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谢满月朝着里面张望,谢远卿扶着她往内走,终于在后殿左侧休憩的屋子里看到了卧躺在那儿的乔瑾瑜,刚醒,面色苍白。

谢满月拉住他的手,冷冰冰的,腰上还缠了厚厚的白纱布,隐隐透着血迹,再看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眼泪一下没止住就这么掉落了下来,乔瑾瑜还冲着她虚笑了笑,“没事,别哭。”

“我好怕。”谢满月也不觉得丢人,屋子里有人又怎么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来的路上我怕死了。”

当初得知老爹出事昏迷不醒的消息时她也怕极了,谢满月这辈子自己不怕死,可就是怕极了身边的人会离开,心知他刚醒过来需要休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他起什么争执,这伤怎么来的。”

乔瑾瑜抬手替她擦眼泪,越擦越多,他无奈的捏着她的手哄道,“不哭了。”

谢满月擦了一把眼泪拉开他的手放回去,“你休息,我不问你。”起身扭头看谢远卿,“大哥,你来多久了。”

谢远卿比乔瑾瑜还显得无奈,二妹这作态就是逼问,他若不说,她不得冲出去换个人问,气势汹汹的抹了眼泪就是小老虎,谢远卿把她拉到了一侧,“先静一静。”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歇住了,大哥你不说我出去问别人。”谢满月擦了眼泪,鼻头还红红的,仰头看他,“我也能猜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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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谢满月猜的大概和这前因后果还是有很大出入,她瞪大着眼睛看着大哥,谢远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子殿下让我留下来的。”

谢满月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压着情绪重复问了一遍,“是他下的手。”

谢远卿刚想说什么,一低头谢满月已经走到门口那儿了,转眼消失在他眼前,等他赶出去看,谢满月已经朝着对面那儿走去,恒王爷身旁乔瑾昊坐着,一旁还有个太医在包扎伤口。

乔瑾昊转头看到谢满月,笑意还没浮上来,迎面就是一巴掌挥来,左侧脸颊顿时是火辣辣的烧烫,谢满月的这一举动,在替他手腕敷药的太医都愣住了。

乔瑾昊的笑意挂不住了,沉了下来,“九嫂你这是何意。”

谢满月掌心一阵的辣,收回后捏了捏,见旁边有太监要来拦她,一个个怒瞪了回去,继而看乔瑾昊,冷冷开口,“你该庆幸我入宫没有带什么防身的武器,否则我就不是给你一巴掌这么简单,而是得失手捅你一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九弟妹,十弟他不是有意要伤九弟。”恒王爷当时也在场,九弟在轮椅上,若是想刻意伤人他哪里打得过九弟。

“是啊,他当然不是有意,不过是失手,我今日怎么就不能失手捅一刀。”谢满月瞥了恒王爷一眼,那眼神和当年在船上看的时候如出一辙,带着不屑,“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下得了手的人,失不失手又有什么重要的。”

乔瑾昊的手一颤,声音渐冷静,“九嫂恐怕是太过于担心九哥的伤势,胡言乱语了。”

谢满月低下头靠近他,视线瞥了一眼恒王爷和太医,声音极轻,却没有要掩饰到不让别人听见,“晋王妃怎么死的我没兴趣知道,我知道你查得很清楚,明知道这一切和我相公无关,方昭仪更是无辜,你却恼羞成怒迁怒我相公,我看你比你母妃还要自私。”

乔瑾昊阴沉着脸,“谁无辜。”

“乔 瑾昊,你活的太自私了。”谢满月呵呵笑着,“这世上还真没谁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也已经埋骨皇陵了,你怎么没那胆识去追究这个呢?柿子挑软的捏,你还真是 会找人发泄自己的脾气,论委屈,你还没有我相公遭受的多,你怎么有脸让皇上下旨,可偏偏啊,你最仰仗的还是你最该恨的,你这么爱憎分明,怎么忍下来的 呢。”

