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外面那个人是怎么弄到了这串手链,可是事关安儿的安危,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看一看。这是做娘的心,赵谨一定要原谅她、理解她的不告而别。

路上一直不停地赶路,秦香几次探头出去问那个男子安儿的下落,男子都只道到了地方就知道了,便半个字都不再多说。秦香没有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在马车里安安静静坐着。

马车行了几个时辰之后那名婢女就醒了过来,显然也是受了惊吓,被秦香好生安抚了几句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猜测,来人不会对她们的安全造成威胁,否则的话一刀下去就能了结一切,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带她们逃离。

就这么颠簸流转,从天明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明,中间换了一次马,却从未停下来休憩片刻。赶车的男子好像不会累也不会饿一样,只是赶路。

车里倒是有些干粮,只是秦香吃不下,也不觉得饿。她此刻满心都是安儿的安危,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这么赶了两天的路,第三日天快亮的时候,马车终于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车帘被挑起,秦香从车里下去,见那赶车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迹,而为她挑起车帘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

放眼望去,马车是停在一户曲径通幽的院落门口,看起来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门楣上却没有任何标识。

“姑娘请进。”少女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秦香随她进去。

秦香点点头,看了看尚在马车内的婢女,转头对那少女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让你的主子别为难她。”

少女却未做答,只是维持着那个“请”的姿势,什么都不再说。看来是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也有着相当严格的规矩,恐怕多说一个字都是死。秦香也不想为难她,加上心里牵挂着安儿,就顺从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更能看出主人精心地打理,草木葱茏百花争妍,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样样都精致细腻,其他书友正在看:。只是一路上,秦香一个人都未曾见到,仿佛这座院落里,一共就只有她和眼前这名少女。

“不是恰当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出现在姑娘面前,污了姑娘的眼。”少女竟然难得地开了口,仿佛猜到了秦香的心思。

秦香怔了怔,不由问道:“那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哪里?”

少女道:“姑娘一会儿就知道了,请进。”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一间屋子门前,少女为秦香开了门,便示意她进去。秦香对她点头致谢,刚走入屋内门便被少女从外面关上了。她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不适应屋内的昏暗,闭了闭眼才能看清朦胧中的环境。

这儿该是前厅,地方挺大,布置得十分雅致,几盆不知名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幽。秦香顿时觉得精神放松了不少,头就有些晕晕乎乎起来,看来这些香气里有宁神的功效。

四周打量一番,除了她并没有人在里面,相信是那位少女去请真正的主人出来了。秦香也不急,便挑了张椅子坐下来,闭上眼睛做些微的休息。从被人劫持到现在,她没有一刻合过眼,人已是疲惫至极。现在看来,安儿应该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用意罢了。

人放松下来便有了困意,秦香也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是很短暂便醒了过来。看窗外的天色,她应该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不过精神却有了很大的改善。只是奇怪的是,主人迟迟不现身,不知是何用意。

秦香强迫自己耐着性子继续等,一炷香后,大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便站到了门口。因为背光,所以秦香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只看那身形,她就已经认出来了——竟然是…黎湛。

其实这一路她做过无数的推测,也想过会不会是他,但却始终无法相信,因为她想不到理由。夏国与靖国已经订立盟约,就算他们想做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敏感时刻用这一招来胁迫赵谨才对。可是眼前的人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黎湛从外面进来,轻轻合上门,端坐于秦香对面。“没有想到会是我吗?”

秦香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想到了,但是想不到理由。”她说着笑了笑,“奇怪了,就算要劫持,你也应该劫持陆瑶姐姐才是,把我弄来这儿小院子里,也不像是要金屋藏娇的样儿。”

“你不必用陆瑶来激我。”黎湛比当时在营帐要冷静许多,“带你来,自然有我的用意。要说金屋藏娇,倒也不是不行。”

秦香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把他当做从前的李墨辰。“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安儿呢,我要先见他。”

“你放心,他很安全。”黎湛道:“只要你顺着我的意思做,我不会让安儿有半点危险。毕竟,我把你当妹妹,他就是我外甥。”

秦香不由冷笑:“外甥?妹妹?你见过谁用外甥的性命来要挟自己的妹妹的?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话这样说着,心却放下了一半。就算他真的变了,变得再怎么丧心病狂,暂时也不会伤害安儿。

黎湛无所谓地扬了扬眉,“相不相信都由你,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刻意伤害你。就算今日我强迫你来了这儿,我所做的,也是为你好。”

“是吗?”秦香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不让四哥哥知道,把我绑来这儿,到底哪里是好?”

