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华的事马茹嫣还记得呢,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会跟着追悔莫及。

谢满月心念一动,“你不是常在宫中走动,那岚妃娘娘的事你知道多少。”

马茹嫣放下茶杯看她,“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了。”

“你也说了,往后去那儿打交道的时候多了,许多事知道的总比不知道的好,心中有底,才好知道怎么往下做。”谢满月一手轻轻搭在石桌上,笑着回看她。

“也是。”马茹嫣跟着笑了,想了想,“宫中出事那年我还很小,对岚妃的影响很浅,小的时候见过几回,只记得她是个十分温柔的妃子。”

“岚妃的家世并不高,九皇子生母方昭仪的家世也不高,她们是同一批选秀入宫的,从初选过来关系就不错,据说,当时还是方昭仪先受宠,在选秀结束之后,时隔一年后岚妃才开始被皇上注意到,这一注意就不得了了。”

三年之内直接晋封到了昭仪,还没有生过孩子,这在一个家世身份并不高,长的又不是绝世美人的前提下,后宫中诸多妃子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皇上不是那种沉迷女色之人,当时宫中已经有好几个皇子了。

“那也是太妃说的,岚妃是个极其温柔善良的人,我想也许就是她的温柔善良打动了皇上吧,后宫中妃子不算计的能有几个,岚妃一时风头无量,当初还算受宠的方昭仪一下就被比对了下去,不过她们的关系还是很不错。”到底真不错还是假不错,人都死了,谁能论证呢。

“我听闻,九皇子能出生,还是岚妃劝着皇上去方昭仪那儿的。”谢满月总觉得人不会绝对的善良,那是吃人的后宫,真善良真单纯的,她恐怕都撑不过那一年时间再见到皇上,这岚妃,理应也是聪明的人才对。

“当时岚妃劝了皇上去很多人的宫中。”马茹嫣压低了声音,“我是偷听老宫人说的,那时候岚妃劝阻皇上的话,比皇后劝皇上都要有用,跑去奉承岚妃的人可多了。”

树大招风,怎么会不树敌,其实岚妃大大小小受人算计的次数很多,只是那些都比不过最后丢了性命,没人提起罢了。

“方 昭仪成功有了身孕,还生下了皇子,皇上直接晋封了她为昭仪,这份位不低,可有人还没生孩子就能晋封了昭仪,她们又是同时入宫,宫中按着比较的话可多着 呢。”马茹嫣是个成功的说书着,情节跌宕,埋伏有度,她挤了挤眼睛,“你想啊,就算是在家里,一样大的孩子还要争宠呢,更何况是宫中,她们一起入宫,方昭 仪还早岚妃一步被皇上恩宠,如今却样样都要被岚妃比对下去,生了儿子还只是和她平起平坐而已,若是我,心里也会不甘心。”

“九皇 子出生没多久,岚妃就有了身孕了,皇上大喜,还不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就直接晋封了她为妃子,还赐了碧澜宫,十月后岚妃生下十皇子,当时那风头,宫中 几乎无人能及。”马茹嫣三四岁的时候入宫,那时岚妃还没出事,娘带着她前去碧澜宫里拜见岚妃,那宫中的一切她还有印象,太子身边不过也就那么些伺候的人, 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十皇子身后却跟着一群的宫人,岚妃的寝宫里更是不得了,看起来显低调的装饰,后来娘告诉她,那里的东西都能赶得上永福宫里的待遇。

谢满月只能想象出一半当初的情形,一整个后宫,皇后是国母的象征,岚妃却是皇上宠妃的象征。

“据 说岚妃出事那天是大年三十宫宴结束后,方昭仪亲手做了糕点带着九皇子前去碧澜宫,聊的挺晚的,等方昭仪离开后没多久,岚妃就开始吐血,十皇子也口吐白沫晕 了过去。太医赶到的时候岚妃已经断气了,太医在余下的糕点里验出了其中有毒。”这是根本不用细查的铁证,东西是方昭仪亲手做的,亲自送过来的,岚妃就是因 着姐妹情谊才没有设防。

之后的事谢满月都知道,方昭仪和九皇子被一起关在了冷宫,方昭仪的宫中搜出了毒物,身边宫人问审认罪,方昭仪在冷宫中认罪后九皇子被带出了冷宫养在了恭妃膝下,继而,方昭仪上吊自尽,十皇子在鬼门关被拉回了性命后送去福国寺休养。