谢满月话音刚落很快的抬身一避,躲过了乔瑾昊伸过来拿捏的手,她的声音也肆无忌惮的大了许多,在场的除了恒王爷和太医之外 也没什么别人,“你锦衣玉食半辈子受过什么委屈,你这一切都有人拱手给你送过来,你做过什么努力,你想要的皇上会给你,你想得到的还会为你下旨。”

“太 后娘娘的决定是对的,有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满足的,就算没那些事他活着还是会不满足,心里永远惦记的都是别人对不住自己的地方,否则到那时候,可真 不是韩阁老他们一把年纪跪着让皇上收回成命这么简单就可以了。”谢满月说罢,直直的看着乔瑾昊,眼底里的意思尽然,“可真是先见之明。”

“住口!”乔瑾昊腥红着眼眸指着谢满月,“再敢口出污蔑,我就杀了你。”

谢满月哪里会怕,哼笑,“门口在那儿,你大可以去大殿上求皇上再下圣旨,赐死了我才好,你最大的本事不就是仰仗皇上,没了这个你还剩下什么。”

他对这仰仗也有恨,可他还剩下什么,没了皇上,他什么都没了。

谢满月的讽刺声并不轻,在这后殿传开来,四周安静了一片。

......

直到太子前来才打破这一安静,他过来看了一眼乔瑾瑜之后,抬手拍了拍乔瑾瑜的肩膀,“宫中没什么事,回去养伤吧。”

“大哥。”乔瑾瑜喊了他一声,乔瑾铭神情里一抹倦容,抬手制止他往下问,“我心中有数,你好好养伤。”

再多的乔瑾铭就不肯再说,而是命人把谢满月他们送出了宫,他们离开之前,赵王爷和恒王爷也跟着离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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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晋王府后收拾好一切已经是深夜,谢满月检查了一回他的伤口,乔瑾瑜看她化不开深皱的眉头,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宇,“伤得不重,别担心。”

“都晕过去了还不重。”就算是没有伤到筋骨谢满月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平日里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不躲开。”

“没真晕。”乔瑾瑜反拉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手心,“那场面晕过去了干脆。”

谢满月看了他好一会儿,转头侧身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放缓了些,“太子让我们回来,大哥还在宫中,祖父和韩阁老他们仍旧跪在乾清宫外,明日又不知会如何,我心猜这事是晋王爷和皇上开的口。”

怕压着他的伤口,谢满月换了位置,前因后果细想了一通,转头看他,眼底终于清明,“皇上要废太子另立,皇后娘娘那番话,是想要我们站在太子殿下这边是么。”

乔瑾瑜摇摇头,“太子岂是说废就能废的。”

“那明日?”

“明日不会有事。”乔瑾瑜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哥他不是没主意的人,还有诸位大臣在,父皇不会颁布那旨意。”

谢满月瘪了瘪嘴,她从来没有看轻过太子,也不敢看轻这个未来的帝皇,看似温和好脾气的模样却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这么多年他所作的这些事也足以证明太子为人并不简单,而这宫中的人,哪个又是简单的。

谢满月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会儿,起身看他,仔仔细细的,半响微蹙了眉头,“你说,太子待你的好,会不会是他早就知道母妃的事是太后娘娘暗中摆布,觉得有愧于你。”

乔瑾瑜亲了亲她,“这不重要。”

拉着谢满月靠下来,乔瑾瑜的声音带着暖意,“不论是大哥他有愧还是真心,这些并不重要,这些年来他做的这些,也分不清了,我且当他是真心相待。”

谢满月转念一想,当下理解过来他的意思,仰头看他,对上了他的眼眸,笑了,“你还挺贼的。”不论太子是否是有愧,母妃的死是事实,那这就是一辈子的事,真心也好,有愧也罢。

乔瑾瑜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许多事他都清楚,自然也清楚的记得他从惠明宫被带走的时候母妃嘱咐他的话。

这宫里头还有太多的无奈,母妃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今后谁对你好,你记在心里,恨人太累了,所以不要去恨。

