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有人回禀你今日我在酒肆中遇见欧阳琉舒了吧?”凌子悦直入话题,她知道云澈不能离宫太久,他出宫与自己相见,应当是有事相商。

“我确实派了人去跟着欧阳琉舒,因为我向你一样好奇,他到底是怎样的奇人。谁知道派去的人次次都回报我说这个欧阳琉舒成日里不是烂醉如泥就是流连于帝都城内的妓馆。就在我以为这家伙不过口舌之长而已,你一出现,他便露馅了。他想要隐藏自己的才华好求的一世安逸,又不甘于自己的才华无人知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但阿璃你来看我,不仅仅是为了个欧阳琉舒吧?”凌子悦笑问,“明日你就要殿问他了,你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期望,想好了要问他什么吗?”

“我登基不到两年,根基不稳。我想要给戎狄一点颜色看看,但现在朝中大臣各方势力都让我英雄气短。所以在对付戎狄之前,我想的只有一个问题。”云澈目光灼灼,他一直追寻的答案,不知道天下英才有没有人能为他解答。

“那我们就将这个问题以茶水写在案上,看看凌子悦真的是不是与陛下同一条心?”

“好!”

两人用手捂着一侧,凌子悦只写了两个字,云澈亦然。

当他们松开手,桌上的字一模一样:实权。

云澈顿了顿,随即笑了起来,“知我者,子悦也。”

是夜,酒醉中的欧阳琉舒缓缓转醒。房中无灯,光线幽暗。欧阳琉舒抓了抓后脑,起身。正要为自己倒上一杯水,却左右摸不到茶壶。

此时,一直端坐于榻边的身影执过茶壶,茶水流落入杯的声音在一片深寂之中尤为悦耳。

欧阳琉舒轻笑一声,“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你啊!你不是应该远离帝都的吗?也不怕有人认出你来?”

“我来此是拜访一位有名的医者,交流医理。时过境迁,权位更迭,在下不过一介布衣,籍籍无名之辈罢了。”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拨动着夜色。

“籍籍无名?你现在可是民间最有名气的大夫了,若不是你,我欧阳琉舒都早就去阎王那里喝茶。你来我这里,应该不只是来看我这个老朋友吧?”

“你见到当朝的谏议大夫凌子悦了?”

“见是见到了。”欧阳琉舒起身,下巴磕在膝盖上,懒洋洋地问,“怎么了?他是你的旧相识?”

“……我知道你的才华,你对一切都洞若观火。我只想你在必要的时刻对他多加提点。宫中权力倾轧,他离陛下太近了。”

“真难得啊,你还关心医术之外的东西。好吧,就当我还你当日救命之恩!”

翌日,凌子悦到访翰林院都府,鼎鼎大名的欧阳琉舒便在此处奉职。

凌子悦来到都府外,即刻便被迎了进去。得知她是来找欧阳琉舒的,所有人都十分积极地将在趴在案上睡的不知天昏地暗的欧阳琉舒给带到了凌子悦面前。

“欧阳琉舒!你怎么回事!凌大人亲自来看望你,你竟然如此无精打采,还……还衣衫不整!”

凌子悦端坐于案前,抬头看向欧阳琉舒,此时的他睡眼惺忪,就连衣领都裂去一边。

“没什么,凌子悦此来只是与欧阳先生叙一叙罢了。这里只余凌子悦与先生即可,诸位大人们不用为凌子悦分心,以府中事务为优先吧。”

待到房中人尽皆散去,凌子悦扬起眉梢看着摇晃着与自己面对面坐下的欧阳琉舒。

“先生对翰林院都府可是满意啊?”

“满意?有什么满意的?在这里,且不说这俸禄少的可怜,就连点额外的油水都没捞到。而且……连见到陛下的机会都没有,那岂不是真要在这都府内劳劳碌碌一辈子?唉……”欧阳琉舒一副十分失望的模样。

云澈本就是为了整治欧阳琉舒,凌子悦相信他怎会猜不到着意图。

“先生就别再挑剔了,您是此次科举中中举的最末一名,举首都去成郡国了,您好歹还留在帝都啊!”

“切……那是陛下对举首的厚恩啊!”

