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赞成?”云澈颇为讶异。

“阿璃你想啊,他日你与宁阳郡主家的云羽年成了亲,羽年在你的新婚之夜便对你说要善待某个臣子要饶过哪个罪臣,你心中会不会觉得羽年想要干涉你的政事?”

云澈蹙起眉头,“提云羽年做什么?她只会命令我做什么,何曾想过求我做什么。更何况我也不想娶她!”

“我举这个例子是让你想一想后宫女子若是在陛下面前说政事会有怎样的后果。”

“女子又怎么了?说的对说的有理为什么不能听?难道君王自身对他人的进言就没有判断力了吗?你对我说的,我会听会想会判断,从未行差踏错!”

“殿下!我并非后宫女子……”凌子悦一时语塞,一向流利的口舌竟然堵在原处。

云澈这才笑出了声,方才他是在拿凌子悦开玩笑。

“阿璃!你以后若再问我什么我也不答你了!”凌子悦正要起身却被云澈拉住了袖口。

“别气别气,我就是看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才与你玩笑的。你说的没错,母后才刚刚被册封,若是此时参与到父皇与成郡王的斗争中去,实在不合时宜。我就是在想要怎么做才能既替成郡王求了情,又能让镇国公主知道是我母后做的人情?”

凌子悦抿唇一笑,俯身覆在云澈耳边道:“那就去找宁阳郡主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澈耳边,云澈只觉得心神震动,还未缓过神来,凌子悦已然坐了回去,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

“好!我这就去同母亲说!”云澈起身离开,凌子悦望着他的背影。

她知道,他正一步一步朝着帝王之路迈进。

一切不可逆转。

诚如凌子悦所预料,宁阳郡主引用开国皇帝元光帝善待勾结戎狄意图谋反的亲弟弟还封其为亲王,后来就是这个弟弟一力辅佐元光帝的太子登基的故事请求承延帝绕过成郡王。承延帝本就为难,他不可能真的将成郡王法办,这样得罪了镇国公主也会被天下人议论说他擅杀兄弟。于是他下诏令命成郡王交出煽动其勾结其他诸侯的谋士,以这些谋臣不安于郡国以口舌煽动郡王为由,密令处死,并从朝中派出大臣前往成郡国出任国相。

镇国公主本因成郡王之事忧心,与朝中心腹之臣商议如何找借口令承延帝原谅自己的儿子,如今这结果令镇国公主大喜过望,再得知宁阳郡主是受了洛皇后的委托才说服了承延帝,原本介意洛瑾瑜出身的镇国公主忽然觉得这个皇后其实不错。宁阳郡主趁热打铁,说服镇国公主理应让陛下册立洛嫔之子云澈为太子。

镇国公主听至此,心中闷闷不乐。

宁阳郡主赶紧劝说道:“母亲,人人都道成郡王是为了做摄政王图谋皇位所以才与其他诸侯过从甚密也才有了那些对陛下不敬的书信,若是您同意了册立云澈为太子,不是正好堵了悠悠众口,省得他们总在背后议论成郡王,也是为了成郡王的声名考虑啊!云澈不还年幼吗?以后还要仰仗成郡王辅佐,您何必不做个顺水人情呢!既成全了陛下,又为成郡王正名?”

镇国公主一听便觉有理,终于勉强点头同意了。

这一晚,凌子悦还是睡在自己的寝居中。

云澈独自坐于榻上,看向锦娘。

“锦娘,为什么子悦最近与我疏远许多。每日放课他便回去自己房中,平日里也不与我玩耍,就连带她去看禁卫军操练她也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锦娘叹了口气道:“子悦她为何会这样,殿下又怎会不知?”

“她是怨我占了太子哥哥的太子之位?”

锦娘微微摇了摇头,替云澈盖上被子,“殿下还是不要多想了,早早睡吧?明日容少均还要与殿下授学。”

“听说……镇国公主向父皇提了那件事?”

“是啊,宫中早就传开了,陛下甚至命典仪着手准备你的册封大典了!”

