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纲最喜爱他这种落落自然的平静态度,又觉察到他已然对自己收起了那些打太极似的客套话,心中便很觉愉快;可惜正当他要继续发出一篇动听言论之时,不想忽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金光耀在码头摔了一跤,现在已经进了医院,急着要找虞幼棠过去呢!

第56章 代劳

码头上有一处向下的石阶,修砌的十分陡峭,阶面也窄得很;金光耀往下走时一不留神踩空了,骨碌碌的直滚到了平地上,结果导致踝子骨错了缝。

他疼的大声喊叫,恨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哭爹喊娘;手下连忙一拥而上把人搀扶起来,见他走不得路了,便立刻叫来汽车,将他送去了附近一家医院中去治疗。

虞幼棠赶到时,金光耀躺在病床上,已然镇定下来。虞幼棠站在床尾掀被一看,见他那脚踝处肿的透亮,几乎没了形状,就皱着眉头望向金光耀埋怨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走路倒是看着些脚下呀!”

金光耀叹了口气,气急败坏的答道:“唉,别说那个了,我现在下不了床,码头那边怎么办?脚行前两个月的账目肯定有大问题,我急着去亲自核对一遍——还有上海那边马上要发来一船货物,这个也得小心接着才行……”

虞幼棠在枕边坐下了,用手拍了拍金光耀的脸:“你现在急也没有用,那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呢?我倒是闲的很啊。”

金光耀听闻此言,倒是心思一动。他拉扯着虞幼棠低下头来,自己则嘁嘁喳喳的对其耳语了一通。虞幼棠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起身看着他笑道:“你让我去,我就去;不过要是做的不好,你可别来怨我。”

金光耀挥挥手:“我知道你脑子好使,肯定比我强。去吧去吧,能核对多少是多少,千万别累着,知道了吗?”

金光耀身边没有真正心腹,所以事必躬亲,如今躬不得了,只好让虞幼棠上阵帮忙——当然不会让他下苦力气,无非是请他跑趟码头账房,把那几本大帐对上一对也就是了。

虞幼棠不紧不慢的果然去了码头脚行中,坐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开始对账。往昔专为他拎箱子的那个小男仆新近学会了开汽车,所以现在摇身变为司机,依旧是四处跟着他。

扶着虞幼棠在那大写字台后面坐下来,小男仆又给他送来一杯热水放在手边,然后见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便偷偷溜走,跑到脚行外边看热闹去了。

虞幼棠略翻了几页账目,便觉得很是乏味疲惫。他让人叫来了一位管大事儿的老先生,命其端着账本子念给他听。那老先生见虞幼棠闭着眼睛往后一靠,那模样似睡非睡的,年纪不大来历不明,可是派头还不小,就故意念的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哪晓得虞幼棠记忆力极好,一旦听到异常数目,便立刻出言询问,将老先生问的支支吾吾,一头大汗。

因为账目上的确是有问题的,所以后来老先生实在是不能自圆其说,竟是对着虞幼棠恼羞成怒起来:“这一笔款子你不要问了,脚行里的事情复杂得很,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虞幼棠这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和气答道:“我听不懂,金老板能听懂。”

老先生干脆把账簿子往写字台上一扔:“这位先生,老朽年纪大了,有些账务也不能一五一十的全记清楚,现在我累得很,请你另找旁人帮忙核对吧!”

虞幼棠亲自站了起来,对那老先生微笑道:“今天辛苦你了,真是多谢得很,请问你老人家贵姓是……”

老先生一仰头,声若洪钟的答道:“敝姓邓,辛苦二字不敢当,我就是干这个的么!”

