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站了站,手扶着栏杆,想转身上楼去。

就在这时陶骧站了起来,开了灯。

客厅里顿时亮如白昼,他看着她,问:“睡不着么?”

她点点头。

她似乎犹豫了下,才慢慢地走下来。

动作有点迟缓,身子有点笨重——其实她样子还是很好看的。已经显怀了,身上的裙褂宽大。屋子里总是很暖和,她穿的并不厚。此时是夜里,也不过多加了件一斗珠的长褂。头发又长长了些,已经垂到肩下,面庞丰秀些,人简直珠圆玉润起来——才不过下个楼梯,有点气喘,来到他面前,面庞红润起来。

“要什么东西吗?”他问。

张妈常说,少奶奶夜里醒了或者睡不着的时候,总要加一餐的。

她胃口好总是好事。

静漪摇头,说:“就是下来走走。”

陶骧点点头。

两个人说话,惊动了值夜的仆役。他挥手让他们下去不要来打扰。回过身来看到她站在窗前,看着外头明亮的月亮…月光再明亮也总有些清冷的。但是她的模样真是温柔又温暖。

静漪发觉陶骧在看她。

陶骧轻声说:“最近要陪父亲去一趟南京。”

静漪心里一顿,点头,问道:“父亲身体吃得消么?”

“有医生跟着。我也会照顾好他的。”他说。

“幸好二哥二嫂也在的。”她说着,转过身去,依旧看着外面。

她没问为什么他们要去南京。想一想,也猜得到。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隔段时间就有些风声说索幼安病危。风声一来各方就会紧张一阵子…她想这回应该是真有些危险的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公公是不会亲自过去的。能劳动他走一趟,当然事情非同小可。

“二哥二嫂也会一起回来的。马上新年了。”陶骧说。

“嗯。”静漪点头。雅媚很惦记她,隔几日便有信和包裹寄过来。想到过阵子就能见到她和瑟瑟了,她还是有些高兴的。“时间过的真快。”

她说着,抚摸着肚子。

忽然,她低低地“啊”了一声。

陶骧正站在她身后几步远处,被这一声吓到,两步便过来,扶了她的手臂,问:“怎么了?”

445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六)

她抓了他的手,颤着声说:“动了…”

“什…什么动了?”他上下地看她,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她说。

他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她坐下来。

她兴奋的很,脸上露出十分的光彩来,轻声说:“这孩子性子好急…时候不到呢,我算着还差几天,不想这就…”

她说着话,忽然抓了他的手,放在肚皮上。

陶骧人都僵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隔着她的衣服,他的大手覆在她肚子上。但是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他只能感受到随着她的呼吸,她身子轻轻地颤动着…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肚子,说:“你要乖一点啊。”

静漪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麴。

她看着陶骧。

陶骧收回手来,若无其事地说:“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

“哦,好。”静漪想站起来。她真不是从前那么灵便的时候了,想快些起身,却笨拙地又跌回沙发里去。

陶骧伸手将她扶起来,看着她迈着迟缓的步子上楼去。

他跟着她上楼。

有点担心她会一不留神跌了跤。

送她回房去,他在外头的起居室坐了好久,一点睡意都没有…白狮跟在他身边,眨着小眼望着他。

刚刚他在楼下坐着的时候,白狮一动,他就知道楼上有动静了。

静漪身子重了,行动仿佛动静都大了些。

她偶尔会失眠,起来走一走。

他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必定是要立刻转身便走的。以前她就是这么办的,不想今晚她站了好一会儿都没离开…他才索性开了灯。

