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个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把消音手枪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格恩先生怎么突然亲自到这儿来了呢?”

坐在椅子上的欧洲男人,用灰绿色的眼睛轻轻地瞥了一眼他们站着的那个方位,

刚毅强硬的嘴唇流泻出一个嘲笑,却不着急回应。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雪茄。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费谨一的背后甚至也已经在发冷汗了。

隔了半刻,

那只似乎冗长到永远都不会吸完的烟终于燃尽了,而他,那个坐在椅子的人也终于像是听见了话语般的睁开眼睛。

“费小子,你是不是玩的太过分了?”

费谨一的脸顿时一沉,惨青煞白。

沙哑的嗓子现下更是像让人抓住的铉线一般紧绷。

“这话从何说起,格恩先生?”

那个欧洲男人把指间剩下的那一截小小的烟头放到自己的眼前端详了片刻。然后丢在地上,用脚去碾。

“你知道叶家不能进入欧洲市场是我们早就协议好了的。”

“原本,我对你肆意和东南亚进行交易是不予干涉的。可是,你这次是明知故犯,根本就要和我作对。”

“你说怎么办呢?”

冷笑着翘着腿的大人物,抛出了一个有着预设答案的问题。

在他的掌心里周转耍弄是无所谓的,但是去违背他的意志,破坏了他定下的界线。那么掌心一捏,小人物,不管你以为你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只有死。

费谨一沉默不语了,辩驳是没有用的。

宋可似乎也感到了风雨欲来前的紧张局势,他扣紧了手里的她。

怎么办?

仓库里已经完全都是对方层层迭迭的包围,举在手里的枪支弹药不是在开玩笑的,随时随地就都能取他们的性命。恐怕能够活着安然无恙的走出去的机会极低。

也许是在极其的危险中,人反而更加容易让自己镇定。

费谨一知道伸是一刀缩是一刀,反正今天是肯定躲不过了。他定定地望着格恩。

“您准备——————赶净杀绝?”

闻言后,格恩居然好脾气地对着他和宋可轮流笑了笑。

轻弹西装上的看不见的灰尘。

空气里有齐唰唰的声响。

重型的机枪全部对准了他们。

瞄准的位置是所有人的脑袋。

不留活口。

格恩----库布里可笑着把烟夹在两手之间,微微一弹。

在掩护的保卫之中转身离开。

大门关上的那刻起就是鱼死网破的搏斗。

他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费谨一和宋可同时的眼神一冷。

没有理由别人要你死就得死,对不对?

要想活着,就只能拼命了。他们借用仓库里的集装箱作为掩护,同对方开始激战。

他们这一方是竭尽全力要直接命中袭击者。

而在枪林弹雨中,人的血就在半空中点那么一点,然后,倒下的一个又一个。

几乎是背水一战,大家手里都是重型的手枪,可是对方的人数和枪支的数目毕竟都要大于他们。

眼看快要撑不住了。

费谨一急中生智试着想要带余留下的人全部退往到地下室里去。

“快点走!!想办法从密道上去!”

于是,大家很快的朝着另一边的地下通道跑去。

就在宋可正要带着谢舜慈跟着一起向后撤去时,却见老刘趴在原地,没有动弹。

搞什么?!!

他飞快地冲到他的身旁,抓起老刘的手。

“老刘,你还不快点!!”

一拖一动,他才看清了那地上的一滩殷红的血。

“少爷,你先走吧。”

老刘无奈地笑了笑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快要没有知觉的小腿,就在刚才他中枪了。

“我来给你们做掩护。”

他挣脱开被宋可拉着的左手,没有了脚如何逃?

宋可震了震。

发狠地咬咬嘴,用手猛砸向一边的铁箱。

“妈的!!!”

“给我走!!!”

说着,他一下子弯下腰背起了老刘。

老刘瞬间一忡,眼眶莫名地热了又酸。

却赶紧试图要下来。

“少爷!!放我下来吧,这样你还怎么走得了?!!”

宋可嗜血般地笑了,年少轻狂,气魄惊人。

“我们一起来的,就得一起走。”

“将来等我活着出去,一定要格恩那个老不死的好看!!”

地下密道里,费谨一的手下们面色狰狞地飞快地往枪膛里塞着弹药。

阴沉着脸的费谨一看上去也很狼狈,他的全盘计划几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改变了方向。原本他是想借着叶家把格恩给挤下台的,谁知道居然会被发现?!!

他很肯定绝对是有人把情报给泄露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这次的交易,他做的如此极其隐蔽,怎么会就被格恩发现了?而且时间和地点都这么的精确无误?

要是如果不是他这方面的问题,会是谁呢?

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冻寒。

宋可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的哄鸣的爆炸和枪支器械发出的生硬的‘咯嚓,咯嚓’声。

几乎快要崩溃了。

似乎在他的周围有着青怒的冷焰,烧灼的他五内具焚。

该死的!!他深深地诅咒着自己。

就在他去解救老刘的那一刻,他还以为她是安全的,她已经和大家一起退到这里的迷道。

直到刚才他转移到这个地下的安全密道时才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不见了。

谢舜慈不知去向。

她究竟怎么了?宋可忿忿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骇然地发现自己简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光光想到某一点的可能性。

他已经觉得自己开始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她的身上连一件防备用的武器都没有,被抓住的话只有坐以待毙。

宋可的左手不听使唤地有微微的颤抖。

甚至他有窒息感。

不行!!