云澈沉下脸来不说话。

这一年的四月,云澈被正式册封为太子。

那日清晨,延绵不绝的春雨停歇,阴霾远去,云丛中一缕金色落入帝宫,逐渐渲染出一片明丽。整个帝宫在日光的垂青下熠熠生辉。

锦娘打开云澈寝殿的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张罗起云澈的衣衫。

整个寝殿忙的快要翻了天。宫女们有的给云澈梳头,有的为他擦拭脸颈,有的替他整理衣袖,云澈张开手臂,看向殿门。

凌子悦就站在门口,逆着光,云澈看不清她的脸。

“子悦!你怎么不进来!”

凌子悦这才迈开脚步,她的唇上是淡泊之至的笑容。

“这么多人围着你团团转,怎的还要我进去添乱?”

云澈扬了扬手,宫人们便退了出去。锦娘知道云澈有话要对凌子悦说,只是嘱咐莫要时间太长便也退了出去。

“子悦,你怎么了?”云澈上前一步,凌子悦便退后一步,四下张望像是要找到什么出口一般。

云澈心下急躁,一把将凌子悦拉到了身边,“子悦,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双手按住凌子悦的脸颊,逼她正视自己。

“有人对我说……帝王之心最为薄凉。”

16、储君

这一刻,凌子悦想到的是仍在冷宫不得见承延帝一面的程贵妃。终有一日,云澈也会成为承延帝那样的上位者。

君心似铁。

云澈吸了一口气,将凌子悦紧紧抱入怀中,极为用力。

“子悦,父皇喜爱的是程贵妃的貌美,而不是她多年相伴的时光。父皇记得的是程贵妃的骄纵,却未曾想过那是程贵妃对父皇毫无保留的信任。父皇眷恋的是程贵妃曾经的柔情蜜意,而非多年之后浓情退却的平淡。云澈不是父皇。也不会成为像父皇那样的君王。”

凌子悦仰起眼睛,她从未想过云澈竟然能这样去看待承延帝与程贵妃之间的缘起缘灭。

她甚至以为,云澈只会觉得程贵妃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恰恰相反,云澈心中同情的却是程贵妃。

凌子悦伸手替云澈将衣襟整好,漾出一抹笑来。

“日后这天下便是你的,是败是兴,是辱是荣,全系与你。”

云澈闭上眼,额头与凌子悦相碰,“子悦,你要一直在我的身边,一直一直看着我……不要让我变成不想变成的样子。”

“嗯。”凌子悦轻声回答。

“现在,我长的像父皇了吗?”

凌子悦睁开眼,一寸一寸描摹着云澈的五官。原本细致柔美的脸庞上已经有了锐利的英气,每一丝起伏都酝酿着颠倒乾坤的力量。

“不,殿下不像任何人。”

云澈笑了,他的手指掠过凌子悦的眉梢,什么也没说。

锦娘敲门催促,凌子悦松开了云澈的手,目送他离去。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九皇子,而是当朝的太子,云顶王朝的储君。

云澈接受太子金印,受百官朝贺。

端坐于承延帝身旁的洛皇后知道,这并不是他们洛氏荣耀的巅峰,而是荣耀的开始。她看向叩首跪拜的弟弟洛照江,抿起一抹笑来。

容少均被认命为太子太傅,但是镇国公主对这一决议不甚满意,又让承延帝认命她的心腹为太子洗马,其他老师均为以文御武学派。镇国公主的势力仍旧占据朝中的主要位置。

册封典礼结束之后,云澈也由原来的寝殿搬到了太子宫。

凌子悦本在自己的寝居中温书,却见着一群宫人进来向她行礼,随即开始搬她房中的东西。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凌子悦站起身来。

一个内侍告诉她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子既然换了寝宫,凌子悦这位太子的伴读自然也要挪地方了。无奈之下,她只得随他们而去。

凌子悦来到新的寝居,仍旧与云澈的寝殿比邻,只是比起从前不知大出多少倍。书案后是整整一面墙壁的檀香木书阁,堆满了书简,早已分门别类。

床榻比从前宽上许多,床褥也极为柔软,看那质地只怕是宫中珍品。

紧接着宫人们又将不少新制的衣物送了进来,源源不绝。

食案上也添置了不少点心,制作精巧香味扑鼻。

凌子悦站在寝居中央,看着这些进出不绝的宫女内侍们,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子悦,喜欢这里吗?”

