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心中虽然明白,朗赞不会轻易放过曾经想要害她的人,可自己也决计不能接他这话,她只是了然地点头,接着又摇头:“你可别把我想的这么有能耐,何况,我们之间也没有这么大的仇,要记这么久。”

向他微微致意以后,她不再多言,决定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楼维旭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也是始终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与她无关的。

虽然俩人不会再有何种交集,但他愿意对阮薇保留最基本的尊重。

阮薇下榻的酒店设施与整体建筑都是西方老式的,但这地方古旧华美,很能让人联想起往日时光的烂漫,房间里有天鹅绒的地毯铺在木质地板上,脚底踩着也很温暖厚实。

朗赞飞来洛杉矶看她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阮薇也睡了,她身子微微蜷缩作一小团,头发又软又亮,一截小手臂露在外头,肌肤光滑。

她的呼吸均匀,看似睡得沉,他也就不打搅。

朗赞拉上落地窗的帘子,脱去外套,他素来有睡前冲澡的习惯,等冲去一身疲惫出来的时候,阮薇却是醒了。

她转过身,看了一眼这男人,问:“现在几点?”

朗赞弯了脊背,在她额上亲了亲:“凌晨二点了。”

外面月明舒朗,街上彩灯与大片昏蒙的月光被挡在窗帘外边。

阮薇睡不着了,可被窝柔软,她又不愿起身,就蜷在那儿,小声说:“我今晚遇见卓伦硕了。”

朗赞伸手抹了抹她的脸蛋,“有没有吃亏?”

阮薇摇了摇头,只说:“倒是楼维旭帮我解得围。”

他沉默地像是想起什么,她却突然问:“朗总,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件事发生以来,你真的都不在乎么。”

面对她的质问,他只是笑了笑,却惹得阮薇暗恼:“朗赞,这对你不公平。”

男人皱眉,大约是不想理会这样的话:“怎么突然说这些。”他转念一想,神色微怒:“你何必被卓伦硕那种人影响?”

阮薇也急了,反驳:“我当然不是听信他的。”

更别说卓伦硕很有可能就是整桩事件的幕后黑手…

可问题在于,事情已经发生,她本来就对一些想法耿耿于怀的。

“自从这事传开,你就一直在安慰我,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俩人目光接触,阮薇忍受不了单方面的猜测,于是说:“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是负面的,或者是埋怨也好,可你从来不说一句。”

他终于认真起来,弯着膝盖,矮下半个身子,平视着她淡淡地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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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2

阮薇垂下眼,她根本不敢去猜测,他应该怎么想。

朗赞正视住她,因为看不见这人的表情,只能问:“你到底在气什么。”

“你完全单方面拒绝与我交换心事,让我总对你的想法一无所知。”阮薇忽然有点不耐,“除了那些鼓励,那些成熟大方的话,难道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吗?”

面对如此质问,朗赞反应也只是镇静:“我真要怪…就只能怪你太招人,偏偏去惹到那个瘟神。可有什么办法,我看中的人最好,别人怎么能不嫉妒。”

阮薇摇了摇头,拒绝再听他这样的回答。

“你怎么就不觉得受到羞辱呢,这些新闻和谣言,你不觉得烦躁吗?”

她这么觉得,其实是有些无理取闹。

可朗赞对她太好,好到总让自己心生愧疚。

“当然有。”朗赞无意识地伸手,去抚平一处卷角的被单,心中确实有一种焦虑需要排解,“其实…只要一想到你被无数男人意/淫,就会觉得羞怒。”

阮薇的颈部泛红,呼吸也变得略急,她要听的,无非就是这个了吧。

朗赞清了清嗓子,眼底的阴影在她的目光中一格格被放大,“我记得,以前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有个变态会一直拿你的照片自渎。你都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生闷气生了多久。”

她笑了笑,心中紧张的情绪却被没来由的扩放。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说些狗屁的话就真能安慰到自己?并不是的。阮薇,我真恨不得把那些伤害你的人都亲手宰了…我要还在部队,都想拿枪崩了那些人!”

