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夜吹一样,突然失去呼吸,失去心跳,失去血流,失去体温…但她同时感受到了埋藏于冰雪下的这个世界,她的呼吸,隐藏在世界旋转的节奏里,她的心跳,与地下冰流的韵律相同。

头脑极度冷静,但*却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绝”的意境!

这是冰雪子民血脉中由上天馈赠的一份大礼,纵然觉醒机率极小,但在悠长的岁月间,却从未断代!

苏瞳的身体,被冰仙之血改造,又重回冰仙“绝”境觉醒的那个年代,经历他所经历,愤怒他所愤怒,在强大的生的渴望下,在紫阳灵泉催动凝台的压力下,竟也以一个非冰雪子民的身份,完成了血脉复苏的历程!

君琰吓得脸色惨白,在某个瞬间,他几乎已经失去苏瞳心跳的节奏,但很快,一股灵压疯狂爆涨的力量便将他不断向外推搡,仿佛隐藏在泉底的是一个巨大的冰雪巨峰,正要挤破泉底,拔地新生!

轰轰轰!

紫阳秘境内,回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通通被君琰一力遮掩。一道红芒闪过,无数血管般的藤蔓,迅速在苏瞳的丹田旁盘绕上升,凝结出一座散发着神圣之意的血脉之基!

苏瞳储物袋内的驭灵玉简自行脱出,在苏瞳眼前闪闪发光,很快以金芒凝成一行小字。

“半步仙人精血为引,冰雪子民异脉绝境为基,凝修士第二道基台,虽是借他人血脉己用,但绝境修士,寰宇罕有,不同于其它虚实意境,此境乃一种绝对冷静的战斗状态,所以此台品质可达…玄阶中品!”

苏瞳的第一基台以兽战之心凝结,被驭灵主鉴定为玄阶下品。而冰仙血台得到的评价犹超过兽战之心!

血脉之基在苏瞳体内沉淀的速度越来越快,第二基台的雏形已成。

夜吹在魔狰的爪下张开了眼,冷笑之后突然扬起一把雪撒入狰的眼!

他心中没有恐惧,没有胆怯,没有踌躇与迟疑…头脑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同时身体似乎呼应着整个自然,既能与这冰雪世界融合为一体,也可以将冰雪世界里的任何物件化为自己的武器!

在狰怒吼着揉搓自己眼的刹那,夜吹一跃而起,明明稚嫩的小脸却出现了冷酷的轮廓,他像是一尊冰铸的战士,通体晶莹,在雪中狂奔掠起一路飞腾的白雪。

当飞雪笼罩于天地之间,魔狰愤怒地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那人族孩子的身影了!

因为他没呼吸的声音,没有心跳的温度,连身体都变得几乎透明,他与雪的世界不分彼此,再也无法被它敏锐的鼻子嗅到,锋利的爪牙撕咬!

也许趁着暴雪飞舞,他已经飞奔远去…

但夜吹没有逃跑,他径直绕到了魔狰身后。

“冲啊!夜吹!”

苏瞳只觉得自己也与夜吹一样,似乎能一眼看出巨大魔狰的弱点所在。

它长而坚韧的毛发,在脖下最稀疏,透过斑斓的花纹,甚至可以看清它吞咽口水时气管的蠕动。

夜吹踏着轻盈的步伐,踏上魔狰的兽尾,一路小跑,直接飞奔至魔狰的脊柱,他身法笨拙,但脚步出奇地轻盈平稳,在还没让魔狰感觉到脚步重压的刹那,便提起第一脚,迈出第二步!

这步伐一定是蕴藏着绝境大道,与落雪的声音和频率一样,一时间居然迷惑住了以五感敏锐而著名于世的狰!

像一片雪花般坠落,夜吹从狰首跳下,同时拔出阿爹藏在自己靴中的小刀,毫不犹豫向狰的气管与咽喉割去,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半点不需要的犹豫。

那猎者防身匕首,不过巴掌长短,却避开了狰的坚硬骨骼,直斩供血动脉!

噗!

一声轻响,在夜吹的身体还未落地之前,魔狰的兽颈中央就喷洒出赤红的鲜血,在这场本应该以兽之凶残绝无争议碾压孱弱少年的战役里,魔狰输得彻底!

连引以为傲的爪击和啃咬都没有使出,那喷出的鲜血便将伤口撕得更大,飞溅在地面上留下一地赤红冰花!

