海平县,上官楚楚和林清风都是百姓们心目中的神,没有人能从他们身上打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事情。

只是神通广大的兰王爷还是探出了一些事情,对于他们曾经的关系,他对林清风也抱着怀疑。直到林清风说出了他心中的恨意后,他才完全的相信了林清风。

林清风对小皇帝恨之入骨,一是因为他缴了他的兵工厂;二是他得知皇帝想要让上官楚楚去和亲。当然,事情远不仅以此,他的发妻回来了,上官楚楚也因此没有一丝留恋的跟他断了往日情分。

都道红颜祸水,看来,上官楚楚这个红颜祸水倒是帮了他不少的忙。

女人啊!往往就是小器量的,哪个男人会只守着一个女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不是一般的男人。

不过,他们绝裂也好,林清风正好为他所用。

林清风的出现,让兰王爷更加坚定了要促成上官楚楚和亲的想法,上官楚楚是一把好用的双刃剑,因为她林清风,格日乐图都会为他所用,同样因为她,皇帝和神秘人林楚也会反目为仇。

穆兰朝如今失去了赫赫有名战神,雷索已是带罪之身,就连兵器神秘主事人也已投靠了他,那小皇帝还能拿什么来与他对抗,他坐上高位,统一列国,都是指日可待之事。

沉思间,众人已在雷索的带领下来到了灵堂。举目望去,堂前,窗棂上,梁上,柱上全部都或挂白纱,或缠白纱,风从门口吹入灵堂中白纱随风飘扬起来,不知是风起大了,还是什么的,窗棂嘎吱作响。

众人瞬间就汗毛竖起,后背骤凉,一个个都踌躇不前,目光悄悄的望向站在前面的皇帝。只见皇帝没有一丝犹豫的走到灵堂前接过雷索递去的香,目光沉痛的望着已经合上了盖的棺材许久,放下帝王之姿,虔诚的给了已离世的人三个叩首。

兰王爷是第二个上香的人,他上完香后,行至棺材旁,一脸悲伤的抚摸着皇家所赐的檀木镶金雕画山水百兽的棺木,老眼含泪,声声哽咽,“穆兄弟啊,你这一走,我们兄弟三人就只剩下我一个独老头子了。我们当年的大志还未完全实现,你怎么就舍得离开了呢?咱们曾相约要一起把酒言欢的,约期未至,如今却是天人两隔,为兄真的是…呜呜呜…”

悲极而泣。

兰王爷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看着便为他和穆王爷之间的深厚情谊而感动不已。一旁的上官楚楚自恭迎皇帝进来后,就跪在灵堂一角,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她的双肩微微耸动,消瘦的背影,我见犹怜。

唉——尽管贵为太后义女,当朝长公主,但自此以后,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没有穆王爷在一旁守护,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没有真正亲人的孤女,兴许皇帝和太后对她的宠爱也不会再一如继往。

众人心中唏嘘不已,见皇帝和兰王爷都如此,后面的百官更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尽管心里怕得要死,仍旧一一上前,叩首,上香。

这一天,阳光普照,风和日丽。

穆王爷的坟墓选在京城外的灵翠山上,京城百姓一路相送,送灵路上两旁跪满了身着白衣的百姓,此情此景,让皇帝心中百味陈杂。

看着棺木入土,一路上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陶瓷娃娃的上官楚楚,突然挣开了冬梅和夏荷的搀扶,跑到坟边跪在地上,挥舞着双手不让人洒土,她泪流满面看着坟坑中的棺木,凄凉的哭道:“爹——你不要女儿了吗?爹——”

雷索上前,伸手紧锢住了上官楚楚的双手,眼底的悲痛随着泪水如泉水般的涌了出来,他拉起了上官楚楚,劝道:“楚楚,让义父安心的去吧。”

“不——我不要——”上官楚楚无助的摇头,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雷索的手背上。

“听话!”

“不要!我不要!”

“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手刀劈下,上官楚楚双眼一闭软绵绵的倒入了雷索的怀中。雷索扶着她,朝冬梅和夏荷示了一个眼色,全程忽视她们不赞同的目光,只是轻轻的在她们耳边,叮嘱:“照顾好小姐。”

不知为何,他轻飘飘的声音让夏荷的心咯嚓一声,心生不安。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已转过身,弯腰抓着一把黄土,准备洒下第一把土。

将上官楚楚扶进马车,冬梅和夏荷在人群外恭敬的对着坟墓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默哀了几分,这才跳上马车徐徐离去。

轰——刚走到山下,耳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摇晃了一下,马儿受惊撒腿就向前跑,完全不受控制。剧烈的摇晃把上官楚楚摇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吃惊看着夏荷,问道:“夏荷,出什么事了?”