他的口气黯淡,勉强着克制住杀意。

“可谁受到的伤害更大,不就是你吗?我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处?再大男子主义…觉得面上挂不住,又有什么用?既然知道你已经吃够苦头了,我怎么再迁怒你。”

她不断自我消化那些恶意,却也会在同时遭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无论如何参与,都只能是旁观者,也就只有心疼。

因为这些致人死地的言语,就像一根新的刺,扎入裹着旧刺的皮肉,鲜血淋漓。

别人尚且有父母诉苦,可是她呢。

她还得千方百计瞒着阮世聪。

朗赞坐到床边,轻轻将她扯到怀里,一只手抱住。他的声音,总像带着潮湿、又带着暖意:“他们杀不死你,你就能成王。”

可就算视频最后被认定是作假的,还是会有人对她猜测,还是会有无聊者生事。

男人们还是会联想到她。

明知道被暗示的真实与真实之间有差别,但人们或许仍愿意相信那些更能令人感到刺激兴奋的版本啊。

“朗赞,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总是理智的。我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其他什么人,我也想能看到你不那么伟大的一面。”

他们之间不该极端地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仿佛他就不该失控。

“伟大?”朗赞咀嚼这个词汇,不屑地笑起来,“我最伟大的壮举,不就是拥有你。”

阮薇在他胸口处闷着头,声音略微带有沮丧的味道:“我其实也懂,因为你对我不管有何种怨言,结果也只是引起争吵,你不希望与我发生任何争执,就压抑着种种不满。”

可是,有些情绪,总有堆积在心底膨胀发酵的一天,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朗赞也不是不懂,就因为两个人都太理智,那种过度的冷静其实也很伤人。

“你只要知道,这桩意外不足以打垮我们,也不足以影响我们的感情,不就可以了。”

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经有那么多不能忘却的记忆。

从她初次加入团队,到被队友排挤的失意,再来是绯闻闹出的风波,还有第二次选举上的胜利…俩人曾经携手走过的,每一段都是让人留恋的时光。

她还能要求他什么呢。

在娱乐圈的诱惑何其多,朗赞顶着hero娱乐董事的光环,到哪儿都有各种名模、明星急于攀附。

可他无动于衷,偏偏对她上了心。

当时的她什么都没有。

身份地位财富,她永远也无法与他媲美。

好不容易才有了冠军头衔,如今却又多出色/情视频的丑闻,阮薇心底苦笑不已,她何时才能与他真正并肩。

现实对这些能有多少宽容,他们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此情此景之下,朗赞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就抓着她一只胳膊,理所当然地凑过来吻她,他纯粹的亲吻与爱抚令她身子感到轻微的泛痒,像服下酒精一般令人沉醉。

“你不要乱想。”

阮薇也不敢多想,因为不管走的有多疲惫,身边都没有别人,只有他。

至于往后的路,诸如往后要如何面对他的家人,她暂且也管不了那么的多。

她只要把握现在,不能再去想未来,也无法奢望未来。

那是太现实、太虚妄的一种幻觉,只会任你如何设防,到最后都措手不及。

朗赞并不能真正消除阮薇心中产生的顾虑,因为在感情中更容易感到自卑的,更在乎那些“名声”的,从来就是女人,更遑论是自尊那么强,又站在那么多佼佼者之中的阮薇。

爱情之中的障碍与曲折,有的薄如蝉翼,有的却能让一对爱侣毕生难以克服,但往往这些都是我们自己亲手种下的果,真是一点也不错。

关于疑似主角为阮薇的色/情视频被人po上网络的案子,警方正式立案调查。

艾米亲自带阮薇回国内召开记者招待会。

与第一次遭遇绯闻时的情况不同,这回她已经表现得游刃有余,媒体翻来覆去就问的这些,阮薇也已经能一一应对。

现场的镁光灯与嗡嗡声连成一片,她总是对那些求证真相的八卦记者和急于落井下石的人们微眯着眼,然后微笑,仿佛不接受也不需要任何外界的怜悯。

“在此,希望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不要再被某些无良媒体‘绑架’。案件后续大家应该能从各方面了解,很快我们就能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期间,电视里还特意播出了另一则新闻,它是记录阮薇回到队里,特意与队员们见面的现场情况。

她深深地对她们鞠躬,还带着忏悔与愧疚:“不管是这件事,或者其他什么事,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大家原谅,真的很对不起你们每一个人,给你们添麻烦了,也给团队抹黑了。希望大家相信我,还能接纳我。”

简书蔓作为团长,第一个站出来,作为她的帮手:“没有阮薇的团队,我想,也已经不完整了。”

队友们纷纷围过来,态度诚恳:“我们相信你,所以没问题的。”

