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多很多。

我终于承认,我忘不了洛宇,离开他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再过三年五年,依然将他镌刻在心底。听到他病危,我心痛得无以复加,同当初我妈去世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是天都塌下来了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多么可怕。

即使他真的杀了月落,即使他真的变心,我还是爱他。我坚持的所谓原则该放弃了罢,他有多少女人我就认了。

认清事实这一刹那我潸然泪下。

我到底还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爱他,放下一切身段,丢掉所有自尊,抛开全部原则。洛宇,洛宇,我都愿意为你放开过往一切了,你快点好起来吧。

快天黑的时候,他的手动了动。我低下头,看着他睁开眼睛,有一丝惊诧,随即镇定下来,“你还在?不是梦?”

我看着他不说话。脸青黑青黑,瘦得不成人形,手也是一抓骨头硌得人难受。实在不是…不是那个温文如玉的佳公子了。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他无力地偏头,吃力地呼吸着,“你…你…实在不该,来…”

我依然保持沉默。

静默了一会儿,洛宇的呼吸急促来,又短又急,面色越加发青,眼里却仍是一派冷漠,“你回…回京都吧,留在这…这里不合适。”

好,你不要看见我,我走。我站起来向外走。

走到房门口突然转身。他眸里是来不及收回去的悲戚绝望。见我突然回头望,吓了一大跳,身体明显地搐了搐。我冷笑一声,拐到桌子边拿起宁儿留下的药茶,端起来重新坐回床头,弯腰用一只胳膊把他的头稍微撑起来一点,把药汁一点一点送入他口中。药喝完。我一拍床板,发出“砰”一声响,“长孙洛宇!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忍了多时的悲愤爆发出来,“如果不是水琪冒死违背你的命令赶到京城告诉我,你就打算这样死掉?!”

洛宇静静看着我,眼眸里一点点绝望下去,忽然他咳了一下,一大滩血从口中涌出来,雪白的中衣和被单全染红了。我大惊失色,慌乱地用袖子擦他的嘴巴,“你…你怎么了?”他翻了翻白眼,昏过去。我抱着他的头尖叫出声,外面有很多人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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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乱过后,夏子杰长叹一口气,捋捋花白胡子,坐在我面前沉默不语。

我尽量克制着情绪,“夏大夫,您…世子他怎么样了,您就告诉我吧。”

夏子杰看一看我知天命、尽人事的表情,沉痛地说道:“世子…也就是这十来天的事,郡主…不,公主好好陪陪他吧。”

尽管之前已经听水琪说过,但亲耳听到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仍然如一个晴天霹雳席卷而来,心神霎时黑透了。我使劲捏着椅柄,控制着不让泪水汹涌出来,“麻烦您老…世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老夫再隐瞒也没有了意义。”夏子杰无尽悲痛地吁气,“去年在狩猎场的那次发病很厉害,想必公主也记得。”

我点点头,我当然记得,就是那次之后,一切都变了。夏子杰于是接着说,“这二十几年来,承蒙王爷抬爱,老夫一直负责世子的病,虽然知道他的病是从胎腹中带来的,却一直参不透其中病理,为何寒毒在他体内源源不断。”

其实夏子杰心中早已怀疑,是否当初楚泽王妃吞下的冰魂天蚕藏到了尚在母腹内的婴儿。可是数次检查均找不到它的踪迹,可又为何洛宇体内有寒毒源头呢?直到狩猎场那次寒毒突然爆发,才明白过来。当初的冰魂天蚕产下的卵随着血液进入到婴儿体内,二十几年来一直潜伏,吸收洛宇身上的养分长大…(说得好像寄生虫和水蛭一样,寒~~~~~~~想起生物课本上画的猪肉绦虫,呕~~)所以夏子杰一直发现不了它的蛛丝马迹。直至它长成破茧而出,令洛宇承受撕裂般的痛苦,多年来折磨他的病痛根源终于水落石出。火金色的鬼焰灵蛛一点下落都没有,根本就无任何希望。

