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她吸了口气,擦去眼眶中的水雾,跪着抱住司徒桡的腿:“我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您就当我是一时情迷,我可能很快就会不爱他,或者他不爱我,到那个时候我无怨也无悔,可是现在,您让活生生割舍这段感情,我做不到……就算做到了,我也一定会抱憾终身。”

“淳淳……”司徒桡长叹一声,语气缓和一些:“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好好谈谈。”

“那您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时间,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司徒桡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安以风,无奈地点头:“我在车里等你。”

几分钟前还火热的房间,冷得像冰窖一样。

他们的笑声回荡已成为久远的历史。

司徒淳战栗着爬起来,从安以风的身后拉起他的手,握在自己冰凉的手心里,他却抽出去。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他苦笑:“原来……他是你爸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爸爸就职的那天,她和安以风刚好在电视上看见。那天他还说了句极度讽刺的话,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说了又能改变什么?你就能不爱我了吗?”

“警察署长的女儿和黑道头号罪犯偷情,你知不知道这种事传出去是多么惊天的丑闻?”

“知道。”她静静地说:“所以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不可以爱,不能爱……可是,我挣扎过,没用……”

“对你,我就是执迷不悔!”

“你以为我们的事能瞒得住吗?早晚会东窗事发,你爸爸可能会因此被革职查办,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她靠在他肩上,幽幽叹息:“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连想都不敢想!”

“你现在说分手,我不会怪你,我能体谅……”

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你不想要我了?”

他转身看着她,眼底都是鲜红的血色:“你想我怎么回答?是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要你,还是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好!”

“我希望你什么都别说。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这么走下去。”她抓紧他的手,无力地依偎在他胸前:“安以风,没到你不爱我的时候,就别说分手这么违心的话。若真有一天你不爱我,更不要违心地跟我在一起,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一样希望你好好活着,活的越风光越好,让我想你的时候,可以看见你意气风发的笑……”

“小淳!”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说:“你说,我们是哪错了呢?我们不要名分,不要承诺,不要长相厮守……我们就为了能见面,什么都不在乎了,这样都不行吗?是不是非要我们躲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相互思念,折磨自己……才算我们做对了?!”

她抱紧他,努力汲取着他的气息与温度:“我们只是相爱,我们没错!”

“没错!”他摸着她的头发,轻拍着她半裸的香肩,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哪条法律也管不着我们相爱!反正你是警察,我是罪犯,就凭我们两个的天赋和经验,想要偷情,保证能偷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悄悄擦擦眼泪,笑着推开他:“讨厌死了!一口一个偷字,你未娶,我未嫁,你情我愿,我们偷谁的了!”

“好,不是偷情!我们这是光明正大的爱情,别说法律管不着,玉皇大帝也管不着!”

“管得着我也不听。我就要爱你,我偏要把一生的爱都给你!”

他笑着拥她入怀。“我这辈子算是毁你手里了!”

“谁让你先纠缠我,每天摆出一副又帅,又酷,又幽默,又痴情的样子在我面前晃……”

“我错了!”

她踮起脚吻吻他的唇,把最灿烂的笑容留给他:“我该走了!”

“好!方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她极美的背影在他眼前消失后,安以风一拳砸在墙壁上,鲜血染红一片雪白的墙壁。

“这个世界上好女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就遇上你……”

第 18 章

司徒淳用了整整一个星期,说得嗓子都哑了,去世的妈妈,哥哥,连爷爷奶奶都一起拿出来说,哭了整整一公升的眼泪,最后总算逼得从来都不说肉麻话的司徒桡苦口婆心地说:“淳淳,你是爸爸唯一的亲人了,爸爸怎么会不疼你……爸爸是想你幸福,希望你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不爱裴然没关系,爸爸给你找个比安以风帅,比他对你更好的……你跟他断了吧。”

见司徒桡态度如此坚决,她只好使出传说中最有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必杀技,弄得司徒桡实在没办法,丢下一句:“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从小到大你就没一件事听过我的话。我也老了,养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我也认了,大不了我辞了职去澳洲,找你程伯伯去钓鱼!”

听到这样的话,她马上丢了手里的水果刀,简单给手腕上的伤口止血包扎一下,跑进厨房为她几天没好好吃东西的老爸炖了一碗鸡汤,并对天发誓:“爸爸,您老了,我一定尽心尽力孝敬你,伺候您!天天给您炖鸡汤喝!”