几个月前他头一次失眠,也是这样的一个月色极好的夜晚。他坐在那里想了好多事情。

然后他听到她下楼来的脚步声。他没动,以为马上就会看到她,那脚步声却戛然而止…他还能记得那天是他生日。提前好多天就有不少应酬。到了正日子家里安排也多。从早晨起来他就得郑重其事地去磕头。从老太太往下一直到父母亲那里磕过头,幸而他还要去衙门,不然家里下人们再给他拜寿,繁琐的很。晚上就想回来和家里人在一起吃顿饭,其余的应酬他一概都推了。家宴她没能去,仿佛也并不关心他是否生日。寿礼还是预备了,是秋薇送来的。除了看上去就是应景儿的东西,还有一条长长的围巾,只是看着不像是她能织出来的…不过他都收下了,没有说什么。

她的日子正难捱,他是眼看着的。

想必是没有那个精神给他织围巾。而且,她手艺也不好,扣子都钉的七扭八歪的…

要去南京的决定刚刚做出。长官索幼安自数月前病重。关于病情对外始终秘而不宣,至此时病体垂危,终于对外宣布。挑这么个时机,恐怕也是考虑到身后或成乱局,给程之忱争取更多的时间筹谋。父亲与索长官亦敌亦友近乎一辈子,说到底都有很深的情义。尤其这个时候局面复杂且敏感,各方都在试探南京虚实、疑虑重重,也都在看着西北王陶盛川的一举一动。父亲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南京探望索长官。

尽管南京有二哥陶驷在,他还是不会让父亲单独成行的。

静漪听到这个消息异常平静。外面的世界仿佛和她没有关系似的。她应该不难想到,程之忱正处在关键的时期。也应该不难想到,这个时候,在前任政府中曾经举足轻重的仿佛影子内阁的锦安俱乐部,将会起到重大作用。几年时间过去,南下的金昌吉孔智孝等人也已经手握重权。程世运必然会推动他们,给程之忱以坚定支持。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程世运几个月前,明明还是可以与他一较高下,仍然及时妥协。程世运是有这桩更加重要的事要筹谋。

他本是隔空观望,眼下却要身临其境了。

最新的消息,文谟的父亲白焕章不日也将赴南京。父亲与白焕章应该有默契。白系同南京近来摩擦不断,这段时间稍稍安稳下来,恐怕也是在静观南京之变。

他倒是不怕局势会乱起来的。

看着静漪,他想着,她这样对这些事不闻不问,不知是不是真的毫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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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盛川父子赴南京不过三日,探病变成了吊唁。

静漪从广播里听到索幼安病逝的消息,大吃一惊。

她有好久不听广播不看报了。陶骧陪父亲去南京,他们走后她便觉得忐忑,总想着办法多获得些消息。偶尔心悸,陶老夫人说她是因月份大了身体负担重了,要她好好休息。她却知道自己的担心从何而来…听了广播,她发了好一会儿呆。

张妈问她是不是吓到了。

她说没有。想起来,让张妈叫马行健进来,要他替自己去发封电报给三嫂,表示慰问之意。

马行健刚走不一会儿,月儿高高兴兴地上来禀报说秋薇来了。

片刻,还是一副新娘子打扮的秋薇出现在她面前。挽起发髻,秋薇是个小妇人的模样了。

静漪看她容光焕发,很是欣慰。慢声细语地问她话,秋薇都一一地答了。

静漪微笑问道:“西安可有趣?”

阿图带了秋薇去西安度蜜月的。

秋薇点着头,掰着手指头给静漪说那里有什么,碑林、大小雁塔…“就是碑上好多字我认不全。不过好在,他也认不全。”秋薇说着就笑了。

逗的静漪她们也都笑起来。

静漪捏着秋薇的耳垂儿,说:“羞不羞呀?”

秋薇抱着静漪的腿,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小姐,你气色真不赖。我在外头,可担心你啦。”

“心思不放在你新郎身上,倒放在我身上,新郎官要抱怨的了。”静漪笑着说。

秋薇脸上飞红,呀了一声,说:“小姐!”

静漪看月儿掩口而笑,咳了咳,说:“好了,不笑你了。”

秋薇便说:“小姐,我和阿图说好了。他要回岐山去,一个月也没有几天在家里,我依旧进来伺候小姐,好不好?”

