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毅眼中浮现狠戾,全身肌肉不自觉的紧绷了起来,抬手又是狠狠一鞭,“不准你叫婉儿的名字!你这个畜生!”

李毓猛的倒吸一口气,可眼中充斥的却是邪魅之色,“原来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突然低沉的笑了起来,磁性的声音在这一刻显的别样诡异,他细长的眸子星光熠熠,极其愉悦的说道,“望你以后转告她,她当日许的愿望恐怕是不能成真了。”

他已经遇上了叫他爱的痴狂夜不能寐的女子,只是他不会同她诅咒里那般得不到挚爱。他爱的人,此生此世,注定只是他的。

伢毅被他的笑容气的咬牙切齿,甩下了鞭子就想上前对着李毓的胸口踹去,却被林立夏突如其来的喝斥声阻止了下来。

“伢毅!”林立夏大声喊道,水润的眸子里冷光浮现,“你看好了。”她伸手撩起了右手的袖子,露出了白皙娇嫩的肌肤,然后毫不犹豫的往身后粗糙凸面的墙面重重刮了下去!

伢毅愣愣的看着她细腻的手臂上出现条条血痕,鲜血争前恐后的从刮痕中涌出。李毓则是黑眸瞬间缩紧,心口像是被人捏紧了般无法跳动,他不禁失了淡然焦急的叫道,“立夏!”

林立夏的视线冷冷划过他俊美担忧的脸庞,又对着伢毅悠闲的轻声说道,“伢公子若是在他身上再动一下,我便再这样做一次,公子要是不信,可以试一试。”

伢毅见她娇媚的脸上笑意温柔,只是那双杏眸却像是结了冰般叫人感到一阵冷意,他紧了紧拳头,冷笑着说道,“姑娘怎么就这么笃定会停手?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怎么会因为你的小小威胁而止步?”

林立夏用受伤的那只手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那落下的滴滴鲜红到了淡蓝色的衣服上成了点点缀饰,配上她温柔的笑容反而成了妖媚,“我是公子的贵客不是么,我要是出了事恐怕你的主子……”她轻笑,嘴里吐出的却是字字威胁,“为了你的脑袋,你不得不听我的。”

伢毅双目怒睁,定定的看着林立夏许久,最终甩袖而去。

林立夏在他背后轻轻加了一句,“伢公子最好再送些金疮药来,我这伤口要是一不小心发炎了可就不好办了。”

伢毅的脚步顿了顿,接着步子愤恨却沉默的离去。

伢毅走后牢房内没有人再开口。李毓墨黑的眸子定定的锁在林立夏的身上,可她却闭上了眼睛假寐,似乎没有察觉他灼热的视线。送药的人很快就来了,她起身接过金创药,淡淡的睨了一脸神色莫测的李毓,接着慢吞吞的走到他的身前。纤细的手指动作不怎么温柔的游移在他的伤口处,她垂低了眼睑,不让他探视到自己的情绪。

李毓半眯了桃花眼,有些委屈似的“嘶”了一声,可没有换来她的怜惜反而是更加用力的按压。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向上弯起的唇角,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额……撒娇?“立夏,疼。”

林立夏头也不抬的冷哼了一声,“这会儿知道疼了?”

“当然。”李毓端正了神色,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愤怒,“你方才那样做的时候我比现在疼万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林立夏终于抬起了头,“你现在知道我的感觉了?”

李毓闻言微微一愣,接着黑眸里染上满满的笑意,薄唇勾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心疼我了?”

林立夏突然笑的温柔可人,手里却是毫不留情的掐住了他的手臂,“我心疼你个头。”

李毓看着她虚假的笑颜,心里却满是暖意。他缓缓的低下头,轻轻的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立夏。”

林立夏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没有闪躲。

李毓费力的用额头蹭了蹭她的,眼底有着无边的宠溺与柔软,立夏,这是他的立夏。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出声打破了这甜蜜的气氛,“姑娘,请和小的出来一趟。”

林立夏深深的看了李毓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李毓没有出声叫她,只是眸色越来越深,像是黑夜里一望无际的星空。

该来的,总是要来。

林立夏安静的跟着领路的来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领路的马上退了下去,剩她一个人站在了门前。她隐约可以看到屋内欣长的身影,心中有些涌上了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可最后都化成了无奈的低叹。她伸手准备推门,可在这个时候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让她的手落了个空,她抬眼对上来人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俊美脸庞,刚在脸上准备好客气的笑容,下一秒却突然被他紧紧的搂进了怀里,霎时呼吸间满是淡淡的男子气息。