而湛如当场就哭了,跑上来抱紧阮薇,恋恋不舍地啜泣着:“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赖以欣一边安慰她,一边就笑:“隔了这些天见到你,发现你居然这么精神,我倒是觉得挺佩服。”

阮薇拍着湛如的背帮忙安抚她,抬头又冲赖以欣点头,气氛逐渐升温,让人眼眶都微微发热。

趁着回国这几天,阮薇还到学校找导师做毕业论文与实验课题。

原本意料之中的辱骂、嘘声,在学校几乎没有出现,以至于这么风平浪静的事态,倒是让她感觉疑惑。

hero娱乐的公关能力向来一流,如今是真得已过了最初的暴动期。

阮薇甚至从自己的指导老师那里得到鼓励,他说:“人要学会豁达,人生之路往往也一直存在探究和思考,这些都应归结于人生智慧。你的情况有人跟我谈过了,老师觉得,你这样年纪的孩子,遭遇这些事,也能这么勇敢,是很不容易。”

她有种感觉不真实的欣慰,至于那个与老师谈过的男人,大抵就是朗赞没错了。

他面面俱细,竟是连学校这边也没有忘了替她打点好一切。

阮薇立刻抱着难掩激动的心情回公司找朗赞,谁知,他办公室的桌上正铺着一大束花,秀丽典雅,晶莹的露珠衬着洁白花瓣,还有沁人心脾的香味,格外醒目。

那人抬头,却盯着她,静了一刻,“今天公司收到一大束白蔷薇,是‘诺星唱片’卓总以私人名义送你的。”

白蔷薇往往象征“你是圣洁的”,花语则常译为:“你是我的”。

无论哪种含义,都让阮薇觉得讽刺而可怕,她大吃一惊,朗赞也是不解:“他为什么送你花?”

“他心态不正常,我怎么知道。”

“…那晚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阮薇不高兴再去回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皱着眉头,捧起男人面前的白蔷薇想要处理。

这时朗赞的声音曲曲折折转入耳中:“拿错了,这是我买的。”

放下花束,她脸上的羞意在灯光下难以掩藏:“怎么连这都要争,幼稚。”

朗赞含笑的目光飘过来,淡淡地说:“把别人送你的花扔了,我总得做点什么补偿。”

她捧着他送的白蔷薇,思及卓伦硕,心头浮上一丝未消的惆怅。

有时候,温柔用错了方式,即是粗暴。

而有些人,粗暴用对了方式,就变作了强势。

由于朗赞这边不断施加的压力,加之整个社会给予的高度关注,警方破案的速度几乎翻了几个跟头。

没多久公安干警就顺着线索,当真抓住了上传视频的那几个嫌疑犯。

这件案子是如何破获的,说来也多亏这些人够蠢。公安网监大队根本没花多大力气,就通过Ip地址、录像监控,找到发视频的人所住的出租屋,并以打击网络犯罪、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罪为由,将涉案三人拘留盘查。

朗赞从关系户那里了解到这三人的背景来历,一看就知道与卓伦硕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手下办事不牢靠,不代表卓总也是傻的,就算这事真由他起得头,他也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把柄来让人抓。

这三人只要一口咬定不认识艺人阮薇,这件事也与她根本无关,他们只是纯粹出于刺激新鲜,才把淫/秽视频上传至网站,这样的行为也就不应该构成刑事犯罪,最多受到治安处罚。

但由于这事造成的社会影响较重,点击率也不可估算之高,再加上当时大队还在他们手里查获涉案笔记本电脑一台,内有大量淫/秽视频、图片,那么这三人的判刑可能在一至二年内不等。

至于视频中的女主角,那女孩儿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只是被顺藤摸瓜地被查出身份,简单做了些笔录。

但朗赞不愿就这么轻易让整件案子消停下来,可他也不能学人家如法炮制,也用这种龌蹉的手段来污蔑“诺星唱片”的艺人吧。

朗少董只能动用了一些人脉、找来亲信,要他们务必把那些卓伦硕的手下再好好“调/教”一番,至少得让他们知道,动了他的人,必须要付出惨痛代价。

同时,他决定亲自去找视频里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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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还不到晚高峰的时间段,朗赞与酷似阮薇的女孩儿约在一处私人地方见面。

朗赞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见到真人才发现,这名叫做“白露”的姑娘,确实与阮薇十分相似,先天就有六、七分的像,再加上动了些手术,不仔细看,简直能以假乱真。

