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艳忙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抽了张名片子,写了地址上去,交给钱先生。钱先生一看,极素净的名片子,只有简单的中文名字和地址,没有头衔。他恭敬的收好,也亲自将程梅二人送出店门去。

本来走两步也就上了车,这时候早早避在店门口的几个人跑过来挡在前面,对着她们就拍照。

静漪被镁光灯闪到眼,下意识的遮了一下。

“你们什么人啊?怎么能随便拍照?”梅艳春生气的指着那几个人问。

来人先后递上名片,问:“梅小姐吗?本周六晚蔡市长在市政厅设宴款待美国总统特使夫妇,请问梅先生有没有被邀请?梅小姐会参加随后的招待舞会吗?”

亲爱的大家:

昨天刚刚收到通知,因为shi八da的缘故,这民、国文由于题材所限,属于在网站内需要雪藏的范围。

在这跟大家做一下说明:今明两天将正常更新,从周一(5日)到15日,本文停更。请各位谅解。

本来存稿足够,近期停更的可能性甚小,只是如此客观因素,实属不可抗力。

在此也请从开文起便盼着桃子和橙子能早日重逢的各位再耐心点。

停更期间我会利用这段时间理顺思路、修改文章。

谢谢大家。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三十四)

梅艳春一听这话,立即不耐烦的推开他们,静漪趁机钻进了车子。她叫小梅上车,就见小梅一边往车边退,一边说:“我父亲的事情你们去问他。警告你们,刚刚拍的照片,你们要是照片敢登出来,你们的报馆就等着被封吧!”她说着坐上车,狠狠的带牢车门,皱着眉说:“这些小报记者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放心啦,他们要真的敢登出来,我就要他们好看。”小梅对静漪说。她以为静漪有顾虑。

程静漪跟小梅道谢,说:“这些小报也要讨生活的。”

她倒并不担心小报会写什么、会登什么。

小梅笑了,说:“您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乱写…不过周六晚的宴会倒是挺隆重的。北平南京上海的众多名流都会参加。美国总统特使倒是不见得太有吸引力,据说程夫人特地从南京过来,许多人还是以结识她为目的的。程夫人与总统特使夫人在美国时候就是朋友…”

静漪知道小梅说的这位程夫人必定就是程之忱的夫人索雁临了。她静静的听着,对她来说,这些事情倒也并不是新鲜的。

索雁临,给她的印象还是好的。

小梅说着,得不到静漪的回应,也便停下来。此时的程静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她想到她平时的穿着总是深色的或者是医生袍…梅艳春忽然间便开始期待周日程家的宴会了。

“吃过午饭再回去好吗?”梅艳春看看时间,已经快12点钟。

“好。”静漪说。从前方看到街上,“从前这街上有一家很好的法国餐厅,还在吗?”

“弗朗索瓦?”梅艳春问。

“是这个。”静漪点头。

梅艳春点头说:“我最喜欢弗朗索瓦的鹅肝。就这家吧?”她见静漪表示同意,便吩咐司机前面停车。

待二人来到店里,梅艳春便跟经理说,用梅先生的座位。领座员将她们带到了临街的位子上,坐下来,请侍应来给她们点餐。

静漪和艳春都很快决定了吃什么。

等菜上的时候,静漪看了会儿街面上,就发现艳春也在看她。

“怎么?”她问。

“抱歉。”梅艳春说。程静漪看了多久外面,她就看了程静漪多久。作为医生和院长的程静漪,她已经同她相处了半个多月,说不上顶熟悉,可也从未觉得陌生。程静漪会给人一种淡然的亲切感。不近,但也绝不远…可是今天,程静漪让她觉得神秘。她问:“您从前在上海住过吧?”

“我毕业于中西女中。”程静漪说着,指了指前面那个巷口,“那里有一家很好的冰激凌店。那时候放学,会让家里的司机特意绕道去买。吃过之后再做功课。”

“我知道。家姐也常常会吩咐人去买。就算是大冷的天,也不怕吃一肚子冰。”小梅说着便笑,连着讲了几个关于吃冰的笑话,才问:“是出国之前都在这里读书吗?”

