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唯一可以帮我的人。”

什么意思?

他蹙眉困惑的看着她慢慢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条略带乡气的黄金做成的链子。

一看就晓得值不了几个钱,样子土气,直通通就只是一个链子的形式。却被她小心地贴身藏着,足见珍惜之意。

她举起它,晃荡晃荡在空中。自己瞧着目光恍恍懈懈。

“你知不知道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沉浸在自己意识中的她没有留心到他脸一闪而过的窒息。

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嘴里喃喃自语,弯曲着自己的背脊,像是一只愤怒的猫。

“我爱他,一直一直都是如此。从我在小街上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是要毁了这个人手上的。虽然他的眼里没有我,也不肯对我承诺什么。可是我不介意,我不在乎。我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只要他的眼睛里谁都没有,谁都不爱,只要他的心没有被人分割,那我们就能这样一辈子。我没有想过要得到他。我也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心给谁。我们就这样,保持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上个月,上个月………”

“他来跟我说他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他讲他是相信爱情相信婚姻的。多可笑,那么以前呢?!!对我呢?!!!”

她的眼神陡地变得锐利起来,瞳眸里长痛不息的恨淬上毒液般的狠。

“他可以爱全天下女人,我没有意见。可是他却偏偏有了最爱。而且只爱那一个,这就不可原谅。”

尖尖的指甲抓着身上的袍子,似乎要把它戳出一个窟窿。

我才是独一无二的,我才是为你做了最多的。

爱情的世界里,你为什么要把那样一个位置给了别人。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求过婚,可是他却要娶这一个!!!她那里好?!!”

“她究竟比我出色在了那里!!我不服!!”

她扯了一个动人心魂的微笑。

“所以,我要毁了他。”

“不能属于我的,我就一定要毁了.他的爱情,他的心!!”

要把牙根咬断似的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恐怖犹如鬼鸣。

但很快像是被她自己吓到了,她一脸冷汗像是从一场梦游臆症中清醒过来。

打量着她脸上那不自然地恍惚和崩溃,可以判断地出她已经游走在疯狂的边缘。

那个叫阿昌的男子挑了下眉。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恢复常态的她,捏着手里的金链子走到一个布幔前的花几旁,水晶花瓶里斜插着几只白色的马蹄莲。她一点一点把直直的根茎抽出来,就像是要把剑从壁鞘里拔出。

“因为我们是同样都是谢家的受害者。”

“难道你就不恨————————谢、舜、慈吗?”

瞬间即逝,

那是一双始终木讷平板的眼睛忽然变得非常阴鹜凶悍。

他直直看着她。

光头不亮,是刻意的隐讳韬光意思。

不过,毕竟是狠狠的一记。

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意思。

萧云即使是阅人无数,还是胆怯地一颤。

“你知道我是谁?”

他豹子一样地眯起眼睛,杀意四起。

萧云不由地摸了摸脖子,向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

“你就是叶家现在唯一还活着的继承人————叶宋可。因为二年前我们曾经在叶家见过面,只是你不记得我了。”

她对这个男子的印象倒是极其深刻,一半是因为当年只有他敢藐视她的魅力拒绝了她,一半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攫获人的气质,一眼就能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所以,即使当他的半边脸已经被毁,穿着油腻的工作服。她还是一眼就在王光东的店里把他给认了出来。

底细都被人知道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说不能问的了,他重新坐到椅子上。

“你能帮我什么?”

被动变主动,看她能为自己提供什么。

萧云猫一样的杏眼忽扇着,诡诈的心思转了起来。

“我知道我能帮你的不多,但是我能出钱帮你把手治好,还给你在叶家应得的财产。”

“只要你能替我杀一个人。”

她天真烂漫地一笑,似乎是在建议一次无比美好的郊游计划。

坐在沙发上的他,忖量着看着她。

“你想要谁死?”

闻言,她的脸越发像个孩子,神态温柔如水,懂事乖觉。

大大的眼睛眨了两下,舔了舔滟滟的嘴唇。

“谢、禹、晚。”

原来这个女人爱的是姚启扬啊。

宋可心里恍然大悟。双手交叉叠在腿上,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痕迹。

萧云看着这样的他,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与虎谋皮的危险感觉。

而嫉妒像迷幻药紊乱了她的心神,此时她居然没有刹车,却为了要让他点头答应继续说道。

“难道你就不想报复谢舜慈吗?我可听说是她在一年前害得你们叶家的庞大基业全都毁于一旦,还害得你的左手残废。你就不渴望见见她心如刀割的样子吗?”

她鼓惑着他的复仇心。

“我知道她的亲人就只剩下谢禹晚一个了,要是杀了她的妹妹,就能比杀了她自己还要让她痛苦。

你不想看见她悲惨懊悔的样子吗?”

