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进府半个时辰后,谢满月被四弟谢远城拉到了一旁咬耳朵,“二姐,怎么我爹和定王爷敬酒,他的表情那么奇怪,我看他有点凶啊,会不会欺负你。”

谢满月转头看去,乔瑾瑜正被二伯热情的拉着喝酒,他那表情哪里是凶,只是想表现的和善一点,可又不知道怎么把这表情摆出来,于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二姐我是这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么。”谢满月敲了一下他的手臂,“去,别让二伯把他灌醉了,他不大能喝。”

谢远城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二姐,你不能这么护着他啊,不胜酒量没事儿,我去替你灌醉他!”

谢满月失笑,见他一副非灌醉别人不可的架势又冲了回去,也不管他们,转身进了厢房,祖母真和大伯娘她们聊着天。

“祖母,我和王爷说好了,在家住几天。”谢满月坐到谢老夫人身旁,挨着撒娇,“这几天祖母我和您睡吧。”

归宁的时候在家住着夫妻是不同房睡的,外院那儿安排了客房,谢满月想留在梧桐院里和祖母一块儿睡,一旁陈氏打趣道,“这可都是出嫁了的,说不准明年就要当娘,还和祖母睡呢。”

谢满月咧嘴笑着,脸皮子厚着,都没脸红一下。

逗的谢老夫人哈哈大笑,拉着谢满月的手拍了拍,连说三个好,“睡,让李妈去给你收拾床铺。”

看孙女的气色就知道在定王府这几日过的是顺的,正经公婆都在宫里,又不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定王府内大小事务宫中还不会多插手,往后都是由孙女自己能做主,只要小夫妻过的顺,谢老夫人比什么都高兴。

厢房中的气氛和乐的很,外面才喝了一个时辰,刚刚信誓旦旦要挑倒二姐夫的谢远城已经喝醉了,谢满月出来的时候他被三哥扶着到了一侧的暖阁里休息,还不好好走路,说着胡话,要再喝上好几坛。

叫了个丫鬟过来伺候着,谢远航和谢满月出了暖阁在暖阁外的亭子里坐了下来,谢远航看着她笑道,“定王府如何。”

“还没来得及去好好看看。”谢满月摇头,入宫拜见花了一天的功夫,归宁又回了谢家,等着六天过去才有空好好收拾定王府上下。

转头看他,谢满月想起祖母说的事,“三哥,明年该不用这么躲着大伯娘了。”

看谢满月脸上揶揄的笑意,谢远航失笑,也不否认,“是啊明年就不用躲了。”

谢远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眼前出现的是一抹俏丽可爱的身影,圆嘟嘟的脸蛋,笑起来月牙弯的笑颜,她第一次跑过来说喜欢他是什么时候呢,是在他去卫家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才六岁。

......

两个人坐在亭子里聊了一会儿,暖阁内酒醉的谢远城还时不时冒出两句酒语,到下午的时候前厅那儿就结束了,二伯喝醉了被扶回了二房,大哥也是微醺,乔瑾瑜是喝得最多的,送去客房的时候浑身的酒气,谢满月命人去端解酒茶。

乔瑾瑜眯着眼靠在那儿,谢满月进来了也只是微抬眼帘看她。谢满月接过谷雨递来的布巾给他擦脸,笑着,“二伯的酒量是最好的,上次大姐夫过来直接喝趴着往桌子底下钻,你还算好的。”

乔瑾瑜张开眼看她,抬手拉着她到自己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就这么睡了。

谢满月无奈的抚了抚他深皱的眉头,想提醒他让他先喝解酒茶,但他深睡的声音已经传来了,起身把床内侧的被子拉过来,替他脱了外套盖上被子,吩咐谷雨守在外面随时等传唤,谢满月又去了一趟厨房,准备点吃的等他醒来可以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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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侯府住了三日,第四天的时候清早,谢满月和乔瑾瑜离开谢侯府一起前往祁府。