“立夏,立夏,立夏……”那人将她死死的扣在胸前,微带磁性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字间满是爱恋与想念。

她在心底惆怅的叹了口气,伸手微微抵开了他的胸膛,对他淡淡一笑,“皇上,好久不见。”

一百零五、尘埃落定(一)

(本章字数:3779更新时间:2010-3-1623:17:00)

李玄安静的看着林立夏白皙洁净的脸,那张整日出现在脑海里的容颜在时逾三年之后后似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仍是秀气的细眉,眼角微扬的妩媚杏眼,小巧的鼻子和红润诱人的唇瓣。她就那样淡淡的笑着,无比自然娴熟的对他说,好久不见。

他几乎是贪婪的盯着眼前的她。是啊,好久不见,他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或许三年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说并不算长,可对于他来说却像是度日如年,没有她的日子里时间过的太慢。

他整日坐在御书房里对着批改不尽的奏折,试图用国事来麻痹自己,他做到了,在忙碌的时候没有时间去想起她,可只要他闲下来,哪怕只有半刻钟,脑子里浮现的便是她的笑脸。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面容平凡笑容自在的少年,想起山寨里她狡黠敏智的救人,想起苏州时她明媚动人的女装,想起杨柳树下那甜美舒逸的睡颜。他的回忆都是她,他的想念都是她,他的快乐都是她,他的悲痛欲绝也是她。

他现在都能回想起那天他回到寝宫里看到她冰冷的身体时的绝望与愤怒,他不相信她这样就离开他了,他抱着她去了太医院,得来的却是他们的一句“恕臣无能”,他将他们狠狠的踹到了一边,吩咐侍卫将他们通通拉下去斩了。他甚至失去理智的掐住了国师的脖子质问他,她不是紫辰之女么?紫辰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当时若不是不破点了他的昏穴他或许已经失手杀了国师,可当他醒来后再次面对她了无声气的身体后,他甚至觉得死没有什么不好。

他抱着她的尸体呆呆的坐在大厅里,他在她耳边一直说着话,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他有多么想和她白头到老,他有多么想和她孕育属于他们的孩子,他会永远爱着她,在她年轻时替她梳发挽青丝,在老了之后牵着她的手一起坐在花园里赏花,她的一辈子都会有他的陪伴,他们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不可分隔。

可是她扔下他走了,在他没有完成自己任何愿望之前就走了,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安详的闭上,温热的肌肤变的冰冷,红润的唇瓣已经苍白泛青。无论他怎么呼唤,她都没有醒过来,只是那么安静的睡着,没有呼吸的睡着。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能引起心脏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将她死死的搂在胸前不肯松手。他似乎又回到了幼时那个黑暗空旷的宫殿,无边的幽暗又阴冷,所有的人都离去,只剩下他一个。他的眼眶突然就流出了久违的湿润,他抱着她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但她还是那么冷,冷到连他都打起了寒颤。他哭出了声,低低的,无限哀伤的,如受了伤的小兽低泣。

他那么爱她,可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他抱着她在大厅里待了两天两夜,最后一脸平静的走了出去。他还是一脸淡笑着面对着丞相和别的官员,温和的安慰着死里逃生的尹无双,他毫不留恋的将她下葬,似乎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是胸前左边的地方空了,空旷的,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包括悲伤与绝望。

他开始一心治理朝政,那是除了她以外对他唯一重要的东西,他布策了那么多年,失去了那么多才得到的皇位,他必须坐稳,一个人孤寂的坐稳。他越来越忙,想起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少到他以为自己就会那样慢慢的把她给忘掉,可是那些错觉在见到何知秋的时候轰然瓦解。他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他失态的打翻了手中的酒杯,而后在失望和绝望中意识到,他永远都无法忘掉她,那个他唯一深爱的女子。

所有关于她的往事都那么美好,他不能忘,不敢忘,无法忘也舍不得忘。那是他的立夏,他的简之,他这生的挚爱。而现在她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她在浅浅的笑着,她有细腻的呼吸,她有温热的体温,她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

李玄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狂喜与脆弱,他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的,不可挣脱的搂住,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溶进自己的血脉,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分离。