“厚恩?何以见得?”凌子悦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其实云澈令举首去成郡国的原因,凌子悦又怎会不知。

“既然做的了举首,他擅长的是做学问,而不是朝堂之上的政治。他没有足够的心机,又在殿问上堂而皇之地说什么文武分治内外分庭,朝堂上的每个大臣都想射他个十箭八箭的,这朝堂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一个读书人无缚鸡之力,他日必然死无葬身之地,陛下送他去成郡国,难道不是爱惜他的才学,要保护他吗?况且成郡国富庶,那过的可比我欧阳琉舒要好上千百倍了!”欧阳琉舒侧目看向凌子悦,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令凌子悦蹙起眉头来。

“先生在策文中也有不少高见,比如设立太学国府,九卿之外设置司马司空等职位专束军队,好比架空三公,令陛下王权于一手,您的谏言是势在必行还是纸上谈兵?”凌子悦握紧手指,她心中的担心,不知道欧阳琉舒是不是也一样。

“不是可不可行,而是势在必行。虽然势在必行,但此时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为何?”

“因为天外有天。”欧阳琉舒伸了个懒腰,随意地侧卧于案边。

凌子悦蹙起眉头,好一个天外有天,看来欧阳琉舒与自己想的是一样的啊。

随着不少赞同实行文武分治内外分庭的士子们进入朝堂,引起一片哗然。曾经的老臣们惶惶不安起来,这就像是一场新旧换血。云澈设立国府,培养人才。只是国府中所学所授不仅仅是从前端临侯的“以文御武从善如流”的学说,还包括骑射兵法,完全不似单单培养文臣后继之所。

云澈的更化之意十分明了。

退朝之后当他在宣室殿与凌子悦提起此事时,凌子悦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子悦,你这是怎么了?”云澈扣住凌子悦的手腕,凌子悦却将手收了回去,紧紧蹙起眉头。

“阿璃,你太心急了!”

“为什么?”云澈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模样,侧卧于案边,撑着脑袋望着凌子悦,似乎很享受她火急火燎的模样。

“阿璃,凡是都要循序渐进,你想要大刀阔斧地将这些毫无政事经验的学子推向朝堂,他们没有力量没有背景空有一颗愿想之心,强风竞折!”

“所以朕才要试一试。”云澈抿起唇角,目光之中有几分嘲讽,“朕要看看群臣的反应,看看镇国公主有多大能耐,朝中有哪些人是她的,她会怎么做?朕不是应该她这位老前辈好好学一学吗?”

云澈淡定地望着凌子悦,手指伸过来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

“啊——原来陛下是在投石问路!”凌子悦恍然大悟。

“你现在才明白啊?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要将欧阳琉舒安排在都府做一个小小的待诏呢?镇国公主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去为难一个小小的待诏。”云澈微垂下头来玩弄着自己的衣角,“朕不了解镇国公主的势力,她的心势必还放在成郡国。父皇将云谌封为郡王远离国都又将镇国公主高高供起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防止宫变。而镇国公主明明知道已经是文武分治的时候却还守着老祖宗的治国之道,是因为怕一场朝制更化会将她几十年累积下来的势力连根拔起,所以她绝对是不肯的。对付她,朕如果直来直往,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云澈要牺牲的是那些满怀心愿以为可以实现理想抱负的学子们。他们成为云澈与镇国公主角逐中的筹码。

这样的云澈是凌子悦从不曾见过的。

哪怕她知道君王所考虑的从不是某一个两个有学之士的政治前途,为君者的残忍从来不需要见血。

“也请陛下迎娶云羽年翁主,早日册立她为皇后。这样……无论陛下做了什么,镇国公主至少不会……”

这是洛皇后亲自要求凌子悦对云澈所说之事,也是云澈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别说了。”云澈沉下嗓音。

“陛下!您到底在坚持什么?”凌子悦抬起头来,望进云澈深不见底的眼中,“有什么比您的帝位稳固还重要的吗!”

“你知道朕在坚持什么。”云澈的手指缓缓掠过凌子悦的脸颊,似乎要将她感受的清清楚楚,而他的牙关却紧紧咬起,一字一句从齿缝之中挤出来,“不要再说下去了。没有谁能伤到朕,而你总能令朕鲜血淋淋。”

凌子悦向后一退,云澈却骤然起身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怀中。

57、皇后的位置

“陛……”

云澈的拧过凌子悦的下巴,炙热的唇舌接踵而至。

心脏仿佛撞出胸膛,凌子悦未及挣扎便被压在了地上,后脑落入的却是云澈的掌心。他的亲吻狂放而暴虐,不加掩饰的报复。

凌子悦不断蹬踹着,云澈却按住了她的膝盖,陷入她的双腿间。

“下一次你再说类似的话,朕真的会做。”云澈的目光嵌入凌子悦的双眼间。

她第一次感觉到由衷的恐惧。

云澈将她拉起身来,为她整理凌乱的衣襟帽冠,他的动作轻柔与刚才的狂肆截然相反。

“回去吧,子悦。”