夏荷扶稳了冬梅,两人双双看向上官楚楚,惊喜的道:“小姐,你醒啦?”随即摇了摇头,一脸迷茫的道:“我们也不清楚,听着好像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这声音夏荷听过不少,就是冬梅也因跟上官楚楚去巡视过兵工厂,所以,也熟悉这种巨响。

火药爆炸?

上官楚楚愣了一下,立刻推开马车门,拦住了缰绳,喝道:“驭——”可马儿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没命的向前跑,根本就不听上官楚楚的。

“夏荷,冬梅,你们出来。”

“小姐。”冬梅和夏荷随声而出,看着上官楚楚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起了匕首,立刻知道了她的用意,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就在上官楚楚砍断套绳的同时,她们一人一边抓起上官楚楚,跳上了一旁的大树。

马车摔掉在地,撞到了前面的大树上。马儿失去了拘束,早已跑出了她们的视线。

“小姐,你没事吧?”三人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那已变成一堆碎木的马车,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摆摆手,上官楚楚转身朝坟墓方向跑去,“快去看看,一定是出事了。”

夏荷想起了离开时,心中的不安。轻身一纵,运着轻功飞快的向出事地而去,同时给身后的冬梅留下了一句话,“冬梅,你看好小姐,我先去看看。”

“夏荷姐姐小心一点。”

“好。”转眼夏荷就跑到了上官楚楚的前头,“小姐,你别急!夏荷这就赶去看看。”

180章 爆炸

心,七上八下的,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袭上心头,上官楚楚拼尽全力的向前跑。这一刻,她有些后悔这些天为了骗过众人,而不吃不喝了,此刻脚步发虚,每跑一步都让她头发晕。

“小姐,等等我!”冬梅很快就追上了她,心知她体力不支,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劝不住她了,唯有拉着她一起跑。

御林军早已经将灵翠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当上官楚楚赶到那里时,一看就阵仗就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山上果然发生了大事件。

如无意外,刚刚那几声巨响就是从坟地上传来的。

想到这里,眸底浮现急色,她让冬梅扶着她上前,准备上山探个究竟。

“站住!”御林军拦住了上官楚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眉冷眼的道:“此山已封,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你说谁是闲杂人等?她可是如意公主。”微微气喘的冬梅,气打一处来,瞪着御林军喝道,她扭头看着上官楚楚,“小姐,咱们走吧。”

“站住!”声落明晃晃的长剑架在了两个人的面前,周围的御林军见情况不对,全都围了上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上官楚楚和冬梅,喝道:“吾等奉圣上之令,看守这里,不管姑娘是什么人还请速速离开,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把姑娘当成乱党抓起来了。”

瞧着她们披麻带孝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乱党,可是,乱党是何其的狡猾,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谁也不曾料想过,穆王爷的棺木中竟会有炸药,可事情就是这样毫无预警的发生了,如果不是有雷大将军在一旁,只怕圣上都…想起这些,御林军只觉后背脊冰冷。

幸好圣上无妨,只是受了些惊吓,否则他们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乱党?你说谁是乱党…”

“冬梅。”上官楚楚截下了冬梅的话,伸手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举到了御林军的面前,神色不怒而威的道:“看好了,这可是太后亲赐予我的令牌,上可打昏君,下可诛奸臣。此事发生在我爹的坟前,我要上去看看。”

“这?”

“怎么?你怀疑这令牌?”上官楚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御林军立刻垂下了脑袋,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袭来,但是,他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放上官楚楚上去。他沉吟了一会儿,眉眼温和了一些,“姑娘请稍等一下,我也是职责所在,如有冒犯还请见谅!我这就去请我的督军过来。”说完,他朝其他御林军看了一眼,快步的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便领着一个身披银色盔甲的男子走了过来,对方一看上官楚楚的正面,立刻单膝下跪,“属下何军参见公主。”

“起吧。”上官楚楚摆摆手,抬头望向山上,问道:“我要上山一趟,督军能否放行?”

“这个…?”

看着何军一脸的犹豫不决,上官楚楚皱了皱眉头,心中更是着急了起来,“怎么?连本公主都不能上去?那里可是我爹的坟地?”