他真的是做到了不去恨,但是他做不到不怪,谁都可以不怪,甚至可以不怪太后,但是他没办法不去怪当年那个知道一切,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没有对他这个儿子有过半分关怀的人。

谢满月睁眼看着他,知道他在想什么,抬头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其实皇上和晋王爷是一样的人。”

有的人会弥补,有人却自欺欺人,反过来责备一个丝毫不知的孩子,皇上疼爱晋王爷不是没有理由,他们不就是一样的人。

......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谢满月没什么睡意,她倒不担心宫中会有什么变故,如此行事,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成,唯独的她有些担心祖父的身子,和秦将军他们如此跪了几日,身子恐怕是吃不消。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夜话,等到入睡,已经是黎明。

第二天清早,宫中太医前来看诊,还是太子吩咐的,带来了一些补品,谢满月旁敲侧击着得知今早皇上没有早朝,是太子代为听政,而祖父他们也没有上早朝。

这样的异动早就引起了纷议,只是还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宫外并没有引起什么传言。

谢满月隐隐有着预感,这事不会就此消声觅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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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在家养身子的韩阁老被接入了宫中,天将黑时又召见了几位大臣,夜半时赵王爷被急召入宫,第二天一早,皇上在早朝上宣布了退位给太子的消息。

几道圣旨下的很快,皇上久病,身子吃不消,想把皇位传给太子,几位大臣长跪劝阻,无果之下最终颁布圣旨,太子继位。

这听上去有些牵强,可也恰恰解释了为什么接连三日几位重臣入宫长跪乾清宫,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大事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别人怎么会往皇上犯糊涂上去猜测。

紧接着就是另外的圣旨,封晋王爷为南淮王,赐南淮三郡中的两郡,命其即日前往封地主持大局。

乍一听南淮两郡是个好地方,地处东南,再往东就是内河一州,快要临海;常年多雨水,物阜民丰,虽然地方不大却胜过往北往西的很多大郡。

而这赐的南淮两郡还有一个特点,距离兆京城远,旁边的内河一州不是封地,临海又朝廷的军队守着,再往南距离边境还隔着一州半,前往南淮两郡只有两条路,因为往南多山峻岭,河道之外就是绕山路,山路多关卡。

若是此时有个大周地形图就能够看出南淮两郡地貌显的略低,四周高出,犹如是被包围在其中。

倘若算上三郡,这样的围困局面就解决了,可偏偏圣旨只封了两郡,按着钟继临的话来说,如此一拆看似没什么问题,深究起来南淮两郡就是一个大牢笼,去了那儿就等于是被困在这牢笼里,不得脱身。

那里的好风水,恐怕是造福不了前去的南怀王。

这样的封地方法一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他这么疼晋王爷怎么可能封这么一个地方。

可皇上当初究竟是如何打算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传位的旨意下了之后紧接着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等谢满月再见到晋王爷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新皇登基大典之后,被封为南淮王的乔瑾昊必须启程前往南淮。

这是谢满月最后一次见到他,拜别太上皇之后他只带了两个贴身的护卫随他前去南淮,其余晋王府里的人散的散,走的走,他一个都没带走。

“若是当初我先认识了你,如今是不是会不同。”

当着乔瑾瑜的面,临别前乔瑾昊这么问谢满月,他依旧是那笑盈盈的样子,坐在轮椅上,微抬着头看她。

谢满月看了一眼他那被厚厚绒布盖着的双腿,摇了摇头。

到现在还不曾正眼看过他,圣旨的颁布对他而言就如同是笑话,可他这一生和笑话又有什么分别的呢。

乔瑾昊脸上的笑意未变,视线落在乔瑾瑜身上,“这回算是输给你。”

“从不曾有赌局,何来输赢。”乔瑾瑜一手护着谢满月,语气极淡。

乔瑾昊轻抬了抬手,护卫把轮椅推着转过去,朝着最后一道宫门口走去。

将要过宫门口的时候,乔瑾昊忽然发出一阵大笑,从背后这儿都能看到他惊动的肩膀,笑声显得放肆猖狂,恍若是不服输的斗士。

落日余晖,护卫推着轮椅出了宫门,没有遮蔽之下,夕阳照耀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空旷的宫门口外仅仅停着一辆马车,两个人的身影在高墙之外显得额外渺小。