“先跟我去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黎湛站起身,打开了房门,示意她跟去便一个人先出去了。秦香不知他要带自己去见谁,但也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很快随他往外走去。

依然是绕过许多回廊,秦香只觉得整个院落都是雾气缭绕,若不是眼下的心境如此,此地真仿佛人间仙境,。走了不多远,黎湛停在了一间厢房门口,轻轻叩了两声便走了进去。秦香不明就里,也只好跟着进去。

“出去。”屋里的人显然不欢迎来客,声音便已十分不悦。“你说的事情我不会考虑的。”

秦香听到声音一怔,就已经唤出了口:“斐然哥哥?”

一个人立刻从帘后走出来,正是顾斐然。他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秦香但似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拧眉怒指黎湛。“用这样的方法你觉得自己太卑鄙了吗?”

黎湛笑笑不置可否的样子,独自在一旁坐下,倒是悠游自在。“投你所好,你还要说我卑鄙?顾斐然,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么蛮不讲理的样子了,我记得从前不是埃”

顾斐然两三步冲过去,揪起了他的衣领。“你用香儿来威胁我,这还不算卑鄙?我们之间从前的那些情义,真的都不见了吗?”

“我还不算有情有义?我知道你喜欢她,所以费尽周折把她带来,我还不算好?”黎湛用力挥开他的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顾斐然,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夏国的阶下囚!可是我把你放在我自己的别院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如今还把香儿带来,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秦香听不明白了,什么阶下囚,顾斐然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夏国的阶下囚?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她走过去奋力分开二人,问黎湛道:“能不能和我解释清楚,斐然哥哥为什么在这里,阶下囚是什么意思,把我带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安儿,他到底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

“安儿也在这儿?”黎湛未作回答,顾斐然又火气上涌了。“黎湛,你不要欺人太甚,安儿只是个孩子,你把他抓来做什么?”

“你们闹够了没?”黎湛也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现在是在夏国,要你们死,比捏死两只蚂蚁还要简单。我没有抓安儿,他现在还好好地呆在皇宫做他的皇太子。”

秦香一怔,忙掏出那串手链。“那这是什么意思,你如何拿到的?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黎湛道:“我能拿到这串东西就证明我要对秦安怎么样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你信不信,就算我现在一声下令,你的儿子也会立刻就没命。”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1顾斐然一个箭步上前,一拳就打在了黎湛脸上,立刻有血丝从他嘴角溢出。

秦香心里一惊,本能的想要上前扶黎湛一把,却又顿住了动作。这一切太混乱了,完全超出了她的预计。她没有想过在这里会碰到顾斐然,更没有想过安儿还平安无事地呆在靖国皇宫。但此时她最大的疑惑是,黎湛把他们困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看起来她并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顾斐然。

黎湛晃了晃身子,扶了一把桌子好在没有摔倒。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指着顾斐然的鼻子喝道:“不知好歹!有人灭你满门你却尽忠尽孝,有人助你复仇你倒恩将仇报,把我当个杀父仇人对待。顾斐然,难道我是要害你吗?”

“国仇与家恨岂可相提并论?”顾斐然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报仇,我已经报了,赵谨和我之间没有仇恨,所以我不会做任何有可能加害于他的事情。你现在要我做的,不是助我报仇,而是满足你夏国称霸天下的私欲1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秦香听不下去了,大喊一声将顾斐然推到一旁,暂时不许他靠近黎湛。“先解释给我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透明的,让我毫无头绪地站在这里?”

黎湛狠狠盯着顾斐然,半晌才将目光转移到秦香身上。“你想知道是不是,好,我告诉你。”

59第十一章 (4)

黎湛揉揉微微发肿的脸颊,先问了秦香一个问题。“你告诉我,在你心里,顾斐然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秦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我们几个从小就在一块儿,我在不在意你们,难道你要问我吗?”

“我现在说的不是我们,就是顾斐然,就是他一个人而已。”

“那我的答案也还是这样。”秦香道:“他在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分量,他很重要,他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知己。”

黎湛看了眼顾斐然,有几分嘲笑的意味。“他对你这么好,愿意为你生为你死,结果就换来知己两个字吗?”