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三十五)

程静漪沉吟片刻,才说:“并不是。我是一年级转学协和的。不然会从圣约翰医科毕业再去德国留学。”

“圣约翰的医科,同协和是泰山北斗。”梅艳春有心问为什么程静漪的学业中途生变,但是她没有问出口,而是问道:“那个时候,女子学医的更少。”(作者注)

“是啊,更少。”静漪微笑。

她看着窗外。

那时候,能来念医科,是多么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呢…

她仿佛听得到冰激凌店门叮咚的铜铃在响。家里的汽车是接了她们姐妹一同回家的。姐姐们念的是专门调教淑女的贵族女校。和她中学便在中西女中读不一样,从北平圣心女中毕业后才来这里的她们,理所当然的要升入那样的大学。她们的话题永远是最新的电影和时装,而她则抱着厚厚的拉丁文书籍,闻着甜蜜的冰激凌味道,坐在一边听一听,插不上话,也从没有插话的想法。她总晓得吃过冰激凌,要啃的书既多且厚,于是冰激凌就像是奖赏。读书辛苦的很。母亲的信上总是嘱咐她,不要过于辛苦,终究程家的女孩子永远不以挂牌行医为目标…但一定要认真去读。挂牌行医就算是她的目标,那目标也太远。她最切合实际的目标,是跟上课程的进度。她连优秀都不太奢望。因为医学院的预科淘汰率很高,而她又是女子,最要紧的是,家里除了她的母亲和对众多子女尽量一碗水端平的嫡母,都不太支持她读医科,她不能不争口气…车子在蜿蜒的街道上行驶,跑的平稳而欢快。静安寺的别墅,一住就是很多年。现在,不知是谁住在那里…她拿起刀叉,切着六分熟的牛排。

梅艳春见程静漪切牛排的利落,不禁有种她正在做外科手术的感觉。她默默的吃着东西,看程静漪左手上的戒指。程静漪来了这么久,从未听她提及私事。今天,大约是说的最多的了…隐隐约约的,她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位女子,一定是有着非凡的经历的。就凭她毕业于中西女中,就凭她能顺利考入圣约翰而且转学又被协和接受,就凭她年纪轻轻已经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还是在著名的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小梅也是学医出身吧?”静漪见小梅沉默,主动找话题。

梅艳春摇头,说:“我是圣约翰护理科。念书不够用功,考不到医科。可我很想学医,至少护理科也是在医院工作的。可是念书我真的不行,护理科我也读不好,勉强毕业,又吃不来苦,只好来做服务。”

静漪想了一想,才说:“你有你的特长。”

“我的特长是会吵架。”梅艳春一笑,明媚动人。

静漪笑了。

她抬眼间看到一个漂亮的青年慢慢向她们走来。他在对着她微笑,然而她知道他不是来找她的。

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三十六)

静漪拿起水杯来喝水,打量着这惨绿少年。

“密斯梅?”那漂亮青年站下。

静漪示意小梅。她看着有点局促的漂亮青年,直觉这不会是小梅的那盘菜。

果不其然小梅一回头看清楚来人,便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皱眉了。

静漪低头切牛排,听小梅三言两语的打发了那青年,莞尔。

从前她的表姐妹们,也会这样对付那些追求者。毫不留情的,甚至有些残忍。

哦,从前,又是从前。

她禁不住摇头,嘲笑自己。

回到上海,她好像一个跟头翻回了从前…

“程院长?”梅艳春小声的叫静漪。

“这又不是在医院,叫我凯瑟琳好了…”静漪抬头,发现面前又多了一个人。她仔细一瞧,正是之前见过的,梅艳春的叔叔梅季康。正笑微微的望着她。她略一点头。

这梅三先生,这几日出现的有些频繁。

梅季康摘了礼帽,点头示意,说:“密斯程。”

“梅先生。”静漪放了刀叉,轻轻伸手,与梅季康一握。

梅季康微笑着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梅艳春道:“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用用你的位子而已,又被你碰到。”