谢满月听了这么多,都不见她评价方昭仪,抬头看她,“方昭仪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茹嫣顿了顿,认真的想着,想了好一会儿才看谢满月,“都是不好的,宫中方昭仪的名讳是禁止提及,不过也有人暗中说起来,都说她心肠歹毒,恩将仇报,连十皇子都不放过。”

可不是,一个杀人凶手,宫里难不成还能传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既然当初是那么要好的姐妹,方昭仪也不会是心肠歹毒之人吧。”谢满月说完,见她神情揶揄的看着自己,笑道,“换是我要做这件事,怎么也得先想办法让自己抽身,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的把柄让人家抓,这不是成心不想活了。”

“兴许她是不想活了呢,否则她怎么会上吊自尽。”马茹嫣说罢,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眼前的好友可是未来的九皇妃。

谢满月不在意她这么说,她一直都觉得这件事太直白,“只是不想活了她何必如此,她那么疼九皇子,怎么会不替九皇子的以后考虑,罪妃之子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头衔,她难道会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在宫中举步为艰?”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马茹嫣想着,点了点头,“但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凡事都讲求证据,方昭仪自己在冷宫中亲口认了罪,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她怎么想的。”

谢满月就是疑惑这个,方昭仪究竟是怎么想的。

......

马茹嫣见她还想着这事儿,抬手挥了一下提醒,“好啦,别想着这些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行行行,那我们说点别的,不如聊聊蒋府如何,说起来,那蒋家二公子我有幸见过一回,好像就是元宵灯会的时候,宋儒书院内他当初好像还被称作是四公子。”

谢满月话音未落就遭到了马茹嫣捂嘴阻止,她红着脸瞪着谢满月,“不说这个。”

“那要说什么。”

谢满月朝着后头那边的回廊看去,眼神微眯,马茹嫣也看过去了,反应比她大一些,她压低了声音一面抬眼瞥过去,一面说道,“冤家路窄啊。”

“我和她又不熟,哪里来的冤家路窄?”谢满月看着严家三小姐带人朝着这儿走过来,瘪了瘪嘴。

“你 们不熟是没错,可当时圣旨是先赐到谢侯府,就算是没有人敢编排皇家的不是,严家三小姐还能不知道第一道圣旨下到谢侯府的时候是为谁赐的婚?怎么都是你不抗 旨不遵不愿意嫁给十皇子,皇家又把她赐给了十皇子的,你说,你俩是不是冤家路窄?”马茹嫣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抹欢快,特别的没心没肺。

谢满月神情微囧了下,这事儿和她也无关啊,皇上要怎么替十皇子赐婚那也和她没有关系。

可如马茹嫣所说,那严家三小姐,看到她之后还正朝着这儿走过来了。

————————————————

谢 满月很难不对这严家三小姐印象深刻,去年宫宴的时候她在花园里训斥丫鬟的话她还记得,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中的典范人物,如今这个典范人物已经走到了她们亭子 这儿了,严家三小姐身后伺候的人太多,都只能站在亭子外面,严芳悠看了谢满月好几眼,漂亮的小脸上顿涌不屑,安静的亭子内传来了她轻嗤声,“听墙角,还敢 违抗圣旨,真不愧是钦州乡下的来的,什么事儿不端庄就做什么事儿。”

呵,还挺记仇的啊。

谢满月也没站起来,坐在那儿端着杯子,一副虚心接受的神情,继而认真的建议,“是啊,这事儿只有我能做,你可千万别学。”

谢满月这句话多欠抽啊,圣旨不是人人都能违抗的,也不是人人都像她,违抗了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她笑眯眯的抬头看严芳悠,“严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违抗了圣旨后第二道圣旨你怎么就不敢违抗了,难怪能做出这么丢人的行径,原来是自己不要脸。”严芳悠就是看不惯她,尤其是在她抗旨不遵后。

本来皇上赐婚到严家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严家出了个太子良娣,如今生下了皇长子,现在又要出一个皇妃,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

可偏偏这事儿是在谢侯府二姑娘抗旨不遵,不愿意嫁给十皇子之后才发生的,她严芳悠要嫁给谢满月不要的人,那感觉,无形的就低人一等。

换言之,她捡到宝一样的高兴,是别人嫌弃不要的。

若是没有第二道圣旨,严芳悠还能自我安慰,那是谢家二姑娘不是抬举,没眼光,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抗旨不遵从天牢出来后再要议好亲事就难了。

可谢满月的第二道圣旨还是赐婚,还就是那么巧合的比她快了一点点,并且她接旨了。

严芳悠就怎么都没办法自我安慰,对谢满月的厌恶程度直接上升到了最高度。

......