云澈的声音响起,那样清朗的声调,宛若从高处坠下。

凌子悦回过,急忙行礼,“凌子悦参见太子殿下!恭贺太子殿下!”

那一刻云澈喜悦的表情隐没,“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鱼贯而出,原本喧嚣忙碌的寝居瞬间安静了下来。

云澈缓缓行至凌子悦面前,手掌轻托起凌子悦的脸颊。

“子悦,我还是从前的云澈,没有变过。所以我还是想你叫我阿璃。”

凌子悦弯起唇角,“殿下已经是太子了。在外人面前凌子悦自然不能没了礼数落人话柄。”

听她这么一说,云澈才宽心一笑,拉着凌子悦来到那书墙前问道:“子悦,你喜欢吗?这是我让他们从藏书阁誊抄下来的副本。以后你若想看书在这里就行了!”

凌子悦还未及开口,云澈又将她拉到床榻边,“你再看这张榻,比从前你那张宽出不少,以后我与你躺在一起谈天说地,你就没借口说我挤着你了!”

“殿下……”

“怎么了?子悦?你不高兴?”

凌子悦蹙起眉头,“殿下刚刚成为太子,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在看着您。子悦不过小小的伴读,寝居内却如此铺张,他人看了会将子悦当做谄媚之人,议论云恒候府因为庶子做了殿下的伴读而扶摇直上,更有借口对太子诟病!”

云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凌子悦说的是对的,她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自己的名声或者家族声誉,而是他云澈。成为太子,并不是宫廷斗争的结束,而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要平安走到最后,他不能犯任何错误。

“殿下,将这些名贵的陈设运回去吧,且看看哪位娘娘那里还有需要,送去便是,还可做个人情。这里的点心小食也不用放这么多,子悦虽喜食甜,但也不可能吃下这么多。殿下不如将它们送去皇后娘娘还有镇国公主那里,以表孝心。”

“你都为我打算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云澈虽然不悦,但只要凌子悦还在自己身边,其他的又有什么呢。

“还有那……”

云澈见凌子悦目光瞥向那张床榻,赶紧开口道:“诶!那张床可不能搬走!不然夜里我可是会掉到地上去的!”

凌子悦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说那些锦被,送去给宁阳郡主家的云羽年吧。别让宁阳郡主觉着阿璃你一朝成为太子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云澈撇起嘴巴,但是那声阿璃还是唤得他十分开心,“真是烦人!那花色还是我特意为你选的呢,多素雅啊!云羽年就喜欢那些看的人眼花缭乱的绣饰,送这个给她,真是糟蹋!”

凌子悦轻声一笑道:“好啦,子悦是个恋旧的人,从前那床被褥是我母亲亲自为我缝制的,离了它,我会睡不着的。我根本不需要新的锦被。”

云澈憋着不说话了,凌子悦招来宫人将那床锦被搬了出去送往宁阳郡主府。

经过这一日,云澈便是真真切切的太子了。

而他学习课业的地方也不再是学舍,而是太子宫内。而云澈对于学习的欲望也远远高过以往。

从前在学舍中,容少均授学的内容颇为中庸,皆是镇国公主所希望的以文御武无为而治之说,使得云澈对他的授课不抱有任何希望。但是令他想象不到的是,成为太傅之后的容少均简直变了一个人。不但言谈幽默,且多借古讽今,并将所有道理与朝代更迭结合起来,云澈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但是当容少均提到开国皇帝元光帝的治国之策“政治贵清静而民自定”时,云澈却实在无法赞同。

“元光帝这一国策若用于今日的云顶王朝已经勉强,看看我云顶王朝边关不时受到戎狄侵扰,北疆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他们如何‘自定’?若朝中大臣们个个只想清净,君王无为而治,只怕戎狄铁蹄要踏穿我云顶宫了!”提及此,云澈义愤填膺。

容少均忽然顿住了,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一直平静的神色骤然沉冷下来,他在云澈面前跪下道:“殿下,臣一直以为殿下只想做个安乐君王,固守陈规,无功无过。但听太子今日一席言,似有大志向。是微臣看轻了太子!”

