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来之后到收到孙赫明的来信,谢满月心里头关于这件事整整惴了三天,在霜降眼中,姑娘那就是一目十行看完了信后急匆匆让她去备马车,又急匆匆的带上她和谷雨,快速的出了府。

孙家的首饰铺子霜降已经很熟悉了,马车在巷子后停下,她们从后门进了铺子的后院,谢满月让她们守在屋外,屋子内,孙赫明已经等她有一会儿了。

谢满月有些紧张,孙赫明在信中说大致有了前因后果的头绪,她急切的想要知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也八九不离十了。”孙赫明说了一句开场,谢满月点了点头,紧盯着他。

“按 着红俏所言,齐夫人与阿玥的关系虽然不亲近,但也算是熟人,阿玥过世之后,齐夫人不知是如何起的这个心思,到了祁府祭拜阿玥,告诉祁大将军,她是阿玥最好 的朋友,祁大将军最初自然不信,但有阿玥身边的一个丫鬟为证,齐夫人又能说出阿玥几件私密之事,祁大将军信了,后来她几度哭晕,说要替阿玥孝敬祁大将军, 阿玥出丧时,她是以妹妹的身份去送葬的。”

谢满月意欲说话,忍了下来,听孙赫明继续往下说。

“红俏和茉莉两个人在阿玥出丧期间被关在祁府,她们二人护住不利,又因愧疚,红俏说当时齐夫人哭说是她们间接害死阿玥时,她和茉莉两个人懵了。”

祁玥当时上街时是红俏和茉莉跟着去的,街上混乱,贼匪杀了好些人,眼看着已经冲到这边,祁玥因为救人而丧命,陆雪凝当时也不是责备的语气,而是对着她们哭说,为什么没有保护好祁玥。

小姐死了,两个丫鬟心中难过家愧疚,也就是那几日的功夫,她们一闪神,无人能证,陆雪凝凭借和祁玥知根知底的‘好关系’,取的了祁大将军的信任。

刚刚丧了爱女的祁大将军身边有一个乖巧会安慰人的姑娘,年纪又和爱女相符,在男人堆里扎惯了的祁大将军没这么多心思,就认了她做干亲,最初的本意是想慰藉一下丧女之痛,也想着既然感情如此深厚,他去毫安的时候,祁玥这儿还能交给陆雪凝来打理。

“齐夫人这几年对祁大将军和祁家是相当好,真如亲生女儿一样的对待,所以外头传了不少话都是夸她的,祁大将军虽然失去女儿,但又得了个干女儿,也算是弥补。”

谢满月冷哼了声,“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若是她对祁家对祁大将军不好,又怎么能蒙的人家,红俏怎么说?”

“阿玥下葬后她和茉莉就被赶出了祁府,原因也很简单,护主不利,是齐夫人做的主,包括阿玥身边伺候的所有丫鬟婆子全部都遣散打发,其中红俏和茉莉连兆京都不许进,红俏只能留在兆京外,她上山去祭拜阿玥也只能是偷偷的,山上有祁家人守着,若是发现她,会赶她走。”

赶 出祁家的时候红俏和茉莉身无分文,所求无门,她们是护主不利的两个丫鬟,而陆雪凝确实适时出现,及时安慰到祁家人的闺中密友,红俏她们的话没人信,她们告 诉别人这陆家小姐不是自己小姐的好朋友时都有人骂她们白眼狼,得了祁家这么多年的好处,连主子都照顾不好,如今还要来乱说。

谢满月紧握着拳头,好你个陆雪凝,一张嘴把她的死归错到她两个丫鬟身上,还把人赶出兆京不准回来,这是心虚的吧。

“还有一件事,你说的封印一事。”孙赫明喝了一口茶,看对面谢满月眼底露出的几抹讥讽,轻敲了敲桌子,“红俏说,那是给阿玥补魂的法阵。”

“补什么魂?”