第75章

乔瑾瑜在毫安那几年,来之前的半年是跟着祁将军的,一起打过仗的总有着血性,所以谢满月和乔瑾瑜一到祁家,这儿前厅内乔瑾瑜就被招呼和祁将军喝酒去了。

一直喝到了傍晚,谢满月回去看的时候,祁老爹和乔瑾瑜都趴下了,祁靖还好一些,不过也靠在那儿醉醺的很,谢满月无奈让人过来把他们都抬回了各自的屋子,第二天的时候才缓过来,能好好的坐下吃一顿饭。

在祁家留宿了两天,十六这日回了定王府,谢满月又入宫拜见过皇后和恭妃,等她真的有空打理定王府上下,已经是十月二十开外。

带 人把定王府上下好好的看了一遍,谢满月让何妈和夏堇两个人把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清点了一遍,内院这儿尤其是主院,只能由她当初随嫁过来的人进出,当初谢老夫 人也是料想到王府这儿没什么能差使的人手,孙女出嫁前安排了不少的随嫁管事妈妈,这儿由金家管事夫妇俩打理厨房,庄子里夏堇的丈夫在看守,算上宫里安排的 一些人,人手是足矣。

成亲之后乔瑾瑜闲了有半月的时间,谢满月拉着他一块儿把王府上下熟悉了个遍,后而乔瑾瑜回任前的一天,他把府中一把库房钥匙给了谢满月,是这些年来的赏赐。

二十五这天一大早,季熠辰四更天不到就起来了,她还睡的囫囵,他换好朝服入宫早朝,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夏堇带着谷雨催她起床来了。

不需要晨昏定省的请安,谢满月在定王府的日子比在谢侯府还要自在,只需要隔个十天半月入宫一趟,成亲才半月的时间,谢满月就有了一种自己被惯坏了的感觉。

......

拿 着昨天他留下的钥匙,谢满月带着霜降去了别院的库房,门口的婆子见是王妃来了,忙起来迎着,谢满月把要是交给霜降打开门,许久不见阳光的屋子里泛着一股霉 尘味,约莫两间书房这么大的库房内堆满了东西,很杂乱,几个架子上能放的都放满了,但都堆了灰尘,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了。

定王府的府邸是早就赐下来的,两年多之前毫安捷报,皇上赏赐的时候在太子的建议之下,当时就赐了这府邸,几个月前才挂上定王府的牌匾。

未娶亲时乔瑾瑜还住在宫中,这些赏赐就都放在了王府的库房里,只放不收拾,当时王府里又没几个伺候的人,于是越放越多,都没有章法。

霜降赶紧去找了何妈过来,库房里得好好收拾过一遍才行,一件一件拿出来登记清理,收拾了一整天,五六个人才把库房里的东西全部都清点清楚,零碎一些的瓷器都搬出来放在了隔壁的屋子中,其余的贵重赏赐,干干净净的放在架子上。

入夜之后乔瑾瑜回来,谢满月把清点好的册子给他看,乔瑾瑜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你清楚就好。”

谢满月见他不甚在意这些,阖上册子交给谷雨拿下去收着,白露进来布桌,两个人坐下来吃了晚饭,乔瑾瑜谈及了宫中的事,“下月初宫中有家宴。”

乔瑾瑜说了一半便没有继续往下说,谢满月抬头看他,见他神情有些恍惚,“怎么了?”