洛宇要求夏子杰除了段离潇之外不许向其他人透露半句他的病情,他自己强打病体在极短的时间内作了种种打算。但饶是如此,在离开京都之后,任谁都能看出来世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一天憔悴下去,拖了大半年水琪终于看不下去,违拗他的命令偷跑到京都找我。

我思前想后,觉得怪怪的,这么说来当时洛宇知道自己的病,怎么还会搞出那么多事情来?狩猎场的轩然风波,月落没有死,又在哪里?那天我明明撞见他和苓儿在房内,不过我又没有闯进房间里,没有真的看见…罢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带着纷乱的思绪,我回到他病榻前。烛火摇曳下,他已经睁开漆黑无尽头的眸子,蓦地衬托出他双鬓,竟然夹杂了些银丝。

“…悦儿。”像跋涉了千山万水。

算算时间,原来我的洛宇已经三十岁了。居然…就有了白头发。倾城倾国的容颜已经形容枯槁。

怎么弄的?为什么在我心中,他还是那么年轻。永远是夏夜里突然出现的温雅如玉的宇公子,是落魄丢魂的我的救赎,好像没有变过。原来我们竟已经历了那么多。

我早已泣不成声。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挨过来,轻轻拉住我的手指。我反手抓住那瘦得只剩骨头的冰凉的手,哽咽道:“我恨你…恨死你了…”

“对不起…”

“你说过…会永远在我身边的,呜…我们要一起面对所有风雨,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真的…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知道你自己脑袋多厉害…随随便便一算计,呜…我根本不可能猜破,一直…被蒙在鼓里…你说,你做那么多,只是为了让我离开你?”说到最后一句我抬头直视他。

虚弱的洛宇避开我的逼视,轻轻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咬牙承认,“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让你毫不怀疑地离开楚泽王府。”

心霎时凉了一半,你竟是这么不相信我能与你共患难吗?

洛宇转过来,发丝在枕上散开奇怪的形状,映在幽深的眼眸里,“我知道自己的病…咳…拖不了多久…继续不了对你的诺言,只好…悦儿,我这样算计你…你恨我,我无话可说,本意…也是要你恨我,你…你本不该来的,回去吧,皇上和雪池答应…好好照顾你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火思思告诉我,你把两军兵符都交给长孙熙文了。”

洛宇看着面无表情的我,眨眨眼算是表情默认,没有力气说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烛火时不时爆出火花,却令沉默更加难熬。仿佛只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能引爆一库的炸药,那么紧张紧迫。

他默默收回了被我握住的手。我觉得一阵好笑,在洛宇心中我就是个这么浅薄的女人。天大的讽刺,天大的怒火,天大的酸涩…

平静了好久好久,我开口,“我不会离开你的。”

洛宇惊讶地看过来。

我摇摇头,好累。

伸手盖住他太过明透的眼睛,感觉到他的睫毛在手心颤动,“经历了太多,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只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洛宇费力地拉下我的手,不能置信地看过来。黑黑的眼里包含了太多太多。

我贪婪地盯着他墨玉琉璃般的瞳仁。我的最爱。

受了蛊惑般,我慢慢俯身下去,轻触他软凉的唇瓣。

有中药的苦味,和低于人体的温度。这一刻是那么深刻地感受到,我的洛宇正在受着怎样的病魔折磨。

我脱下鞋子,钻进他的被窝里面,贴身传来刺骨的冰凉,不禁打了冷浸浸的寒颤。

洛宇敏感地觉察到了,低叹一声,“还是到别的屋去睡吧。”

“不。”

他看看我,知道劝不动了,便不再啰嗦。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没有力气推开我,任由我紧紧抱住他。

“呀,我几天没有洗澡了,又赶了那么多路。”我忽然想起来。

洛宇总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叫人,准备…咳咳…准备热水…”

我掩住他的口,“别说话了,明天再弄吧,你不嫌弃就好了。”现在,他每花费一分气力,就意味着生命的一分流失,真是…舍不得让他说话。

“好。”他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不再说话。我不敢合眼,侧头看着他的脸,最怜惜的白发丝。把脸贴过去,这样能更多地感受他的气息。过了一会儿,他又咳嗽起来,简直睡不着。于是睁开眼睛,“好久…咳,没有听你唱歌了。”