谢满月不怒反笑,抬手轻轻放在嘴上吁了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可是你的嫂嫂,这么说自己嫂子可真不太好,再说了,你要说我不要脸,岂不是连皇家都骂进去了。”

“你。”严芳悠眼底里闪过一抹戾气,瞪着谢满月,“可真够不要脸的,如今还没成亲呢就敢这么说。”

谢满月的神情淡了几分,她扫了一眼严芳悠身后伺候的这些人,“原来严三小姐也知道如今还没有成亲,那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怎么,我没有成亲就不能说了么,你自己做了这些还不让人说了?”严芳悠开始显无赖,谢满月却没空和她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她和马茹嫣对视了一眼,马茹嫣先站了起来,看着严芳悠笑的十分诚恳:

“严小姐,你气什么呢,你要是气不过,你也抗旨不遵啊。”

“还有,不是我说你,我们都没请你进来,你自己不请自来,还说出这么一番自掉身份的话,你这操心的事儿也太多了。”听的差不多了,马茹嫣这就要赶人。

“马姐姐,和她呆在一块儿看来你们也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严芳悠一张利嘴,也是半句都不会饶人。

马 茹嫣听着笑了,神情冷了下来,“恐怕你也知道这个好消息,太子宫中屡传喜讯,不仅太子妃有了身孕,两个承徽也有了身孕,你有那时间不如好好祈祷一下,祈祷 她们别生下儿子,否则啊,严良娣如今这一根独苗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皇子了,一旦有了嫡子,庶出的那些算什么。”

严芳悠拳头一握,这回是真的被马茹嫣激怒了,“你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太子宫的事情,不怕被人知晓割了你的舌头,皇家的事也是你能嚼舌根的。”

“哎哟喂,你现在最好赶紧跑到街上去,到处说这些话是我马茹嫣所说,你看谁会信你?”马茹嫣笑的得意,太子妃再度有孕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那严良娣怕是一直在担忧,要是太子妃这回生下的是嫡子,这皇长子还真没什么看头,而且还会因着比嫡子年长,后路堪忧啊。

严芳悠身后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是要冲上去和马家小姐打起来的架势,忙在耳畔劝了一句,严芳悠的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红,最后恨恨的瞪了马茹嫣一眼,转身带人离开了。

目送她带着一群人离开,谢满月在后头悠悠道,“我看她对你的恨意比对我深多了。”

马茹嫣扭头过去看她,挑了下眉,并不在意,“换个地方。”

————————————————

十月中谢侯府二爷成亲,娶的是范家大姑娘,紧接着十一月谢侯府又迎来了谢家二老爷升迁的公文,只在家中一大家子吃了一顿饭,为此,谢二夫人还觉得委屈了,丈夫这么多年来终于升迁了,怎么就不给好好办一场呢。

可这些事儿范氏如今不敢拿着明面上来说,她是吃了谢家二老爷一回记性,再者如今儿子娶了媳妇,明年开春就要外任,范氏一门心思为着另外一件事,儿媳妇要早早的有了身孕才好。

谢远荣夫妻俩到底受着什么样的压力旁人是无法体会,只是十二月中时,宫里头传来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身怀六甲的太子妃小产了。

此时太子妃已经是近七个月的身孕,她是在前去永福宫请安的路上跌了一跤,初始没什么事,回到太子宫时就觉得不对了,请了太医过来也没能保住腹中的孩子,太子妃生下来的孩子如一只小猫,两斤多的孩子混着血水生下来,轻轻的呜了几声后只挨了半个时辰就断气了。

是个男孩。

太子妃悲痛欲绝,几番哭晕过去,而本来是热热闹闹的新年氛围,又无形中添了一份压抑,这可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嫡子。

......