魔狰涣散的眼神内流露出畏惧的意味,它似乎看到了这孱弱少年透明身体里流淌着的尊贵的血,它哀嚎着后退,却没退出几步便轰然倒在地上!

“干得漂亮!”苏瞳狠狠打了一个响指。

再看夜吹,脸颊上还沾染着狰的血,一头短发里夹杂着冰与雪的细屑,一只脚上少已找不见兽皮缝制的小靴子,脚跟脚趾被冻得一片乌紫。

但他脸颊上的寒冷和无情并没有褪去,他手把自己阿爹新手磨制,那柄刚才屠杀了一头比他身体大百倍有余魔狰的匕首,目光缥缈地看了看远方根本望不到头的冰原,而后手指突然捏紧刀柄,回头发疯似的向自己的父亲和族人的方向飞奔而去!

夜吹终于明白父亲猎歌的意义…他听到自己脚步如细雪飘零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冷静无比。

不要去祈求苍天的救赎,它听不见你渺小而低微的声音。

像父亲说的那样,靠自己!

“快快快!把女人和孩子都集中在一起,汉子们跟着站在外围,拿起你们的武器!”

扶甄着急地指挥着众人,全然顾不上自己手臂上已经被魔狰利爪撕开的露骨伤口。

“人…人不够…”

一个年轻的冰原猎手嘴唇颤抖,向扶甄指出了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在魔狰第一波攻击之下,不少兄弟们已经死于狰口,现在剩下的成年男子数量,还不足二十。

女人们都围坐在一起,即使吓得浑身发抖依旧咬紧自己的牙关不敢出声,可孩子们却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啼哭搅乱了扶甄的心。

“还有我呢。”

一个失去双腿的男子,费力地用手支撑身体,爬行到队伍最外围。

“夜…夜大哥,你就不用了。”扶甄的眼睑上都开始附着冰甲,他费力地擦着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陨冰正好落在夜大哥家里,这部落的第一勇士,此刻哪里会这般落魄无能?

“是啊,夜叔就不用了。”一些年轻猎者也不忍地撇过自己的头,吸着自己的鼻子。

他们有的曾得到过夜五郎手把手的教导,有的还是孩童时便把夜五郎当成值得自己一生敬仰的最强男人,可是在天灾面前,这个犹如铁打的男子,却如此轻易地倒下,现在居然要靠双手,才能勉强支持起身体与他们对话。

这倒下的,仿佛不只是一个男子,还有众人心中那不灭的信仰。

“怎么了?你们这些浑身挂彩的伤员,难道还有颜面嫌弃老子这个废物?”夜五郎翻了一个白眼,讥笑地哼着:“就算我站不起来,也绝对不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劲!”

“夜大哥,你这是何苦。”扶甄红了眼睛。“你护过我们太多次,这一次…让我们保护你吧。”

看着自己好兄弟的脸,夜五郎突然淡淡一笑,而后侧头看向远方皑皑白雪的尽头,冷峻的面部线条上竟出现了一抹难得的温柔。

“我可不是为了你们,我是在想我那愚蠢的儿子…”

“万一他跑得快,真的请来救兵了呢?或者他知道我是骗他,这附近根本没有大部落驻扎,所以清醒之后立即返回了呢?”

“我宁愿让他看到自己父亲手举猎刀,被狰吞食,也不想让他看到我跟个小娘们儿一样混在女人堆里惨死的画面!”

“男人,要死在利爪下!不要活在恐惧里!就算没有腿,我还有手,就算没有手,我还有牙!”

夜五郎的吼声震得飘雪都抖了三抖。

此刻再也没有人去劝说他躲到后方,因为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没有腿的英雄,也是英雄!

众人身后又响起了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扶甄家那个病怏怏的女人抓起一把叉子颤抖地走到扶甄身旁。

“我的孩子,必须活下去!”

叉头朝前,坚定地指向前方。

前方有三头巨大的魔狰,消化完之前吞噬的猎物,便蹦蹦跳跳地跃向人群,在众人四周来回变幻方位,不时伸出爪牙探向人群,似乎享受着众人尖叫的声音。

又有数人在魔狰半带凌虐的魔爪下倒地不起,空气中已经涌动着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这血腥气息让巨兽们再次饥饿起来,它们不再左右跳动,而是聚合在一起,亮出獠牙,低头深吠起来。

“太强大了!”