她摘下墨镜,与朗少董对着了视线。

朗赞个头高,西服革履遮藏着一身肌肉精健,长得又周正,那张脸像是会在夜里幽黯流光,那身气质也很容易让女人心生爱慕。

他素来淡定,只不过白露与阮薇的这种相似,令他总有种怪异的错觉。

“白小姐,我让秘书已经对你的情况做了大概了解。”

朗少董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因为这种奇怪的画面令他觉得不太能适应。

“我可以保护你,还有你家中二老,也能帮你找工作,甚至,帮你担负整形手术的费用。等你这张脸稍微再变一下,就没人会怀疑视频上的女人是你,你能开始新的生活。”

白露穿着一身白色套裙,身材要比阮薇矮一小截,面部线条稍显僵硬,这就更容易让人产生想要保护的念头,她抬头瞥了朗赞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朗赞循循善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力满足,但只有一个请求。”

他的声音沉淀下来,眼神锐利,但却不冷漠:“控告那个人。”

白露听见这个名字,手抖了抖,声音透出绝望:“可我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能够帮助你们胜诉。”

“我不需要你真去打这场官司。”

朗赞很不习惯看到这张脸浮现欲言又止的苍凉,她离他那么近,那种恐惧无处不在所以更刺目,就仿佛眼前茫然无措的女子是他的那位心上人。

男人压下繁乱的念头,沉默了一刻,忽然对她笑说:“不要怕,我们会竭力保护你。”

当过兵的本来就容易让群众产生依赖感,那正义凛然的气概,英俊又惜言,朗少董眉眼到处都写满“可靠”两个字。

白露可能是出于害怕,这时候无声地咽了咽,害怕地抓紧他的胳膊。

朗赞不动声色地扯开她的攀附,即使这张脸与阮薇再像,可他终究不习惯被她以外的人亲近,身体的反抗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你是想…靠流言蜚语给他制造麻烦?”

“没有证据,我们就凭空捏造,就算上诉不了,但至少媒体又能兴风作浪。”

朗赞亲手为白露续茶,把她吓得一惊一乍,但他的诚恳与尊重,的确让这姑娘深受感动。

“真的只要做这些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

他颔首,语气淡定:“你要做的,就这么简单。”

白露实在没理由拒绝,如他所愿,几天后,她向大众媒介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网安大队收到她的指控,说卓伦硕才是这一系列色/情视频曝光的幕后黑手,他立刻就被例行公事地请去局里喝茶。

白露还爆料,卓伦硕是为了打压hero娱乐公司的艺人业绩,才将她整容得神似阮薇,用以陷害Lay1a36的冠军!

这时候在已被收押的三人之中,也出现了同样把苗头指向卓总的,但由于证据不足,他们的指控都被驳回,但白露的言论已彻底让卓伦硕暴露在大众媒体的关注之下,又掀起新一轮的“混战”。

卓伦硕被动地承受舆论压力,连带“诺星娱乐”也遭受牵连,虽然,他没有真正被定罪,可大家对于白露这时候站出来与卓总对着干的真正原因,多少有猜测。

骂战、商战、信息战,简直无数不在,卓伦硕这边蜂拥而至的媒体也让他焦头烂额了一番,才悉数搞定。

也正因为诸事不顺,近日来卓总的心情越发地阴晴不定了,大厦里所有人见了他都得绕道跑。

他没能做好准备,也没能想到朗赞非但没有抛弃阮薇,还帮着她大大张旗鼓来找他麻烦!

男人阴鹜的目光,扫过手边才空运来的新鲜花束,他钉在座位半天不动,那娇艳的花瓣像是一种无声的嗤笑,让他看得半是光火半是迁怒。

他冷笑一声,折了白蔷薇的枝干,不再看它们一眼,连同包装扔进了垃圾箱。

卓伦硕嗓子发紧,竟是一时说不出话般的难受。

即使,他承认对阮薇有强烈的占有欲,想要得到她的感情,可这残局怕是再没有办法挽回了吧。

他不甘心,所有关于与阮薇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如今在他的眼里都别有意味。像是曾经初次见面,她坐在席上握着酒杯的方式,像在那个夜晚他无比想亲吻她的柔软嘴唇,或者,是她冷冷推开他时的眉梢,他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她以各式各样的方式占据了心。

卓伦硕起初以为,这些只是一场仓促盲目的幻觉,是不牢固不切实际的东西,然而,它们从来就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或者,没有他对待的那么简单,爱情是他从来不理解,但早已经开始萌芽的事。

它们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