也正是临着这时候,太子妃小产过了十来天,十二月二十五的日子,太子宫中的秦承徽临盆,足月生下了一个儿子,八斤二两,刚生下来就哭声响亮,十分的健康。

宫中太子妃小产的事因着这件喜事冲淡了一些,十二月二十七这天,本该出现在秦承徽屋子里洗三的孩子,被抱到了太子妃的寝宫之中,隔了一天时间,太子这儿开口,秦承徽所生的孩子记在太子妃名下,由太子妃抚养。

二 十九作三十,除夕夜这日,宫中宫宴结束后,太子宫中本来是在坐月子的秦承徽,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发了疯似的往外跑,连鞋子都没传,披着单薄的睡意出了 屋子后朝着太子妃的寝宫冲去,一路都是踩着雪过去,最后被宫人拦下后还哭喊着要见自己的孩子,最后晕倒在了雪地里被人抬回屋,当即就病了。

秦承徽接连高烧三日昏迷不醒,她才刚刚生过孩子,本来身子骨就虚弱的很,加上她还一路赤着脚在雪地里奔过去,受寒加出血,在初四早上,宫中喜乐融融庆贺新年的时候,秦承徽在自己屋子中安静的死去。

————————————————

从太子妃小产到秦承徽病逝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近,宫中一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皇后的心绪闹的很不好,和太后娘娘商量之后,皇后决定派人去请道士前来宫中做一场法事。

谢满月是在元宵之后才得知此事,听闻宫中请的是原先祈算过的戌道子,一月二十这天,谢满月从孙赫明那儿得到了消息,大清早出城,去兆京城外的小道观堵人去了。

第71章

谢满月到了山脚下,徒步而上,很快就看到了立在那儿的山门,这个小道观不大,但是香火很旺,福国寺那儿是百姓祈福的,这边的小道观里则是经常有百姓上来求个符咒回家贴着当煞,亦或者家中有人过世,需要做法事。

推演天算,就如钟掌柜所言,这都是他们所擅长的。

谢满月进了山门后两个小道士拦住了她,“姑娘,今日道观中有贵客,多有不便,还请姑娘明日再来。”

“是戌道子在此么,我就是前来拜访他的。”谢满月望了一下里面,好似还有宫中来的侍卫,她从孙赫明那儿得到的消息是下午宫里就要来人把戌道子接进宫,所以她才赶着一大早的时间过来,希望能在此之前见着面。

“抱歉姑娘,道长不见客。”小道士拦着她不让她进去,谢满月也不勉强,干脆站在了这大门口,她进不出,他们难道还不出来了。

小道士见此,有些为难,“姑娘,今日道观中有贵客,还望姑娘体谅,等会儿客人就出来了,为免冲撞,还请姑娘先行回去。”

“小师父,我前来道观肯定是有急事,众中之急怎么可以拖呢,你们道观奉行为百姓排忧解难,如今我有忧难,你非但不帮我,还要赶我走,岂不是违背了你们道观的宗旨?”谢满月认真的看着这两个小道士,“我若是十万火急,等明日再来的话,估摸着就出大事了!”

小道士被谢满月说的哑口无言,师父是教导过要为百姓排忧解难,但是师父也说了,今日有贵客不得让人进来,这两个小道士年纪不大,又从小在道观里长大,单纯的很,谢满月这么一说,他们就开始纠结了。

“这位姑娘,您看着也不像是有急事的人啊。”半响,小道士为难的看着她,前几日一个老婆婆上山来求符,哭着跪着求的,师父都没收她钱呢,还给了她粮食让师兄送她下山去,这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急事的人啊。

谢满月瞧着他们,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脸上的神情略悲,“小师傅,这说得出口的难处它就不是难处,我也不能把苦楚都写在脸上对不对。”

小道士面面相觑,“师父吩咐了,姑娘您有再难的问题如今也不能进去,要不,您在山脚下等一会儿,等贵客走了您再上来。”

“他们是走山脚下的路?”谢满月刚刚没看到底下有停靠马车啊。

小道士摇头,“他们从后山走。”

谢满月点点头,走下了台阶,到了一旁他们看不到的位置,四处打量了一下,一旁谷雨担忧提醒,“姑娘,您千万不要硬闯,这里面还有许多道士在。”

“谁说我要乱闯了,你看那儿。”谢满月视线定在左侧上去的小路那边,那儿是围起来的墙壁。

“小姐那儿我们上不去。”谷雨看了一眼,正要劝,谢满月已经朝着那边走过去了,紧接着,谷雨看到了自家小姐撩起裙子跨进了树丛中。

谷雨和霜降两个人赶紧追了上去,天哪,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两个丫头七手八脚的跟了进去,谢满月这身手是从未有过的利落,她竟然能爬树,还能踩着两个树的中间,靠着这借力上去,谷雨和霜降两个人惊呆了,惊呆之余便是惊呼着让谢满月赶紧下来,“姑娘,您小心啊。”