“当 时是祁大将军命人去福国寺请的大师回来,要给阿玥超度,想让她早早投胎转世,再投个好人家,不必受苦,这个我问过我娘,她说确有其事,当时花了不小的银子 去福国寺请的人,大师来了后说阿玥死于非命,魂魄不齐,死的时候魂魄还离体了,没法超度,所以要先招魂,还在阿玥的墓地里设下法阵,魂魄召回来之后予先养 魂,集山间灵气,锁于法阵,等到养好后自然可以入轮回道投一户好人家。”

“祁大将军也信这个?既然是养魂,怎么就不能离开了。”谢满月记得老爹他是不信奉这些的一个人,怎么会想到去福国寺请人过来给她超度,就算那大师所言是真,她当时离体,魂魄不在身体里,那他后来召回来的又是谁,亦或是根本没召回来什么,只是为了安慰老爹。

“人鬼殊途,不应留恋人世,既然是养,自然要留在阵法内,我娘说当时那大师言为期五年,五年后他会再来,到时就能超度阿玥轮回转世了,如今算算,还有两年。”孙赫明说罢,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谢满月脑海里闪过这些莫名的字眼,什么超度,什么阵法,什么大师,真货假货还不知道,要真有道行,召回来的是真是假他难道会看不出来。

“我不相信!”谢满月笃定断言,“我又是如何梦见祁姐姐,祁姐姐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他骗钱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满 月,那可是福国寺的大师,宫中大祭祀请的都是福国寺中的大师,怎么会是骗钱。”孙赫明一通想下来,想顺了自然是按着自己想的意思来,“倒是那齐夫人,诓骗 的不小,怕是得知阿玥去世后她就有这想法了,祁大将军没有别的孩子,祁夫人又早早过世,一个干亲能让她得多好好处,就连和齐家的婚事都有祁大将军帮忙。”

“福国寺的大师怎么就不骗钱了。”谢满月斜了他一眼,“陆雪凝说什么哄的祁大将军,那么简单就轻信了她。”

“听红俏说,陆雪凝知道阿玥脚底有两颗痣的事,还知道阿玥六岁岁生日那年,祁大将军剿匪得了一批珠宝,把其中的透明金刚石留了下来没有上缴,花了数月的功夫打磨成了一块挂坠内嵌送给了阿玥,红俏还提过一件事,陆雪凝知道阿玥最擅的是骑马射箭,并不擅女红。”

这 件事第一件和第三件都不是什么秘密,祁玥脚底两颗痣的事只有奶娘和贴身丫鬟知道,而她擅骑射这件事,怕吓坏别人将来嫁不出去,十二岁那年回兆京时祁大将军 就不许人提起,到了说亲的年纪更是严令上下,谁说了都是军棍处置,过去伺候她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几个而已。

唯独是第二件事,在这世上,只有四个人知道,祁玥和祁大将军,红俏,还有齐皓轩。

她 记得非常清楚,剿匪所得东西必须要上缴到朝廷,但是那金刚石太漂亮了,为了哄女儿开心,平日里对这些私藏剿匪所得行为极为不耻的祁大将军偷偷把金刚石藏起 来了,打磨好送给她后更是小心嘱咐,财不外露,千万不能戴出去招摇过市,更不能告诉别人这东西的来源,连身边的丫鬟都不许说,红俏是最早陪着她的,祁玥告 诉了她。

后来她把这个秘密守到了十五岁,和齐皓轩定亲后,有一次他看到了她挂坠中的金刚石,说起九年前剿匪,那个寨子的镇山之宝金刚石不见了,皇上还派人找了不少时候,和她身上这个很相似。

祁玥见他有些猜到便告诉了他这是老爹从别人那儿买来送的,齐皓轩当时并不信她说买来的说辞,笑着安慰她绝不会说出去,再者他现在说出去朝廷也不会治祁大将军的罪,都这么多年过去谁偷拿的根本说不清。

想到此,谢满月笑了,她是真觉得太好笑,眸子里闪过一抹戾气,不提其余的,光是金刚石那件事,陆雪凝说出口,老爹必定是把她当成她的至亲好友了,至于陆雪凝如何得知,她竟不知当时已经和她说了亲的齐皓轩,能和陆雪凝亲密到这份上,连这个都告诉了她!