虞幼棠连连点头:“好的,邓老先生,今天就到这里,你请去休息吧。”

邓老先生见他一团亲切,也就不好再多说,只得怏怏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虞幼棠并不是位敬业人士——在老邓先生罢工之后,他把账目锁进办公室内的柜子里,然后就坐上汽车,施施然的离去了。

他是有正经事情要做,他去了自己那家位于租界区的染厂。

自从金茂生横死之后,这家染厂一时无人管理,就只得临时招聘了一位厂长来顶替金光耀。因为染厂的底子不好,所以任凭那经理使尽浑身解数,最后也就只落得个惨淡经营、尚能维持而已。

如今虞幼棠暗自有了主意——他打算把这家染厂卖掉。

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染厂,连厂房加上机器,最多值个六七万——当然,这六七万指的是白花花的大洋;而如果出售得当的话,大约也能到手十万上下。

虞幼棠很有自知之明,他并不奢望那十万大洋;只要能够把那六七万的本钱弄回来,他也就心满意足了。等这笔款子到了手,他要先把虞光廷的那一屁股烂债还上,然后再将这个弟弟关到家里,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出去丢人现眼、招灾惹祸。

就因为虞光廷的那笔债务,导致虞幼棠在盛国纲面前一直很不硬气,总觉着自己是有把柄握在人家手中的。待到了结了这一笔利滚利的混账债务,他想自己也可以换一种姿态来面对盛国纲——起码可以不必在对方那莫名其妙的“爱”中大打太极了。

虞幼棠今天很忙,他和那位焦头烂额的厂长秘密交谈许久,末了达成许多共识;待到傍晚时分,他又请厂长吃了顿晚饭。

入夜之后他赶去金公馆,对着已然出院的金光耀摇头笑叹道:“金哥,你那脚行里的先生着实是厉害得很啊。”

金光耀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光着脚躺在长沙发上,听闻此言就抬头问他:“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虞幼棠走到他脑袋上方坐了下来:“欺负谈不上——不过说正经话,你那账目上的问题着实是不少,看来那帮人是串通一气在糊弄你了。”

金光耀听闻此言,登时皱起眉头怒骂道:“这帮狗娘养的王八蛋,吃我的喝我的还要算计我!我真恨不能一脚踹出他们的肠子来!”

虞幼棠慢悠悠的用手指梳理对方那一头短发:“你那蹄子好些了没有?”

金光耀向下一指:“涂了药,倒是不疼了,不过已经肿成了馒头,他妈的!”然后他龇牙咧嘴的向上挪动了身体,把头枕到了虞幼棠的大腿上。

抬眼望向上方,金光耀顺势抓住了虞幼棠的一只手:“哎,你今晚儿就别走了。”

虞幼棠低头笑答道:“我怕半夜碰着你那伤处。明天后天我都来看你,等你脚上好些了,我再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此言一出,虞幼棠随即就觉着自己说的很不合适,话里夹带了许多暧昧气息——不过他转念一想,感觉自己和金光耀之间亲如兄弟,偶然说错了话,想必也是无妨。

虞幼棠说是要走,可是和金光耀缠缠绵绵的窃窃私语,始终是不肯走。

金光耀那只脚根本不能碰地,所以这些天还有许多事情要拜托虞幼棠代劳;虞幼棠也和他说了自己那要卖染厂的决定,却是丝毫不提所得钱财的用途。

他是不敢提,因为知道金光耀生平最厌恶虞光廷,自己若是实话实说了,那么金光耀很可能要因此大发一通脾气。

金光耀蒙在鼓里,倒是很赞同他这个做法:“这就对了,留着那个破厂有什么用?还不如卖掉之后落一笔钱!至于将来——有我在,还怕饿着你不成?”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把脸埋到了虞幼棠的腹部继续说道:“明天你去脚行,我给你多派几个人跟着。到时再有哪个混蛋敢和你讪脸,你直接就让人给我往死里打!妈的,都是狗一样的奴才,还他娘的乱吠!”