树上的叶子簌簌的往下掉,谷雨赶紧出去看周围有没有人经过,一面紧张朝后看,姑娘竟然已经爬到上头了,一手攀住了墙壁,脚蹬着树枝把自己借力挂在了墙壁上,霜降惊呼了声,谢满月双手抱着终于把自己撑上了墙,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好多年没有这么做了,手脚都生疏了。

“姑娘真的爬上去了啊。”谷雨在下面看的惊诧,这起码有两个她这么高的数,姑娘竟然爬上去了。

霜降点点头,“我们赶紧去门口吧,要是姑娘在里面被人发现,肯定是往门口送啊。”

霜降已经做好自家姑娘被道观里的道士送出来的心理准备。

————————————————

两个小丫头朝着山门那儿走去,这边坐在墙上,正准备下去的谢满月,忽然面色一僵,直接镇在了那里。

而朝着她坐着的墙上这边小院里走来的一群人,脸色更是精彩。

乔瑾瑜身旁是一个比钟掌柜年轻很多的道士,看这气质十分的不俗,他们身后跟了好几个道士,年轻年长的都有,还有几个侍卫。

此时,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朝着谢满月这儿看过来,看到她坐在墙上,双腿还那么悠闲的垂在那儿。

冲着他们,无辜的笑着。

......

出师不利啊。

谢满月红着脸,恨不得自己现在和这墙壁融为一体,谁都看不见了才好。

遇见谁不好,偏偏遇到了他,可她坐在高出,头点太低了显得她心虚,只下垂吧还是能看到他,见这群人朝着这儿走过来,谢满月双手捏了一把墙上的青苔,心中悔不迭,她刚刚应该看准了再攀墙的,如今还没下去呢,就被抓包了。

乔瑾瑜越看越想笑,还是得绷住神情,眼角泛着的逾越泄露他的情绪,去年宫中那一别后到现在都过去大半年了,再次见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场合。

她还真是,时时刻刻都能给自己惊喜。

谢满月不是没看到他的神情,瞪了他一眼,还未开口,乔瑾瑜说话了,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你在上面做什么。”

“我来找戌道子,有很重要的事,山门口小道士拦着不让我进来。”谢满月越说越理直气壮,她可是为了帮助神棍大叔才过来的。

看着她有些气鼓鼓的涨着腮帮子,乔瑾瑜往前走了几步,“所以你从外面爬进来的?”

谢满月给了他一个‘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的眼神,头一仰,没有错,我就是从外面爬进来的。

站在乔瑾瑜身后的道士笑了,谢满月看着愣了愣,长的真的像仙人一样,道服挂身,黑白相间,这气质,比神棍大叔高出很多倍了啊,就这身衣服,神棍大叔身上绝对穿不出这样的味道来。

“这位姑娘为了见贫道如此费心,想来也是缘分。”戌道子开口,声音如沐春风一般,谢满月垂下头去,别人都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唯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这是在哀叹,同样是道士,师兄弟怎么能差别这么大呢。

乔瑾瑜走到了墙边,抬头看她,嘴角终于是支不住泛起了笑意,“你想怎么下来。”

当然是自己下来啊,谢满月这个想法才刚冒出一半就顿住了,低头一看,有了想原路返回的冲动。

这院子里面竟然连一棵可以让她攀爬的树都没有,在外面种这么多树做什么,墙角这儿竟然只有一排的矮灌木丛。

谢满月捏了捏手心,乔瑾瑜还在看她,半响,她闷闷道,“我自己跳下来。”

话音刚落,乔瑾瑜朝着她伸出手,抬起呈一个包围圈站在他的正下方,“你跳,我接着。”

“你去找个梯子过来给我。”她才不要,万一他没接住怎么办,这儿这么多人。

“你怕我接不住你?”乔瑾瑜眉宇微动,脸上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情,她又不能当众耍无赖,那儿站着的侍卫和道士为什么是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你就去找个梯子给我啊。”谢满月瞪着他,红着脸。