扶甄浑身是血,半个脸皮已经被魔爪掀飞,夜五郎说的果真没有错,就算他没有腿,他依旧是众人中负伤最少的那一个!

不过就连他,现在也嘴角剧烈抽搐,吐出一口带血沫子的口水。

“妈的!”

在夜五郎唾骂的刹那,极远的雪原内突然飘来一个极为鬼魅的影,他在松软的新雪上踏步,并不留下半点足印,他的面容透明,只有双眸透露出冰雪一样蓝汪汪的颜色,右手持刀,双手因狂奔而背负身后…

哗哗哗。

落雪的声音与他攀上魔狰脊梁的声音一样,完全没有攻击的呐喊声,没有重撞的撞击声,没有魔狰的咆哮声,只见手起刀落,一头接着一头的巨大魔狰便轰然倒地,至死依旧保持着不瞑目的表情。

“夜…吹…”

越来越娴熟,越来越迅速,害怕的情感早被夜吹远远抛在身后,现在在他眼里,那些被世人描述得形同妖魔的狰,不过只是块头儿再大一点的猎物。

轰轰轰!

随着夜吹血脉的觉醒,苏瞳体内的血脉也在觉醒,第二座基台已经完全凝实,散发出厚重的气息。

这气息独特的基台之威,震得君琰眸内异光闪烁!

“苏瞳这结的是什么基台?为什么给我一种从未见过的特别感觉?东仙修士,一般以五行六意凝台,就算是第二基台都不会有太多出奇之处,只直到第三基台,一些悟性特别高的修士才会领悟到一些天地本源。”

“但苏瞳此时散发的力量,不属于五行六意,不像是我已知的天地本源,更像是一难以描述的状态…真有意思,看来醉南一别之后,她真的经历了很多我想象不到的事情。”

就在君琰浅笑着等待苏瞳第二道基台气息完全稳定,想要下泉将她迎回的刹那…一股与第二道基台截然不同的筑基气息,突然拔地而起!

“什么?”

这次君琰是真的被震惊到再难维持脸上欣赏的表情,嘴巴张得老大,呆呆地矗立天空一动不动。

“她在冲击第三道基台!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东仙有谁…在不间断的情况下连凝两台,直接问鼎筑基巅峰!”

“不要…消散…”

苏瞳的意识在夜吹的记忆里拼命挣扎,这一滴仙血内蕴藏的回忆已经近乎终了,所以苏瞳终于有了一种脱离夜吹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俯视这场人兽大战的飘离感。

耳边的嘈杂声弱了,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但就是在这即若即离的状态之下,她心中突然有了另一股蓬勃的意念在爆发!

其实这才是她自己走过人生中体会的天地大道,但之前一直处于懵懂状态未能撕开薄纸清晰地浮现在她的心头,但经过冰雪吹拂,狰血洗礼,猎歌引路,苏瞳突然剥开自己混沌的记忆,如获珍宝地从其中抽吸出一条清晰的线。

行者无畏!

苏瞳想起了大师兄卷走自己所有灵石时丢下的那句冰冷的话:“干我何事?”

想起了夜吹在狰爪下愤怒苛责苍天的咆哮:“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突然明白那日大师兄的冷漠,就如上苍对待世人的冷漠一样,没有人是天生的救世主,如果自己都没有赌上一切倾力拯救自己的心,还怎么期待上天会垂怜庇护自己?

其实这个道理,自己早就明白不是?

所以她敢以自己的仙途为赌注,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去学习被玉卮师傅明令禁止的驭灵歪法…

她敢在五毒圣祖的眼皮子底下去盗他的洞府…

每次都是在生死险境里,去奋力打破上天为她安排的既定命运,在不可攀越之山峰上攀越,在不可飞渡之汪洋里翱翔。

即使孱弱,也不被枷锁桎梏自己的双翼,就算无人聆听她愤怒的指天质问,依旧高高昂起自己的头颅向前迈步!

她找到了真正的“天”的所在!

既然苍天太远,那她自己,便是自己的天!

苏瞳在自己的仙途中寻找到了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执着。

“既然兽战之心可以凝台,冰仙血脉可以凝台,那么我的不屈执念…也可以凝台。”

一个坚定的声音在苏瞳心中回响,即使完全脱离了冰仙血的记忆,她的筑基之路却远远没有结束。

“第三道台,给我凝!”