弄得年过半百的司徒桡差点老泪纵横。

周一,休假一周的司徒淳穿上她的警装,和往常一样去警局上班。

刚进警局坐稳,她就听见了一个举世震惊的“新闻”。

“安以风真正爱的人是......韩濯晨。”

她当时正在喝咖啡,呛得满鼻腔刺痛,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也不知为什么,她们区那个八卦女警,把这“新闻”说的还煞有其事。

那女警说:韩濯晨和安以风之间的兄弟之情尽人皆知,那叫一个情深意重,同生共死。

司徒淳倒是深有感触。

女警还说,两个外表都那么出众的帅哥终日在一起,生死与共,肝胆相照,还无话不说……日子久了,自然会彼此倾慕,暗生情愫。但两人都把感情藏在心里,不敢表露,所以韩濯晨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换,安以风见着女人连看都懒得看……

她听着合情合理。

女警还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终于压抑不住,偷偷在一起,又担心被人发现。为了掩人耳目,韩濯晨找了个固定的女人,安以风也装作对某个女人情有独钟……

实际上,韩濯晨对女朋友不冷不热,若即若离,大家有目共睹,安以风追求“某女”更是没影儿的事,谁也没看见实质的进展,不过是闲来无事耍耍嘴皮子罢了……

司徒淳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差点吐血,一心想打个电话问问安以风:这演的哪一幕感人肺腑的爱情剧?!

可是她不能打,只能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硬撑着看了一个上午的卷宗,跟大家“兴高采烈”聊着天吃了顿午饭,下午又跟着新派的特警讨论了一个新任务的部署问题,总算是筋疲力尽地熬到下班。

一回家,她就锁好门窗,给安以风打电话。

安以风接了电话,还是先用不正经的口吻调侃说:“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出来?”她什么时候“进去”过?

“我还以为你爸爸为了不让你见我,用手铐把你铐在家里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当我祝英台啊?”

“就算你是祝英台,我也不会像梁山伯那么笨,我肯定救你出来,带着你偷渡去菲律宾,再买个假护照去土耳其,再去澳洲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盖个房子……”

她笑着躺在床上,几日来郁闷的心情霍然开朗:“你计划得还挺周密。”

“我连路费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向我求救呢。”

“私奔这个事先不着急,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和韩濯晨到底怎么回事?你该不是移情别恋了吧?”

“喔,那个事……纯属江湖传闻,你别信。”

“哦,我还以为你饥不择食呢。”

“我就是饥不择食也不择他啊!身材太差,要胸没胸,要腰没腰,能有什么手感……”她正笑着,听见电话里一声低沉的吼声:“安以风,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身材好?!你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你们在一起?”

“最近无聊嘛,在酒店喝喝酒聊聊天!”

她翻了个身,用枕头压住剧痛的胸口,用轻松的口吻说着:“哦!我终于明白此传闻何来。”

安以风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痛苦,但她明白,韩濯晨会天天陪着他,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无聊。

他不说,她也只能装作看不出。

但她不了解,此传闻盛传还有安以风的另一番用心良苦。

事情要从司徒淳回家后说起。

当安以风知道司徒淳的家世背景,才深刻体会到她那句:“不能嫁给你”,是怎样的无奈。

一个女人不要名份,不要承诺,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忍受多少凄楚,而她总是笑着面对他,从不曾对他说过一句她心里的苦。

她对他,究竟是怎样一种深情?

安以风越想越难受,又跑去夜总会借酒浇愁。

他的手下阿苏见他一瓶一瓶地用酒摧残自己,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冒着生命危险坐到他身边,苦口婆心劝他:“风哥,那个女警也不比别的女人多什么,你何苦为她折磨自己?”

“谁说我是为她?”

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虽然都没说话,表情也在告诉他: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安以风心中一寒,隐隐有些担忧。

他放下手里的酒瓶,一把将阿苏抓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爱司徒淳?”

阿苏很肯定地点头。

“你是不是以为我借酒浇愁也是为了她?”

“不是吗?”

“不是!”他大声说:“我是罪犯,她是警察,我能喜欢她?我跟她就是玩玩!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我爱的人根本不是她!”

众人沉默。全都是一副“他喝醉了”的表情。

“你们不信!”安以风因为有几分醉意,头脑有些混乱,一时冲动,将酒瓶摔在地上。当很多人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时,他站起来对所有人宣告。“今天我就告诉你们实话,我真正爱的人是……他!”