秦香不由头疼,扯开话题道:“斐然哥哥有多重要和整件事情有关系吗?你最好不要拐弯抹角的,既然答应要说,就痛痛快快把一切说出来。”

黎湛扯扯嘴角,笑道:“你急什么,我自然会告诉你。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你跟着赵谨简直就是糟蹋自己,他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疼惜你,他对你的爱也不及顾斐然对你的一半。”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秦香打断他的话,“四哥哥爱不爱我对我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你来告诉我。”

“你是当局者迷。”黎湛道:“对,我把你带来这儿确实是为了牵制顾斐然,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本就应该和他在一起,当初你嫁的人也是他,不仁不义的是赵谨,是他硬生生拆散别人的姻缘。”

秦香特别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可是黎湛却非要提。她蹙蹙眉,已是十分不悦。“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教我,我也不想听。你能不能爽快一些,究竟事情是怎么回事,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他当然难以说出口。”顾斐然接口道:“让我来告诉你,他为什么要你来这儿,就是为了不让我走。而为什么要把我绑在这儿,是因为他相信什么靖国的龙脉只有我们顾家能找到,所以要我帮他找,。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秦香凛然一震,骤然看向黎湛,却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你要找靖国的龙脉?找来干什么?你醒醒吧,靖国与夏国已有盟约,不该再打下去了1

“我没有要打,如果找到龙脉,我们夏国就可以直接称霸天下,到时候还需要攻打靖国吗?”

“可笑1秦香气道:“什么龙脉,那都是前人留下来的传说,根本就不可信。你就为了这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把斐然哥哥囚禁在这儿?黎湛,你疯了吗?”

黎湛神色自若,“我不觉得那是虚无缥缈的,既然有这个传说,就证明有可能是真的。”他说着看向顾斐然,“还有你,装什么正义凛然,装什么一心为了靖国。你若真是那么忠心,就不会干出弑君这样的事情。还有,你别忘了,是你自己说只要我能把秦香带来,你就会帮我的。”

秦香一愣,忙转头问顾斐然:“他说的是真的?是你要我来?”

顾斐然连连道:“不是这样,是他断章取义!香儿,当时我刚离开靖国的军营,走了不多远就被人劫持了,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后来我看见黎湛,明白这根本是他的阴谋。他问我怎么样才肯合作,我随口说,如果你能让我得到我所想要的,我就妥协。可是香儿你要知道,我心中从未想过能够有得到的那一天,因为我清楚你的心里只有赵谨,而且我也不相信他能从军营里把你掳劫了…但不管怎么样,是我的错。”

秦香怔了怔,不知该说什么。她不能怪顾斐然,因为他确实不可能想到黎湛会有这样的本事。是他们都轻敌了,黎湛早就不是当初的李墨辰,他现在心机之深,无人能够预料。

晃了晃脑袋,她对黎湛道:“就算你现在把我带来了,也不表示你能永远把我囚禁在这儿。四哥哥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我,也一定能猜到我是被掳劫到夏国了。到时候恐怕你们又要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这是何苦?不如现在放了我们,我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黎湛咂咂嘴,忽而笑道:“难道你觉得赵谨还会来找你?”

秦香心往下一沉,“你什么意思?”

黎湛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人把那没用的婢女一起带走吗?”

竟是如此!秦香头皮一紧,已然明白了黎湛的意思。如果是被人劫走,没道理再加上个婢女,费力又费事,直接打晕就可。但是,如果是秦香自己要走,就有可能串通婢女,带着婢女一起逃跑。

怪不得,怪不得在军营的时候,黎湛三番两次要秦香想清楚是不是要去找顾斐然。他那是在不断地给赵谨暗示,暗示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顾斐然,那么在她失踪的时候,赵谨自然而然的就会联想到她是不是决定去找顾斐然了,决定不回皇宫了。

好深谋远虑的一招。

他们所有人,不知不觉地,就一个个跳进他的陷阱里来了。

秦香想了想,不禁愕然。“所以,其实那次你被擒,是假的?”

黎湛赞许地看她一眼,点头道:“不错,不然你以为,凭顾斐然第一次上战场那点儿三角猫的功夫,能够擒获我?”