笑声还在持续,不断远去,只是衬着那背影,越显得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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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定王府花园。

四月的清晨初阳刚上时,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晨露的香气,花坛内的牡丹花刚开得正好。

走廊那儿走下来两个孩子,大的男孩五六岁的模样,小的女娃只有三四岁。

男孩牵着女孩小心的走下了台阶,讨好的看着女孩子,“敏妹妹,你喜不喜欢牡丹花,我去摘给你,你戴着一定好看。”

两个孩子都生的很好看,尤其是小的,粉雕玉琢生的像福娃娃,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男孩子,转头看花坛里的花,笑的可爱,“恒哥哥,我要那一朵。”

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靠近小径开的沉甸甸的一朵,被唤作恒哥哥的男孩子十分的开心,一拍胸脯松开她的手过去摘花。

手才刚刚碰到那花蕾,眼前一柄桃木剑甩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手上,转头过去,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一个男孩子正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不许摘,我家的花。”

桃木剑甩的不重,可还是打起了一点红印子,男孩子硬气的很,转头过去和他对瞪,敏姐儿小跑着过来,站在俩人的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委屈着小脸颊看拿着桃木剑的男孩子,“哥哥,是我要的花,恒哥哥替我去摘的。”

“你过来。”乔衍彦收了桃木剑,哼了声把她拉到自己旁边,抬手把那牡丹花摘了下来递给敏姐儿,“你想要可以叫我摘,以后不可以和他呆在一块。”

“为什么啊。”敏姐儿疑惑不解,转头看韩向恒,见他冲着自己笑,也跟着笑了,“恒哥哥像哥哥一样对我好。”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乔衍彦看那家伙还冲着自己妹妹笑,身子一侧就给挡住了,一面还威胁他,“下次不要来了,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韩阁老家的宝贝金孙可不是什么弱茬,打不过定王世子不要紧,只要敏妹妹喜欢他就可以了啊,于是他朝后退了一步,冲着敏姐儿笑的无害,“敏妹妹,我改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喜欢的凤梨糖酥好不好,我娘亲手做的。”

“好。”敏姐儿忙不迭点头,乔衍彦拦都拦不住。

走廊门口这儿,谢满月看着儿子煞有其事的在那儿教训女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幕眼熟的很,听到背后脚步声走近,谢满月转头看乔瑾瑜,“你说,我们女儿是不是太好骗了。”

“怎么会。”乔瑾瑜搂住她的腰,看儿子抬手把牡丹花往女儿头上戴,轻笑着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她和她的娘一样都是小馋猫,现在哄的住,将来可没这么好骗了。”

谢满月一愣,随即红了脸,“说谁呢你!”

乔瑾瑜心情甚好,“别担心,彦儿会护好她的,韩家那小子哪里这么容易讨的了好。”

谢满月不由的想到了当年在毫安时见到姜家兄妹俩时说的话,也跟着笑了,回头看院子里,乔衍彦牵着敏姐儿朝着这儿走来。

春日的阳光映照在两个孩子的脸上,看得人心暖和明媚。抬头瞧见爹娘,他们面上欢颜更深,欢快地朝夫妻两人跑来。

“爹。”

“娘。”

——完

127|番外一:谢初幽

番外一:

新皇登基三年,临了初夏,六月荷开满了池塘,谢侯府内谢满月正陪着谢老夫人挑刚刚送过来的新布。

说到了两个孩子的趣事,谢满月把两个月前韩夫人带着韩家小少爷前来定王府做客的事说了一遍,谢老夫人听的乐了,“彦儿那孩子,说起来你四弟小的时候也这样,初幽刚出生那两年,粉嘟嘟的样子你三哥他们看了也喜欢,远城他可护的紧了,谁都不让看,只能是他的妹妹。”