本来不太大的大厅因为他的吼声变得鸦雀无声,DJ连音乐都关了。

所有人都被惊得定格,包括他对面刚匆匆赶来的韩濯晨,和手指僵在半空的安以风。

安以风看着自己的手指,明明指的是对面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女人,怎么让韩濯晨挡住了。

韩濯晨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扶住半醉的安以风。“风,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安以风搓了搓脸,错就错吧,干脆将错就错。“我就是爱你了,能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

“韩濯晨,你给我听清楚,我纠缠司徒淳根本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我不过是为了掩饰我对你……”安以风努力了很多次,还是没法面对韩濯晨的脸说出“感情”两个字。他索性扯着韩濯晨的手臂,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走……”

“去哪?”

“去酒店,开房!”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韩濯晨就这么被他扯出去。

进了酒店,开了房间,韩濯晨走进房间艰难地问了一句:“风,你不是来真的吧?”

安以风一头栽倒在床上,苦笑摇头:“晨哥,你知道吗?她爸爸是警察署长!”

“哦!”

韩濯晨略有所悟,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我们之间的感情……见不得光,连被人非议都不行……我宁可让人以为我爱的是一个男人,也不能让人知道我爱她。晨哥,我不想有天东窗事发,她后悔爱上我……”

“你再爱她,也不能毁我的一世清白。”

“靠!你还清白?”

安以风坐起来,看看周围:“有酒吗?我要在这喝到天亮。”

“你不是打算让我在这陪你喝吧?”

“是!”

“安以风,你真TM讲义气!”

……

第二天中午,安以风半梦半醒间接到手下打来的电话。他们一句重点没有,没事找事地闲扯了半个小时不挂电话,他实在没了耐心,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晨哥,都几点了,你还没睡醒。”

韩濯晨眼睛都没睁,从床头柜上随手摸了个酒瓶扔向他。

安以风在清脆的破碎声里一阵狂笑,电话里的手下立刻说:“风哥,我没事了,你忙你的!”

后果可想而知。

有些事越是不可能越是让人去揣测,以前再正常不过的练拳,喝酒,说笑,都成为大家猜疑的东西,再加上安以风那天生不怕事大的破性格,偏爱在别人侧目的时候,软骨头一样往韩濯晨身上一靠,把“奸情”演得淋漓尽致!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除了韩濯晨,没人看见他笑得快抽筋的欠扁样。

就这样,韩濯晨和安以风的感情成为了这个区最有争议的话题。

……

真正的爱情,并不是享不尽的风花雪月,耳鬓厮磨。

而是你读得到我的需要,默默为我做,我听得懂你的心事,静静听你说……

不必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誓言,只为我快乐的时候,也能听见你快乐的笑声……

他和她的电话聊了一个小时,安以风的话像永远说不完一样,她静静地听着,毫不吝啬地让他听见自己的笑声。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一个话题结束,他又提起另一个:“昨天我遇到一个算命的,他说我气宇不凡,生得帝王之相。”

“你?他多大岁数,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他还说我能活到八十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着帝王般的生活。”

“那你有没有问他,你是不是有后宫佳丽三千?”

“你真了解我,这么重要的事我哪能不问。他说我情根太深,即便是万千美女在怀,也会心念一人,就像当年的顺治皇帝一样,三千宠爱系于一身,倾尽一切,只为博红颜一笑……嗯……”他顿了顿,大声问:“晨哥,那老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电话里传来韩濯晨有些模糊的声音:“纵是志比天高,终是一怒冲冠,只为红颜。”

她笑得半天才喘过气。“夸得你晕头转向了吧?”

“可不,我不但把钱包里的钱都给他,还送了他俩美女。”

“你可够大方的。”

“没想到他最后来一句:可是你马上就有一场血光之灾,这一劫若是过不去,可能性命不保。”

“不是吧?这套话是个大街上算命的都会背!他是想骗你钱。”

“就是,以为我白痴!”

“算了,人家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混饭吃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早让人把他打出去!”

她摇摇头,理解地笑笑。安以风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男人,很霸气。实际上他有一颗细腻善良的心,他不会放过得罪过他的人,但他永远不会伤害那些弱者。

“小淳……”安以风终究没有按捺住,问:“我去你家找你吧?”

她看看手腕上缠着的绷带,“好”字到了嘴边,没说出口:“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改天吧。”

“我看看你就行。”

她挣扎了好久,还是忍下心里的渴望。“还是不要了,万一让人看见……不如,周末我们去深圳约会,怎么样?”

他静默了一会儿:“明天晚上我和崎野的人约了谈判,谈完了之后,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