“嗯。”我轻轻答应道。我想告诉你,我天天思念着你。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为你。”

12.心结解开

当宁儿采儿期期艾艾磨蹭半天总算说出来,世子妃“求见”安晴公主时,我低头轻叹一声,该来的总是要来。

罢罢,无论她如何出口讽刺,我都不会离开洛宇就是了。我回来又不是想抢她的地位,她大可放心。可是如果她真要下令赶我走,我又该怎么办呢?或者她整天霸在房间,我好意思碍着脸面?那个…是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啊…

我走到客厅,苓儿稳稳端坐在正位,一身华服,丰满了不少,俨然一位端庄贤淑的王妃。身后两名丫环捧茶杯小心翼翼伺候着。苓儿出身本就是将军府的大家闺秀,我一个现代的孤女,气势上怎么也是比不过人家的。

她笑迎道:“公主请坐吧。”

这个时候寒暄显得做作,不知道说什么的我只好一言不发坐下来。

奉上茶之后,我打定主意,一定不妥协,反正我就是要跟洛宇在一起。于是不再拖拉,“世子妃请我来,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说?”

苓儿颇有大家风范笑了笑,并不以为意,伸手招呼丫头,“叫奶娘把庆儿抱上拉给公主瞧瞧。”

一个裹在明黄色襁褓中的婴儿被抱进来。奶娘一脸警惕地看着我,怕我下一刻就因为妒忌把孩子捏死似的,担忧地看向上头坐着的女人。直到苓儿点点头,她才慢吞吞把孩子递过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浑身一阵微微抽搐。这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结晶…眯起来的小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脸…我强作镇定,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尽量不把情绪泄露出来。

 孩子是什么时候抱走的?我不知道,等我回过神时,苓儿正对着我微微笑,“公主…这下放心了吧?世子一片苦心为您啊!”

哈,放心,我怎么不放心呢。世子妃的位置是你的,我从来没有想要回来过,怎么不放心呢。我真是佩服啊,世子妃讽刺的话都说得那么诚恳,诚恳得不知情的人都要感激涕零了。洛宇只是迫不得已的——我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我苍白着脸,暗暗在心底挤出一丝冷笑,“世子妃何出此言?安晴还没来得及向您恭喜呢,孩子真是好相貌啊,将来必是文武双全。如果世子妃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苓儿闻言轻轻放下茶杯,倒正眼仔仔细细打量起我来,也不避嫌。我被她不带掩饰的端详弄得莫名其妙,只僵着表情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她忽然笑起来,不带心机的那种笑,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苓儿没有急着说话,摆摆手,让所有下人都出去,霎时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有点紧张,手心薄汗,她不是要一对一PK吧?她出身将门,肯定同岳小眉一样习练武功。我难道耍阴招,把启云给我防身的毒药先洒出来制敌?

苓儿开口了,“敢情公主刚才根本没有看清庆儿的模样。”她说得十分肯定。

我一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洛宇同其他女人的儿子…放在我面前,心里已是抽痛一阵胜过一阵,哪里有心思端详个仔细?回想一下,脑子仅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模样…心里一动,虽然不太想得起来,但是也够了,那个孩子长得…真像那个人啊,那个人不是洛宇,而是…

我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难道…难道孩子竟是…一阵惊恐飞快地掠过,我抿着唇看向苓儿,“你…孩子…”心脏狂跳起来,难道说…水琪说的是真的,洛宇一直就只有我,不曾碰过别的女人…我忽得喘不过气,一切像是梦中发生的一样。

苓儿脸上是凝重的表情,郑重地点点头,“说句大逆不道的实话,孩子…是水清哥的。”

我死咬着下唇,内心一阵战栗,波涛汹涌的感情掀起一波又一波巨浪,洛宇,洛宇…

苓儿忽然流下眼泪,哽咽道:“公主…世子是好人,好人那…他心里只有你。那天你碰到我们在房间里…根本就不是…世子一早就安排好了的,故意让你撞破。”

