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里其他的女人,她的黑色无袖短裙并不算暴露,仅仅露出略显骨感的香肩,纤长的手臂和小腿。她也没有那种夸张的前突后翘,但她的身材比其他女人更有韵味,修长匀称的曲线充分显示出女人应有的美感,而不是肉感。

她接过酒保递上的鸡尾酒,浅浅喝了一口,仰头时,长长的卷发轻灵地舞动,越发衬托出的黑裙下的细腰不盈一握。

安以风欣赏完毕,收回视线。他身边的男人凑过来,谄媚地问:“风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喜欢不?我叫她过来陪你喝酒?”

安以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耐烦地说:“我没空,你没看出我很忙吗?”

他的手下一脸疑惑地看看其他人,所有的人的表情都是一副“完全没看出来”的迷茫。

足以证明他闲得有多无聊!

男人在一起,赌博总是最刺激,最有乐趣的派遣寂寞方式。

他的几个手下今天赌博的方式别出心裁,赌的是哪个男人会获得美女的青睐,庄家赔率一赔五。

“这个男人肯定不行,我下二百块好了。”

“我赌一百!”

“我赌五十……”

安以风抬眼看向吧台,想知道结果如何。刚巧那个女人扭动了一下身体,高脚凳轻转一个角度,她清冽的眼神巡视着周围每一个男人,如同在寻找着猎物。

黯淡的光线下,他看清了她的脸,她的脸比一般的女人小一点,配上小巧的鼻子和丰盈的唇出奇的协调。她不是那种大眼睛的美女,但她的眉眼在淡黄色的眼影下流露出一种柔媚,越看越有味道。

很快,她的视线移到他的位置,在与他的目光重合后,稍稍凝滞一下。

柔媚的眼里闪动着欲语还休的引诱,涂着淡金色唇彩的唇牵动一下,流淌出一种朦胧笑意。

她半垂脸,转过身时,扬起的卷发一下卷去他的魂。

“这女人,太TM美了!”

安以风丢下一句话,在身边一群男人惊呆的眼神中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走向吧台。

他身后几个男人无比兴奋地狂嚷:“我赌两千!”

“我赌五千。”

“我下一万……”

安以风走到吧台,把刚刚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赶走,又把高脚凳移到近得不能再近,坐上去。

他刚坐稳,一阵幽香从她身上飘来,似花香又说不出是那种花,清淡又袭人的香气,闻着就让男人心驰神往。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伸手搂着她的纤腰,脸贴在她香肩上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

“我真是爱死你了。”

她象征性地躲了躲,娇笑着看向他。

“你来找我的?”他问。

“不是,昨天十二点左右有个女孩儿在这附近被人奸杀,我来看看能不能遇到可疑的人。”

“发现目标了吗?”

她很认真地点头。“就你像。”

他的眼光不自觉下移,半敞的领口里深深的乳沟清晰可见。“你穿成这样子,正人君子都让你引诱得想犯罪了。”

“安以风,你要是正人君子,这个世界就没有流氓了。”

他侧身在她耳边说:“要不……明天我让人帮你把那个人找出来,你今晚就别浪费时间了……”

她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很认真地问:“你知道是谁?”

“我手下天天在这混,查这种事还不简单。”

“你果然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线民。”

“那还用说!对了,昨天给你的电话你查了吗?”

“查了,两个警司涉嫌其中,廉政公署明天就会来彻查这件事。”

“办事效率这么高,不像你们警察的作风。”

“我有捷径可以走……”

“捷径?”

“是因为……”她的视线移到面前七色调和的鸡尾酒里,长长的睫毛轻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他能理解她的为难。毕竟他们之间的身份很尴尬,有太多话题都是敏感的。

他若无其事地笑笑说:“美女,能不能赏脸让我请你吃顿夜宵?”

司徒淳抬起脸,眼中溢满感动。“不能!我晚饭还没吃。”

“那就先吃晚饭,再吃宵夜。”

他站起来,她紧跟着起身挽住他的手臂,像个小女人一样依偎在他身边。“我坚决不吃方便面。”

“那你想吃什么?”

她连一秒都没迟疑。“我知道一家日本料理很好,单间很幽静……”

“好!”安以风走了两步,忽然站住脚步恍悟般垂首看看她略显浓艳的装扮。“你确定你是来查案的,而不是来找我请你吃晚饭?”

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确定!”

他搂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都环绕在臂弯里。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很温柔,却用冷硬把柔情保护住。很聪明,却用木讷把聪慧掩饰起来。

她不会对他要求什么,却能猜到他想要什么。

她明明为他做了很多事,却不会说出口。

所以,他对她的爱,一天多一点……

料理店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有意施了浓妆的她再看不出女警的痕迹。

所以他们毫无顾忌地相拥走在匆忙回家的行人中间,向着料理店的方向慢慢地走。

没办法,恋爱中的男女就是连压马路这么无聊的事,都觉得甜蜜。

“等一下!”司徒淳拉住安以风,扯着他的手臂跑进一间便利店,仰头看着里面的电视机。

电视上播的是一个警界的高级官员在接受采访,高谈阔论着要如何集中警力打击黑社会,维护社会治安。

安以风不屑地撇嘴,他最受不了这种把实现不了的诺言说得天花乱坠的高官。

转脸看见身边的司徒淳正聚精会神且一脸敬重崇拜地盯着电视看,更是不爽。忍不住愤然地喃喃自语:“真TM的烦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女儿玩够了,再甩……”

他话还没说完,司徒淳猛抬腿,用膝盖狠狠撞向他的下腹。

他捂着剧痛的下腹,大声抗议:“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野蛮。”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吃醋啦?”他笑着搂住她的腰,吻吻她的脸:“我就是说说,你放心,我安以风一定对你忠贞不二。”

“男人的誓言就是一时的失言!或许你对我的激情很快就会消退,或许我们会发现彼此不合适,然后坦然地分手,彼此毫无牵挂……”

“或许你会把我抓进监狱,也或许你会辞职跟着我混黑道。”

“不管我们的结果如何,安以风,我希望你能遇到真正适合你的女人,好好珍惜她。”

“小淳。”他抱着她,真想把她揉进身体,确保她不会离开他。“你能不能辞职跟着我?”

