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风动作一顿,垂眸时, 恰好对上她紧张又期待的眼神。

他想起很久以前,她曾说,等你出道了,我一定当你的头号大粉丝。

小姑娘大概对此充满了期望。

他不想让她失望,可他也不想骗她。

良久,许摘星听到他反问了一句:“出不出道,重要吗?”

许摘星睫毛微微一颤。

岑风笑起来,伸手在她碎碎的刘海上揉了一下:“结果不重要,过程开心就好。”

许摘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摸头杀震得灵魂出窍,一时傻在原地。直到不远处传来几道急躁躁的声音:“风哥,菜都凉了,你在哪啊?”

周明昱的声音把她地动山摇的思绪给拉回来了:“我刚才看到是工作人员把风哥带走的。他们是不是要对风哥不利?!快找他们把人交出来!”

许摘星一哆嗦,回过神来,抬头看岑风时,他一脸头疼的无奈,低声跟她说:“我得回去了。”

许摘星傻傻挥了下手:“哦,哦,哥哥再见!多吃饭,多吃肉,多吃水果和蔬菜。”

岑风晃了晃手中的大苹果:“都会吃的。”

周明昱在外面,许摘星不敢贸然出去,只能挥着手目送爱豆转身离开。等他走远了,才悄悄探出身子去看。

几个少年将他围在中间,打打闹闹上蹿下跳,周明昱想去摸他的苹果,被他抬手啪的一声打中了手背,抱怨着什么缩了回去。

欢声笑语飞扬,而他背影不再孤单。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他跟这个世界相处得这么愉快了。

出道重要吗?

答案重要吗?

只要他玩得开心,一切都不重要。

第二次录制如期而至。

这一次的录制内容是发布《少年偶像》主题曲,练习生们正式进入训练阶段。一大早,百名练习生就穿着代表各自等级的衣服,来到了拍摄厅。

导师还没来,大家都坐在地上聊天,导演要求不同颜色的衣服坐一堆,F班就是一团灰。看上去一点生气都没有,施燃惆怅地说:“粉色就不奢望了,这一轮我们争取搞个黄色吧。”

周明昱:“我不搞黄色,我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你最好也别搞,当心观众举报你。”

施燃暴起,把他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揍,揍得周明昱直往岑风背后躲。

玩闹了一会儿,导师们就都来了。

所有人起立问好,赵津津站在中间拿着话筒笑吟吟问:“几天不见,看来你们都休息得不错嘛,精力挺旺盛的。”

例常聊了几句,宁思乐就公布了这一次的任务。

主题曲录制。

几名导师和赵津津都走到舞台边上,把后面的大屏幕露出来,赵津津说:“先看一下我们《少年偶像》的主题曲《Sun And Young 》。”

所有人先欢呼了一阵,紧接着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编舞团队录制的视频。

充满热情活力的一首歌,旋律十分好听,舞蹈动作也好看。但难也是真的难,歌词里有高音有说唱,舞蹈也多。

A班的人不愧是尖子生,已经一边看一边学着跳起来了。BC两个班跟着跳不行,但都在十分认真地记动作,最惨的当属F班了。

动作一个没记住也就算了,词也一句没记住。

等视频播完,就像张无忌跟着张三丰学武功一样,全都忘了。

赵津津走到舞台中间,笑眯眯问:“怎么样??好听吗?好看吗?”

下面齐刷刷回答:“好听!好看!就是太难啦!”

赵津津挑眉:“不难还不拿给你们唱呢,这可是钟雅老师作曲,我们时临导师作词,郭振老师亲自编曲的作品。”

练习生们:——哇!

哇完了之后继续愁云惨淡。

赵津津拍拍手:“哎呀,都自信点嘛,给你们三天时间,肯定都会了!”

练习生们:“???”

您说什么?三天?

这下连A班的练习生们都呆住了。

一首全新的曲子,一段全新的舞蹈,边唱边跳,再怎么也至少需要一周才能学会吧?三天你是在开什么玩笑?

赵津津还真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拿着手卡宣布了规则:“三天后,四位导师将根据你们的主题曲表演重新评级,届时,评选等级将直接影响下一次录制时表演歌曲的选择权。接下来三天,请大家全力以赴,创造奇迹吧。”

现场一片哀嚎。

导师们又挨个鼓励了几句,就一起离开了。大屏幕上又开始播放主题曲视频,争取让练习生们多熟悉旋律。

本来F班气氛就低落,现在气氛更颓丧。施燃看完两遍视频,发现四周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趁着前奏的间隙给大家打气:“嘛呢?还没开始怎么都一副被淘汰的样子?”