孙赫明见眼前的满月眼底乍露凶光,以为她气的,“你在想什么。”

“我想他们死!”谢满月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说道。

孙赫明一惊,他都没这么想过,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的凶狠,谢满月倏地抬起头看他,“祁姐姐说了,金刚石的事她只告诉过红俏和齐皓轩,要是红俏倒戈告诉陆雪凝,那她还不至于惨到被赶出去,你去查,祁姐姐和齐皓轩定亲的前,齐皓轩和陆雪凝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齐皓轩,不是你表哥么。”孙赫明有些不认得眼前的小丫头,她满脸的讥讽,又是气愤,仿佛,仿佛祁玥上了她的身。

孙赫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当初相信祁玥托梦给这个小丫头时他都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才信的,他怎么会冒出这个诡异的想法来。

孙赫明又多看了谢满月几眼,“查到了这些,你要做什么。”

谢满月重重的哼了声,“你没听么,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自然是让他们不好过了,齐皓轩是我表哥没错,所以这事儿得你去办,祁姐姐认你做哥哥,你帮她,天经地义。”

“她可没认我是她哥。”孙赫明失笑,“她这么好胜,要让她喊一声哥哥,除非是我能赢了她。”

谢满月掩去眼里的锋芒,神情缓和了些,低下头轻摸着杯子,“也许,她知道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她,心里早就认定你是她哥哥了,只不过她嘴犟,好面子不肯喊。”

要是他和姑姑的亲事成了,要她喊他多少声姑父她都愿意。

孙 赫明轻叹了声,“其实阿玥出事后,我私底下也去查过,看她是不是被人所害,但是没查到什么,后来想想,那贼匪关在天牢就等斩首示众,不料从天牢里逃狱出 来,沿途还杀了不少人,他们哪里记得谁是谁,阿玥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件事当时监管天牢的几个官员都受了牵连,阿玥总不至于和人结仇这么大,能花这么大的 手笔,就只为了杀她一个人。”

她自然不会与人结这么大的仇,所以她才死得冤枉,那一条街上被无辜杀害的人都冤枉。

“孙大哥,你写信问问祁大将军,谁向他建议请人超度,设法阵养魂的。”谢满月已经猜到是谁,让孙赫明写信去问,不过是为了更加确信。

“你想做什么?”孙赫明又问了一遍。

谢满月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慢慢道,“我要把她的羽翼一根一根折下来,跪在祁姐姐的墓前磕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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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兆京城中无端的卷起了一股关于齐家少夫人陆雪凝的传言。

这几年陆雪凝凭借着和祁家的关系,把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很好,即便是高嫁到齐家,外头也说她温柔贤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可如今关于陆雪凝的这传言却足以击垮她苦心经营的形象。

陆雪凝成婚前就对齐家少爷有意,当时,这齐家少爷还是和祁家大小姐定了亲事的。

陆雪凝曾与齐家少爷几番私相授受,这个由沿街茶楼里的伙计为证。

陆雪凝有一对上好的羊脂白玉镯,未成亲前曾带出来和别人炫耀过,这镯子祁家大小姐在世的时候也有一对,是齐家少爷送的,据说,这两对镯子是出于同一块原石,这原石是被同一个人买走的。

众人纷说,这么说来,那齐家和陆家这么快就定下亲事是有前兆的啊。

可不止呢,紧接着出来的传言就是关于陆雪凝和祁家大小姐是不是真这么要好。

当初陆雪凝前去祁家哭灵的时,认亲的时候,没人站出来质疑她所说的话,可当有人开始质疑她了,说她蒙蔽祁家时。过去和祁玥有过来往,说不上亲密但也算熟的一些人也纷纷有话要说。

“祁玥是帮她过几回,但后来她们就不怎么说话了啊。”

“明明是祁玥不爱搭理她,她自己喜欢黏着人家。”

“你们都不知道,她啊,是攀上高枝了,就是那位主子。”

“她一向不爱和我们这些家世身份差不都的人说话,居高自傲的很,总是觉得自己能往上走一走,她要使了手段骗祁家人,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也亏的那祁大将军常年不在这儿,是个好骗的。”

甚至还有人说,“我早就料到她是骗人的,祁家大小姐哪里看得上和她做好朋友,早前宴会时她就盯着齐家大少爷不放了,蒙了人家这么久,呵,如今揭发出来,看她怎么收场。”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看你得势的时候再看不顺眼,都不会来说什么,默默的看着;可一等有落魄的迹象,谁都能赶着要上来踩一脚,还嫌踩的不够重,不够狠,明明没有什么仇怨的,他们就是看不惯,给自己出一口看不惯的恶气。