虞幼棠撑着金光耀这顶大保护伞,翌日上午再去脚行,先把老邓先生给辞退了。

老邓先生怒不可遏的要和他当面分争,可他这回坐在办公室内并不见人。老邓先生要叫骂,结果立刻就被人叉出去了。

然后他继续核对账目,轻而易举的就查找出许多破绽漏洞,把脚行上下的把头们全部质问的哑口无言。

面对着眼前这帮面面相觑的凶恶之辈,虞幼棠依旧是和蔼可亲,也并不揪着问题追究不休。

当晚他跑去金公馆,心平气和的向金光耀做了一番汇报,说的头头是道。金光耀一直知道他头脑好,可是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本事;惊喜之余受了挑唆,益发对码头上的那帮把头们恨的咬牙切齿。

“讲什么道理?!”他气冲冲的告诉虞幼棠:“和那帮人不必讲理,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在我手里攥着,我就是活活把他们打死了,看有哪个敢诈尸!幼棠,你心眼儿多会说话儿,这几天你多费心,替我把上海来的那批货也打发了,事后我好好犒劳你!”

虞幼棠把手插进长袍前襟下面取暖,同时低头笑道:“打发货物可以,打死人我可不干。也不用你犒劳,你好生养你那只蹄子吧!”

第57章 上海客

虞幼棠从小到大,因为身体不好,没正经上过学,身边的模范也就只有一位虞嘉棠。虞嘉棠是个偏于神经质的浪荡子,公认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虞幼棠也承认他父亲身上缺点很多,所以处处留意,不肯受了对方的坏影响。

不过二人毕竟是父子,虞幼棠虽然常年的飘飘欲仙,不过一旦脚踏实地起来,也坏的十分可观。

虞幼棠号称自己是“不杀人”,而对于那些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把头们,他也找到了相应的办法来处置——混码头的人为了保护地盘,隔三差五的便会同外人发生火拼;届时脚行里的苦力们人人都要抽签,一旦抽到了“死签”,那就得抄起刀枪去为老板卖命。虞幼棠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制造出了一场恶仗,顺便就把死签全部赠与了那帮不服管的大小家伙们。

满面春风的善人一旦玩起了阴的,往往更让人感到心悸可怕。不过金光耀听了这事之后,反是认为虞幼棠太过怀柔——依他的性子,不等外人下手,自己就要先清理门户了。

金光耀是个急性子,前两天私自下床乱走,结果伤病闹了反复,如今躺在床上又乱动不得了。

金光耀一直惦记着上海过来的那船货物,因为货无好货,那是一船大烟土。

发货人是上海滩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金光耀坐在家里有心无力,蹦着出门又不大合适,故而对虞幼棠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将这批货稳稳当当的卸下来——只要落了地出了码头,那就与己无关、万事大吉了!

于是这天上午,虞幼棠果然用足了鸦片酊,打起精神来到码头等候。

船来的很顺利,货物卸的也很顺利。虞幼棠同那随船前来的一位上海客见面寒暄了两句,倒也聊的其乐融融。

上海客今年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大名叫做苏半瑶,是个颇有英姿的人物。随着虞幼棠步行离开岸边,他一边眼望八方,一边出言叹道:“哎呀哎呀,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北方啊,等忙完老板交代下来的正事,我定要在这天津卫游览一番!”

虞幼棠,因为喜欢对方的名字,所以微笑的也格外发自内心:“那苏先生一定要请我来做这个向导才行。”

苏半瑶见虞幼棠天然一段怯弱的美丽,周身又带有一派自然气度,故而也是十分怀有好感:“好!好!”他中气十足的笑道:“我不和你客气!”

虞幼棠点头笑答:“不客气就对了!苏先生这种爽朗的性格很合我的心意。”

苏半瑶越看虞幼棠越觉得漂亮,不由得一时得意,脱口答道:“所以我们是一见如故么!”