她转移了话题。“我饿了,去料理店吧。”

“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安以风放开手,看着她闪烁的目光,再想起韩濯晨的话,心头的滋味难以言喻的苦涩。

“我们在一起才一天。就算你敢许下一生的承诺,我也不敢接受。”司徒淳对他温柔地笑笑,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唇:“安以风,我辞了职跟着你,你就要对我负一辈子的责任……”

“如果我愿意负责呢?”

“我们都还年轻。”她不经意瞄了一眼电视机,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安以风没再说话,沉默着向前走。

司徒淳追上他,挽住他的手臂问:“你在生我的气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心胸狭隘的男人吗?”他语气明显不好,脚步越走越快。

“我们能见一次面不容易,过一分钟就少一分钟……”

安以风骤然停住脚步,伸手揽住司徒淳的肩膀,旁若无人地吻上她的唇。

他们能在一起真的不容易,吻一次少一次!

……

料理店是纯粹的和式风格,隔间不大,但很精致。一面是画满樱花图案的和式拉门,另一面是一个小窗,垂着白色的帘子被卷起,刚好可以看见外面公园的碧湖。正是六月,一汪碧水间,莲花正茂,清香悠远。

屋内,青白色的榻榻米一尘不染,正中摆着一张只能容下两个人的红木小桌。

他们刚在桌前坐稳,女服务生恭谨地端着餐具进门,一样样小心地摆上,还将精雕细琢的紫砂壶摆在桌上,乌龙茶独有的香气溢出。

安以风好奇地看了看桌上考究的餐具,问对面的司徒淳:“你经常来这里?”

她点点头。“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的确比夜总会有情调。”安以风又看看四周的陈设,不解地问:“你们警察一个月薪水那么少,消费层次怎么这么高?”

司徒淳闻言合上菜单,尴尬看着他。“如果你不习惯,我们换个地方吧。”

“我没说不习惯……”安以风立刻会意过来,笑着对她眨眨眼睛。“你不会怕我付不起帐吧?”

“我吃什么都无所谓。”

“你放心,你天天来这吃,我都请得起。” 安以风顿了顿,环顾一下房间。

他对警察的收入了解一些,一个这么年轻的女警,工作时间不会太长,怎么会经常来这么高级的料理店消费?

除非有人请她……

“以前谁经常请你来这里?”他忍不住醋意问。

“我……”司徒淳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爸爸。”

“哦。”他几乎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一向不爱过问别人的家事,没再多问。但司徒淳似乎有意表明自己的诚意,很坦白地告诉他:“我的妈妈几年前病逝,哥哥也因为意外死了。我爸爸很疼我,总会给我最优越的生活条件。”

“你爸爸做什么的?”他问。

她犹豫一下说:“警察。”

“噢!他如果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会不会打折你的腿?”

司徒淳看看他,笑了:“他不会,他舍不得。但他一定会打折你的腿。”

“不是吧?他到底是警察,还是黑社会老大啊?”

“怕了?”

“怕?小淳……我死都要爱你!”

她低头喝茶,笑意已经在她嘴角蔓延。

吃完料理,安以风悄悄抚摸着她的手指问:“一会儿去哪?”

“不是吃宵夜吗?”

“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

“去你家吃泡面好不好?”

司徒淳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说了由你决定。”

“那别喝茶了,走吧。”安以风话音刚落,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电话,是韩濯晨。

“晨哥,有事吗?”他问的时候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有事。

“你上次不是让我打听个人吗?刚刚有人看见他刚带了个女人进了粤华酒店,房间号是1129。”

“消息准吗?”

“你放心!你要是想现在动手,我帮你把保镖引开。”

“现在?”

“有问题吗?”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平静地说:“那下次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不用。”他知道有些机会来之不易。“我刚好在附近,现在过去。”

“我派人在酒店门口接应你。”

“我十分钟到!”

安以风挂断电话,对低头喝茶的司徒淳说:“我有点要紧的事,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

她淡淡地问:“能不能不去。”

“我半小时就回来。”

她续了一杯茶,没再说话。

第 10 章

安以风清楚的记得,武侠小说里有位大侠这样说过:你没被人杀过,不会了解被杀的痛苦。

如果有机会,他想告诉说这句话的人:你没杀过人,也不会了解杀人的痛苦。

多年来,他的噩梦里总会出现第一次杀人的情景,一个男人痛苦地扯着他的衣服,震耳哀求凄厉惊悚,那双努力睁大的眼睛里全是绝望的哀求……

他手中的刀捅进他的身体,明明没有很用力,整把刀就剩下刀柄留在外面。

血溅满他白色的T恤,红得骇人。

他拔出刀,拼命推那个人,那人的手怎么也不松开,他白色的T恤被撕破。

上面还残留着血色的指痕,戚然控诉着他的狠毒……

好长一段时间,安以风没出门,反复陷入杀人和被杀的幻觉里,反复洗着身上血腥的味道。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一听见警车的叫声,他就有种深陷牢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