“属下不敢!”何军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山上太乱了,乱党也还未搜到,属下只是担心公主的安危。”

刚刚皇帝才让人护送回去,他可不敢大意的放上官楚楚上山,如果乱党还在山上的话,真要再出点什么事,他们这一群兄弟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何督军可知这是什么?”上官楚楚将令牌举到了何军的面前,轻轻的摇晃了几下。

何军脸色巨变,扑嗵一声跪了下去,“公主请!”

“冬梅,走。”

“是,小姐。”冬梅扶着上官楚楚从人群中越过,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去。

何军站了起来,朝刚刚那个来报信的御林军瞥了一眼,“你带几个兄弟护送公主上山。”

“是,督军。”

何军深深的看了一眼上官楚楚的背影,心中吹嘘不已,唉——不知她能承受得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长叹了一口气,他扭头看着手下的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莫要让乱党从咱们的眼皮下给逃走了。”

“是,属下遵令!”

坟地上一片狼籍,浓烈的血腥味扑入鼻尖。上官楚楚愣愣的看着那被炸成了巨坑的坟墓,夏荷正跪在那坑边泣不成声,听到响声,她回头看到上官楚楚,立刻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小姐——这…这…你可要坚持住啊。”

“…”上官楚楚愣愣的任由夏荷抱着,一动也不动。

“小姐?”夏荷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疑惑的松开她,抬眸看去,“小姐——”上官楚楚软软的倒了下去,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冬梅,快——”

这一次晕厥,上官楚楚三天三夜都没有睁开过眼,她陷入了梦魇之中,在梦中她迷失在森林里,怎么走也走不出来。这个森林很奇怪,所有的植物都是鲜红色的,入目都是那震撼人心的鲜红,就像是那些植物都被染上浓郁的鲜血。

那不是森林,那是一个血海。

她很害怕,她想要跑出来,可任由她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她想要呐喊,可又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一个声都发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朦胧中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飞快的朝他跑过去,却怎么也追不上他。“大哥,你要去哪里?”她一边追一边喊,可雷索就像是听不见似的,继续不停的向前跑。

“大哥,你等等我!”

突然,雷索停了下来,上官楚楚惊喜的发现了站在雷索前面的穆王爷,她欣喜的跑了过去,“爹——”

“别过来!”一声喝令,上官楚楚生生的停下了脚步,目光迟疑的看向他们,这一看把她吓了一大跳。只见穆王爷和雷索站在一条细藤上面,而细藤的下面是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悬崖,那悬崖就像是一个张开大口的野兽,上面的穆王爷和雷索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去。

“爹,大哥…”

“唉——如意,你回去吧。别再追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穆王爷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

“不!爹,大哥,你们快跟我回去,那里很危险的。”使劲的摇头,上官楚楚上前几步,站在悬崖边伸出了双手,含泪的眼中夹带着浓浓的期盼。

“你回去——”穆王爷手一挥,随之一阵狂风吹来,上官楚楚身不由己的往后飘去,哭喊中她看见穆王爷和雷索牵着手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中。

“不——不——爹,大哥,不要啊——”上官楚楚突然尖叫了一声,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

一直守在床边的冬梅和夏荷连忙探身过去,伸手轻轻的摇晃着上官楚楚的身体,着急的道:“小姐,你怎么啦?你快醒醒啊。”两人相视一眼,眸底流露出浓浓的心疼。

小姐已经沉睡了三天三夜了,她们既期盼小姐快点醒过来,又担心小姐醒来后会受不了打击。

那一天,坟墓里被人事先埋下了炸药,如果她们的消息没有错的话,那些人是冲着皇帝去的,结果他们没有炸死皇帝,却把救皇帝的雷索大将军给炸没了。

事后,皇帝派人收捡雷大将军的残骸,可这怎么还找得到呢?不得已之下,皇帝只得下令让人在雷大将军的金棺里放一些他的衣物,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灵堂又重新的用上了。

皇帝虽然下令不得将坟墓上发生的事故外传出去,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还是不知从哪里传了出去。这个让人震惊且心痛的消息一经传出,京城立刻人心惶惶,军心不稳。

各式各样的谣言,不径而飞…

现在灵堂上还有僧人作法念经,雷大将军这件事情,她们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上官楚楚的身边,陪她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上官楚楚的额头上溢满了汗珠,头摇得像个波浪鼓似的,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