林立夏就任他这样搂着自己,没有出声斥责,没有伸手推开,没有任何言语。她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的激动与狂喜,他搂的那样紧,紧到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困难了,却还是不忍推开。她突然想起那次他受伤后虚弱的趟在自己的怀里,那时候的他们多么美好,即使受伤,即使身在险境,却有着心意相通的爱恋。

她能清楚的意识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能听到耳旁有些失常的心跳声,能接触到这副她曾经渴望一辈子依靠的胸膛。只是为什么她没有觉得欢欣没有觉得狂喜?为什么她的心里只有难言的哀伤和遗憾?为什么她会想难过的抱着他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他不是以前的那个他,她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她,他们之间,都变了。

最终还是林立夏打破了沉默,她轻轻的开了口,叫了他的名字,“子玄。”

李玄从她的颈间抬起了头,茶色的眸子璀璨如星,她没有像刚才那样叫他皇上,她叫的是子玄,她的莫子玄。他爱恋的蹭了蹭她柔嫩的脸颊,低沉缠绵的叫道,“立夏。”

有生之年再遇见你,我,何其有幸。

林立夏突然就抑制不住鼻间涌上来的那阵酸意,眼眶在一瞬间湿润,她艰难的咽下自己的呜咽,红着眼睛再叫了一声,“子玄。”

这一句“子玄”,包含了曾经多少浓郁的爱恋和感叹的悲伤。

“立夏,别哭,别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的眼泪,伸出手慌乱的擦拭着,却不想她落下的泪水越来越多,到最后连他的手都是一片泪水。他的心脏在那瞬间刀割似的疼痛,接着用薄唇一点一点吻去了她的泪水。那是她为他流的泪水,是苦的,是涩的,却让他的心里泛上了无尽的满足与甜蜜。

她看着他的优雅破裂,成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慌乱与无措出现在他总是平静的脸上,她再也无法忍受心里的难过,放声哭了出来。她和他曾经那样相爱,只是一切都变了,即使他还是爱她,即使她没有完全忘掉他,也都变了,她心疼怀念那些过去,可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盖上了那张他日夜渴望的红唇,堵住了她的哭泣声,他极尽温柔的缠着她的香舌共舞,可却敏感的发现到她并没有狂喜也没有激动,有的只是悲伤和无奈。他稍稍离开她的唇,在她的耳边温柔的说着,“立夏,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我们一起白头到老,一起死去,再也不分开。”

她的心抽着疼,想点头回应他的深情可却不能动作,她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他们不可能了。她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轻轻的说道,“子玄,都过去了。”

李玄的回应是收紧了她腰间的双手,笃定的说道,“不,没有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我以前那样爱你,现在也是这样爱你,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林立夏低泣着,缓慢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过去了,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我有自己的生活,而你也有你的。”

“立夏,我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李玄狭长的凤眸定定的看着她,茶色眸中满是笃定,“你知道的,我爱你。”

林立夏闻言愣了一下,他的意思是……“你……”

李玄爱怜的亲吻着她的额头,“皇后的孩子不是我的,那个孩子不应该出生也不会出生,我的孩子只有你才有资格孕育,立夏,我要你为我生下我们的孩子,我要将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林立夏稍稍调整了情绪,伸手推开了他的胸膛,“子玄,你该知道的,我们三年前有了那样的结局,三年后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李玄只是轻扯薄唇,凤眸漾动着温柔,“立夏,三年前你逃开我的身边,可现在你又站在了我的面前,你不觉得这才是我们的结局吗?不论我们分开多久,终会属于彼此。”

“我们都变了。”她还是摇头,眼神坚定而淡然,方才的情绪都被完好的遮掩了起来,“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之间有的只是过去,你是皇

上,是这个王朝的至尊,你该做的是为民治国,而不是执着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女子。”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你怎么会是无足轻重,你是我爱的人,终有一日你会和我一起享受这天下。立夏,你再等等我,很快的,我会明媒正娶将你迎入宫中,你会是这个王朝最为尊贵的女子。”

她半垂了眼睑,伸手隔开了他的手指,“不,我不会。”

她花了三年的时间疗伤,花了三年的时间分清楚了彼此间的差异,他们是两类人,终不能同路。他的心机那般深沉,他对皇位那般的执着。即使他现在为了她舍弃佳丽,若以后有一天发生了取舍,他又会怎么做?