“我和朋友来的,去坐那边。”梅季康忙说。

“我们好了的。”静漪也说。她说着,招手叫侍应。

“密斯梅不要客气,在这里我是月结的。”梅季康说。

静漪微笑着,看向梅艳春,道:“梅先生才不要客气。我今日是请小梅一餐。”

“哎呀,原来你们这么客气,全都是为了我。”梅艳春故意夸张的说。

梅季康微笑,也不便再坚持。

静漪便顺利的结了帐、付过小费。小梅要同她一起离开,梅季康殷勤备至的替她们开门。上车前,小梅在叔叔耳边低语,梅季康便微笑了。

静漪让司机先绕路将梅艳春送回家。

到了梅家,静漪没有下车,等小梅进去之后,她看了一眼梅家的门牌号。吉斯菲尔路7号。是栋白色的西班牙式建筑,很新。和这建筑一样,在沪上,梅家也要算是新贵。梅艳春的祖父是跑码头出身,到她父亲梅孟贤才做了船运。不出三十年,已经是上海滩数得着的富豪。虽然梅孟贤还是上海滩青帮老大之一,但他乐善好施也是出了名的。

这些,静漪很清楚。

“开车吧。”静漪说。她有些心事重重——重回上海,她不只是踏回来从前,也似乎踏进了一个怪圈,睁眼闭眼,她想的都是钱。钱…

车子转了两道弯,仍没有绕出去。

她的司机似乎是迷了路。

好在此处风景尤其好,她也不介意多看几眼。

车子又转了一道弯,经过一处宅邸。这应该就是与梅家比邻而居的6号了。

她想着刚刚来的时候,小梅给她介绍过,6号的大宅子是这一区最漂亮的,只可惜主人家不是一般人,想参观都不行…她瞅了一眼——厚重的黑漆大门,嵌在极高的院墙中,墙头搭着的树枝垂垂缀缀,隆冬中特有的深青色笼罩着墙面,立时便有种庭院深深的感觉。

小侧门就在这时打开了一条缝隙,从门内出来穿着黑色长袍蒙着头巾只露出面孔和挽着菜篮子的手的老女佣。

只是惊鸿一瞥,静漪怔了怔。

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三十七)

待她回头再想细看究竟时,那佣人已然进了车内,车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深而幽静的巷子,仿佛是个深不见底的布袋,什么都盛得下…自然也盛得下静漪那片刻的犹疑。

也许只是打扮相似罢了。上海滩鱼龙混杂,洋汉杂居,各色人等俱全,有个把回回女子并不奇怪。

只是静漪合上眼,那样的黑色长袍、黑色头巾包裹头面,还有深凹的微蓝的眼睛,久久不曾出现在脑海中的模样,轻轻浅浅的浮现出来。

*

程公馆提前几日便开始忙碌周日晚的宴会。程静漪自觉已经有许久不曾操持过任何宴会,十分生疏,故此格外的要留意一些细节。好在李婶是她的得力助手,不但将吃食准备的妥帖,很多事情都有她出谋划策,又担当了带领用人采买的任务,账目也都列的清清楚楚,让静漪很是放心。

“程先生,图公馆来电话,说让您在方便的时候回电话,那家的太太好像有什么事情。”李婶将账单给静漪放在案头。

静漪刚从医院下班回家,正在卸妆。

她应了一声,一边听着李婶继续汇报其它的事务,一边就拿起这账单来一看,问:“这是你写的?”字算不上好看,但端正。

“是,先生。”李婶小声回答。

静漪不禁再次打量李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干净利落的李婶,是她来时,这栋宅子里留着的老佣人,原先只管厨房的,人手不够用,女佣又少,李婶做了很多她份外的事。静漪并不承想李婶能写能算…如果李婶这么能干,她要考虑将李婶升职做管家了。前任管家在她住进来的第二天就辞工离去,这些日子有推荐来见工的,她都不能满意。这宅子虽小,还是得五脏俱全,缺个面面俱到的管家,她自己免不了要多操心。