也多亏了这些人,孙赫明放出去的消息传到最后,才能越传越充实,越传越多。一个知道的永远比不过一百个人知道的消息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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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赫明忙着继续找人煽风点火,谢满月静观其变,这消息肯定会被压下来,陆家不动手齐家也会动手,到最后,红俏才是这次事情的最后一张牌。

而此时的齐家,听过这些传言的齐老夫人险些气晕过去,即刻派人出府去把儿子和孙子召回来,继而又叫人去孙子院子里把孙媳妇喊来。

几个人匆匆出去,很快有人先回来了,进了屋子禀报,“老夫人,少夫人她昏过去了。”

齐老夫人拍着椅子,气的连说了三声好,命人备纸笔,写了信急急的送去谢侯府,要谢家出手相助,先把外头的传言压下去。

齐皓轩一路赶回齐家,回了自己院子后进屋,床上已经醒过来的陆雪凝躺在那儿,一见他回来了,忙起身扑到了他的怀里,什么都没说,呜呜的哭了起来。

“皓轩,我不能活了,他们竟然这样说我,相公。”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只是一夜的时间,第二天早上起来世界就变了个样,到处是人在传她骗了祁家,骗痛失爱女的祁大将军,说她早就和齐家少爷有私染。

“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胡说八道,这些传言很快就会没了。”齐皓轩抱着她安慰,“外面传言皆不可信。”

“相公,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没有骗干爹,我也没有害祁姐姐,我和你是真心喜欢的,我没有横刀夺爱,我没有。”陆雪凝在他怀里哭的伤心,精致的小脸上淌满了泪,我见犹怜。

“我知道你没有,真的假不了,我信你。”

话音刚落,门口那儿传来沉声,“你说的没有错,真的假不了,同样的,这假的她也就真不了。”

齐老夫人站在门口,一旁还有齐老爷和齐夫人,她沉着脸看孙子怀里的孙媳妇,醒的可真是恰到时候。

接触到齐老夫人的眼神,陆雪凝身子缩了缩,意欲出来,齐皓轩却把她抱得更紧了,转头看齐老夫人他们,“祖母,这件事本就是传言,雪凝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么,她怎么会去做诓骗祁大将军那样的事。”

齐老夫人见他这么维护陆雪凝,更加肯定传言中关于孙子和孙媳妇的事,和祁家的婚事定下后,他们两个果然是有私约。

感觉到齐老夫人看过来的凌厉眼神,陆雪凝委屈的哭着,忽然,眼睛一眯昏倒在了齐皓轩的怀里。

“雪凝,快请大夫过来!”

屋子里的丫鬟匆匆出去请大夫,齐老夫人看了儿子一眼,也不管孙子和孙媳妇了,三个人走出屋子,齐夫人倒是还心念着孩子,“娘,这事儿总得先压下去,不论是不是,关上门来都是自家事。”

“政儿,你找人疏通一下,别让这事儿影响了皓轩,摆平了这事后再说。”齐老夫人说罢看儿媳妇,“谢家那边怎么说。”

“谢侯爷会帮着把这事儿压下来,多是些跳梁小丑在那儿兴风作雨,不可信。”齐夫人话未说完,齐老夫人重重的哼了声:

“不可信?我看是太可信!”祁家那事儿,等祁大将军回来,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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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两日的功夫,城中的消息从盛传到被压制,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大爆炸,把齐家少夫人的底子揭了个透,余下的,都成了街头巷尾的话题,齐家和谢家能压得住让人不乱传,可也止不住有人茶余饭后说起来,零零碎碎的断不了。

此时一直留在孙家的红俏才出面,之前的传言都没有什么确实的人证,而祁大小姐生前贴身丫鬟的话总是有理有据了。

从陆家小姐去祁府奔丧到祁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被逐出祁府逐出兆京,再到祁大将军认干亲,陆家小姐嫁入齐家,清清楚楚,一桩一桩。