这股交织在苏瞳一生中的无畏和果断,化为缥缈云雾,居然真的一点一点在苏瞳的丹田旁凝结起来。

第一基台上的黑色战龙,好奇眺望其后两峰。

前一峰,峰台血色,似由无限血色藤蔓蜿蜒而成,峰顶悬浮着一枚晶莹冰花,代表冰雪子孙觉醒的无上“绝”境。

后一峰还在一寸寸拔高,材质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它可重可轻,可刚可柔,带着独属于苏瞳的气息,甚至连镇守山顶的印记,也赫然是一位与苏瞳容貌一模一样的仙子!

一直悬浮在苏瞳身旁的驭灵玉简开始轻轻震动起来,震动的幅度由小到大,由轻柔到激烈,一行行鎏金的小字在紫阳泉底迅速划过。

“第二道基台,得冰雪之躯,第三道基台,得冰雪傲骨!”

“此骨虽由他人记忆点化,却在他人经历之上升华,凝出了自己经历仙途的意志与选择,这是独属自己的道,甚至有了那么一丝与天相争的逆意,因为这缕争天之意,此台意境,可达玄阶上品!”

没想到在驭灵主的判定之下,苏瞳丹田四周凝结的基台一座比一座厉害,此刻有两座新基台坐镇,她贯通在双手的秘穴终于完全稳定下来,即使此刻不再有紫阳灵泉强大的压力贯通,秘穴也能自行循环体内灵气。

此刻苏瞳身体一振,立即散发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筑基后期修为,无论是力量还是底蕴,都强了之前不少!

“这一次还真要感谢君琰。”

浸泡在灵泉中的苏瞳缓缓张开了眼,一道冰色在她眼底迅速浮现又迅速消失。

虽然此刻还有大量灵泉想要涌入自己的身体,但苏瞳却拒绝了这样的诱惑,因为感觉到体内灵气已经盈满将溢,她可不想成为筑基之后把自己用灵气撑爆的第一人。

所以一把捡起在泉底喝水喝晕了的大黄,苏瞳迅速自行游起,从水面上冒出头来。刚一抬头,便看到君琰静静悬浮在半空中,正以一种古怪和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题外话------

上午带小毛去免疫了。废了一上午,剩下的时间拼命写,也才写五千,臣妾已经要…吐血了

第165章 赤八丈的徒弟

君琰看了苏瞳一眼,立即确认此刻苏瞳的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后期,不过比一般筑基后期修士的气息更加淡薄一些,这可能跟她选择的基台意境有关。

五行:金木水火土,六意:光暗毒风雷冰!如果基台意境选择最普便的五行六意,那么修士的气息里便会带着明显的元力特点。

比如炽火基台之灼热,隐土基台之厚重…但这些特点苏瞳身上都没有,除了带着些许类似冰雪的寒意,再也猜测不出她其它基台的意境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冰?不过冰的特质极为微弱,也许为了弥补天质的不足,她所选择的基台意境属于冰雪中力量较弱但容易驾驭的一种?”

君琰心中是这样猜测的,不过依旧对苏瞳能在紫阳灵泉内连续凝结两座基台表情万分的惊讶。

这已经与他记忆中的苏瞳有了天壤之别,谁能想象区区数年,她便由一个天资极差的蛮星凡人成长到今日高度?

筑基后期,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一旦结丹成功,便立即跃居为东仙星域内真正的高手!

“君琰少宗,谢谢你。我看这灵泉水少了不少,希望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不感激那是骗人的,苏瞳可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这份大礼,君琰的确投其所好。比起姑娘家都喜欢的珠宝首饰华丽衣衫,苏瞳更挚爱的绝对是修为的精进!特别是像她这种杂驳又必须每脉同时修炼的倒霉体质,如果没有君琰的特权,只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找到像紫阳灵泉一样的绝佳修炼场所。

君琰举目四望,发现泉面上多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底石柱,看样子泉面下降得极为厉害,导致这些一直藏在水中的石柱也冒出头来。十年一次的开泉会,只怕要轮空一两回。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苏瞳对自己笑了不是?

“你太小看紫府少宗的权势了,等你想结丹的时候,我再带你来。”君琰笑着将自己的手递给了苏瞳。

苏瞳犹豫了一瞬,咬牙装作没见到君琰的手,踏泉而出,立即震开沾在身上的所有湿气。坐到了君琰的飞行幻器上闭目吐纳。

她不是心狠,只是怕自己这一伸手,便会再次沉沦。君琰似乎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唤回苏瞳心意,毕竟他堂堂紫府少宗,可以用来讨女孩子欢喜的方法可绝不止紫阳灵泉一种!