“这儿没有梯子。”乔瑾瑜神情坦然的看着她,似乎是在说,要梯子没有,人倒是有一个。

谢满月朝着那些人看了一眼,心一横,眯了眯眼,冲着他喊道,“那我跳了啊。”

乔瑾瑜点点头,双手无形的使了一把力,谢满月干脆的很,眼睛一闭,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跳了下来。

心脏整个人都跟着悬空了,四肢完全没了落脚点,冷风嗖嗖,谢满月以为自己要摔倒地上了,只是一息的时间,一双手牢牢的抱住了她。

谢满月下意识的在被抱住时去寻找双手可以仰仗的东西,等她睁开眼,她正搂着他的脖子。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是凝固住了,风也停了,声音也没了,那儿的众人都不会动了,她眼底的他噙着笑意,眸子里全是她的样子,谢满月心跳猛的快了好几拍,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朝着四肢蔓延开来。

猛然一个惊醒,谢满月慌忙松开了手。

乔瑾瑜笑看着她,把她眼底的失措和窘促都纳入眼底,谢满月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笑,红着脸轻嗫了一句,“放我下来。”

乔瑾瑜把她抱着后退了两步才放她下来,一手轻托了一下她的腰助她站稳,耳畔传来戌道子的声音,“姑娘可真是好身手。”

可不是,外面的墙多高。

谢满月把不好意思统统藏了回去,心理素质分外强大,咳了几声掩饰尴尬后直接直奔主题,她看着戌道子,“道长可是有个师兄叫做钟继临。”

戌道子脸色微顿,“没错,姑娘认识?”

“认识,我是为了他的事来找你的。”谢满月把天牢里的事大致了说了一遍,戌道子沉默了半响,点点头。

“难怪好几年都没有师兄的消息,能否问一下姑娘,你与师兄又是如何相识。”

“说起来也与我有关,五年前因为一些事,钟掌柜的铺子被查封,我以为他离开了兆京,去年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他一直被关在天牢里。”她也跟着进了天牢,这是多么的机缘巧合啊。

谢满月诚恳的看着戌道子,“道长,这次入宫您一定能帮他从天牢里出来。”

戌道子深看了谢满月好几眼,眼底的那神情不再是刚刚如沐春风的样子,而是带着一抹探究。

半响戌道子收回了神色,笑道,“多谢姑娘前来告知,天牢的事,贫道会想办法,九皇子,我等还有事情商议,如今时辰尚早,不如你带这位姑娘在道观里走走。”

戌道子带着数名道士鱼贯而入进了院里的屋子中,人少了一大半,只有几个侍卫还站在那儿。

谢满月松了一口气,刚刚戌道子看她的眼神真是令她紧张。

转过身看乔瑾瑜,他吩咐几个侍卫守在这院子里,等道士们出来了随时迎接,自己则带着谢满月出了这个院子,一路上气氛安静,直到走到了道观主堂前,乔瑾瑜看着她询问,“要不要进去看看。”

“还是不了。”谢满月看摆放在外的大鼎炉,这样大大小小的鼎炉在道观中有很多,她朝着后面的广场走去,那里有着一群年轻的道士似是在听禅。

谢满月在柱子旁站定,那边广场的圆形中央坐着十几个道士,他们盘腿坐着,全部面朝着另外一个道士,耳畔传来他的声音,“这儿每天都有早晚的禅课,这些道士在听老道士历讲。”

扭头看他,他站在距离她几步之远的地方,谢满月扬声,“你来接戌道子入宫的?”

“皇兄让我前来接戌道子过去。”乔瑾瑜看着她,忽然不说话了,谢满月愣愣的回看他,下一秒他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心尖突突加快挑着,她下意识要朝后退去,乔瑾瑜伸手,从她头饰上捡下了一瓣翠绿的叶子,他说的很轻,“你怎么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面前,如此毫无症状的撞进他的心里。

谢满月细想了一下他的话,脸颊发烫。

可不是,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如此的出其不意。

“那,宫中请戌道子过去,是要做法事么。”谢满月轻咳了声,“太子妃如今可好?”

乔瑾瑜想了想,“一开始不太好,后来好多了。”

身怀六甲的时候小产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后来又抱得了一个皇孙,那也不过是襁褓中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即便不是太子妃亲生,刚出生就开始养起来也会胜似亲生。

可谢满月总觉得有些残忍,尤其是对那个秦承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