孙 赫明带着红俏回了祁家,那儿只有一个老管事在,祁大将军常年不回来,家里伺候的人不多,不过祁玥院子里的东西都还在,那些是陆雪凝想动都动不得的,红俏把 当初齐家大少爷送给小姐的定情信物都拿了出来,其中的羊脂白玉镯,其中凤雕玉镂,好笑的是,这些东西陆家小姐出嫁前都有。

红俏甚至还说了祁玥墓地里设下的法阵,但依照谢满月嘱咐孙赫明的,改口成陆雪凝做贼心虚,怕意外身亡的祁玥死不瞑目,知道她这样骗人会回来找她,特地请人把原本给祁玥养魂的法阵,改成了禁锢法阵,要让祁玥永远禁锢在墓地里,不得离开,更无法轮回转世。

陆雪凝百口莫辩。

她甚至不知道要从哪里辩起来,是从她去祁家奔丧还是从认干亲,是从她和齐皓轩互衷情谊还是还是从她嫁入齐家。

陆雪凝派人前去陆家,想让爹和娘给自己出个主意,可正值这档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家出事了。

之前陆雪凝一直想替自己小弟安排一个差事,祁大将军那儿原本是应了的,后来又回绝了,陆雪凝就让齐皓轩去和公公提,本来有些眉目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有人顶替了那个步军副尉的空缺,如今,那件事还没结束,陆家小少爷又出事了。

从小宠到大,要什么有什么陆家小少爷,一直不甘于从低做起,姐姐嫁入齐家后,他也想跟着踩高门,混一个好一点的职位。

陆家小少爷年纪轻轻不学好,惹出的事儿也不少,后来得知这步军副尉一职被别人得去了,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陆家小少爷气不过,派人一查这个新的步军副尉,发现家底一般不是什么大人物,于是纠集了一群人前去把新上任的步军副尉给打了一顿。

现在么,这位陆家小少爷被关在了牢里,打了三十军棍后,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那步军副尉有后台还是别人故意整治陆家,陆家怎么疏通都见不到儿子,只知道儿子现在还活着,不过再折腾上几天,离死也不远了。

第36章

本来陆家还想让陆雪凝帮忙,和齐家说一说让齐家从中周旋一下把她弟弟陆元盛从牢里捞出来,如今两头都是事儿,谁也顾不上谁了。

从乱糟糟的陆家出来,陆雪凝上了马车,苍白着脸深吸几口气,还没能缓和过来刚刚的场面,小弟出事,五六个姨娘堆在那儿嚎哭,活似出事的是自己儿子,娘又只在那儿哎哎的叹气,她就不该指望他们。

如今外面传成这样,

“夫人,您别担心,红俏说的那些也没凭据。”一旁的胭脂开口安慰,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陆雪凝看着她,眼眸一眯,“不回齐府,去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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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改道去往长公主府,没多久就到了城郊那边的长公主府,圣上御赐,额外建的公主府比起其他几位公主更为的华丽,距离大门口五十米远开始就已经划入公主府的范围,两侧栽种了长青树,修的整整齐齐,矮一些的地方栽满了花,如今的季节开了一路的牡丹花,艳丽夺目。

马车到了大门口,陆雪凝下马车等候通报,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领着她进去,过了前院,走过几道回廊,又绕过了一个花园才到长公主休息的地方,侍女留下了胭脂,门口又有侍女带陆雪凝进屋。

屋子里传来几声悦耳的乐声,抬头看去,一个侍女站在编钟旁敲打,一旁还有侍女抚琴,云珠长公主坐在狐裘长榻上,身着一袭金纹绣摆的长裙,半倚着身子,眯着双眼脸上一抹享受。

陆雪凝赶紧上前行礼,云珠睁开眼,涂的红艳的嘴唇轻启,懒懒的吐出两个字,“来啦。”

抬手示意,那边的乐声戛然而止,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一旁候着的侍女扶着云珠起来,云珠低头看跪在那儿的陆雪凝,“起来吧。”

“公主,我...”