云澈与凌子悦相视,顿然明白容少均一直在试探云澈并且有所保留。但这怪不得容少均,他作为太傅立场尴尬,教的好了自然无事,教的不好或者不合乎镇国公主心意了,容少均不止官爵不保,只怕还会连累家人。

“老师!”云澈蓦地在容少均的面前跪下,“父皇曾经说过要云澈跟着老师学习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并非某种学说某一思想,只望老师能审时度势,教习云澈真正的为君之道。”

容少均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此刻他的神情异常凝重认真。

“殿下可知道北疆二十四郡为何修筑城墙连成一气?”

“自然知晓。当年赵云谦归隐之后不久就病故了,自赵云谦之后我云顶王朝再无用兵之材。戎狄数次侵犯北疆,为了鼓舞士气,元光帝御驾亲征,大军还未抵达北疆,戎狄铁骑便已经踏破二十四郡,埋伏在了元光帝行军的路上,元光帝被围困于九重山,当时的丞相割舍了二十四郡之外的大片草原送与戎狄,又以我云顶王朝宗室女子封为公主和亲戎狄以保一时太平。”说到此,云澈不自觉咬紧牙关,这一段历史无论对哪个天子都是耻辱。

“那么殿下可知我们送去的公主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容少均顿了顿,云澈与凌子悦皆不自觉伸长了脖子。

“戎狄的单于大肆挥霍公主和亲带去的财物,然后再将公主送给他的侍卫饱受□。公主不甘受辱自尽而亡,戎狄的单于却还敢写信要求我朝再送去和亲的公主。”

凌子悦本以为云澈会拍案而起,没想到他异常沉冷,“他们要的不是和亲,而是借和亲为由无止尽的勒索。”

17、因地制宜

容少均叹了一口气,沉痛道:“只可惜,元光帝回到帝都之后便生了重病,朝臣不敢擅与戎狄开战,一方面北疆二十四郡悄悄修建防御工事,另一方面我朝丞相是派出了较之之前三倍的和亲队伍前往戎狄,而戎狄单于却以和亲者并非真正的公主为由进犯北疆。当时的丞相只得悄悄准备了大量的财务送去平复戎狄单于,戎狄退出北疆,我朝便将二十四座城池连夜连成一气,戎狄方被挡在北疆之外。”

凌子悦愣住了,戎狄纵然贪得无厌,云顶王朝的策略说好听叫忍辱负重,说不好听就是丧权辱国根本没有真正与戎狄一战的决心。否则开赴北疆的是军队而不是修建城墙。

凌子悦知道这段史实被容少均道出,刺激的不仅仅是云澈的自尊,更加坚定了他踏平戎狄的决心。

云澈始终神色深沉却不发一言,容少均地下头来跪于云澈面前,久久不起。

“一道城墙,是我云顶王朝自我满足的借口,是退守的理由!城墙又何止存在于北疆二十四郡,它也在那些达官显贵皇亲贵胄的心中,他们觉得一个女人一些钱财能换来的和平如此廉价,为何不要!于是将自己的尊严血性也限于北疆!终有一日,我云顶王朝的铁骑必然突破北疆的防线,直捣戎狄王帐,要它永生永世不敢来犯!”

云澈之言,不在壮志满怀,他所说的不是一个理想,而是他必然要达到的目标。

容少均肩头一颤,他总算找到了,找到了一个不安于现状,一个不仅仅是执着于朝中党派争斗,一个有宏图大志的君王。

“太子有如此雄心,微臣马首是瞻!”

