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问是没有做错什么。”徐师傅抖动着苍老的面庞,“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年,带过那么多新人,没见过那样的,做事心不在焉,偷懒减工,说他几句他还顶嘴,扔了一地的文件,还哭着找乔老板。”
徐师傅越说越摇头。
“徐师傅,许月迪是新来的,也许要多费点心。”玉麟说。
玉麟当年的基础工作也是徐师傅带的,对这个老师傅至今非常敬重。
“我是没亏待过他!他倒还要反过来咬我一口,说我看不起他?我徐忠还不至于是个狗仗人势的小人!”徐师傅越说越气,捻下烟,胸口一起一伏。
“别生气,也许有什么误会,乔大哥会好好处理的。”玉麟安慰道。
“好好处理?”徐师傅冷笑,“乔老板也护着他,把他调到数据室去了。”
玉麟一楞,这样的做法不像是乔岫藩的。
“他和乔老板是什么关系?”徐师傅气了半天后才疑惑地问,“刚进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被人说过两句,就算我一时气急骂了两句也是无心的,哪有像他这样为这么点事就跑去找乔老板的?”
“他们没什么关系。”玉麟心里隐隐不安,淡淡地说。
“我看不像。”徐师傅眯着眼思忖,“乔老板看上去很护着他,所以他也有恃无恐。”
玉麟不语,半晌后笑笑:“别想了,徐师傅,今天陪您去吃宝鳝面,我请客。”
徐师傅摸摸脑门苦笑:“不是每个人都像玉麟这样懂事,勤快的,诶。”
“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面吧。”玉麟笑着拉起徐师傅。
晚上,玉麟钻进被窝,转头问正在看书的乔岫藩。
“你把许月迪调到工作室去了?”
乔岫藩点点头。
“其实这样不好,徐师傅也没做错什么,这样一来倒像是徐师傅做错似的。”
乔岫藩放下书,笑笑:“小迪可能不适合那个环境,我想数据库的工作比较容易上手,工作量小,就调他去了。”
“工作是不能图轻松的。”
“我知道,但是他那个孩子也许需要先适应段时间,文案室的工作量太大了.”乔岫藩微微蹙眉。
“徐师傅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看的出他很伤心,其实他对许月迪还是不错的。”
“那他应该改改自己说话的口气,有些话是说不得的。”乔岫藩一脸平静,又拿起书,垂眸“他不该说小迪是个没有家教的废物。”
玉麟一楞,心里有些不适:“徐师傅心直口快,只是无心之话。”
“那他得改改,至少要懂得尊重别人。”乔岫藩语气淡漠。
玉麟只是低头看着被子,心想要不是许月迪当众将一堆文件扔在地上,徐师傅是万万不会说那样伤人的话。
“那。。他也没有尊重徐师傅。”玉麟执意地说。
乔岫藩又放下书,对着玉麟的眼睛淡淡地笑:“徐师傅多大了?小迪多大?他该对个刚来工作的孩子说这些伤人的话吗?明知道那是一个人的伤疤还去狠狠地撒盐,没错,徐师傅经验足,资格老,但有些处事方法是不对的。”
乔岫藩虽然在笑,但两眼冰冷,口口声声维护着许月迪。
玉麟看着,心凉了一半。
发痛
月末是事务所最忙的时刻,玉麟捧着资料从文案室出来,徐师傅依旧叹着气,满面心酸,玉麟看着也微微不忍。
走进电梯,玉麟想了想,按了六楼。
到了数据室,玉麟推开门便看见许月迪正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有些放心了,至少这孩子现在懂得安分地工作了。
刚转身要走,许月迪发出清脆的笑声,玉麟闻声转过头去,走近一看,原来许月迪在玩互联网上的游戏。
“许月迪。”玉麟拍拍他的肩膀。
许月迪转过头来,一看是玉麟便睁大眼睛:“有什么事吗?”
“你的工作完成了吗?”