旁边的练习生简直面如土色:“这跟淘汰有什么区别,三天我肯定学不会的。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呜呜呜。”

施燃重重拍了他一下:“还没试呢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而且我们不会,不还有A班大佬吗?”他说完,喊那头正跟着视频在比划的应栩泽:“阿泽,你愿意教我们吗!”

应栩泽回头冲他抛了个wink:“愿意,等着哥啊!”

施燃满意地挑眉:“看见没?有大佬在,咱不怕。”

话是这么说,该愁的还是愁,有大佬在又怎么样。老师那么厉害,上完他的课也没见自己考一百分啊。

播完五遍主题曲后,节目组就让练习生换场地,换到了各自的教室。

每个等级所在的教室不一样,一个有ABCDF五个教室,等练习生们过去的时候,每个教室都已经有一名导师等在里面了。

赵津津在A班,等大家一进来就说:“看见我不惊讶吧?”

大家齐声回复:“不惊讶!猜到了!”

她不会唱不会跳,不像其他导师可以给予帮助,A班实力强,不像其他几个班那么急需指导,所以先由她来带着。

等其他导师们教完另外四个班来到A班时,十三个人果然都能跟唱跟跳了。

时临负责教vocal,宁思乐和姚笙教负责舞蹈,褚信阳负责教rap,当然还有主题曲编舞团队的老师,基本是每个小节每个小节拆开了教。

练习生们从早上学到晚上,学了整整一天,才把整首歌学完。

老师一走,F班:全忘。

周明昱从来没有接受过强度这么大的训练,整个人像被挑断了手脚筋一样瘫在地上。

施燃歌曲的说唱部分倒是唱得很好,刚才还被褚信阳夸了,但高音上不去,动作也跟不上。何斯年实力要综合一点,但整体也是垮掉的状态。

吃了晚饭大家都没回宿舍,继续上来练,结果动作全都不标准,知道自己错了,想改也不知道怎么改。

本来想去找A班大佬帮忙的,施燃去了一圈又独自回来了。应栩泽那边也正练得激烈,虽然实力强,但毕竟时间短,谁都需要努力,他不能去浪费别人的练习时间。

之前还信心满满的,现在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周明昱呈大字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为什么不去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实习,要来这当练习生呢?”

施燃有气无力:“现在后悔,晚了。”

何斯年喝完了队长送过来的饮料,站起身鼓励大家:“才第一天,时间还够的,继续练总能学会的,起来加油啊!”

周明昱和施燃都不动。

他委屈巴巴看向坐在墙角的岑风。

岑风:“…………”

只能站起身陪小朋友一起跳。

他今天学的时候其实没怎么张过嘴,也没怎么动过,在最后一排划水。F班人多,老师也没注意他。

他俩一动起来,施燃也来了精神,把死狗一样的周明昱拖起来,吼道:“都在F班了,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大家都被他这句话打了鸡血,纷纷打起精神,所有练习生们都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开始训练。

一直练到凌晨,大家才陆陆续续回寝室,还有几个就直接睡在练习室的地板上了。

302四个人倒是都回宿舍休息去了,毕竟养好精神才能再接再厉。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何斯年就爬了起来,用他的小气音一遍遍喊:“起床啦,起床啦,该去练习啦,时间好宝贵啊。”

施燃在睡梦中扔了个枕头过去:“再不闭嘴我捂死你!”

何斯年:“都在F班了,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施燃:“…………”

他悲愤地起床了,紧接着把周明昱和岑风都摇了起来。

几个人随便洗漱一下,平时只要面对镜头就要抹粉底的施燃这次啥都没搞,素颜朝天,四个人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当早餐,顶着晨色里还未散去的月光,再次踏进了练习室。

又是一整天精疲力竭的训练。

今天老师又来教了一次,应栩泽也来了,纠正了他们一些不规范的动作,但都是老师在的时候会,老师一走……

“诶那个动作怎么跳得来着?”

“fly那句音拖几拍啊?”

“先左脚还是右脚啊?左脚右手还是右手左脚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一直练到晚上,周明昱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哭着道:“let me go,放我走,我要走,我要回学校,我还是个年轻的男大学生了,我做错了什么?”

何斯年现在基本能磕磕绊绊地跳下来,但要么只能跳,要么只能唱,连不上。施燃高音倒是能勉强上去了,但舞蹈实在不行,到现在动作都没记全。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后天就要面临考核。

而他们连正规的动作都还没学会。

整个F班阴云密布。

施燃又跳了一遍,因为太急,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脚,砰地一声摔在了地板上。吓得何斯年赶紧去拉他。

施燃摔得龇牙咧嘴,半天没爬起来,一时悲从心来,捏着拳头狠狠捶了捶地板,咬着牙差点哭出来。

正捶着,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住了。

抬头一看,岑风半蹲在他面前。

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语气淡淡道:“起来,我教你。”

施燃愣住了:“你教?”