答案太过摇摆,她不敢也不会去赌这一把,不仅仅是因为她害怕,也因为她心里放下了别人。他们的爱再浓烈再深刻,也只是成了往事,不可追究。

李玄看着她沉思恍惚的脸,眸中阴冷一闪而过,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住了她,在她反抗之前又松了开来。他阴沉着眸子缓缓的说道,“别想太多了,你先休息一会。”他的视线划过她受伤的那只手臂,眸色更加幽暗,“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乖乖在这里等我。”

林立夏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焦急。李毓……到底在计划着什么?李玄又知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们都在设计,可是到底谁的计才是计中计?

阴暗的牢房内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原本闭着眼睛休息的李毓缓缓的睁开了桃花目,眼神闪烁。他半眯了眸子出声道,“四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呢?”

话音刚落,身着月牙白长袍的俊美男子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他神情淡雅,温文儒雅的开了口,“九弟,近日可好?”

一百零六、尘埃落定(大结局)

(本章字数:4788更新时间:2010-3-1623:17:00)

近日可好?

李毓挑眉,咳嗽了几声,眼神戏谑的看着李玄,“四哥不是清楚的很么,我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

李玄轻轻笑了一声,凤目里却无半点笑意,“九弟日日有佳人作陪,自然是身心愉悦,快活的不行。”

李毓闻言黑眸更加幽暗,“四哥说的对,我身旁时刻有佳人做伴,笑颜如花,即使是心情郁结也舒快了。”

李玄勾起唇角,眼中冰冷一闪而过,“好个爱美人不爱江山,九弟可真是个痴情种子。”

“四哥也是过来人……”李毓拉长了声调,缓缓说道,“情这个字,陷进去了自然无法自拔。”

李玄怎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挑衅,可他只是动了动袖下的手指,表情温雅,“那九弟的取舍?”

李毓细长的桃花目微眯,“四哥的意思是……”

“九弟是要留着这条命去继续追着她还是就此做罢?”李玄如同谈论天气一般开了口,表情依旧温文儒雅,只是那温润的眼神后掩着着的是犀利。

李毓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四哥就只给了这两条路?可还有第三条?比如留下我的命也将她给了我。”

李玄半敛了眼睑遮去了眸中的杀意,“九弟这话说的不够妥当,她不是件物品,又怎么能给来给去?”

“那也好办,要么四哥就此退出,叫我和她浪迹天涯?”李毓开玩笑似的说道,眼中神色不明。

李玄抬起眼,眼中一片笑意,“九弟以为呢?”

李毓邪邪一笑,“我自然是觉得能。”

李玄闻言面不改色,但隐隐可以看见他额角青筋暴动。他随手把玩自己自己腰上佩戴的玉佩,优雅的开口道,“你可还记得这块玉佩?”

李毓眼神暗了暗,嘴角稍稍落下,“当然记得。”

李玄抚着掌中温润光滑的玉佩,声音有些怀念的说道,“我与你打小便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你总是想要什么便说出口索要,而我却只是安静的等着父皇赏赐,小时候你总是有着千奇百怪的新奇玩意儿,而我只是在一旁淡笑着看你玩耍,说实话,心里不是没有嫉妒。”

李毓邪肆的脸上褪下笑容,桃花目慵懒的半眯,安静的听着他的说话。

“你有疼你的母后替你打理好一切,受了伤边上马上有一群人围上去,皱个眉头都有人嘘寒问暖担心不已,你是父皇和你母后手上的宝贝,而我却只是他众多孩子中普通的一个。我有时候在想,若我是你,我是父皇与你母后的孩子,是否我就不用承受原本属于我的痛苦和过去,可渐渐的我明白了,我只是我,我永远都不可能是你。你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而我得到的只能是冷淡疏离的敷衍和推辞。我走的路,从来都和你不一样。”李玄茶色的眸子里一片迷雾,脸上是属于孩童的迷惘与回忆。

“我心生不甘,同是父皇的孩子,为什么你得到的荣宠和我得到的是完全相反的?只因为你拥有一个家族强大的母后?而我只是一个江湖女子所出?论天资我并没有输给你,我的弟弟,我输的只是一个身份,一个叫人从一出生就对我刮目相看的身份。既然我的母妃不能给我这一切,那么我只能靠自己,在这个皇宫里慢慢脱颖而出。”