秦香闭了闭眼,已经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在演戏了,而他们所有人竟然都没有发觉。亏得她还为他担心,为他难过,觉得一切都是上天弄人。原来一切到头来,根本就是他的刻意安排。

“那我问你,”秦香说着话却没有抬头看他,“那次在军营,你对陆瑶说的话,也全是假的吗?”

“我没有骗她。”黎湛肯定地回答:“是,我是骗了你们,可是我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好看的小说:。”

秦香哑然失笑,“当这一切都是骗局,你还敢说,你在骗局里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黎湛怔了怔,默然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可是我对你们真的从来都没有恶意。以后…以后不必在我面前提起陆瑶了,我只亏欠了她,再无面目提起。”

话说完,他便径直向门口走去,很快顿了顿又对顾斐然道:“现在我是请香儿留下来陪你,希望你仔细考虑要不要和我合作。如果你执意妄为,我不敢向你保证她会不会是安全的,也不敢保证秦安会不会是安全的。毕竟,我父皇不是我,他对你们没有半点怜惜和感情。”

顾斐然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直到他出去了方疲惫地坐下,歉疚地看着秦香,张了张嘴又无奈地合上了。

“不必说,我都明白。”秦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不是你的错,这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放心吧,我相信四哥哥不会这么轻易地上当,他一定能猜到我是来了夏国,也一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顾斐然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离开,我可以答应帮他寻找…”

“不要,”秦香忙道:“我虽然不相信什么龙脉之说,可是万一是真的呢?不要为了我,陷你自己于不仁不义,这不值得。”

顾斐然点点头,自嘲道:“是,是我糊涂了,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走,却想了个最不该想的法子。”

秦香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介怀,便也无话可说。这一路上奔波劳碌,她已经累极,原本是担心着安儿所以无法入眠,如今知道孩子一切安好,也就放下心来了。

顾斐然看她神色疲惫,便让她去内室休息,秦香确实需要,便也不推辞,答应了他就进去躺倒在床上。

脑子里隐隐有些纷乱的思绪,却怎么都理不清楚,最终化为倦意让她沉沉睡去。梦里,偶尔闪过赵谨焦急的脸,闪过安儿可爱的笑容,也闪过顾斐然的歉疚,陆瑶的悲伤和黎湛的无奈。

如果他们都还是孩童多好,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天高云淡。他们牵着手,一起笑一起闹,一起疯狂一起狼狈。可是…就在那个时候,黎湛已经在暗暗策划这一切了吧。

如今想起来,原来那时候的那些快乐就都是假的,且越是快乐就越是反衬出现在的无奈与悲戚。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沉沉地睡了竟有整整一日一夜,简直像是陷入了昏迷。可是秦香知道,她的身子没有问题,她只是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去面对这一切。沉睡、做梦,这也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下人准备的食物已经都搁在桌上,顾斐然见她醒了,立刻端来喂她食用。秦香只觉得自己饿过了头,眼下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但为了不叫顾斐然担心,她还是勉强吃了一些下去。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两个人始终默默无语,秦香是累,累得不想开口,而顾斐然是为了什么,她也不想去细细辨认了。

二人静默了许久的时间,顾斐然收拾好桌上的食物,忽然回头对秦香道:“我不会出卖靖国,但是我一定有办法让你回去。相信我。”

原来他一直是在琢磨这个吗?秦香勉强自己笑了笑,点点头。其实她现在不关心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靖国去,她担心的是这个局究竟要如何收常黎湛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他能让步,如他所说,他的父皇也不会让步。如果是这样的话,顾斐然必定要做一些什么让他们满意的事情,可是她有知道,她的斐然哥哥自小就不是这样的人。

她怕,她怕他们两个人中间,必然有一个,不能全身而退。

60第十一章 (5)

千方百计寻生路——秦香只知道,她一定要与顾斐然一起或者离开这鬼地方。只有他们离开,夏国的奸计才不能得逞,他们方保得住靖国,保得住自己所在乎的人。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黎湛在顾斐然隔壁为秦香安排了一间厢房,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是自己却不再现身,仿佛也不着急似的。

大概他笃定了这是夏国,还是他隐秘的别院,赵谨就算再有本事也找不来。所以他一切都慢慢来,日子久了,不怕秦香与顾斐然不妥协。

其实秦香心里已经开始焦躁,可是照顾到顾斐然的情绪,她始终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说什么。加上在路途上的两日,已经五天了,五天的时间她毫无音讯,不知道赵谨会有多担心。