谢家的姑娘模样都不差,谢初幽小的时候白白净净的模样可遭人疼着,一群哥哥们又怎么会不护着。

“就是如今啊。”谢老夫人说着说着,笑意淡了许多,拉着谢满月感概,“那孩子倔的很。”

就算是孩子养出来的性子不好,脾气让人头疼,那也还是谢老夫人的亲孙女,自然是上心她出嫁后的日子,但谢初幽在镇西侯府过的并不如意。

“每次回来问了,都说好,一身华丽的,瞧着倒也不觉得差。”谢老夫人叹了一声,“老婆子年纪大了,眼还没瞎,到底真好还是装好的,岂会瞧不出来。”

谢初幽出嫁第二年生了个女儿,就在去年,又生下一个儿子,儿女双全怎么看都是不错的,谢满月偶尔回谢侯府听二伯娘说起来,字字句句也都是好事儿,镇西侯府如何好,三妹过的如何好,三妹夫又是如何的疼。

而谢满月和谢初幽从小都就不对盘,这几年每每遇见谢初幽恨不得把最好的都展现在谢满月面前,别说哪里不开心了,就是眉头都不会在谢满月面前皱一个,更不会承认自己日子过的并不是那么顺心。

谢满月思量了下,“前年略有耳闻,镇西侯府闹了一回分家,因为家业的事儿最后没分成,一大家子的人说到底还是欠的。”

谢老夫人点了点桌子上刚刚泡的铁观音,“你也是嫁了人当家的,你祖父那点俸禄当年就是养活我都不够,更何况这么一大家子,靠的都是田地铺庄,这些子的家业除了赏赐的不都得靠着一点点置,镇西侯府不比谢侯府小,里头的人也比我们多的多,你三妹嫁的是大房,那还有几个儿子等着分,更何况这镇西侯府里好几房的人,真要分家不得褪层皮。”

“那也不会不济到要盯着三妹的嫁妆看。”谢满月去过几回镇西侯府,偌大的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差不多的宅院下比谢侯府拥挤很多。

“都是什么门户自然不会盯着嫁妆看。”谢老夫人顿了顿,眼神微闪,“可也止不住自己往里贴。”

听罢,谢满月沉默了。

......

也就是说着三妹的事儿,没多久李妈进来禀报,说是三妹带着女儿慧姐儿回来了。

谢老夫人听那描述眉头一皱,“做什么还抬了两个箱舍。”

“说是要带小小姐回来住一阵子。”

谢老夫人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了,“胡闹,不明不白回来住一阵子是什么意思,现在人呢。”

“回了院,过会儿就会来这儿和老夫人请安。”

......

李妈是这么说的,可谢老夫人等了一个时辰都未见谢初幽过来,神情已经隐隐略显不对了,“让秋桐过去瞧瞧。”

“哎。”李妈出去找秋桐。

谢满月看在眼里开口劝慰,“祖母,我过去看看吧,兴许是一路过来孩子累了,三妹是想带着慧姐儿和您来请安呢。”

谢满月说罢刚要起身,门口就传来了二伯娘的声音,还有李妈的说话声,等进了门一下就显热闹了,范氏带着女儿和外孙女一块儿进来。

慧姐儿才四岁,生的粉粉白白的十分招人喜欢,在范氏的授意下慧姐儿乖巧的到了谢老夫人跟前请安,谢老夫人的神情这才有了些变化,“好孩子,李妈,去把前些日子侯爷刚带来的玉琇给这孩子拿一串。”

李妈从内屋出来,把手里的宝盒递给谢老夫人,说是玉琇就是用各样宝石串起来的珠串,价值高低都不等。

谢老夫人把玉琇给慧姐儿带上,范氏瞧着眼底都是喜意,“还不快谢谢老夫人,咱们慧姐儿可真招人疼。”

谢老夫人没搭腔,范氏也不在意,等孩子领到了自己身旁,命人抱着坐在身侧,倒是打量起谢满月来,“你二哥刚得了个儿子,忙的晕,竟是不知道你来了。”