只要苏瞳有所松动,他便是有希望的。

黑色圆盘子载着二人向紫阳灵泉外飞去,收回自己神识保护,那些紫府结丹长老们这才看到自己精心呵护的泉眼被苏瞳吸得一片狼籍的模样。

“我的天啊!发生了什么?”几个白胡子老头儿惊得脸皮直抖。

“双修!一定是激烈地双修!嘿嘿嘿嘿,少宗终于开窍了…”更有几个笑容猥琐者,喜闻乐见灵泉内一片狼籍的场面。

苏瞳和君琰刚飞入高空,君琰便敏锐地发现了一道赤红之云正向自己滚滚压来。如沸腾之火,大有倾吞半边天幕之势。

他先是一愣,而后立即欣喜地对云中一抱拳。

“八长老,您怎么来了?”

赤云滚滚如浪,带着明显区别与紫府之修的气息,但此人能如此嚣张在紫府地界里横行,足以看出他地位的卓越和不凡。

“哼!老子被请来炼器,刚炼完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你这小子给抢走了,你说我为什么而来?今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可不会安安静静离开!”

一声粗鲁的吼声从云中传出,赤八丈那张孔武有力的脸很快出现在君琰和苏瞳面前。

赤八丈前辈!

苏瞳一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着这个样貌凶残却为人善良的赤城长老。

人人都知道赤城城主与东王乃是八拜之交,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所以赤城长老莅临紫府,便如紫府自己的长老一样不受任何限制并享受所有特权。

特别是赤八丈等人炼得一手好器,就算只是结丹初期修士,结丹后期见了,依旧会礼让有佳。

炼器?

君琰突然明白了被言欲稀花大价钱请来修补湛蓝之剑的器师到底是哪一位,看来那贪赃枉法的外事长老为了修补宝剑,的确是没有少花功夫。

“哈哈哈哈!八长老言重了,难怪湛蓝之剑被修补得完美无缺,原来是出自您的手笔,果然不同反响!”

君琰抱拳对赤八丈解释道:“言欲稀乃我紫府罪人,所有家产已经充公,不过八长老修补的湛蓝宝剑,我已交付给最合适的人使用,绝对不会辱没八长老的手艺。”

“哼!姓言的犯了什么事老子不管,但是既然他已经不是剑主,那老子炼的剑我要收回,刚好送给我的徒弟碎寒,至于你的损失,我会补偿!”

强大的铸器师,都有一种对自己满意之作近乎于疯狂的执念,特别是这柄湛蓝宝剑,绝对算得上是赤八丈近年来最得意的作品,之所以能将其修复到现今完美的状态,除了言欲稀老儿无私地贡献出了大量稀有材料,最重要的还是赤八丈向其内灌注了无限心血,所以听闻君琰重罚言欲稀并取走湛蓝之剑之后,赤八丈就存了取走此剑的心思。

这剑,正好符合他弟子的性子与功法,配他最是合适。

“我已经送人了。”君琰素知赤城剑修通通性子火爆,但无论赤八丈嗓门多大,都不可能从他手里把那柄剑给要回去。

“谁?”赤八丈郁闷君琰出手如此的快。

“我。”没想到又因为湛蓝之剑的原因卷入了赤八丈长老和君琰的争执之中,苏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而后不好意思地举手示意。

“你?”赤八丈这才看见君琰的飞行幻器上还站着一个美艳女子。

苏瞳借的是瀛洲女毒修的脸,与自己真容完全不同,眼角高高挑起,红唇丰盈,不过又因为她平素表情比较恬静,所以这浓艳的脸倒不刺眼,反而魅里透露着娴静,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哈哈,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用劳什子的长剑?来来来,把湛蓝之剑送给我徒儿,老子给你打一套日月乾坤环,外加彩绫、霞披、踏云屐一套,你看如何?”