她也很想传些什么消息出去,可是在这座别院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他们都受过良好的培训,绝不会整天盯在你左右,但是只要你想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们就必定会忽然出现,然后谦卑地提醒你不能这样。

总而言之,她没有任何放出风声的可能,更没有逃走的可能。她只能在这里等,等赵谨找到她。只是她自己也明白,这个机会,微乎其微。

“咚咚咚”,有人轻声叩门,秦香起身去打开,见是顾斐然站在外头。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这几天来,他从未来过她这间房,似乎心有愧意,所以始终避而不见。现在忽然过来敲门,秦香反倒愣了会儿,才请他进去。

顾斐然似乎有话要说,仔细将门关好了,才将秦香拉至最里面,压低了嗓音道:“我想过了,我们逃吧。”

秦香愣了愣,苦笑道:“根本逃不了,你比我来得早,应该知道这里的戒备有多森严。黎湛能够放我们单独在这儿,就是料准了我们没有办法出去。”

“未必,”顾斐然仿佛成竹在胸,“这几天我仔细观察过,倒是有一个空子可钻。”

“真的?”秦香瞬间提起了精神,“什么时候,从哪里走?”

顾斐然道:“这里的人要十二时辰一直盯着我们,但是总要休息,所以我发现,他们每隔三个时辰就会轮换一次。而最适合我们逃跑的,是四更的时候。在医学上说,那个时辰的人警戒心最低,也最乏累,如果我们能够挑对时间,就有机会从这别院里面出去。”

秦香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不免还有疑虑。“但是这儿是夏国,我们人生地不熟,就算出了别院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搞不好整座城市里都有黎湛的眼线,我们一走出去,不管到哪儿,仍然会被抓回来。”

“这我也想过,”顾斐然皱了皱眉,“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试一试。目前来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能够逃出去最好,逃不出去,我们也至少尝试过,一计不成,还能再想别的办法。”

如果这一次不成,恐怕黎湛会看守得更紧。虽然这样想,秦香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顾斐然的计划。因为她知道,他说得对,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次,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她就要疯了。只是她心里还有另一层担心,黎湛说过,就算他远在夏国,也有办法一声令下让安儿立刻丧命。

她不能不考虑到安儿的平安,不管怎么说,那串手链黎湛确确实实拿到手了,也就证明他当真有方法在皇宫里见到安儿,她不希望自己贸贸然的逃跑计划会伤害到儿子。

顾斐然看她蹙起眉头,似乎也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你放心,安儿是他们威胁你最大的筹码,在没有撕破脸之前,他们不会伤害安儿的。”

秦香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有些冒险。”

顾斐然也不勉强她,“好,那么由你决定我们走还是不走。如果你说走,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出去,如果你说不走,我就陪你在这里呆着,看黎湛究竟能把我们怎么样。”

秦香一手支着头按了按太阳穴,心里挣扎了番,终究还是道:“赌一把吧,留在这里不是长远之计,你我都能成为黎湛威胁靖国的借口。你好好计划,决定了日期再来告诉我。”

“好,”顾斐然道:“不过你记住,这几天还是要和往常一样,千万不要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我想,我今日来找你可能已经让他们有所怀疑,毕竟前几日我都没有来过,所以之后几天,我们还是要常常走动,好暂时打消他们的疑虑。”

“我知道了。”秦香动了动嘴角,牵起一丝微笑,轻轻把头靠在顾斐然身前。现在,他们就好像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是死是活都栓在一块儿了。但愿天可见怜,让他们尽快度过这一劫难,其他书友正在看:。

计划最终定在了五日之后,这段时间,她与顾斐然每日会见面,但是表现得十分正常,就像两个老友在困境中互相安慰一般,应该打消了一些监视他们的人的疑虑。

好在二人并没有什么细软需要收拾,除了顾斐然随身的两三张银票,他们基本可以空身而走。秦香有些紧张,但是想到赵谨想到安儿,她就充满了勇气。只有逃出去,才能看见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她一定要逃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一天,顾斐然挑的是初三,月亮几乎看不见,整座院落在夜半时分皆是沉浸在一片黑暗中。这样的情景有利于掩护他们,虽然会让他们也看不清走过的路,但是至少对方也很难看清自己。