似乎没有说到重点,这一番挑拨的话对他如同过期的药片毫无效果。

宋可还是不咸不淡,只是莞尔一笑像是听了个冷笑话,反应平平。

萧云深祖母绿色的眼睛划过一道刺人的幽光,决心下一剂猛药。

“难不成,叶家少爷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她微笑着恶毒地奚落他。

“啧~~~~啧,我还想为什么当初叶少爷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原来少爷要的是能够把你家搞毁的女人啊。真是好品位啊。”

差一口气,她就要死了。

扣着她喉咙的手指,快地让人不及反应就站了起来捏紧了她的气管。

即便是没有下力,也让她感到了呼吸的困难,晕眩的窒息。

他看着被自己掐住命脉的女人,眼眸中的寒意有如千年冷冰,冻结所有。

“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还轮不到你和我谈这些。懂了吗?”

始终被人怜香惜玉的她那里受过这样的威胁,涨着红的快要发紫的脸,她四肢无力地点点头。

同时也在心里认清了这样一件事,

比起当年泼她冷水的嚣张少年,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怕的令人胆寒。

就像是一个敛起了爪子和脾气的猛兽,他沉睡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其实是蛰动已久的凶狠和饥渴多日过后,极度渴望撕裂些什么、吞噬掉所有的风暴。

那一年的那一天。

新盖的私家花园的湖畔是早在一个月前发出帖子时就在筹备搭建起的一个全玻璃的中心婚礼主场。甬道两边是空运来的白色花形百合,点缀着金魚草、常春藤。看上去就是那么的幽雅清新,精致简约。

新人和來宾的入口布置成了弧形花门,一排排都是完全开放的百合花组成的直立花柱,分立两侧。透过花朵就可以观赏一旁的湖面上漂着的白色花瓣,粉色花蕊。

你要是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每一朵花上的茎脉全是用银线勾描而成,极尽奢侈,浓墨重彩。仿佛昭示着一个新的时代来临。

当被邀请的名流绅士们在抵达轰动社交界的姚式新邸时,尽管见多识广也不由地暗暗惊骇它的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而那些穿着华美,戴着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礼帽的优雅女人们则更是忍不住内心的猜测和好奇,在客套的问候之后,就围拢在一些看上去会了解内幕的人旁,打探询问。

于是,那年里最豪华的婚礼现场,处处可见的景象是一群群端着香槟美酒的人们笑意盈盈,却压低着嗓子,彼此窃窃私语。

摸着自己颈间那串100克拉的钻石项琏,一个贵妇就像和人讨论邻居家养的小狗是公是母一样刻意淡淡地问着一旁的女人们。

“你们猜姓姚的那个小子是靠着什么突然这么有钱的?我听说他以前也就是个小‘跳蚤’商,怎么会那么快就一步登天了?”

“呵……。这种事……”

对方给了她一个你也太明知故问的眼神,呷上一口香槟。

“叶家做黑道的钱都流进了他的口袋,你说他还能不发?”

谁都知道叶家的势力是三代集成,家大业大祖荫丰实。

所以一般要是可以得到叶家黑道上的百分之一,就绝对足够让人锦衣玉食一辈子的了。更何况是全部。

果然,那个贵妇有些被吓到,传言似乎被证实了一样。

“天!真的有这么多?叶家怎么会把钱都给一个外人?”

“你想什么呢。给他的?!”

她示意那个女人凑近一点,俯在她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

“你以为去年声名显赫的叶家是怎么在一夜之间被毁的?还不全是他一手策划的。”

“是他?!!”闻者纷纷倒了一口冷气。

那个女人肯定地点点头。

“要讲起来叶家的人当年是真叫倒了血霉。好好的出国谈生意,才承认的正牌继承人就因为爆炸死在国外。要寻去追丧吧,连个尸体都找不回来。这里叶涛还没来得及哭一声呢,国际军火走私案子就缠到身上,老实说警察局那帮老东西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一下抓到把柄干脆也没审问,也不取证。逮捕令和死刑通知就一道下来了。”

“我听那帮道上混的说当天夜晚他就跑路了。现在也不晓得是生是死,反正这辈子我看他是回不了国了。像那种时候谁有心思还有本事顾及什么财产分割,地盘之类的东西?全都被警察局那帮人收缴了。”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两名看上去脑满肠肥,一脸假笑被奉为上宾的男人。

“警察局里的头又不是吃素的。姚启扬还不趁机就上,里里外外一打通上上下下再盘点一番。叶家黑道上的生意和钱货还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听到这里大家才算是弄明白了一点事情的经过,不由地也真替叶家惋惜。

毕竟曾经是多么辉煌的家族,叶家跺一跺脚,整个黑道的生意都要颠一颠的。

现在却是物是人非,彻底败落。

有心人抱着一丝好奇,想到一个问题。

“黑道上的生意给了姓姚的,那么他们家里的那些正经生意呢?”