他蓦地站了起来,往腰间别上两把手枪就要向那地上的仓库走去。

“少爷,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也许全是他们的人啊!!”

坐在一旁的老刘飞快地拉住了他的手。

宋可很坚决地推开他。

“我去去就回来,你先和他们一起从密道上去。”

老刘牢牢地抓紧他要离开的手,脸上满是焦急慌乱。

“少爷!你就让她去吧!她………!!”

实话压在他的喉咙说不出,这个六十岁的老人只能迫切地说。

“她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如果这么出去的话,就太危险了!!你不要命了吗?!!!”

宋可那里还听得见话,他稍稍用力要把绊住他脚的老刘推开。

“放开!我叫你放开,老刘!!!你怎么回事?”

“您不能去!!!”

“刘徽明。”

他干脆出他的名字了,他已经很生气了。

老刘心里忍不住暗暗叹息,手也只能松开。

“去,到密道的上面去等着我。”

第 23 章

就是这个。

她把东西从手提电脑中取出。

小心地放在自己的口袋里面。这个就使叶涛在地下交易军火的事情有了确凿的证据。

在先前费谨一在输入密码的时候,钱和交易信息已经被改动到她昨天设置的桓天予的帐户上。这样即使她回不去,计划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过,格恩凭空出现,无疑让她可以更方便的得到电脑上的这个小存储器。

突发事件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台手提电脑,可她注意到了。

那上面有着更为详尽的交易内容和过程。

有了这些洗都洗不掉的证据,叶涛就完了。

谢舜慈缩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森冷阴讳地笑着。

到时候…………

叶涛我要你去受比我父亲替你承担的罪更重十倍的惩罚。

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亲手毁了你的事业,我要把你推到最谷地的深渊。

让你在监狱里发出最绝望的呻咛。

就像我们全家当年一样。

而现在,她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外面的激战结束,那些格恩的人撤离。

忽然,她全身警惕了起来。

有人!!

在这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有一串脚步声朝这里走来。

不是已经都走了吗?

就在费谨一和宋可全都退到了地下通道了以后,格恩的人似乎也已经全都追向了水路的通道。

应该没有人留下才对啊,她也是为了确保安全才迟迟不动的。

怎么会又有人?!!

她镇定地从衣袖的暗层里掏出了针管微型手枪。

正要准备先发制人时,却蓦地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好没事!”

“你跑到那里去了?!!”

一个焦急又慌乱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密密叠叠地响起。

像是要确认般她的无恙那一双大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着她的全身。

然后,肯定了她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终于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如同有根巫师的魔法棒点住了她的全身,谢舜慈惊愕地简直不能动弹。

只能望着惶恐尚未从脸上褪尽的他。

“宋可!!!”

怎么会!!他不是离开了吗?!

“为什么不跟着我们?这样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控制不住地想要责问她的失踪,双手却又死死地钳住了她的肩膀。

“我……。”

“你没有走吗?”

她亲眼看着他背着老刘离开到密道里去的啊,怎么又转了回来?

听到这句话,宋可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谢舜慈讷讷地说不出话来,突然笨嘴拙舌,解释不清。

“我……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所以,我想就先躲……”

他像强烈喷发的火山,捏紧了拳头孩子般的愤怒却又孩子般的惊恐。

“你怎么会以为我能丢下你不管?你居然这么看我?!”

“你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吗?!!!我差点以为你…………”

谢舜慈哽噎。

仿佛浑身被人用水浇灌,寒冷彻骨。

“对不起。”

她道歉。

十九岁的宋可,生命里唯一重要的只有一个人。他不可能不害怕。

害怕会让人失去控制,所谓关心则乱。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失去控制的情绪,牵着她的手正打算要往通道那里去。

“走吧。”

“叮!叮!!”

两颗子弹划过他们站立的地方。

电光火石。

格恩的人杀了一个回马枪。

永远都会记得。

那时,宋可也不等她反应过来没有,就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两把枪交到了她的手上。

“给,把这个拿着!!”

谢舜慈一时语噎。

片刻忡愣地瞧着他,又望着那两把枪。

“都给我了,那你呢?”

宋可全力瞄准了一个正向这里走来的人,‘砰’的一声准确飞快地结果了他。

侧过身见她一脸的担忧,冲她仓促地安慰的一笑。

“我不是还有一支嘛。你就别管了。”

“你先走,我把他们引开!!”

“你到了密道的后门那里就去找老刘,那里有我们事先已经备好的车子。”

“可是………!!”

“别可是了,等一会他们听到枪声全追来了就麻烦了。”

他把她一抓,死死掩护在自己的身后作势就准备要冲出重围。

谢慈慈却没有作声,还是僵硬在原地。

宋可以为她被吓坏了,所以在退避着所有的入侵者的时间,他还不忘要赶紧提醒她。

“快去啊,你先走啊!!!”

永远都记得。

她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一种险恶的环境下自己会突然主动地吻住了他。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迫切主动的去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