一边说赤八丈一边从身后拖出了自己的弟子碎寒。

君琰和苏瞳面前立即出现一位高瘦青年,不像赤八丈那种肌肉鼓胀犹如山包堆砌的身子,高瘦青年皮肤白皙,体态均匀而健美,表情冷傲,的确不凡。

此子与赤八丈一同来紫府为言欲稀炼剑,接触到湛蓝宝剑时爱不释手,因他为六意之冰灵根修士,与湛蓝宝剑气息隐隐有着呼应之意。

赤八丈自然认不出苏瞳,不过他开出的条件倒不坑人,一般女修用剑的的确不多,何况是湛蓝宝剑这种又长又重的中型法宝,女修多使环佩玉钗飞扇小件,若这些东西通通出自赤八丈之手,只怕除了单个的攻击和防御力量,还会产生套件加成,绝对是寻常女修渴望而不可及的好东西。

如果这个条件提前几天提出,苏瞳未必拒绝,但现在凝成第二、第三道基台之后,她却觉得此剑与自己的“绝”境配合使用,效果会极为突出。

所以苏瞳抱歉地摇了摇头,向赤八丈与碎寒解释道:“湛蓝之剑小女子极为喜欢,不便让出,还请二位见谅。”

原本君琰听到赤八丈的交换条件也犹豫了,没想到苏瞳这么果断地拒绝。要知道世上觍着脸皮儿求赤八丈炼器的修士不在少数,让他肯亲自开口打造一套法宝,可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事情。

赤八丈没预料到苏瞳会如此作答,一时间呆在原地,倒是一直沉默的碎寒一挑眉头走了出来。

“妹妹是嫌师傅的条件不能让你心动吗?那我还可以个人的名义再追加百万灵石,有什么其它条件,你大可直接提出…我可是很有诚意换剑的。”

赤八丈弟子的财力倒是不俗,看来除了身为赤城核心长老之徒的尊贵身份之外,他势必出自财阀家族,才能眉头都不皱地立即开出百万灵石的价码。

碎寒清淡的眸子在苏瞳身上扫过,而后唇角勾起了一丝自信的笑意。

“我看妹妹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后期,与我实力相当,似乎所修也是与冰灵根有关的意境,又与我基台意境相似,看来我们看上那柄剑都是出于同样的缘由,但想要施展出那柄剑的全部力量,并不是只靠喜欢程度的。”

赤八丈的徒弟话里有话,聪明的苏瞳又岂能听不出来?

“你是在说,这剑落在我的手里,是埋没了?”苏瞳轻笑一声,突然对碎寒的激将法有了兴趣。

“不敢,不过此剑的修复工作我也参与了一些,自然更熟悉它的秉性,何况你若是真的喜欢一件至宝,自然希望看到它绽放最耀眼的光芒。此剑我也不与你强争,不如你我同试此剑,由师傅和君少宗来判断,谁能激发它的最强攻击力?谁便是剑主!”

碎寒一边说一边缓缓向苏瞳迫近,自然营造出一股无形压力。

“若最后剑归你,我甘拜下风,日后你有需要,都可以拿材料法宝到赤城找我修理铸造,分纹不取;若剑归我,我依旧向师傅求一套女子用的法宝送你,并追加百万灵石。我们的比试只是分别试剑,结果如何不伤和气,你看这样可好?”

碎寒的声音带着寒风之咧,让人无从抗拒。

“不好,珠儿,你若不乐意,没有人能染指你喜欢的东西。”苏瞳还没有说话,君琰立即黑了脸替她回答。

苏瞳刚刚晋升筑基后期,这是他亲眼目睹的,根基不稳,如何与一个步入筑基后期已久的男子比较?

这碎寒身上散发的冰灵根气息明显比苏瞳强了太多,他不但气息凛冽,性子也被灵根影响,带着那么一抹冰雪般孤傲的意味,这说明此人灵根极为精纯有力,才会让气质也发生改变。

他若持剑,湛蓝之剑本身的冰意便会被极度激发,这场比试胜负便没有悬念!

何况此剑还是这碎寒助赤八丈所修,以赤火加温,以寒冰冷却…可以说剑身中现在还沉淀着碎寒的气息。

诸多劣势,苏瞳怎么去比?

赤八丈蓦然张开眼,第一次见君琰如此维护一个女子,他虽然性子粗鲁,但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虽然平常对君琰口无遮拦,但在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进退的。

感觉事情有些微妙,赤八丈刚想拉回自己徒弟将此事作罢。却听到苏瞳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少宗说得对,的确是不好。”

苏瞳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湛蓝之剑,用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擦拭。

“我赢,不但得剑,还能得到碎寒大哥的炼器许诺,我输,也没有损失,还白白换得八丈前辈的法宝与碎寒大哥灵石…赢也有好处,输也有好处,我岂不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人?”