虞幼棠眼望地面提醒道:“苏先生,注意脚下,这里的台阶陡——”

话没说完,他就听苏半瑶那边“啊呀”一声大叫,已是脚下踩空,向前仆去。

这一段台阶是很可恨的,它先让金光耀扭伤了踝子骨,如今苏半瑶又在这里摔了个狗吃屎。说起来他还真是有一点身手,在这般危急时刻还会下意识的以手撑地侧过脸去,企图就地一滚卸去力道——可惜失败了。

苏半瑶的一侧颧骨上蹭掉了一块皮,半边脸当即就鲜血淋漓了,两只手腕也受了挫伤,不能再用半分力气;哼哼呀呀的趴在石板地面,他那两条腿还搭在后方的台阶上。

旁人慌忙上前搀扶起他,而他一张嘴,又吐出了一口血,以及一颗槽牙。

苏半瑶这人挺讲理,面目全非的躺在维多利亚医院里,他谁也不怨,依旧能够十分友好的对待虞幼棠。

虞幼棠却是很愧疚——毕竟人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情。本来这位苏先生是兴致勃勃的要游天津卫,结果码头还没出,大牙先掉了一颗;这怎么看都和主人脱不了干系。

事到如今,虞幼棠让金光耀索性装病不要出面,自己则是做出弥补,负责了苏半瑶的全部医药费用,且花大价钱为其打造了一颗金牙,请最好的英国医生给他镶上。

至于苏半瑶——他本来就不怪罪虞幼棠,何况如今这颗金牙又镶的十分之好,使用起来毫无不适,故而就更是释怀了。待到手腕挫伤痊愈之后,他有时揽镜自照,见自己在谈笑间口中金光闪烁,别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心中竟还得意得很呢!

待到苏半瑶出院之后,虞幼棠将他招待敷衍的密不透风,末了将他送出了天津卫时,两人已经成了好朋友。

金光耀很感激虞幼棠。这一晚虞幼棠如约而至,他就金鸡独立的站在餐厅中笑道:“你说,我听你的话一直没露面,会不会有些失礼啊?”

虞幼棠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的吃一碗米粥:“苏半瑶只是那边手下一个办事的,有我出面就足够了。”然后他抬起头对金光耀一笑:“你是大老板,该摆的架子不能丢。”

金光耀那只脚还是不敢使力气,只得是单腿蹦到虞幼棠身边坐下了:“我是大老板,那你给我做个老板娘?”

虞幼棠皱起眉头,一边咽粥一边转过身来,当胸就给了金光耀一拳:“胡言乱语,不想活了?

金光耀当然是不在乎他那软绵绵的一拳:“我看你最近身体不错,在家里闲坐着也是无聊,不如过来给我帮帮忙。”然后他笑着伸手一抬虞幼棠的下巴,贱声贱气的问道:“小娘子身价多少啊?爷出银子买了你吧!”

虞幼棠一扭头,拿腔作调的答道:“滚开,你这流氓!你即便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金光耀笑着凑上前去搂抱住他:“那我就先要你的人,再夺你的心!哈哈哈!”

虞幼棠躲闪着一捏他的鼻尖,忽然正色问道:“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扮这种角色?”

金光耀也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答道:“因为你年纪比我小,个子比我矮,相貌比我好——要不咱俩换一换?”

虞幼棠一撇嘴:“噫,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调戏你的!”

金光耀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很久都没有带你去看过电影了,是不是?一会儿我去查查报纸,看看近来有没有新片子。现在电影院里不冷不热,正是舒服的时候,就是椅子太硬。”

虞幼棠思索了一下:“要是真有好片子,那你就带我去一次吧。”

金光耀又问:“今晚上是不是不走了?”

虞幼棠这回望向金光耀,一双眼睛清清澈澈的:“不走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外面忙,也有些想你了。”

第58章 煎鱼

虞幼棠虽是在天津自立了门户,可是隔三差五的还会回到金公馆过夜——纵是他不主动过来,金光耀也会派汽车前去接他。

因今晚并没有好电影上映,故而两人像往日一样洗漱更衣上了床。金光耀见虞幼棠又在习惯性的找酒喝,就强行把他困在了自己怀中:“今晚儿就别喝了,酒气熏天的多讨人厌!”