“下月初的家宴,若是有人说了什么话,你别往心里去。”乔瑾瑜很快回了神,头摇的极轻,像是负重了什么。

他在宫中这些年来的日子都过的不大好,她初见他那几面时就知道了,若不是还有太子这个兄长在背后帮他,如今的境况不知会是怎么样。

谢满月笑了,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放心吧,我不会受委屈的。”

乔瑾瑜微怔了怔,看着她笑靥的神情,跟着露出一抹舒然,娶了她,才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

洗漱过后就寝,乔瑾瑜的精力总是比谢满月要旺盛很多,过半时谢满月就受不住了,只堪堪攀着他的身子嘤咛,他像是一团被平定外表包裹的炙火,一旦爆发发出来就无比的狂热。

脑海里闪过一抹空白后谢满月身子微抽,缓缓睁开眼,乔瑾瑜低下头来在她嘴上亲了亲,半响过去,抱起了香汗淋漓的她,裹着一件衣衫朝着里间走去。

雾气潮潮的里间,因着浴桶内升上来的热气而显得有些热,谢满月懒懒趴在那儿,身后有人贴上来,谢满月哼了声,脖颈处一湿润,温热的吻从后面朝着肩头上蔓延。

又是一阵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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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谢满月醒了一回,迷迷糊糊的,又觉得身后有人搂着,紧贴着炙热的肌肤。

等到第二天一早醒来,把进来服侍的何妈给吓着了,谢满月睁大着惺忪的眼睛看着进来的何妈,软软的喊了一声,何妈瞧着谢满月一脸精神不济的样子,不免数落已经去上早朝的乔瑾瑜,“王爷也真是的,这才多少日子,得节制些才行啊。”

谢满月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小夫妻俩纯属于无人管教的放养型,乔瑾瑜所求过度,谢满月累的提不起精神来,被何妈这么一说,她跟着也不好意思,抬手拉了拉衣领。

何妈已经让谷雨拿着药膏过来了,掀开衣角涂抹在红印的肌肤上,清清凉凉的感觉散开来,谢满月清醒了不少,抬头打了个哈欠,迎上了何妈不赞同的眼神,谢满月软着语气叫了声,“何妈。”

“姑娘也真是的。”何妈见她低着头,心里头是替王妃高兴,却又隐隐担心起王爷这年轻气盛的,要是一直这样,王妃白天哪儿还有精神,年轻人不能不懂得节制啊,自家姑娘嫁的还早了一年,之前老夫人还吩咐了,调养着身子再过个一年半载有身孕才合适。

谢满月起来后被何妈念了一阵,面若桃红坐在梳妆台前,身上穿着一件玫红的对襟锦袄,上面绣着大朵牡丹花,按着夏堇她们所说,这新婚头几个月,是得要穿的红红火火才行。

......

谢满月吃过了早食,李江备了马车,谢满月去往西琅集市边上的小集市,入了巷子后就到了纸符点门口,里面一个新招的伙计进进出出的端着东西,谢满月走进去,钟掌柜站在柜台前算着账。

钟继临抬头看到是她,手下的笔没有停,一手拨着算盘,“不好好在王府里呆着,你来这儿做什么。”

“想请你帮个忙。”谢满月看了一圈铺子里面,这钟掌柜还真是念旧的人,和之前那个铺子的摆设都是一模一样来的。

钟继临手下的算盘停了,合上账本锁到柜子里,吩咐伙计照看好外头,带着谢满月去了后院,一面走着,一面念叨,“你来了总没好事,说罢,要做什么。”

“想让你帮我做一场法事,你在周遭总有相熟的人,由你出面,帮我在私底下寻人刻一块好一些的牌位。”做棺材的,卖纸符做法事的,有时候吃的都是一个锅子里的饭,刻牌位的人钟继临自然是认得。

“你要刻谁的,还得私底下。”钟继临狐疑的看着她,谢满月拿出了一张纸放在她面前,钟继临拿起来一看,轻念道,“先妣乔母方孺人闺名彩娟之灵位。”

钟继临一怔,乔姓乃皇姓,这丫头是要给嫁入皇家的谁立牌位。

继而往下看,那生卒年又让他愣了愣,十二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的人,姓方,夫姓皇姓,难道是九皇子的生母。

当 年方昭仪毒害岚妃的时候钟继临还没有来兆京,也是因着谢满月的关系,就去年,钟继临才知道九皇子的生母当初是犯了罪关入冷宫又上吊自尽的妃子,他常年是在 这一类的事情之间走动的,且不论是不是皇宫,寻常人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名字也是被剔除在夫家,别说有没有牌位,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冠上夫家的姓。