“我要是输,不但剑送你,我也追加…两百万灵石送给你!免得以后我落个欺负人的恶名。”

苏瞳的喝声如莺啼,两百万灵石的海口震得君琰肩膀一抖,而在说话的同时,苏瞳毫不留恋地一扬右手,将湛蓝宝剑直接抛出,向碎寒送去。

那漂亮的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蓝汪汪的弧线。

“得罪了!”

碎寒侧身接剑,目光根本没在苏瞳身上聚焦。

他的性子如君琰预料,的确孤傲冷淡,就算说话客气,也不过是家教得体而已,其实骨子里极难人认可他人。

紫府少宗身旁的女子,完全无法正确估计二人间灵根与意境之间的差别,又如此轻易受他挑唆同意比试,在他心中,此女不过一个被君琰宠坏了的骄纵女子而已。

两百万灵石?只怕到时候也只会哭喊着让紫府少宗给她出吧?

碎寒轻笑着,紧握住湛蓝之剑的剑柄!

这把剑,在修复的过程里,他曾无数次这样握在手心,此剑蕴藏着师傅的烈火与他的寒冰,是以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地了解它的威力,光是这简单的一握,便有一种血肉相连,极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咆哮吧,怒冰!”

深吸一口气,碎寒微闭的眼猛地张开,极用力举剑向前一挥,在挥剑的刹那,在场其它三人都听到了狂风呼啸的声音!

空气迅速凝冷,有无尽冰棱自剑尖催生而来,轰轰轰向远山砸去,气势磅礴,落冰如雨,天空染白!

轰轰轰!

紫府弟子们惊恐地看着明明明媚的空气突然飘起雪花,一道密集的冰棱从天而降,迅速将一片无人山谷推成平地,就算硝烟散去,依旧冰甲盖地,将折断的草木冻结于其中,极难想象若真有人被此剑冰意击中会变成什么模样?

赤八丈满意地点着头,虽然他本人修火,但并不意味着对冰生疏,意境不同,对威力的诠释还是一样的,碎寒此击,因为借用湛蓝之剑的锋芒,催发出了冰灵根最强大的攻击力。

就算面对筑基后期圆满者,这一剑都极有威胁之意!

君琰为难地看了苏瞳一眼,觉得这一剑的威力的确很难超越,碎寒灵根的优势,被湛蓝之剑近一步扩大,若没有拥有比碎寒更精纯的冰灵根,若没有体悟比碎寒筑基道台更深奥的意境,这一场比试胜负已定。

而苏瞳身上,只环绕极淡的冰雪气息,如果不是她刚完成筑基,只怕这气息还要更加稀薄,光从表面上看,苏瞳是比不过碎寒的。

“我这可是攻击之法的极致,筑基后期修士,无论用火用水用土元力,最多也只能挥出这种程度的剑威。”

指着一剑结冰的半个山头,碎寒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到你了。”

在赤八丈赞许的目光中,碎寒自信地将湛蓝宝剑抛向苏瞳,他毫不留恋地松开五指,因为他知道很快这柄蓝色的宝剑便会重新回到自己手里,名正言顺烙印自己的神识!

苏瞳接过剑,脸色没有半点慌张,看向大地冰甲的时候,既不吃惊也不羡慕,好像早就预料过这样的场面。

她轻轻地笑着,依旧如最开始将剑交到碎寒手里时一样轻轻用自己的手指擦拭着湛蓝宝剑的剑身,缓缓说道:“看好了!”

在她红唇吐出这三个字的刹那,碎寒似乎在苏瞳湛湛有神的眸底看到了一丝沉积得极深的冰意,而后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她说话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但她的身影连同她手中的湛蓝宝剑已经同时不见,天空蓝得出奇,四周雪花飘落之轨迹未遭到半点扰乱。

三人皆惊!

他们在这个瞬间,不但肉眼寻找不到苏瞳的身影,双耳听不到她心跳,血流,骨骼用力的声音,就连扩大了范围的神识,都寻找不到她曾存在的印记!

“她去了哪…里?”

就在碎寒以为苏瞳居然无耻得带剑逃跑之际,他的后脖梗上便传来一阵彻骨的冰寒。

苏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碎寒身后,小手轻轻搭在他肩头,湛蓝宝剑蓝汪汪的刃口,径直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展示的是攻击之剑,而我的是杀人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