“不好。”静漪说。

秋薇抱紧了她的腿,晃着,说:“好小姐,就答应我嘛!”

“你晃的我晕。”静漪一说,秋薇忙松了手。静漪便摸着她梳起的发髻,“都嫁人了,哪里还有进来伺候我的道理。我这里才不缺你呢。去过你的小日子吧,照顾好了阿图就是。眷村里那么多军官太太,你跟她们好好相处——打毛活儿你会,打麻将你也会…有你忙的呢。得闲儿再进来看看我,跟张妈学做菜,学会了回去给阿图做着吃。一两年生个胖小子,抱过来给我看。”

秋薇开始还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捂了脸,忍不住叫道:“小姐!小姐现在怎么越来越…”

静漪忍着笑,拍拍她的脸,笑道:“你就放心我吧。放一万个心。”

秋薇红着脸,还是看着她。

静漪忽然拍着手,说:“来,你摸摸。”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秋薇不明白怎么回事。她便拿了秋薇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隔了肚皮,秋薇感觉到有什么动了下。

她险些叫出来,看着静漪。

静漪有点儿得意,眨眨眼。

张妈和月儿这几日是看惯了静漪这般如此,早笑着下去干活了。剩下秋薇陪着静漪,轻声问道:“小姐,真不让我伺候您了?我横竖没事…日想夜想的,都是小姐…”

“你还能一辈子都在我身边?我好好儿的,你放心就是了。”静漪轻声说着。

秋薇见状,好一会儿没说话。

静漪轻轻地抚摸着肚子,想到刚才听到的广播,出了半日神。

“小姐,姑爷不在家,你万事当心些。”秋薇说。

静漪点点头。

陶骧应该没有这么快回来的…

陶盛川父子在索幼安公祭之后三天才回到兰州。

一起回来的还有陶驷一家三口。

等到雅媚带着瑟瑟来看静漪,静漪才知道陶驷日前已经正式从中央军离职。而石敬昌将军更是以身体欠安为由,辞去军职,赴美疗养了。静漪听着这消息,不难推测出短短十日,南京的风起云涌。她总觉得,眼下虽然一切像是都在正轨上,却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的表面下正在积聚力量,还有更大的风波在后面。

雅媚回来后看到健康的静漪,自是十分欣喜。

尤其静漪安闲而又满足的孕相,让她更是高兴。

她不住地问这问那,静漪都很有耐心地跟她说着。

“你觉得会是儿子还是女儿?”雅媚这日又来陪着静漪消磨时间,已经放了假的麒麟儿正在这里和瑟瑟玩耍。雅媚一边一个搂着他们,看着静漪笑。

“女儿。”静漪轻声说。

雅媚笑起来,看看她的肚子,轻声说:“我猜是儿子…告诉你,在南京,文谟和老七一起喝酒,两个人都说自己家里的会是儿子。文谟说要是一男一女,干脆就给定亲,来个亲上加亲。老七不同意…”

静漪听着,看了雅媚。

雅媚笑道:“老七说,看着文谟和尔宜,他们家的孩子好看不了。他将来要被抱怨的。”

静漪忍不住笑起来。

“八妹应是二月底,你应是三月底。很快的。”雅媚挺高兴地说着。

静漪点头。

三月,仿佛很远,又仿佛近在眼前…她新近总是很期待和这个孩子的见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这么能折腾,让她吃了好多苦,又那么急脾气,不管是胎动还是什么,都让人惊讶地提早发生。不过最让她满意的是,这孩子健康又顽强…

雅媚一家的归来,尤其是整日在内宅带着小丫头小小子儿们疯玩儿的瑟瑟和麒麟儿,摩合罗似的可爱,都给暮气沉沉的陶家仿佛带来了一股新风。

已是寒冬腊月,静漪闭门不出,偶尔孩子们放鞭炮的声响传进来,她也会意识到马上就要到新年了。雅媚帮着陶夫人预备过年的事物,抽空便要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逗她笑一下,再去忙别的。

陶驷和陶骧从南京回来之后便时常结伴早出晚归,回来也总是在陶盛川处待到很晚,有时陶骏也加入其中。

静漪某一天早上翻开放在餐桌上的报纸。中央日报上恭贺元旦大标题下是程之忱的正装照。她看了半晌才将那新年讲话和她的三哥联系在一起。

听到鸟叫声,餐厅窗外落了一只喜鹊。

她让张妈掰了面包去喂喜鹊。张妈说朝报喜夜报财,这是有什么喜事吧?