“丫头,你就算是真的要立这牌位,皇姓决不能加。”钟继临的神情显得慎重,“若是宫中的的确确是把她除名了的,她就不算是皇家的人,更没这资格冠夫家姓名,若是让别人知晓,这可是大罪。”

谢满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还知道连昭仪二字都不能加,替他翻过去那一页纸,钟继临看了之后神情这才松了下来,先妣方母闺名彩娟之灵位。

“要用最上好的来做,若是能先以供奉就再好不过了。”谢满月拿出一百两银子,“到时候牌位要上供时还要掌柜帮忙,做一场法事。”

“丫头,就算是这样,你们在王府中供奉也是不合礼数,这种事传到宫中去,宫里头的那位可是要大怒。”对钟继临来说那就是收银子办事,没多大的影响,可对他们来说,皇宫之中不可提及的罪妃,当今圣上深恶痛绝的人,定王爷和定王妃却要供奉,这不是打皇上的脸面么。

“没人知道就不会有人传出去了。”谢满月摇头,“这是王爷的生母,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能够受到供奉香火,地下有灵也实是难安,这已是不孝之事。”

谢满月这么说钟继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所谓的法事不是要大场面,就是求个吉利和顺畅,“行,到时候选定了吉日我就去定王府。”

“还有一件事。”谢满月顿了顿,“有人失踪了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得知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钟继临多看了她一眼,怎么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我不能,不过我师弟可以。”

谢满月眼前一亮,“需要些什么?”

“生辰八字,贴身之物。”

“我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贴身之物倒是可以去找一找。”

钟继临皱了皱眉,“那就难办了,此人失踪多久了?”

“八年多。”

院子里沉默了一会儿,谢满月紧张的看着他,“是不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只凭借贴身之物没办法得知她是不是还活着。”

“这不好说,你先寻了她贴身之物过来,多寻几样,若是能得知她的生辰八字是最好不过,若是还活着,说不定还能知道在哪里。”钟继临这一师门中,有本事的很多,可唯独他是最没天赋没本事的那个,“就算是已经过世了,能寻着尸骨入土为安也好。”

这 么多年过去谢满月其实不抱希望了,可那天在袁掌柜的铺子里听到他说云岩镇外那个大木山,谢满月心底里有又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当年老爹去剿匪,那贼匪 窝应该也算是大木山里面的,只不过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他们之所以找不到也可能是因为山林太大,也许合香还活着呢。

谢满月就是有这样的预感。当初贼匪窝被端,那寨子里并没有找到合香的踪迹,杀了人尸骨总还是有的,可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什么消息都没有,也许恰好就是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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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三是个好日子,钟继临低调着来了定王府,等带去了后院那边已经准备下的佛堂里面,厚重的帘子后面另外安排了一间屋子,供台已经摆放好,侧边还有一扇窗透光,按着钟继临吩咐的摆放位置在窗台下放了桌椅,对面的墙上还挂了几幅画。

就在这屋子里面,钟继临换上了道士服,又让谢满月和乔瑾瑜都在旁边候着,屋子里就只留了夏堇和霜降帮衬。

画符烧纸,钟继临的嘴里念念有词,镇压鬼神这种事他不会,但这些做法事之类的是信手拈来,有些人家亲人过世都要如此办一场法事,就会请他过去。

谢满月第一次见到这么正经的神棍大叔,看他在前面的做法祭台上摆放的数样东西,谢满月转头看了乔瑾瑜一眼,后者的视线一直是看着被钟继临放在桌子中央,还蒙着布的牌位。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钟继临烧完了最后一张符纸,把蒙着的布取了下来,拿下压在牌位上的符纸放在桌子上的盆子的烧干净,一面念念有词,等火光熄下去后,钟继临看着乔瑾瑜,“你来抬过去,到那边放着。”