谢满月笑着,“二伯娘忙您的就成,我来看看祖母。”

“怎么没把遇哥儿和敏姐儿带来,正巧慧姐儿也在,孩子大了就多带来走动走动,这兄弟姐妹的情谊才深。”

当了祖母的范氏,说起话来也本了一副长辈样,谢满月笑眯眯着摇头,“王爷给彦儿请了个老师。”

范氏还想说两句彰显一下,谢老夫人轻咳了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看向从进来到现在除了请安外没说一句话的谢初幽,“你带几个箱舍回来,这是备了多大的礼送回娘家。”

谢初幽一开始并不知道谢满月也在,眼下谢老夫人问出口了,她抬头便是笑盈盈的否认,“二哥喜得贵子,都是带来送给孩子的东西。”

范氏很顺直的替女儿接了话,“也是许久没回来了,想在家住一阵子,也好陪陪老夫人您啊。”

谢老夫人怎么会看不出这里头的意思,语气淡了几分,“不是任女婿跟着一块儿来的,在家住一段日子成何体统,我也不用你专程回来陪,赶明儿就回去。”

谢初幽下意识瞥了谢满月一眼,轻咬着嘴角,原本想说的话此时都说不出口了,“祖母说得对,我看过二哥的孩子后就回去。”

谢老夫人眯了眯眼轻嗯了声,范氏转头瞪了女儿一眼,笑呵呵的转了话,“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多住几日,我看孩子都有些瘦了,等会儿让人给任女婿差个信,把哥儿也带来,夫妻二人带孩子过来小住几日,没人会说什么。”

“娘。”谢初幽开口制止她继续往下说,“他不会过来的。”

范氏抬手拍了她一下,又替她转了话,“虽说这段日子忙,但这再忙你和孩子在这儿,他也该过来。”

谢初幽的脸色有些难看,“明日就回去了,不用他过来,改天得了空带着两个孩子再一起过来看您。”

似乎是憋着什么劲,范氏越是要留她,谢初幽越是要走,来的时候明明是有话要讲,此时半个字都不肯,只顺着谢老夫人的话强调明日就回去了,只是带孩子过来看看二哥的孩子罢了。

谢满月怎么会看不明白,进门开始三妹的脸色就不大对,也许本来是有事想和祖母说的,可一见她在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有什么事情就说,遮遮掩掩的像什么样子。”谢老夫人一睁眼,沉声道,“要没事可以回去了,出嫁的人了自己要有分寸,谁会独身一人回家来长住。”

范氏脸色一讪,转头看女儿,挤了挤眼神,谢初幽脸红着否认,“让祖母担心了,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谢老夫人挥手要她们走,谢初幽招呼了慧姐儿过来要带着出去,范氏一看急了,坐在那儿拍了下大腿,只朝着谢老夫人喊,“娘,咱们幽儿可是让任家给欺负死了啊。”

“娘!”谢初幽拉着慧姐儿的身影一僵,回头呵斥了声,“胡说什么!”

“到这时候你还不肯说,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肯说啊。”范氏哪里还有半分开心的样子,哭着看谢老夫人,“娘,咱们幽儿有苦说不出,让那任家给欺负啊。”

谢初幽脸色难堪的很,一跺脚,连女儿也不拉了,直接冲了出去。

谢满月见此起身赶紧把已经吓懵了的慧姐儿拉到自己怀里,朝着谢老夫人那儿看了一眼,低声哄她,“来,姨母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

谢满月身后跟着秋桐和谷雨,前往二房那儿安排的客房,谢满月怀里的慧姐儿显得十分安静。

这孩子很乖巧,也会察言观色,搂着谢满月的脖子眼眶微微泛红,但就是不哭不闹。

到了二房这边的客房,谢满月还在门口遇见了二嫂,她刚刚目睹小姑子冲回来,本想进去看看的,听到里面乒呤乓啷的就犹豫了,见谢满月抱着慧姐儿过来,压低了声音,“闹脾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