“我比任何一个皇子都来的乖巧,我比任何一个臣子都来的尽忠,我比任何一个妃子都来的察言观色。只有这样我才能夺得父皇的赏识,夺得那些大臣们的支持,拥有属于我自己的势力。我韬光养晦,在他们面前扮演一个毫无野心的人,任由他们对我夸赞或者恶意的诋毁,为的只是最终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李玄缓缓的收了手,捏紧了手中的玉佩,“这个玉佩是我第一次从你的手里夺赢了的东西。”

那年北鞍玉商献上上好宝玉一批,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这块寒冰玉,据说这玉石需要千年的时间去养成,平时拇指大的一块便是无处可寻,更何况是这么完整的一块,父皇当时收了玉佩大喜不已,本欲做成玉坠随身佩戴,只因这寒冰玉过于寒气,而父皇体质过阴作罢。这玉的名气在当时的朝里和后宫掀起了不小波动,受宠的宫妃们自然是蠢蠢欲动,但敢开口的却没有一个。最后自然是父皇最宠爱的九弟李毓率先开了口,在此之前李毓想要的东西没有一件是父皇不允的,可这次他却实实在在的碰了个钉子,父皇语气不可商量的驳回了他的请求,然后将那块寒冰玉放在书房里的八宝匣子里,打那次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和父皇开过口索要寒冰玉。

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他对那块玉喜爱不已,只因他那死去的母妃曾经说过一句:世上玉皆称不上好玉,唯独除了寒冰玉。

同年秋季番邦使者来大明挑衅,他独挑大梁将那使者赢的心服口服,不禁赢的了满堂文武的喝彩声也夺得了父皇的赏识,父皇在大喜之余问他要何赏赐,他就在百名官员前,在皇后和宠妃前,在李毓的面前,脱口而出,“儿臣想要父皇的那块寒冰玉。”

话刚落下他自己就愣了,再看看边上的官员,无一不是一脸惊奇和怜悯:世人皆知皇帝有多珍爱那寒冰玉,连最宠爱的九皇子都拒绝了,现如今一个初露华彩的皇子却开口索要?这四皇子恐怕得落个惹怒圣上的下场了。

可哪知座上的父皇却只是在稍稍停顿之后就大笑着应允,派了心腹取了寒冰玉过来就亲自递给了他,告诉他,这是他应得的奖赏。

他从那一刻起就知道,原来不容易得到的,才是最最珍贵的。而宝物并不是无价,只看你做的事情的价值,够不够分量。

李毓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低垂的眼睛里看不到他的情绪,“那四哥可知道我小时候是羡慕你的?”

李玄微微挑眉,“哦?”

李毓抬起了眸子,眼底一片幽暗,“四哥只道我拥有的东西多,我有疼我的母妃,有宠我的父皇,可有想过那些之于我是什么?”

“父皇从来不拒绝我的要求,我想要什么便给什么,可我却从没听见过他一句真心实意的关心。母后在的时候他总是抱着我坐在膝头,母后一走他便将我扔的远远的,自己忙着别的事情。我明知父皇不是真心疼爱我可还是装作不知,只因为我的母后叫我要和父皇多亲近,为自己以后夺储做准备。我原本以为我的母后是最疼爱我的人,可就是这个我最爱的人亲手逼我杀了所有我留恋的动心,她叫我学会断情绝意,抹杀了我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贪恋和喜爱。我当时恨不得自己**,只因为我无力保护我喜爱的东西,而逼的我那样的人却是平日里对我最好的母后。”

李毓嘲讽的看着他,“我羡慕你不用面对着这样一个精神两面的娘亲,我羡慕你的娘亲没有将你亲手训练成一个疯子,我羡慕你次次出色帮父皇解决朝政,我羡慕你在成人之后总是那么轻松的就得到父皇赞赏的笑容。可我也知道我们不一样,我即使是片刻拥有也要去做,而你,总喜欢掌控着一切,最后一起收网。”

“四哥,你会是那个最大的赢家,我以前这么想,现在还是这么想。”只是,他也不是那个输家。

李玄没有否认,只是眯了眯凤目,淡淡的说道,“原来我们一直都是彼此彼此。”

李毓黑色的眸子里流动着不知名的光彩,“四哥,你可知世界上唯一掌握不了的便是人心,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要不会回来了。”