“行了,本宫又没说不帮,你这么喜欢跪,就一直跪在这里好了。”云珠脸上闪过一抹不耐,陆雪凝急忙起身,跟在她身后到了一旁的内室,那儿已经有侍女摆好茶点,云珠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罢。”

云珠坐下后过来两个侍女,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云珠伸出一只手放在架起来的垫子上,侍女先是用温水洗手,再在指甲上涂抹药膏用来软化指甲边缘多出来的厚肉。云珠用空余的手端起杯子喝茶,看着神情担忧的陆雪凝,笑了,“看你急的。”

“公主,如今外头传的盛,关于祁家的事可怎么办。”陆雪凝自然急了,她要是有长公主这样的身份何必还要为自己筹谋这么多。

“你要这么做的时候本宫就告诫过你,这件事迟早会被祁家人知道,你瞒的了一时,瞒不住一世,利用祁家嫁入齐家已经是完成你当时所想的,之后的事本宫也告诉过你,要见好就收,你呢。”

“我谨遵公主告诫的,对祁大将军也很孝顺,并没有做什么逾越之事,这一回不知怎么,红俏那个死丫头竟然找到了孙家,孙家和祁家相熟,他们追根寻底之下才会...”

“我 是说你太贪心了,不知道见好就收。”云珠看着她,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放下杯子懒懒道,“你真以为喊几声干爹将来祁大将军就会把祁家的东西都给你么,别 做梦了,他在外收养一个义子都比把家业给你好,你一个外姓,又嫁到了齐家,祁家会蠢到真把你当成祁玥不成,在嫁给齐皓轩之后你就不该再抱着祁家,当时松 手,如今还不至于变成这样。”

陆雪凝脸色一白,说得轻松,她当时怎么松手,她刚嫁入齐家,除了抓紧这样一个干爹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让齐老夫人给她好脸色,也是凭着祁家,齐老夫人才没明着说什么,哪里能这么轻易的放手。

更何况,当时不是长公主您教我,祁玥都过世了,她的东西她不要白不要,祁家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可陆雪凝断然是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她还要靠公主帮忙,于是她恳切的求长公主,“公主,这件事是我当时没有考虑清楚,您千万要帮帮我,我不能失去皓轩,我小弟如今还关在牢中,也不知受了多少罪。”

“当时你就应该把那两个丫鬟处置干净。”话音刚落,云珠忽然脸色一变,转头猛的一挥手,一巴掌打在了正在给她清理指甲的侍女脸上,厉声呵斥,“你想弄死本宫不成!”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侍女也不敢捂脸,跪下来求饶道,云珠收手张开五指看了看,小指周围被刮重了,划出了一道红印子,神色冷冷的喊人进来。

“修甲都不会,把她的指甲都给我拔了。”云珠神情冷酷的吩咐,两个婆子架着疯狂求饶的侍女出去了,云珠重新把手放到垫子上,换了个侍女上来修甲,她转头看陆雪凝,脸色缓和了些,“刚刚说到哪儿了。”

屋外传来侍女的求饶痛喊声,每拔一下就引来一声凄厉叫喊,陆雪凝微颤了下身子,“公主,您说应该把红俏处置干净。”

“对,处置干净就成了,也省了如今这么多事,不过现在既然发生了,你再去办就不妥。”云珠对外面传来的痛喊声置若惘然,心情看起来很愉悦,“办法不是没有,眼前就有一个。”

“公主请说。”

“你过来。”云珠冲着她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

陆雪凝越听面色越苍白,“这......”

“你这么不容易才嫁给意中人,总不至于功亏一篑,还是你觉得齐皓轩会护住你,齐家不会做什么。”云珠神情里一抹讥讽,“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当初去祁家哭灵的时候你怎么就敢了,那件事都做了,余下的有什么不可以做。”

“我为齐家生下了嫡长孙。”陆雪凝脸色一讪。

“再 多生几个又无妨,难不成你肚子里出来的特别精贵不成?”云珠看她犹豫,渐露不耐,“当初你来求本宫的时候怎么说的,你和齐家少爷是两情相悦,此生非他不 嫁,那时候他订了亲,没办法。你运气不错,祁玥命不好,无福享受,让你刚好碰上。我助你一手,嫁入齐家,如今为了能留在他身边,你竟是不愿意做了?”