“程先生,还有吩咐吗?没有的话,我下去给您准备晚饭。”李婶说。女主人的打量似有深意,让她有些莫名的紧张。

“去吧。”静漪等李婶出去,继续换衣服。她今天回来的略早些。医院的事情渐渐摸了门路,上手很快,眼下所要思虑的事情无非是那最大的一桩,却又是急也急不来的。她索性早些回来歇息一下。周末的宴会上她需要有充足的精神应对那些“财神爷”。

她随后下楼来,便闻到香味。

李婶的厨艺真是没的说。

她虽然觉得饥肠辘辘,还没忘了首先要做的,是先往图公馆打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秋薇。

秋薇和她说遂心这两日还好。

其实她已经从施密特医生那里了解了遂心的病情,听秋薇亲自解释,又不一样。

“你怎么样?”静漪握着话筒,“我得替你检查一下。下周来医院吧,我交待人给你预留时间再通知你。”她并没有用商议的口吻和秋薇说话。

秋薇虽然犹犹豫豫的,却也没有说不去。

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三十八)

“是不是感觉不太好?”静漪敏感的觉得秋薇声音不对劲。她每说几句话都要喘两口气,像在运动中,“胸口憋闷?晚上睡的好么?”

“就是睡的不太好,乏的很。我总以为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这一胎才怀的辛苦。”秋薇终于说。

静漪沉默片刻,又问了秋薇几个问题之后,说:“周一务必来医院。”这一次说的就更坚决了。

“好。”秋薇答应了,“虎翼明日到家。到时候,我让他陪我去医院。”

“遂心好些了你就不要亲自照顾她了。静静的将养下,但凡有什么不舒坦、不妥当,立刻让人打电话给我,我马上过来看你…听话,秋薇。”

电话挂断,静漪坐在沙发上有好久没有动。

李婶来请她去吃饭,她进了餐厅依旧在出神。

心有点紧。

“程先生?”李婶等她动筷子等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提醒她道:“汤凉了会腥。”

“好。”静漪搅动着碗。见李婶垂手侍立,问:“李婶,你有孩子吗?”

李婶沉默片刻,才说:“有过一个小子,没满周岁就没了。之后…再也没有过。”

静漪手里的勺子磕在碗沿上,停了停,抬头对李婶说:“太遗憾了。”

她慢条斯理的说,声音极低,几乎是被吞没在叹息中的语气。李婶站在那里,忽然就拿着手里的白毛巾擦了下眼角。

“对不住。我惹你伤心了。”静漪放下碗勺。

“没有,程先生。”李婶忙说,“我起先也难过的,后来时候久了,也会安慰自己。跟那孩子的缘分,也就是那么多,强求不得的。这都是命…程先生,我厨房还炖着东西…”

“你去吧。”静漪温和的说。

碗里的汤已经凉透了,她吃一口,果然如李婶说的,凉了的汤,有点腥味。

门铃响。

门房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来了,随后站在餐厅外叫程先生。

“进来。”静漪将碗推开。

“程先生,外面有个听差,说是给程先生送东西来的。这是帖子。”门房老李把帖子递上来,站在那儿等回话。

静漪接过来一看封皮,一字没有。

打开来,她仔细瞅了半晌,才抬眼问老李:“人呢?”

“在外面候着呢。”老李见她似有些不悦,惶恐的答道。女主人对访客的限制甚多。

静漪捏了帖子,走出餐厅。

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院门口,一个短小精悍的男人正指挥人从车子里往下搬东西。他忽然间看到静漪出来,愣了一下,急忙小跑过来,老远就开口:“十小姐…程僖给十小姐请安。”

人说着话已经来到近前,打了个千儿给静漪请过安,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并没有贸然起身。