凌子悦呆然起身,颤着肩膀离开云顶宫。

她忽然间明白云澈是有底线的。

他的底线就是她。

如云澈所料,朝中大臣们纷纷前往承风殿拜见镇国公主,有甚于哭诉朝堂之上满是不懂政事呐喊着要文武分治内外分庭的黄口小儿。镇国公主勃然大怒,当即问责丞相容少均未对陛下进言导致朝廷混入浊流,躬亲郡王不远千里请旨严惩那些动摇国之根本的学子。

“什么文武分治内外分庭简直就是胡闹!”镇国公主郁气难消,将宁阳郡主传入宫中,“我云顶王朝自元光皇帝开始就一直以文御武治国,陛下听那群学子巧辩就要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简直是要翻天了!”

“母亲息怒!”宁阳郡主行礼道,“母亲,陛下并没有贬低以文御武的意思。只是很多时候陛下也需要审时度势,而其他学说也有它的优点,陛下只是想要取长补短罢了。”

“宁阳啊宁阳!本宫还指望着你多劝劝陛下,可是你呢?那些大臣们来拜见的时候,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成什么样子了,就你啊!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好像这都不关你什么事似得!”

“大臣们都把话说完了,女儿也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了。况且陛下终究是一国之君,新登基也一直想有一番作为,这一次只是做的稍稍过了些,而大臣们的反应也过了些。过犹不及,母亲将那些只懂得动嘴皮子的赶出朝堂给陛下提个醒就算了,要是真闹大了天下人不都看笑话?那些个穷酸读书人最喜欢写文章了,要是写了什么不利于母亲名声的,可就不好了。”

“本宫听出来了!宁阳你啊,是来劝和的!说你厚道,你还真是厚道!算了,公侯郡王已经上书奏请陛下将那些个惑乱朝纲的学生们都罢免了官职,再要怎么样就如同你说的,真的过了。如今啊,我就盼着陛下快点与云羽年成亲,早日开枝散叶,别再想些无用的东西。”

宁阳郡主微微一笑,自然明白镇国公主的意思。虽然她明白逼云澈娶云羽年也是为日后镇国公主的孙子现任成郡王上位,但只要云羽年能怀上云澈的皇子,她宁阳郡主就不信镇国公主会不帮她自己的外孙而要舍近求远去扶远在千里的成郡王。

而此时的云澈静坐于宣室殿内,他的案几他的身后是成山的奏疏。

殿门紧闭,云澈却未令宫人点灯。

“陛下,凌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满眼的黑暗令凌子悦感到无尽的压抑,而在黑暗的尽头是几乎被淹没的云澈。她只能隐隐看出他的身影,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满朝文武,公亲列侯的奏疏内容都是一样的。”

云澈的声音响起,平静而冷漠。

凌子悦叩首,云澈却笑了。

“你行礼,朕也看不清楚。行来做什么?”

“陛下就在这里,臣怎可罔顾礼数。”

“也只剩下你将朕当成一国之君。可偏偏朕最不想做的就是你的君。”

云澈的声音惆怅,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力。整个朝堂甚至于这个国家都在与他为敌。不过投石问路而已,他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力量。

“陛下不如离开云顶宫,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子悦陪着您。”

凌子悦知道这个年轻帝王心中的苦闷与彷徨。偌大的云顶宫并不是他坐拥天下的高台,那里有他被囚禁的梦想和疼痛的羽翼。

“朕……只想大醉一场……”

“好。”

凌子悦示意几名侍卫扮成家丁及门客的模样,云澈端坐于车中,他向后仰着,闭着眼睛。他不计较去向何处,满脸的疲惫。

马车一路行驶,忽的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车窗外的树林枝头被雨水一遍一遍地压倒又立起,雨滴落在路面的石头上又再度蹦起。明明天色阴郁,可窗外的绿色偏偏那般刺眼。

他们停在了翰暄酒肆。今日由于天气不好,酒肆里没什么客人。而以往那些高谈阔论的学生们,受到此次科举的士子被罢官的影响他们如今担心的是自己的政治前途,自然也鲜少聚在一起了,以免落人口舌。

云澈与凌子悦一起入了酒肆,侍卫们本欲入内,云澈却命他们守卫在酒肆之外。寻常人只道是哪家的大人来品酒,却不知这简陋的酒肆内来的是当今圣上。

云澈一直面无表情,凌子悦低着头叹了口气,为他斟上一杯酒。

“阿璃,既然来了就尝一尝吧。此酒的韵味与宫中不同。”

云澈啜饮了一口,却尝不出味道。

“阿璃,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吧。如果有不快,就将这不快留在此处,莫要带回宫中。”

“子悦,镇国公主以为她赢了。但其实没有。”云澈双手扶着案几,倾向凌子悦。

“对手越是高傲轻敌,陛下就越是离胜利不远。”

“只是……她对父皇对云顶王朝到底有没有丝毫真心?”云澈仰面一笑。

他恨,恨人心,恨权欲,恨许多无法解释的东西。

“他们只想对得起自己。”

云澈蓦地扣住凌子悦为自己斟酒的手,“那么你呢?为什么你与他们不同?”