云珠眸子里闪过一抹危险,仿佛只要陆雪凝的回答不合的心意便会触怒。

“不是,公主,我怎么会不愿意,我做梦都想和皓轩在一起,可是如此一来,岂不都让他们知晓了。”陆雪凝急忙解释。

一旁的侍女修好了指甲,云珠伸手看了看,说得随意,“你不这么做人家也知道了,倒不如先发制人,你若不愿意,本宫这儿是无计可施,你自己看着办吧。至于你弟弟的事,是他自己得罪人在先,还不至于闹出人命,你不必担心。”

陆雪凝苍白着脸色,门口那儿那侍女的声音忽然停了,云珠转头看去,一袭紫衣的袍子出现在门口,云珠脸上一喜,继而看了陆雪凝一眼,“你先回去。”

陆雪凝识趣的站了起来,出去的时候刚好和这个男子交错而过,就算不是第一次见面,匆匆一瞥陆雪凝还是被他惊艳到了,但她不敢多看,只微点头,匆匆离开。

云珠也没管陆雪凝有没有走出去,起身到他身边,欢快的挽住他的手臂,笑的像一个少女,和刚刚的模样判若两人。

男子如墨画一般的眉宇微皱了下,泛着红粉的薄唇轻启,“公主,你又重罚下人了。”

云珠给一旁侍奉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赶紧出去让人把跪在那儿险些痛晕过去的带了下去。

“她犯了错,自然是要受处罚,这就是规矩,你看,她都弄疼我了。”云珠撒娇的伸出手指给他看,男子看着这已经快看不出痕迹来的‘受伤处’,眉头皱的更深,这就值得她这样处罚侍女。

“别说她了,你是不是来看我的,唐礼,你是不是想我了。”一改凌厉作风,云珠在他面前就是个怀春的少女,张大眼睛看着他,眼底满是期待,“你要是想我,我今晚去你那里好不好。”

“公主,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我们是不是在桃花庵见过面。”唤作唐礼的男子专注的看着云珠求证,而在她眼底,他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时不时的泛着迷人的色泽,已经让她痴迷。

云珠眼神一闪,捱在了他的怀里轻轻道,“怎么会呢,你忘了么,你是我的驸马,你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没关系,只要你记得我就行了。”

男子身子微僵,并没有伸手抱她,而是站在那儿,脸上的疑惑久不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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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齐家少夫人和祁家小姐之间的事,传了几天之后还是被压制了下来,谢侯府内,谢满月拿着孙赫明的信,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

霜降匆匆进来,“姑娘,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谢满月把信收起来,带着霜降到了梧桐院,谢太夫人刚刚午睡起,见她来了,让她坐到旁边,亲昵的摸摸她的头,“等齐家的事过去了,祖母带你去福国寺上香。”

“为什么要等齐家的事过去,祖母,齐家少夫人真的骗了祁大将军么。”

“为什么要等啊,这些等你长大了知道其中利害就会明白了,至于你问的,恐怕是真的。”谢太夫人倒是没瞒着孙女,是真是假都有定论。

“村里的老人说了,不能拿死去的人说这样的谎话骗人捞好处,那是要遭报应的。”谢满月说的认真,谢太夫人笑了,也有些无奈,如今可不就是要遭报应。

“祖母,那姨婆会怎么办,表嫂不是借此也骗了齐家。”

“那就是齐家的事情了,不论如何,那都是齐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还生下了孩子,倘若皓轩坚持,你姨婆她也不会大追究,都是自家人了。”

都是自家人了,关起门解决的那就是自家事,谢满月知道祖母的意思,齐家娶了陆雪凝后,一定意义上就是拴在了一根绳上,陆雪凝不好,齐皓轩也要受影响。

可对她来说,那可不是就这么算了的,陆雪凝没有去墓前磕头认错,没有把从祁家拿走的东西还回来,这事儿才不算完!

谢满月想着,眼底露出一抹小算计,谢太夫人啪一下拍了她的额头,谢满月忙抬起头,对上谢太夫人洞悉的眼神,装傻呵呵呵的笑着,撒娇喊了声,“祖母~”

“你这几回要独自外出,就是为了见孙家少爷?”

谢满月一怔,夏堇告诉祖母了。转眸一想不对,真说了祖母能是这表情?于是谢满月继续装傻充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