虞幼棠听了这话,忽然有些羞恼——其中羞的成分占了上风,所以他默然无语,并没有发出反驳。

金光耀知道他并不是个讷于言的人,静候半天不见回音,就怀疑自己是把话说重了。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虞幼棠的短头发,他笑着问道:“嗯?怎么没声音了?”

虞幼棠抬起头瞪了他:“我讨人厌,没脸说话!”

金光耀脾气很好的笑道:“脾气这么大,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蹬下去?”

虞幼棠翻了个白眼:“就你那脚?还是歇着去吧!”

金光耀这回半晌没言语,只是凝望着虞幼棠微笑,末了才轻声说道:“幼棠,这两天我是真想你了,你得让我亲一亲。”

虞幼棠闭上眼睛:“我又困又累,你现在不要吵我。等我睡着了……”

金光耀心中一动:“怎么?”

虞幼棠咽了口唾沫:“你给我拿点酒过来,等我睡着了,就……都随你。”

金光耀一翻身就下了床,随即穿上拖鞋东倒西歪的跳出房去了。

虞幼棠靠着床头半躺半坐,一边喝酒一边对金光耀警告道:“金哥,随你是随你,可你不许闹的太过分。”

金光耀坐在他面前,眼巴巴的等着他醉:“我能过分到哪里去?我总不能活吞了你!”

虞幼棠在饮食之时永远是细嚼慢咽,只在喝酒时最痛快,咕咚咕咚便灌下了大半瓶去。金光耀好容易见他躺下了,便亟不可待的也钻进了被窝里,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衣裳。

虞幼棠软绵绵的一挣:“金哥,我还没睡呢。”

金光耀把那只手顺势落在了对方腰上,暂停了动作,同时口中笑着催促道:“快点睡,酒鬼。”

金光耀很不耐烦的等待片刻,后来发现虞幼棠终于是入睡了。

他以手撑床坐起身来,脸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笑容,那种愉快的感觉伴随着垂涎三尺的急迫,他觉着自己很像个磨牙霍霍的老饕。

“管他娘的!”他在心中暗暗的对自己讲:“就凭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凭他只有我这么一个依靠,我不信他真会因为这个和我闹决裂!要是再这么不明不白的耗下去,我要等到哪年才算一站?”

他把棉被彻底掀开,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虞幼棠摆成了俯趴的姿势。轻手轻脚的退下对方的睡裤,他拽过自己的枕头垫到了虞幼棠身下。

分开虞幼棠的两条大腿,他紧接着把自己也扒了个一丝不挂,顺便把眼镜也摘下来放到了一旁。

虞幼棠上床前洗的很彻底,下身袒露出来,是一片雪白粉红。

颜色太浅淡了,显出了一种薄弱病态的洁净。而金光耀看惯了,不觉异常,只是心思激动的俯下了身,用湿润的唇舌去反复亲吻那前后隐秘处。

虞幼棠的后庭最为敏感,如今受了这样的刺激,虽然不能醒来,可也下意识的微微蹬了一下腿,又轻轻呻吟了一声。金光耀立刻抬头向上望去,先以为是自己惊动了对方;然而仔细再看,发现虞幼棠呼吸平稳,依旧是处在一个熟睡的状态。

籍着口水的润滑,金光耀将指尖抵到了那紧闭着的入口处,开始缓缓用力的顶入。

他知道虞幼棠皮肉娇嫩,所以十分小心,生怕对方会因为疼痛而惊醒;一个指节没入之后,他暂停深入,开始试探着进出揉按,结果抽动了不过几次,他就觉得对方那后穴隐隐的一吸一放,简直就是在裹着自己的手指紧紧纠缠。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将手指继续向内慢慢插入。

金光耀用手指开辟着虞幼棠的身体,每一次动作都是试探,精神高度紧张着,生怕自己下手时失了拿捏,会让虞幼棠骤然哭喊着惊醒过来。

没入体内的手指已经增加到两根,他轻缓的出入搅动着,带出细微粘腻的水声。其实他觉得这样仿佛还是不够,可是实在是等不得了,他那下身一直硬邦邦的直竖着,已经有了疼痛的趋势。

抽出手指在床单上蹭了蹭,他爬到虞幼棠腿间跪起身来,一颗心狂跳不止。

他觉着自己是在做一桩大事,预谋多年,如今一场春梦总算是要成真了!