许月迪不语,只是撅起嘴巴,闷闷不乐的。
“工作没完成怎么可以玩游戏呢?做事不可以本末倒置的。”玉麟认真地说。
“不过是玩了一会而已,我之前一直在做的。”许月迪嘟囔着。
“是吗?”玉麟瞧见许月迪桌子上的一包包零食,有薯片,巧克力和汽水,“让我看看你完成的工作。”
许月迪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这个月的业绩数据统计出来了吗?前天就出来了,今天应该是统计完上报的日子。”玉麟认真地看着许月迪。
“快好了。”许月迪嘟囔着。
“那也就是说没有统计出来?那怎么能玩游戏呢?”玉麟微微笑笑,“数据室的工作比较轻松但也不能放松态度,现在时月末,事务所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加班,有些同事连饭也来不及吃呢。”
“好烦。”许月迪低落头,一个劲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喃喃道。
玉麟一楞,随即缓和了态度:“我不是教训你,只是想说你的工作态度必须改一改,至少该严肃对待工作,要有责任心。”
“我知道了,今天做完不就行了?有必要特地来突击检查吗?”许月迪抬头看着玉麟,神色不满。
“我不是突击检查。。。”
“还说不是?你悄悄溜到我背后来监视我的!”许月迪有些激动,瞪大眼睛看玉麟。
玉麟不语,他的确是有些不放心才来的数据库。
“是吧,你根本就是来监视我,然后抓我小辫子的!”许月迪起身,气呼呼地嚷着,“你们都瞧不起我,都板着脸来训我!”
“我没有训你,我只是提醒你而已。”玉麟淡淡地说。
“还说不是!我知道你讨厌我,看不起我,然后想法设法地挑我错误!”许月迪越说越委屈,伸手指着玉麟。
玉麟心里微微不适,平静地看着许月迪:“我没有故意挑你错误,但是你的态度是确实有问题,你需要尊重他人,比方说讲话的时候不要伸手指着别人,这是不礼貌的。”
许月迪一听,心里来气,鼓起两腮:“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素质,没有教养?”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说不是?!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何必要伪装,直说好了!”许月迪嚷着。
玉麟有些无措,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这个本身就有些自卑的男孩曲解,索性不说。
许月迪越想越气,喘着气,推开椅子往外跑。
“你去哪里?”玉麟问。
“不用你管!”
“你要去找乔大哥吗?”玉麟平静地说,“又要去找他诉苦吗?”
许月迪闻声停住了脚,低落头,涨红着脸,一声不吭。
“不要事事依赖别人,你最后还是得靠自己解决问题的。”玉麟淡淡地说,说完走出了数据室,随手将门关上。
许月迪留在原地,咬着牙,用袖子擦擦眼角。
晚上吃饭席间,乔岫藩坐在玉麟对面,慢慢地夹着菜。
“今天你去检查小迪工作了?”
玉麟抬起头看着乔岫藩似笑非笑的脸,默默地点头。
“他没做好工作你训他了?”乔岫藩又问。
玉麟放下碗筷,笑笑:“他和你说我训他了?”
乔岫藩不语。
“也许吧,我是训他了。”玉麟笑笑。
“你也会训人?你还是第一次承认。”乔岫藩笑笑。
玉麟垂眸,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轻轻开口:“你不高兴了?因为我训他了?”
乔岫藩一楞,随即笑笑:“怎么会呢?我知道玉麟做事有分寸,小迪有些任性,说话也夸张。”
玉麟看着乔岫藩有些淡漠的语气,心里一凉,有些执意地问:“如果我说我是故意挑他刺呢?你会生气吗?”
乔岫藩淡淡笑笑:“说什么傻话,我知道玉麟不会的。”
这显然不是玉麟希望听到的答案,玉麟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瞬间他觉得乔岫藩离自己好远。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乔岫藩的手机响起来,又是许月迪的电话,乔岫藩看了一眼,没有接。
铃声迅疾而犀利地响彻整个卧室,玉麟垂眸,静静地开口:“接吧,也许有什么重要事情。”
乔岫藩接了手机,倒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了几声。
玉麟也没问,乔岫藩叹了口气,伸手搂着玉麟。
玉麟靠在乔岫藩的怀里,却感觉漠然,不像平常似的可以听见他炽热的心跳。
一个月忙碌的工作结束了,事务所有些人事方面的调整,辞退了两个醉酒斗殴的保安,谁知其中一个忿忿不平,隔三差五来事务所闹,起初没人当他一回事,后来验证了那句狗急了也会跳墙,这个保安不顾秘书的阻拦直冲进办公室找乔岫藩。
乔岫藩的态度坚决,这个保安不能复职。
下午,玉麟到乔岫藩办公室找他,却发现办公室是空的,打他手机也是忙音。
坐电梯到五楼,叮咚一下,门开了,是乔岫藩,还有许月迪。
乔岫藩一楞,没想到玉麟也在电梯里。
玉麟也微微一怔,目光移到许月迪手臂前段的白色绷带上。
“哦,玉麟,小迪的手受伤了,我和他刚从医院回来。”
“怎么受伤了?”玉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