乔瑾瑜的神色有了变化,他听从钟继临所说的捧起牌位到前面供桌上放下,几步远的距离,犹如是灌了石沙,走的特别的慢。

谢满月跟着他走了过去,等他把牌位放下,伸手拉住他,朝着准备好的垫子上跪去,后面钟继临开口,“拜。”

夫妻俩对着牌位拜了三拜,又执香拜了三拜,最后把香插在香龛内,倒上三杯清茶,前面的小桌子上放着的是供奉的菜。

“行了,到时候每日都命人来这儿换一杯茶水,上一炷香。”钟继临脱下道士袍,把东西收拾到了箱子里。

谢满月吩咐谷雨在里面看着烛火,出来送钟继临,“推算的事可有消息了?”

“此时急不得,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钟继临离开定王府,谢满月折回佛堂,里面屋子内,乔瑾瑜还在那儿站着。

谷雨退了出来守在了佛堂外头,谢满月站到他身旁,看他视线定定的看着牌位,语气很轻,“在陈家村的时候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过世的亲人每年都要祭一口饭备着,诚心诚意的供奉,泉下的亲人才会好,才能保佑在世的亲人。”

“我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放在佛堂后的这牌位,若是让父皇知道,他这定王爷的王位可能都保不住,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要这么做,王位对他来说也不是这么重要的,但成亲之后,他不想因为这些事让她陪着自己担惊受怕。

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个,还找了人过来真的把娘的牌位供奉起来了。

“别担心,我让谷雨每天过来上香奉茶,外面是佛堂,素日里也只有我过来祈福,这儿是何妈安排人一手清理,宫里派来的那几个,近不得这儿。”人都是有敬畏之心,佛堂这儿是肃清之地,寻常也不会有人过来。

谢满月说了一半手就被他抓住了,紧紧的握在了手中,转眸之间,他把她抱在怀里。

乔瑾瑜不说话,半响才缓缓的问了一句,“你不觉得她是恶毒的人么。”

谢满月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论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她都是你娘,她那么疼你,我们应该为她立牌位供奉她,即便是她已经投胎转世。”更何况,她真的觉得十几年前的事透着蹊跷,即便是没什么可查,这也不影响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乔瑾瑜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抱着她,屋外的阳光暖暖的倾斜进屋子,衬着立在那儿的牌位都是一片的朝阳,香火萦绕,香烟如丝升起又迷雾散入空气中,一室温馨。

第76章

宫中每隔两三个月就有家宴,多是为了增进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十一月初六这天,小夫妻起早入了宫,那边太子宫外的小花园里也早早的就备齐了,几个亭子间布置妥当,小花园里还有两座阁楼,外面搭起了遮阳的棚子,底下几张桌子上放了不少吃食。

谢满月先去了皇后娘娘那儿请安,再去过恭妃那儿,夫妻俩到了小花园内,太子妃薛氏看到她们来了,笑着迎了上来,亲切的拉住谢满月的手,“去了母后那儿又去恭妃娘娘那边,累了吧,来这儿坐。”

太子妃招呼她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刚好赵王妃也坐在那儿,太子妃笑看着赵王妃道,“二弟妹,九弟妹初来乍到,你可替我多招呼些。”

“行了你去吧,这儿有我。”赵王妃也是性子爽气的人,自家人之间少了那尊称,听起来亲近不少,起身迎了谢满月坐下,脸上笑的亲和,“今天晋王妃也是第一次来,都得好好认识认识。”

谢满月笑的含蓄,来之前已经听乔瑾瑜提起过,皇家这么多兄弟姐妹的家宴是太子提出来的,太子殿下素来是谦和恭厚之人,主张兄友弟恭,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融洽。

赵王妃见她少语,和听闻中这个抗旨的谢家二姑娘看起来又有所不同,主动搭了话,“小九如今在健锐营中,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王爷,王府中有什么事儿不明白的你也可以赵王府,说起来这定王府和赵王府隔着也不远。”