然而他还是太心急了。

火热坚硬的性器刚刚勉强突破了入口,虞幼棠便呻吟着醒了过来;而当他意识到了金光耀的所作所为后,他立刻就惊恐万状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金光耀吓了一跳,然而事已至此,他是万万不肯再半途而废的!双手分别攥住虞幼棠的手腕,他张开双臂固定住了对方的上半身。

“别怕,别怕……”他下身一边继续用力顶入,一边低声抚慰着虞幼棠:“你不要动,我会小心的。”

虞幼棠根本也无力去动,只能是伏在枕上哀叫道:“金哥,别这样……你出去,出去!”

金光耀当然不听他的;所以虞幼棠就在后庭处那愈演愈烈的胀痛中落下泪来——他最怕这种事情,然而最后还是发生了!

“金哥!”他那声音带了哭腔,身体也颤抖成了一片风中叶子:“我疼,我好疼啊……”

金光耀长吁了一口气,额头上的汗珠子直滴到了虞幼棠的短头发上。

“幼棠……”他的声音也带了战栗:“听话,千万别乱动。我……我全进去了。”

虞幼棠没想到金光耀会真做到这一步,所以他在极度的恐慌中头脑一片空白,竟是在满怀的懵懂中落下泪来。而金光耀僵直着身体先是长久的不动,后来估摸着对方应该已经适应了自己的尺寸,便开始试着款款抽动——如此不过出入了几次,他却是又立刻停了下来,因为对方那后穴又紧又热,随着他的动作吞吞吐吐,这让他实在是亢奋的快要不能自制了!

“幼棠……”他气喘吁吁的轻声说道:“现在觉着怎么样?我、我是挺舒服的。”

虞幼棠把脸埋在枕头里,心头迷迷糊糊的,一时眩晕,一时疼痛,一时又觉着后庭那里麻麻痒痒的,快感好像小火花一样,被金光耀一顶一顶的直攻向上,沿着脊梁分散到了四肢百骸。

金光耀定了定心神,很有克制的又开始了新一轮抽送——他是这样的激动,可又无论如何都舍不得速战速决,宁愿紧咬着牙关缓慢律动。

两人下身的交合处渐渐一片湿滑,出入动作也愈发顺畅起来。虞幼棠随着金光耀的每一次顶入而呻吟出声,满面泪水的向前昂起头来。

剧烈的快感在发散的同时带走了他的元气,他昏昏沉沉的闭了眼睛,身体上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可心中却是难过极了。

他那苦心经营出来的清雅矜贵,被金光耀今夜一举打破了!

金光耀不敢随便摆弄虞幼棠,所以只能就着那个姿势一直干到了最后。

最后的时候他也没敢放肆,只是在高潮的时候稍稍加了一点力气。性器软化后他抽身而出,灯光下就见虞幼棠大张双腿趴在床上,屁股大腿是一片泛红——因为方才多少还是遭受到了金光耀的撞击。

金光耀抬手抹了一把流到眼中的热汗,好像在擦泪一般。

虞幼棠的屁股果然如他所预料到的那样,真是让他舒服极了。可惜他不敢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所以尽管是舒服,却又算不得过瘾。

随手拿过自己的睡衣擦了下身,他向上爬到床头,把虞幼棠的身体扳过来抱住了:“幼棠……”

他忽然怔了一下:“怎么哭了?”

虞幼棠一边挣扎着要躺回原位,一边扭开头去不让他看。

金光耀知道对方这是生气了,便越发搂着不肯放手,同时又向下扫了一眼,结果发现虞幼棠那下腹部有些黏湿痕迹,再看床上,果然涂了一抹白浊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