四更一到,秦香立刻轻声地打开房门,就见一个黑影从隔壁也闪了出来,她知道那是顾斐然。二人碰了面,都默契地没有开口。顾斐然指了指某个方向,示意秦香跟着他过去,秦香抓起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示意她知道了。

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动,尽量不发生任何声响,再加上整座院落本来就非常安静,此时趁着夜色站在里面就不由觉得有些诡异。秦香觉得心跳得噗通噗通直响,只能握紧了顾斐然的手,让自己能够安宁一些。

左绕右拐的,走了好长一段路,二人终于来到一面围墙之下。顾斐然几乎用气声道:“这里翻出去就是沿街的小巷,你等一等。”说着,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从不远处奋力推来两块大石,轻轻地搁在围墙下的草地上。

“你先爬过去。”顾斐然扶着秦香攀上石头,就要推她上去。

秦香猛然想起那个火光四溢的夜晚,那一天,也是他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他把她推过围墙,自己却险些命丧火常想到这些,她不由在心里打了个突,摇摇头不肯先过去。

顾斐然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轻声道:“今日和那次不同,你先过去,我一定会出来。现在没有时间耽搁了,快点儿,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

秦香也明白现在确实不该多说什么,她咬咬牙,点头同意,借着顾斐然的力,拼命往上爬。好在石头够高,而围墙却不是很高,又有顾斐然帮忙,她努力够了几下,就真的爬了上去。

顾斐然挥挥手,示意她先跳下去,秦香犹豫了一下,不想耽误他逃出来的时间,遂听话地立刻跳下了围墙。随即看看四周,这儿果然是条小巷子,非常安静,没有任何人走动。秦香稍稍放心了一点,忙抬头看围墙上头。好在等了一会儿,顾斐然便也爬了上去,很快跳下来,站在秦香身边喘了几口气。

那一刻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不相信他们竟然真的逃了出来,虽然前路未明,至少有希望了。顾斐然环顾周围,指了个方向立刻拉着秦香开始狂奔,秦香也不敢有片刻的耽误,赶紧跟上前去一路往前跑。

跑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跑不动了方停了下来。秦香喘着粗气打量周围,只见他们不知道正站在哪条巷子中,远远的似乎有人家还亮着灯,看来应该是许多住宅地。

她轻声问道:“现在怎么样?我们继续跑吗,往哪儿走?”

顾斐然想了想,道:“不如借宿吧,随便找一户人家,借宿一晚,顺便也打听打听城门的方向。”

秦香有些犹豫,“还是直接去找城门吧,我怕他们的人会追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敢在这儿多留一晚,就算要追也会往出城的方向追。”顾斐然道:“如果真的那样,我们甚至可以多住几晚,等戒备没有那么严了再走。”

秦香听他说得有道理,应了一声便随他往尚有亮光的那户人家走去。就在这时,四周忽然想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仿佛有一大群人正在靠近。秦香

61第十二章 1(1)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慕容熵重新坐下,面色缓了缓方让人进来。冷长天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封加急书信。

“爹?”冷若薇愣了下,“您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冷长天对慕容熵行了个常礼,将书信递到书桌上。

“边关的八百里加急,怕是有大事。”

儿女私情是小,军国大事是大。云珂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纷纷退到了一边,先让冷长天与慕容熵谈论军中大事。

慕容熵并不避讳他们在场,立刻拆开了信封,越看下去眉头越是深锁。

“混账!”他把信封摔在桌上,“夏国屡屡进犯是为哪般?上回刚刚打完,如今竟然又来进犯!黎棣(夏国君主)嫌自己手下兵多是不是,非要与我国开战方得安宁。”

夏国竟然再次来犯?云珂听得眉头不禁也打了个结,正是因为上次边关之战萧离才会战死沙场,他们靖国还没有为此讨个公道,夏国居然又来?他们到底是凭什么,难道真的屯兵若此,可以长久地与靖国纠缠下去?

冷长天扬声道:“长此下去绝不是件好事,皇上,请让末将带兵出征,一次将夏国打回去,让他们永远都不敢再来进犯。”

慕容熵挥了挥手,捏着眉心闭了闭眼。

“不是朕不相信你,可是当年的聿大将军,还有萧离,他们全都是死在了那儿,朕不想你也有个什么闪失。况且,如果你有事,朕也无法向皇后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