“营中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谢满月笑了笑,“府中如今事务也不多,若是往后有要叨唠二嫂的,你可千万别觉得我烦才好。”

“怎么会,你多来叨唠我才好,我啊快被我家那小子给烦腻了。”赵王妃说的不耐,可眼底的神情尽是对独子的宠溺,赵王妃成亲之初很顺利就怀上了孩子,如今世子也就比太子妃所出的长女小了一岁而已。

“这么烦着,二嫂也觉得烦的高兴才是。”谢满月看了一眼亭子外,那边花园门口忽然拥来了不少人,云珠公主和驸马一块儿,身后跟了十来个伺候的人,这阵仗,比定王府赵王府加起来还要多。

她们身后还有二公主府的人,几个孩子进来之后花园里一下热闹了许多,大公主云珠尚未有所出,二公主已经有一双儿女,加上赵王府的小世子,太子妃所出的小郡主,几个孩子中还是二公主府的蓉卉郡主最年长。

谢满月的视线在大公主驸马身上定了定,她还是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实在是太像了,即便是在桃花庵里知道云殊还埋葬着,谢满月每每看到大公主驸马,还是会吃惊。

唐礼也看到了这边亭子里的谢满月,朝着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大公主叫了他之后,他又跟随着进了阁楼里面。

大公主对这个驸马爷,看的真不是一般的牢。

......

孩子们在花园里玩闹开了,谢满月也不好一直坐着,起身去了阁楼里和大公主打招呼,屋子内比屋外还要暖和一些,角落里摆了一个暖盆子,云珠坐在左侧那儿,本该到外面和各位王爷谈天说地的大驸马也留在这儿,什么也不说,听着她们聊天。

谢满月刚进来没多久,花园内晋王夫妇到了。

侍卫推着轮椅,晋王爷坐在上面,一旁是晋王妃陪同,在外打过招呼后,晋王爷和晋王妃一同进了阁楼。

他们到来后屋子里的气氛明显高涨了不少,大公主看到晋王后显得很高兴,她很喜欢这个皇弟,命人在自己身侧放了椅子让晋王妃过来坐,笑道,“十弟就别留在这儿了,让大哥他们等久了还是我的过错,芳悠,你来我这儿坐,正说起来呢,你们怎么还没来。”

“在母后那儿多留了一会儿。”严芳悠视线扫过来一下就看到了谢满月,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喜,随后到了大公主身侧坐下,大公主拉着她说了些别的,这边坐着的谢满月和赵王妃倒是十分聊得来。

耳畔忽然听到有人提到她,谢满月转过头去,大公主正瞧着她这边,谢满月微微一颔首,大公主看着她,“听闻定王妃和祁大将军府是干亲,那九弟妹一定和祁家的大少爷很熟了。”

“还算熟悉。”谢满月点了点头。

大公主似乎是对她这个答案满意,“能比别人早两年过了应试,想必也是个人才,再过两年也是要议亲,我看,二叔家的姑娘与他倒是正合适。”

谢满月一愣,这是打哪儿来的奇怪说法啊,什么议亲,祁靖过了应氏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现在才十四的年纪,就要议亲了?

大公主压根是没在想谢满月是个什么心理想法,只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没有下文了,谢满月反倒是莫名其妙,见她又和二公主她们聊上了,转头看赵王妃,赵王妃冲着她笑了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这屋子里,谢满月呆不下去了,她就是个蠢货也感觉的出来大公主这明显的排外,二公主晋王妃她们都坐在那边,这儿受冷落的就是赵王妃和她。

她自己不受大公主喜欢那是早就有预料的事,只不过这赵王妃,似乎也不怎么入大公主的眼,等离开后和她聊了一会儿谢满月就明白了缘由,这大公主,还看不起赵王爷是个舞刀弄枪的人,觉得粗俗了!