张妈把面包屑撒在窗台上,那喜鹊是不怕人的,自个儿吃着,喳喳叫一会儿,又招来了好几只…看着是让人心里欢喜的。

静漪算一算,三哥岁数也不小了的。

她发了好久的愣,到陶骧也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预备吃早点了,她才抬起头来。已经辞过灶,年关将近,他不须早早去司令部,起来的也晚。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散淡。

长长的餐桌她和陶骧各据一边。

陶骧手边的咖啡香气雾气一般散开。喝着咖啡,他问静漪:“昨晚睡的好不好?”

静漪说:“很好。”

报纸是放在了一旁,不打算再碰的了。

陶骧每日要在餐桌上翻翻报纸的,翻开看了一眼,便也搁下。有电`话响,外头使女接了,进来说七少爷,是蒲家二少爷的电`话。

446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七)

他起身去接了。

静漪上楼的时候经过他身边,能听到话筒里蒲家二少爷的笑声。陶骧是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显然是回答那边的——静漪上楼去了。她脚上柔软的棉鞋一步步踩着平整的红毯子,砖红色面子一斗珠袍子垂着,散着裤脚的长裤在袍子下缓缓晃动,裤脚上绣着一对金鱼,仿佛会游动…他听着蒲秀田说晚上他们在吉祥戏楼包场,要他一起去听戏散散心,如果不来听戏,散场后去德祥楼消夜。

他答应了说好。

搁下听筒时再看一眼,那金鱼已经游走了…他回身见使女在收拾餐桌,要把报纸收走时他说拿到我书房来吧。

今天他没有什么安排,晚上蒲秀田的约他和二哥一起去了。戏倒是名角儿唱的,只是不知为何不是那么精彩。看着台上出将入相,他满脑子都是这一年来的风起云涌轹。

陶驷看他如此,让他早些回去,说:“年前有事我就替你了。还有仲成和敦煌,都是很得力的人。难得休息几日,你在家陪陪静漪。你二嫂说静漪总在家闷着,有空不如带她也出来走走。”

陶骧笑笑,不出声。

眉头是微微皱了皱趑。

静漪么,恐怕未必肯跟他出来走走的…

蒲秀田在一旁笑道:“牧之,你还要皱眉头,我们这新年就不要过了。”

陶骧眉一挑,看了蒲二哥。

蒲秀田笑着说:“这一年你可真是志得意满,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说着让人叫班主过来。他指着陶骧跟班主交待,“陶七爷今儿点什么你们就得唱什么,不唱的他乐了今儿钱不给你们还不说,你们可得倒找钱!”

班主赔笑,看了陶骧。

陶骧挥手让他下去,蒲秀田不依,他拗不过只好点了一出《战太平》。蒲秀田一听,笑着说老七你可真会点,这一出新近可是大热。一班人听了都大笑。陶骧久未出入戏园子,不过也熟知这些人的秉性,心里有数恐怕这戏里的角儿有点来历。果不其然一亮相,倒是个清秀异常的女戏子。

“从上海来的,才十七,已经在大舞台唱出点儿名号来了。”蒲秀田轻声对陶骧说,“等会儿德祥楼,我让班主带上她来。你若是喜欢,今儿就带她走。”

陶骧还没说话,陶驷手中的折扇啪的一下搭在蒲秀田肩头,低低地说了句:“不干好事。”