我煞白着脸浑身轻颤,什么都想起来了,“怪不得那天我一路寻去,一个侍卫都没有。要是洛宇诚心不让我知道,怎么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怕是早有重重铁卫将我拦截在外,近不得一步书房了。”而我伤心狂乱之下,根本无心思及那么多,过后也不愿意再想起撕心裂肺的一幕。

苓儿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苓儿被父亲作为政治筹码嫁过来,世子从未强迫过我做任何事。后来和水清哥相识相知,世子也大力成全。房里众多姐妹…哪个不敬世子为人?有心上人的,全都撮合。仰慕世子的,世子也都婉拒。在别的王府,得宠的姬妾大概能红个三两年,谁又得长久?多的是守活寡的,一辈子孤单没个贴心人,老死后院。”

“公主,世子他一直只有你…”轰得我泪流满面。好久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此举…是欺君犯上,冒充皇室成员,要是让皇上知道…孩子不是皇家血脉,你们全部都要人头落地。洛宇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冒险?”

苓儿摇摇头,“我房间有密室。水清哥来的时候不会有人看见。世子偶尔的‘临幸’仅是装装样子。孩子…除了世子,水清哥和我,只有公主你知道了。苓儿今天冒此险把秘密告诉你,只是为了世子。苓儿和水清哥都想公主解开心结,陪世子最后这段日子。即便要人头落地…也就…认了…”苓儿说到最后,抽泣得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谢谢你。”我尽最大的诚心说,为刚才对她的猜疑敌意感到惭愧。她把如此惊天秘密告诉了我,等于把她三人的性命还有孩子的命运都交到我手里。

我想立即飞回到洛宇身边。一刻也不能等。想十指紧紧交握,等待天荒地老。

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很早之前我已经得到了最真挚,最宝贵,最无私,最澄澈的爱。是谁曾经说过,在失去之后人才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正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幸好,我还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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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宇开始陷入半昏迷状态,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无意识,说不定什么时候清醒一小会儿。

我挤干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脖子,四肢。望着他消瘦的泛着死灰色的脸,心绞痛得无以复加。他忽然睁开眼睛,看我在照顾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虽然他现在委实算不上好看,但是他的笑容对我依然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不敢在他面前露出悲伤的神色,我捉住他的手,轻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咳嗽着说:“别忙活了,咳…跟我说说话儿。”

我把热水里温着的冰糖燕窝拿出来,“好。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吧。吃完咱再说。”这几天他已经不怎么进食,典型的边缘状态了。

我强忍着眼泪,用银制的小勺子勺一小点,慢慢喂给他。他吃得很少,几勺之后就摇头表示不要了,“咳咳…上来,休息一会儿。”

我把碗放好,合衣躺下来偎进他怀里。他把手臂搁在我腰上,两个人就着别扭的姿势躺着,谁也没动。

“我大概…没有多少时日了吧。”他蓦地来了一句叹息般的感慨。

“你胡说什么那!”我不由地提高了语调,声音不能控制地发颤。

洛宇眼光落回我脸上,仿佛洞穿一切的眸子泛着温柔,“好,好,不说了…悦儿不要生气。”

我把脸埋进他胸前,咬着牙深呼吸,强迫自己把哭意逼下去。我哪里是生气呢?

“其实啊,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他呼一口气,悠悠说道,“生老病死乃天道,自古逆道者皆不得好下场。我一直以来…只是顺应天理罢了。”

他的声音温恬平和,一如我记忆中的好听。他的脸色也异常平静,果真如他自己所说般没有什么好怕的。洛宇,洛宇,你怎么能这样…你一点也不怕,安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可是我呢?你不害怕,我替你害怕,你错失的恐惧都转移到我身上了,我怕得都要发疯了。

“…不要说了。”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洛宇低头仔细看我发红的眼眶,冰凉的指尖滑过我的眼角,“傻丫头…咳咳,想哭就哭吧。我难道这么脆弱吗?…有些事情,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死命咬着下唇,大笨蛋,你就这么想惹我掉眼泪吗?我索性转个身别开脸,“我为什么要哭?没有什么事情好让我哭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只是被你胡言乱语伤春悲秋的话弄得怪酸涩的而已。”

洛宇费力地挪了挪身子,把脸贴过来,“自欺欺人…不是好习惯。”

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说笑!我回头瞪他。我们贴在一起,感觉到他的呼吸连定点儿热气都没有。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我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咳咳、咳…不好,不能乱吃东西。小孩子性的…呵,天天都馋啊…”

我抓住他放在我腰上的手,“那你有没有溜进厨房偷东西吃?”