“这天下没有这些舞刀弄枪的人在边境守着,如今皇城中的日子还能过的这么太平?”谢满月这样反问赵王妃,赵王妃笑了,看谢满月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喜欢。

“九弟妹说的也是,天下没有这些人,咱们也过不上太平日子。”赵王妃也没有意向再回阁楼里去,而是善解人意的开解谢满月,“你也别放在心上,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初始来的那几回赵王妃连着吃闷亏,说不上受欺负,但大公主那张嘴,能把人说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回赵王府的时候赵王妃心里也不舒坦了好一阵,只是成亲三年多了,这样的家宴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入宫,时间久了赵王妃也就习惯了。

“不碍事。”谢满月摇摇头,来之前王爷就和她提起过关于家宴的事,她和这大公主,两辈子都合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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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和赵王妃在阁楼外的亭子里聊天,太子带着几个弟弟在另一侧那儿,快到中午的时候,听闻是隔壁的花楼中请了戏台子,一行人过去那儿,谢满月对看戏素来没什么兴趣,又回了花园这儿,等王爷那边结束了过来。

恰似此时,谢满月刚从阁楼里出来,对面遇上了朝着这儿过来的晋王爷,乔瑾昊冲着谢满月笑了笑,好似是多么的不计前嫌,对她抗旨的事又没放在心上,温和着神情喊了一声九嫂。

“是在等九哥么,九哥被太子留下来,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九嫂不如去花楼里听听戏。”乔瑾昊抬头看她,瞥见她头发上的妇人髻眼神微缩,继而,这笑意更甚。

“劳烦晋王爷关心。”谢满月朝着旁边侧退了一步,神情淡淡的,并没有要多谈的意思。

半响,谢满月的耳畔传来了乔瑾昊淡淡的声音,“九嫂嫁给九哥,应该是如愿以偿了吧。”

说的好像她是为了嫁给九皇子才扛的旨意,谢满月转过头看他,轻哼,“托晋王爷的福。”

若是没有他,这皇上怎么会下赐婚圣旨。

乔瑾昊脸色微变,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带着他独有的温和,“如今九哥是在这儿,也许用不了几年,九哥又会回毫安去,今年来战事不少,九嫂和他可是要过上聚少离多的生活。”

谢满月嘴角一扬,“那又怎样,我陪他一块儿去不就行了,这些事就不劳晋王爷费心了。”

“男子打仗,女子通往可是拖累,这道理九嫂你不懂?”谢满月脸上的笑在乔瑾昊看来讽刺极了,他说的话开始变得有些尖锐,“看来真的是我成全了你和九哥。”

“那我是要谢谢十弟的成全。”谢满月微扬了扬声,“从不曾听闻男子打仗不可携妻儿,不知晋王爷可曾知道,多年来一直镇守毫安的祁将军,当年可是带着她的女儿祁玥前去。”

“那是她在兆京无人照看,祁将军不安心罢了。”

“把我一个人留在兆京,王爷他也会不安心的。”谢满月接上了他的话,抬头看到晋王妃正朝着这边赶过来,随笑,“十弟,我先走一步。”

......

谢满月过去后直接和严芳悠擦肩而过,严芳悠朝着她投注过来一抹嫉恨,谢满月冲着她笑了笑,朝着花园旁边的花楼走去,刚进了花楼后面,谢满月就被人叫住了,转过身来看,大公主驸马唐礼站在她的身后,眉头微蹙着看她,看神情,似乎是有什么难解之题。

“唐大人。”谢满月颔首。

唐礼看着她,半响,“定王妃能否借一步说话。”

谢满月一愣,转头看四处并没有什么人,点了点头,跟着唐礼到了花楼旁边的小林子中,从这儿远看过去是池塘,背后是花楼转角,略显隐蔽。

唐礼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定王妃,你刚刚提到祁将军之女祁玥,你是否和她相熟?”

第77章

谢满月微微一怔,唐礼又谦恭的补了一句,“唐突之处,还请定王妃不要芥心。

“我认识她。”谢满月摇了摇头,“唐大人提及祁将军之女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