凌子悦看在一旁,她很清楚云澈已经是太子了。若是要顺利登上王位完成理想,必然还得志同道合的臣子以及谋士集团。容少均掀开了这一序幕。

当天夜里,凌子悦坐卧于榻上翻看书简。寝居的门呼啦一声被推开,她无需抬头也知道对方是谁。

“子悦,我睡不着!”云澈拉开凌子悦被子的一角便挤了进来,逼着凌子悦靠向墙边。

“哦。”凌子悦明知道他睡不着的原因却装作不介意的模样继续翻着竹简,云澈不耐烦了,直接将她手中书简夺过。

“这些书简有什么好看的!”云澈一摊开才发觉那竟然是《陆氏兵法》

这本兵法乃是上古兵圣陆涛所著,对后世影响深远。就连云顶王朝的开过功臣赵云谦曾经花了整整三年时间闭门不出研究其精髓。

“还给我。”凌子悦正要去拿,云澈却将书收到身后。

“你竟然看《陆氏兵法》?看兵法做什么啊?”云澈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要刻意询问。

“他日抗击戎狄,不懂兵法如何审时度势学以致用?”

云澈将《陆氏兵法》放到一边,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肩头,“子悦,《陆氏兵法》就在那里,今日不看它明日也还在。只是我心绪沸腾,不与你说话,只怕要辗转反侧至明晨了。”

侍奉云澈的宫女将灯火熄灭,凌子悦再不得看书了。

“子悦,元光帝允丞相割舍土地以钱财讨好戎狄,他心中真的忍得下来?”

凌子悦莞尔一笑,侧身与云澈面对面道:“心中愤懑之情绝不亚于阿璃你。”

“那他为何这么做?被戎狄围困在九重山吓怕了他?”

凌子悦垂下眼帘,“若百姓真的知道这三次讨好戎狄的经过,只怕他们不再信服我们的王朝了吧。只是我却觉得元光帝却能人所不能忍。他并非出身贵族,身逢乱世揭竿而起,除了胆识他比那些终日享受荣华富贵的王侯更懂得民生疾苦,所以也不希望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忍耐已经是他的专长。忍辱方能负重。当年戎狄之于云顶王朝是不可战胜的,我朝的人力国库都还做不到以举国之力抗击戎狄的实力,若是硬碰硬鱼死网破将日后的翻盘的本钱都输掉了,还有什么意义。元光帝当日之辱,就是为了殿下你他日之荣!”

云澈原本沸腾着无从宣泄的心绪忽然瞬间平静了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子悦。你想我不要深陷意气之争,而是要为日后战胜戎狄做足准备。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朝中大臣们分系庞杂,与君王都未必一条心;国富民强才经得起战争的消耗;出征戎狄也必定要有名将,如果用旧时的战略赢不了戎狄,就要用新的方式!”

“还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阿璃你还要多了解戎狄。这个敌人的性格,他们烧杀掠夺时有什么特点。戎狄人也是人,他们的日常生活他们的文化是怎样的。了解的越多,你就越容易赢过他们!”

云澈看着凌子悦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凌子悦带给他的是一种安全感,让他知道这世上始终有一个人,他们做着相同的梦。

云澈还想要再说什么,发觉凌子悦已经合上眼睛进入了梦乡,鼻间发出轻轻的鼾声。下意识,云澈侧过脸靠了过去,他轻轻抿上她微启的双唇,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惊动他们的梦。

他顿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心脏狂跳奔袭狂涌。

那是云澈这一生所感受到最柔软的事物,即便许多年后他不经意回想起这一刻,仍旧觉得有什么要从他的胸膛里撞出来。

随着乞巧节的到来,云澈这个太阳落入河水化为琉璃的太子也迎来了生辰。

宫中对太子的生辰自然看重,四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国舅洛照江府上收到的贺礼多到十几车都运不完,权势为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利益。相较于他,洛皇后显得内敛许多,对承延帝请求说太子的生辰只要一家人吃一顿饭便可,无需如此铺张,使得承延帝越发觉得她勤俭贤淑。但是既然已经下令筹备,承延帝道这宫中也确实需要些喜庆之气,也让一直见不到成郡王的镇国公主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