岑风点了下头,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嗯,我教。”

☆、【62】二更合一

岑风这两天训练全程划水, F班的人其实都看到了。

但是他性子太冷,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而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大家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当他说出“我教”这句话时, 大家想的都是:你教什么?教我们怎么划水吗?

施燃从刚才的悲愤中缓过来, 有点不好意思,拉着岑风的手站了起来, 打起精神拍拍他的肩,笑着道:“我没事!”

他招呼周明昱和何斯年:“来啊, 继续练,我就不信跳不会了。”

周明昱还瘫在地上:“动作都记不住练什么练,练的也是错的。”

旁边有个练习生小声道:“施燃,你能不能再去找找应栩泽,让他过来教教我们啊。”

“对啊对啊,找他帮帮忙吧。”

施燃今天已经找过应栩泽三次了,F班人多,他又不可能挨个挨个纠正动作, 今天已经在F班这边浪费了好几个小时。

施燃闷闷道:“找什么找, 人家不用练的啊!”

他按开音响, 准备继续练。前奏刚刚响起,就被岑风关了。一屋子人都看着他,岑风淡然道:“动作不连贯,跟音乐没用,先扣动作吧。”

施燃愣愣的:“怎么扣?”

岑风站到他身边,两人面向墙镜, 他说:“跟着我学。”

他把第一小节分成了四个部分,比之前舞蹈老师教的动作还要细化和缓慢。

“手再往上一点, 手腕和你自己的太阳穴在同一水平线。”

“左手手肘保持垂直九十度,不要弯。”

“甩的力道再大一点,不要留力,往后甩,再甩。”

“手臂动作机械感太强了,你跳的不是Popping,松一点,自然一点。”

“这个动作可以freeze,不用太局限,有自己的风格最好。”

施燃学着学着,突然觉得这个舞怎么感觉也不是很难啊?就这么细化分步骤练了几遍,岑风问他:“记住了吗?”

他有点兴奋地点了点头。

岑风说:“连起来,跟着我跳。”

把细分的动作连贯起来就开始有难度了,但刚才岑风带着他熟悉了好几遍动作,现在又有岑风在前面领舞,施燃惊奇地发现,他从没跳得这么标准连贯过。

跳完一小节,岑风说:“再跳一次,这次接上歌。”

又唱又跳最容易手忙脚乱,岑风却游刃有余。施燃本来还有些跟不上,但是有他在前面带,听着他低声唱歌的声音,慢慢也就跟上了。

本来东倒西歪不以为意的练习生们此刻全部坐直了身子,震惊地看着前面领舞的少年。

他似乎依旧没有全身心投入,只是用很平淡的音调唱着主题曲,可歌词一字没错,旋律正确毫无走调,每一个字都在舞蹈节奏上,踩点准确,动作也漂亮。

学完第一节,施燃整个人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朝岑风扑了过去。

要不是岑风躲得快,估计就直接挂他身上了。

“风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感觉你跳得比阿泽还好!”

他说着说着又想往他身上扒拉,岑风伸手把他挡开,“还学不学?”

“学学学!!!”

何斯年说:“我也要学!”

其他练习生们赶紧爬起来,纷纷在他身后站好:“我们也要!”

只有周明昱还像只咸鱼一样趴在地上不想动,岑风扫了他一眼,淡声喊:“周明昱。”

周明昱像条搁浅的章鱼,四肢在地板上扑腾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爬起来站好了。

岑风透过墙镜,看着自己身后几十号人。

他们无一不是疲惫的,满头大汗,头发凌乱,个个素颜朝天。可他们又无一不是充满了斗志,道道汗渍的脸上,眼睛尤为亮。

那是自己曾经的模样。

为了梦想,死不服输的模样。

练习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天际都泛白。

岑风基本是从头到尾一小节一小节地扣动作来教,扣完整首歌,又开始一遍一遍带着他们跳,熟悉动作的连贯性。

大概跳了一百遍,还是两百遍?他们也忘了。

到最后,所有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F班的教室里东倒西歪,躺满了人。

岑风坐在地上靠着墙面,单膝屈膝,手里拎了瓶赞助商的饮料,微微垂着头休息。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谢谢风哥!”

教室里开始起此彼伏响起道谢声,最后变成了整齐划一的:“谢!谢!风!哥!”

明明都已经累到精疲力尽,却似乎还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抬头看了看。

录节目这么久,总是漠然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