蒲秀田大笑。

陶骧坐了一会儿,外头马行健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起身出去。有几封急电呈给他。他看了,口述复电。小马走了,他在外头抽了两支烟。有点心烦,便在走廊上溜达了两趟。隐约听到有人争吵。他站下,看到班主从后台气急败坏地出来。见了他一怔,点头哈腰叫陶司令。

他淡淡地瞅了他一眼,照旧进去了。

戏散了场,一班人转到德祥楼去。

酒喝到一半,戏班班主果真带了人来。那个十七岁的姑娘被安排着坐到了陶骧身边,叫他陶司令、说给陶司令倒酒…陶骧冷眼看着这姑娘,眉眼清楚,面庞秀丽,美倒真不算顶美,就是一对大眼睛,流露出来的光彩,让人看得出来是个胆大的,也有点妩媚的娇态,正是这个年纪的姑娘水蜜桃般新鲜的味道。

陶骧酒喝的挺多,陶驷看差不多了,就要走,并没有一定拉陶骧走。陶骧也就让二哥先回了。陶驷眉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便先行离开了。

陶驷一走,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也走了。

那姑娘没有走。

陶骧醉意朦胧的,看了她,指了指门。

他看着那姑娘去关了门。门外马行健和李大龙见状叫了声七少。他应了一声,说没事。外面便没有声息了。

他靠在罗汉床上,看着那姑娘回身朝他走来,隔了竹帘看着他,说:“你过来。”

那姑娘犹豫着,好半晌没能挪过来。等到近了,他打量着她,问:“叫什么?”

“冬儿。孟冬儿。”她回答。

陶骧笑了笑,说:“好名字。”

他话音未落,伸手将她拉住,几乎是顷刻之间,孟冬儿一个趔趄便跌在了他怀里。她扭着手脚,靠在他身边,一身淡淡的脂粉气和酒气,钻进他的鼻腔里来。

他心神一滞,抬手挑到她的衣领。

“陶司令,”孟冬儿低了头,抓着衣领不松手,“陶司令别…”

陶骧似笑非笑地问:“你今儿晚上来,不是不知道要怎么着吧?”

孟冬儿依旧低着头。陶骧手劲儿一使,孟冬儿旗袍领子下两颗扣子唰唰地崩落。陶骧眼见孟冬儿脸顿时急的红了。她到底是有武功底子的女子,一闪身甩开陶骧的手,急切间拔下发间的簪子,回手便抵上了陶骧的咽喉。

“陶司令,我说了别。”她身材瘦小而灵活,这样说着话,低低的,并不想惊动外面的人。“我卖艺的,不卖身。谁想要我,那得是明媒正娶。”

“哦?”陶骧仰了仰脖子,“既是这么有骨气,怎么又来了这儿?”

“我被逼无奈。可是陪酒可以,陪睡不行!陶司令你也有娘有姐妹…而且陶司令你的夫人是大美人…你干什么还在外头糟践人家的大姑娘?你”孟冬儿皱着眉,簪尖刺破了陶骧颈上的皮肤,渗出血丝来。

陶骧眯着眼,看上去是醉醺醺的,说:“孟姑娘你搞错了,今儿这事儿该是你情我愿。”他说着,眼眯成了一条线,“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说着,忽然睁开了眼。

孟冬儿本以为他醉的厉害,不想忽然间就看到陶骧眼中精光四射,一愣神,手腕子被陶骧扣住。

“你装醉!”她刚刚吐出这三个字,就觉得自己手腕子一沉,陶骧抬手伸脚,三两下便将她折在罗汉床上,她手上的簪子落在他手中,逼到她眼前来。

孟冬儿动都不动,盯着陶骧。

“你敢动我一下,我死给你看!你别以为我是个唱戏的,就可以随便给人玩!”她尖叫。

本以为陶骧接下来会怎么样的,不想好一会儿,陶骧根本没动手。她睁开眼,看到陶骧仍在看着她。

“班主是你什么人?”陶骧问。

“我…我爹。”孟冬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