李玄危险的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话里的意有所指,“九弟还是好好考虑下自己的事情吧。”

“我和你斗了那么多年,你铲我京中势力,我灭你得力将领,你我皆有亏损,难分胜负。今日我落在你手里却不代表我就是那个输的人,四哥,你有准备,我也不是只身而来。”李毓缓缓说道,眼神坚定。

话语刚落,牢外伢毅急匆匆的赶来,脸上是即兴奋又有些担忧,“皇上……”

李玄淡笑着转了身,“那就看是你的侍卫厉害还是我的死士更胜一筹了。伢毅,给我吩咐下去,好好守着内府,连一只苍蝇都别放进来。”

伢毅看了看半垂着头的李毓,大声回道,“臣遵旨。”

李玄没有再回头,大步的迈

了出去,外面,才是决胜负的一战。也就是因为他没回头,所以他错过了李毓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邪魅笑容。

究竟谁中了谁的计。

李玄走后大约半刻钟的时辰,两道黑影了无声息的打晕了门口看守的侍卫,潜进了牢房。高大的那人上前解开了李毓的身上的锁链,沉声问道,“爷,可有大碍?”

李毓长眸一转,明明是狼狈的身姿却端端生出了一种迫人的气势,他没有理会男子的问话,起身走到木板床边,弯腰从床下拿出了一样事物塞进了怀中,借着脚步不顿的往外走去。“按计划行事。”

两个黑衣人点头,“是。”

镜头再回到林立夏这里,话说她在李玄出去之后便心里慌乱不已,在房间里来回的踱着步子。李毓在这偏远的肇东受困,分明是李玄一早就下好的圈套,若是圈套也罢,可偏偏他还安置了火儿这个奸细在李毓的身边,这下可好,全部人都一锅端了。

李毓刚才受了那么重的刑,李玄现在去见他,会不会又对他动手?他的身子怎么受的了?又或者李玄还要用别的更加残酷的手段来逼问李毓?

林立夏越想越是心惊,到最后竟然担心的连手都有些发颤了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喊外面的侍卫却被人冷不丁的从后面捂住了嘴。

那人紧贴着她的耳垂低语,“笨姑娘,你想害死我们?”

这个声音……林立夏欣喜的回过头,不出意料的看到了李毓俊美邪肆的脸,她双手激动的按上了他的肩膀,同样压低了声音结巴的问,“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毓忍下了就要脱口而出的痛呼,故作调侃的说道,“我来带我的娘子走啊。”

“不是,”林立夏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逃出来的?李玄人呢?”

李毓伸出修长的手指挡住了她的唇,“嘘……你想把他引回来然后跟他一起回宫吗?”

林立夏的眼神黯了黯,可唇边的笑意却是货真价实的,“当然不是。”

李毓满意的笑了笑,黑眸里星光夺目。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说道,“跟我走。”

林立夏微愣了几秒钟,视线落到了他们相交的手上,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很多东西,最后剩下的只成了眼前这人那坚定的神情和那句,“相信我”。

她浅浅的勾起唇角,“好。”

李毓猛的将她拉入怀中抱住,感受着她温热的躯体和馨香。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她极其单纯的笑了笑,“走吧。”

接着林立夏就很惊讶的看到李毓熟门熟手的打开了一扇暗门,带她进了一个明显是刚建成不久的密道,然后跳进一个小池子,最后抱着石块潜到水底到了另外一个洞天……

林立夏呆呆的看着在湖边等候着的马车和一旁的麦穗隐奇还有双胞胎,心里突然就拨开云雾了。她转头看向李毓,迟疑的问,“你……早就设计好了的?”

李毓邪魅的勾起自己湿哒哒的一缕黑发,“也许吧。”

林立夏沉默了一会,接着游到李毓身边毫不犹豫的将他的头按向水里……

“去你的‘也许吧!’”这个混蛋!竟然腹黑到这个程度!!!!

“咳咳咳!”李毓俊美的脸上竟然还是愉悦不已,可不是么,他那亲爱的皇兄很快就会意识到外府的那群顶级高手其实只是一个幌子,没人会去内府救他们,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自救。也没有人会从内府出来,因为他们早就挖好了密道。而且,他会很快在立夏待的那个房间发现那块被他藏起来的兵符……

他早就说了,他相信李玄是赢家,可他,却也不是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