一句话倒是被问住了,大家蹙眉想想似乎都没答案。

第 25 章

安静的站在一隅,甘于被人遗忘的就是她。

她像是置身事外,就立在离人群和亲人最远的地方。

只是眼睛却牢牢地盯着那个在由十七扇透明落地玻璃建成的花房里她脱俗的,漂亮的妹妹。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妈妈的床边看着自己刚刚满月的小妹妹。新奇又小心地把指头递给那肉肉的,暖暖的小身体。那时爸爸会亲亲她再亲亲妹妹,对她郑重交代。

舜慈,你要永远记得你是姐姐。你要一辈子都好好地照顾你的妹妹。

那时的她才四岁,对爸爸的话似懂非懂。

现在,她的妹妹找到了意中人,要走进礼堂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可是她却是忧心忡忡,顾虑重重。

她甚至不敢确定这一场婚姻是不是一场游戏,最后她的妹妹会输的体无完肤。

但是,她还是答应了。

问题在于要她怎么拒绝?她的妹妹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来到她的面前。

跟她说。

“姐,我已经找到了我自己的爱人了。”

“现在我们决定结婚。”

虽然她张口结舌。希望可以再等一等,等到那个更加出色更加完美的男人来照顾她的妹妹。

可是,禹晚真挚的眼睛,充满渴望地对她说。

“姐,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只有一个夙愿那就是和他在一起。”

“我不想放弃他,我爱他。”

你能怎么办?

毕竟她的妹妹不是婴儿,她再爱她,再觉得她的决定完全就是发疯。

她也不能干涉她的选择和生活。

目前她能做的就是缄默。

桓天予朝着榕书下站着的倩影微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晃着闲散的步子向她走来。

“怎么不去陪陪禹晚?现在可是她出嫁的前一刻,最需要亲人的体己话啊。你倒好,一个人这么闷不吭声的躲在角落里,那里还像是一个要准备送妹妹结婚的姐姐?”

桓天予徉装责问她道。

谢舜慈转过脸看看他,涩涩地挑了下眉半开玩笑的样子。

“我不能,我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直接把她打晕了,带她逃婚。”

桓天予知道她心理说不出的难受和担心,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呵………呵,舜慈。我相信你会的。到时候我帮忙掩护,让那个姓姚的气死好不好?”

望着远远的那端那个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男子,气宇轩昂满面春风地走到玻璃房要去看看他的新娘子。

谢舜慈笑不出来,现在她,无能为力只喃喃自语。

“他要是真死了才好………。”

“舜慈!!”

天予喊了一声,却又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

“别忘了你一会儿可是要当伴娘的啊,这么诅咒他的话很不吉利的,你也不想禹晚痛苦吧?”

她忍不住隐隐捏起拳头,叹了一口气后还是又松开。

桓天予瞥上她一眼盘腿也坐在了一旁和她一起望着不远处走出来的一对玉树临风的新人。

风度翩翩的男子牵着一位绝色的倾城佳人,旖旎缠绵。

全场的人们都在注视着他们,如此美丽女子就这样张扬着被一个男人引入了自己的生活。

那些女人们微笑着,目光中却满是羡慕与猜测,悄悄谈论着这个被幸运之神光顾的女人,议论她即将可能借由婚姻而获取的天大财富。

五月的清风徐徐吹来,却是闹的人心这般的风起云涌。

她,望着望着就对他问。

“天予,你是爱她的,对吧?”

文雅含蓄的男子稍微一怔,笑微微地垂下头看着自己抦拢的脚。

好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要是今天娶她的是你,不知该有多好。”

她真心诚意地讲。

桓天予为了禹晚的病几乎倾家荡产,为了照顾好禹晚更是半道上弃商从医,将近两年只能过见不得光的地下生活。

那么多年,他该做的不该做,他全都承担下了。

从来不讲爱,从来没有一点要求,他就陪了她的身边。

这样的不可多得的男人,女人命里面有此一个足矣。

桓天予苦笑着盯着自己的鞋子不放,也不抬头回应她的眼神。

熬了半天,他如蝇微弱讷讷地说。

“她,从来就不晓得。”

谢舜慈不由自主地轻轻伸手如同兄妹般地着搂了搂他的肩膀。

“这是我们谢家损失最大的福气。”

他静静地想着什么般地听她讲完了这句话后,过了一会儿戏謔道。

“好了好了,做什么要讲这些,弄得我好像很可怜似的,臭丫头。”

抬腕看了看时间,他推搡着她赶快起身。

“马上要到行礼的时候了,我们快到婚礼现场去吧,不然你妹妹要开始以为她的伴娘临时脱逃了呢。”

木已成舟,还能怎么样?她叹上一口气随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嗯。”

刚要往那处去的她却见桓天予侧过脸来对她笑道。

“看样子,你妹妹不急,你的护花使者已经开始急了。”

她不解的蹙眉,那边已经有一个神采飞扬,俊美颀长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虽然他们的车属于王光东的车行一起去的,但是还是被十几个警备状态的保安拦了下来。

这场盛宴黑白两道都有人来,而且有些还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自然安全措施就更加需要加强。

没有特权等级之分,凡是来的客人一个个全都要在侯车区逐一进行全身的武器检查。

所以,他们也只能耐心地等在长长的队伍里。

萧云抚摸着自己那件水蓝色的曳地缎锦长礼服,微微扯出一个甜到带些怨毒的笑容。

对着坐在前排驾驶坐上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