“唔…过年的时候,家家抱…咳,包油角,香妈妈从来不让我吃。我便偷偷跑到厨娘那里,看她和面,擀面,做馅儿,包成元宝状,下油锅炸…”

我也想起我妈包油角的情形,会心地道:“啊,炸的时候那个香啊,花生油忒好闻,香飘万里啊!简直就恨不得把手伸进锅里捞出香喷喷热乎乎,还软着的油角吃。可是每次我妈都把油角晾凉了晾硬了才准我吃。说刚起锅的油角会烫伤喉咙。”

“我只能偷着闻闻香味…直到小琪子调来,有一年他知道我想吃那个,就瞒着嬷嬷给我偷了一个来,结果我吃了拼命咳血…”我听了正想说我吃了流鼻血,洛宇下一句就接着说,“母妃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心里一沉,把话吞进肚子里,悄悄抚上他的手。可怜的宇,让我心碎的你到底有多寂寞。我翻个身重新面对他,安慰地笑笑。他也淡淡微笑着,深深望进对方的眸子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凑过来和我交换一个浅吻,悠长的吻,轻轻的接触,感受对方的存在。这一刻有你足矣。

我抱着他叹息,“你呀,这一生,就是思虑太多了。”

“嗯,也许…”

风微微吹进来,我摸摸自己的脸,忽然有些感慨,“洛宇,你说我现在,跟我们刚认识时相比,是不是老很多了?”

“是么?”他端详我的脸,“刚开始你的脸同现在不一样,吃了消容蔽貌丹。老就老吧,我年纪也不小了。”

我忽地有些兴奋起来,支起身,“哎,这是不是说明,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脸,不是什么劳什子京都美人。”

他淡淡道:“你就是你罢了。”

我笑着:“我好高兴。”

洛宇摸摸我垂下的头发,“傻丫头。”尽是宠溺。

13.金色灵蛛

院子里。我,启云和月落三个人总算又在一起了。

“小姐,你瘦了好多…”妇人打扮的月落哽咽着,红红的大眼睛明显想号啕大哭,可是没有。人人都成熟了许多,不再复任性妄为,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是长大的第一步。

她扑在我怀里,断断续续诉说着分离的一切。洛宇表面上为了巩固楚泽王府势力,实际是帮助长孙熙文,逐步架空了洛阳王的实权,掌控了驻西北的军队。他把月落送到边疆和岳廷锋一起,隔断了我和她的一切消息,瞒住了所有人。

月落抹着眼泪说,“小姐,宇少爷这么帮助皇上,只一个条件…就是你好好活着…”

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心里却越来越疑惑,洛宇为什么非得这么做?现在我回来了,一切不都回到了起点白费力吗?

启云仿佛看出了我满脸疑云,轻轻点了一句,“小姐,你想想一年前,每次你和宇少爷同房之后,都要大病一场,而且越来越怕冷不是?”

我全身一震,顾不上害羞,霍地站起来,“难道…夏神医还是瞒了一部分事实?”

启云叹口气,怜惜地捉住我的手,“小姐的身体状况一直是和鬼焰灵蛛相感应的,而我和紫菱在一起,其实我当时亦觉察不对,小姐的病来得蹊跷…”

月落也听出点端倪来,三个人一对视,不约而同抬步去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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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杰捋捋山羊胡子,看了看严阵以待的主仆三人,长叹道:“公主的病一直是老夫掌脉,而老夫多年来照料世子,自然轻而易举发现了苗头。各种症状表明,世子的寒毒的确是通过周公之礼逐步渡给公主。当时如果任由情况继续下去,将对公主千金之躯产生极坏的影响,寒气深种子宫,导致不孕不育,更甚者有生命之危。”

夏子杰说完,扶额闭目,仿若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