“因为陛下是凌子悦的天。”

一句陛下,不再是朋友之谊,而是君臣之义。

凌子悦的眉眼轻颤,望向云澈,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是坚定的,撑起云澈那摇摆的梦。

云澈盛满抑郁的心瞬间坚硬了起来。

“朕还没输!”云澈握紧了酒樽,指骨泛白。他颓然的目光再度硬冷起来。

“陛下当然没输。”

云澈眯起了眼睛,“朕,要忍……忍到厚积薄发,忍到有人就算想只手遮天也遮不到朕的头上,忍到满朝文武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他们的天!”

“那么陛下心中可已经有了想法?”

“如今镇国公主对遵从内外分庭的士子打压的厉害,朕不可能将每个中举的士子都予以官职,朕决定重用庄浔,此人心思机敏善于言辩,他日必有大用。还有你向朕推荐的张书谋,朕该升一升他了。至于御史大夫,朕考虑任用陈卢,子悦,你觉得怎么样?”

凌子悦点了点头,“陛下将朝中各方面都考虑周全了,那么外戚呢?陛下可考虑好了?”

“你是指舅舅吗?朕的打算你又不是猜不到。”

云澈下意识别过视线,凌子悦的目光却迎面而上,令他无从回避。

“凌子悦所指的并非国安侯。而是……陛下打算如何安抚宁阳郡主呢?须知道宁阳郡主一句话,就足以影响镇国公主对陛下的看法。只要宁阳郡主是支持陛下的,陛下就再无后顾之忧!”

“那是朕的婚事,不是朝政!无需在此多言!”云澈重重的放下酒樽。

“陛下的婚事,就是朝政。”

“凌子悦!你不要逼朕。”云澈抬起眼来瞪向凌子悦,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唇齿之间似要将对面的凌子悦碾碎。

“陛下方才还告知凌子悦说陛下要赢镇国公主。可是陛下连一个女人都忍受不了,如何成就大事!”

凌子悦的神情不为所动。

“凌子悦——”云澈的眉梢如利刃出鞘,唇齿之间隐有杀意。

“陛下……”凌子悦抿起唇,原本坚毅的双眼中莹润的液体滚落,“凌子悦就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那日母亲感慨,不知她的女儿子君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为□,为人母。子悦只能回答她说,孩儿不孝,子悦只怕这一世都无法完成她这个心愿了!因为凌子悦心中只有陛下!而陛下心中的是天下!凌子悦可以放下的,陛下为何放不下!还有云羽年,明知道陛下并不喜爱她……明知道她向往的也并非后位,但是子悦却只能卑鄙地将她推上风口浪尖,每每想到她的眼泪,子悦就觉得心如刀割!子悦做不到的,何尝不希望羽年能展翼飞翔,找到她的幸福?可这里是帝宫!无数人的心愿无数人的梦想成就陛下!子悦也好,羽年也好……都逃脱不了……”

蓦地,云澈撑起身来,嘴唇撞上凌子悦。他那般炙热地吻上她,用力地抿着她的唇,凌子悦的泪水涌入他们的唇舌之间,如此酸涩。

凌子悦的双手撑着身后,费力地承担着云澈全部的重量。

云澈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掠开她湿润的眼帘。

“你曾经令朕无比的心安,也曾令朕心痛,如今……你令朕心伤。”

“陛下……”

云澈按着凌子悦的肩膀,他的双眼目光磅礴却又痛到仿佛山河崩裂。

当凌子悦肩上的重量卸去,云澈拿起酒樽,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凌子悦静坐于对面,看着云澈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一壶酒见了底。

“再拿酒来!”云澈高喊,凌子悦却未出言阻止。

又是两、三壶酒入腹,云澈失笑道:“为什么越是饮……反倒越是清醒?”

“向来都是就不醉人,人自醉。陛下心中忧郁,自然无法入醉。”

“……朕累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窗沿上的竹片被风吹的噼啪响。

“陛下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凌子悦起身,来到云澈身边。

云澈闭上眼睛,缓缓侧身倒下,枕在凌子悦身上。他睡的很沉,眉心始终不得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