“起来。”静漪站下,扫了一眼地上那堆积如山的东西。

“十小姐,是九少爷吩咐小的来的。”程僖说。

静漪走过去。

她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来。

“蛤喇油。您从前在上海念书的时候,就说过蛤蜊油冬天里用最好,比迪奥香奈儿不差尚在其次,首先是国货。”程僖嘴皮子从来麻利,一串子话讲的竹筒倒豆子似的。

静漪将盒子丢下,踱着步子,围这堆礼品绕圈走。

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三十九)

她踱的极慢,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晃。

程僖小心的打躬作揖,跟在静漪身后,轻声说:“九少爷听说十小姐回来了,先让小的给十小姐送这些家常用的来…也都是从前小姐在家时候习惯用的吃的…其他的随后送到。另外十小姐您想要什么,尽管说,没有不给您办的…”

“阿僖。”静漪开口。从前,从前,程僖一口一个的“从前”,轻飘飘,又沉甸甸的。

“是,小姐。”程僖及时闭嘴。

静漪瞅着程僖。之慎的长随、跟屁虫儿…在程僖口里那个“从前”里,也一声声的叫着十小姐、十小姐的。

“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去。”静漪说。

“小姐…”程僖为难的看着她,“您要不收下,九少爷会打断我狗腿的…”

“他嚷嚷打断你狗腿嚷嚷了小三十年儿,你狗腿也还好好儿的长着。”静漪拿着手里的帖子,看了看,说:“回去跟九哥说,我谢谢他好意。眼下我这儿什么都不缺,让他甭惦记。”

“十小姐…”

“时候不早了,你回吧。”静漪说完,转身回屋。

程僖还要说什么,老李已经将他拦住。他无奈的跟老李笑笑,说:“老哥,辛苦你照顾我家小姐。我们少爷说了,伺候的好,重重有赏。”

老李筒着手,笑微微的说:“应该的。”

程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封套,给老李,说:“这是我们少爷赏的,这一个给你,那一个给家里下人们…”

老李推了一下,说:“这位兄弟,我们拿程先生薪水呢,伺候程先生应当的。再说程先生都说了不欢迎你们,我知道你们什么人啊…”

程僖嘿嘿一笑,“我们什么人?”

“是啊,你们到底什么人?”老李也笑着,“不管你们什么人,我也只听程先生的。”

“嘿!”程僖硬是将封套塞到老李手里,帮着他关了大门。然后隔着大门,说:“老哥,听我的,以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走了。”

老李急忙的推拒,待他重新出了门,只见程僖已经带人上了车,轿车扬长而去,堆积如山的礼物照旧摆在那里。老李跺了跺脚,少不得叫家里的听差出来,同他一样一样的搬进去。来人将礼单也一并给他了,他核对完毕,将礼单和封套都放在了客厅里看报纸的程静漪面前。

静漪单抽了礼单过来,扫着上面的东西,说:“还是那么个脾气,给亲妹子送东西,也丁是丁、卯是卯…难为他如今也得管那么一大摊子人和事。”

老李低着头等在那里。

静漪将封套往前推了推,说:“既是给你的,你就收了吧。”

“程先生,这太多了些。”老李老实的说。

静漪笑了,说:“那就交给李婶。让她裁度着,给大伙儿改善下伙食。如今物价飞涨,菜和肉一日三个价儿,她的菜金也捉襟见肘。去吧,不早了,下去歇着吧。”

“是,谢谢先生。”老李收了钱,看看女主人脸色,又请示:“那日后他们还来呢?”

“下不为例。”静漪重新打开了报纸。

老李退下去了。

静漪翻看着今天的报纸,头版上,金融巨子程之慎的半身照片赫然在目。

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四十)

她禁不住嘴角一牵,露出一丝笑来——以前在上海念书,打开报纸时常见到的倒是父亲的消息。那时节也要冠上什么财经名人、金融巨子的名号。父亲只是不屑一顾。说这些报纸搞的噱头最是要不得也信不得…看来时代真是变了。

她端详着照片中的程之慎,油墨有些重,之慎的眉眼面目浓处太浓、黑乎乎一团,并不清楚,倒觉得之慎样子严肃刻板,其实之慎极俊俏…她合上报纸,揉着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