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未见,索雁临依旧是高高的身材,然而比起当年来,显得稍稍丰腴了些,就愈发高贵。

“你还肯叫我声三嫂,怎么就总不肯见我一面?”索雁临将手套摘下来,走过来,捧着静漪的肩膀,看看她,眼睛里闪着泪光。眼看那泪就要落下来,只是她控制的极好。“你让我好等,静漪。”

静漪被索雁临拥抱,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多年不变的浓郁芬芳,绝不张扬。

“三嫂,你我今日之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贸然相见,多有不便。”静漪请索雁临坐下,坦白地说出自己的顾虑。这是托词,却也是实话。

索雁临沉吟。

小梅将咖啡奉上。静漪和雁临看到上来的咖啡是清咖,都会心一笑。

“你有个很乖巧的秘书。”索雁临道。并没有碰那咖啡。

静漪看着索雁临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笑。

她无话可主动说,因此等着索雁临开口。

果不其然索雁临道:“我来是想劝你去南京的。之忱惦记你。父亲和母亲更是惦记你。如果你实在不想见之忱,下个月他会去巡视战区,我将陪同他前往。大约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他不在南京。”

“三嫂,我…”

“静漪,何苦固执如此?父母亲年事已高,就是你三哥,也已经生了白发。陶骧都已经放下,你呢?”索雁临直视静漪。她是位美丽优雅的女士,可目光中总有些令人不能忽略的威严。

静漪抿着唇。

陶骧放下…她心里一阵乱颤。

陶骧就算是放下了,也还不打算放过她。

“三嫂,等我争取到遂心,我就不再固执。”静漪问。

索雁临半晌不语。

“三嫂,”静漪转着手上的戒指,“我是想回去探望母亲的。”

索雁临点点头,说:“母亲最惦念你。父亲虽从来不提,每年你生辰,父亲总记得让人做面。”

“他们都好吗?”静漪问。

“三太太年前过世,胃癌。四太太还好。三太太一走,现如今陪着母亲的,多半是她。怹们都见了老。静漪,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程家也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再有什么,也请你暂时放一放,給怹们一点慰藉。而且,父亲身体这两年也不太好了。”索雁临说。

静漪沉默。

索雁临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静漪改变态度自然非一日一时之功。

“我另外还有活动安排,就不在你这里多耽搁了。我们改日见面再详聊。今天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索雁临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片来,放在茶几上。

静漪看出来是支票,忙推辞。

“这不是给你的。知道你是不想沾我们的光。我从私人的账户里拨出一点款项来资助慈济。虽是杯水车薪,也算是对你的一点支持。不要拒绝。你也是事业女性,知道该怎么公私分明。”索雁临认真地说。

“既然是这样,我就替慈济全体同仁谢过三嫂。”静漪收了支票。

索雁临听着静漪滴水不漏的应答,无懈可击的客气和礼貌之余,让她未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比起当年三嫂三嫂的叫着她的那个娇憨的少女,或者面红耳赤和她分解事理的那个静漪,眼下这个成熟理智的女子,让她觉得陌生。

但她还是说静漪,我们等你回家。

静漪没有立即表示什么。

不过她还是在静漪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柔情…她几乎是即刻便放下心来。

再成熟冷静,在内心深处,这还是那个对家人永远温柔的小十。

虽约了逄敦煌共进晚餐,静漪还是在下班后先去探望秋薇。中途特意让司机停了车,买了好些水果和点心,塞满了大半个车厢。

图虎翼还在家,仆人上去禀报,他亲自下来接静漪。

“七少奶奶。”他依旧那么称呼静漪。

静漪叹口气。没有硬让他改过来。看他面色不佳,问道:“没休息好?秋薇怎么样?”

图虎翼说:“老在哭。”

静漪沉默片刻,说:“我上去看看她。你也别太难过了。”

图虎翼跟在静漪身后,轻声说:“我就是心疼她吃苦了。”

静漪趁转弯看了看图虎翼。

楼上走廊里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伴着顽童们的嬉戏。显然孩子们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漪往上一望,听到图虎翼说:“老太太到了,七少把遂心小姐接回去住了。老太太这阵子没见遂心小姐,想念的很。”

“嗯。”静漪点头,继续上楼。

那几个男孩子看到图虎翼,喊着扑过来,小猴子似的抱大腿的抱大腿、攀肩膀的攀肩膀…最小的那一个才会走路不久,看着哥哥们缠着父亲,也要过来,看妈在他身后追着,紧张不已。

她看图虎翼疲于应付这一堆儿子,觉得有趣极了。又看了一会儿才悄悄地往秋薇房里去。碧玺恰好出来,看到她,忙请她进去。

静漪进门前又看了眼那父子五人——图虎翼一手抱了一个小的,领着两个…还差一个便五子登科了。

辛苦自不必说,若有烦恼,恐怕也是幸福的烦恼吧。

她看了一会儿,才进门。

“小姐?”秋薇看到她进来,叫她。

都虎头虎脑的,想必将来长大些,个顶个儿都是好样儿的男子汉。

秋薇擦着鼻子,说:“像他有什么好,愣头愣脑的。”

静漪听这话觉得有点不对,过来坐到床边,问:“怎么,和阿图闹意见了?”她回手拉了下窗帘,光透进来,看着蓬着头发的秋薇,“你们聚少离多的,还舍得把时间用来吵架?他在外头带兵打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辛苦,要多体谅他些。”

“小姐,你不知道他和我说什么…说没了就没了,打起仗来,反而是拖累…又不是我非想要的…现在拿这个话来和我说…”秋薇说着就要哭,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

静漪原本是想安慰她,见她如此,一时倒无话。因看到一旁有热水壶,给秋薇倒了杯热水。回来依旧坐下,不发声。秋薇接过热水来,静静地望了一会儿静漪,只觉得千头万绪都缠在心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就真的哭起来。

静漪被她一哭,认真哭的发了呆。

“你要再哭,我可就不要你了。”静漪忽然说。

秋薇住了声,片刻,干脆大声哭起来。

哭的气断声噎的。惊动了外面,图虎翼敲门进来,手足无措地看着秋薇哭、静漪在一旁薄怒。静漪挥了下手让他先出去,他犹豫片刻遵命执行。

“还哭?”静漪烦躁地说。

秋薇抽抽噎噎地,抹着泪。

“小姐,你小时候老这么吓唬我…”她说。

静漪悻悻地哼了一声,说:“亏你还想着呢。那还不住声?”

“想着。这辈子都想着…我有时候做恶梦,半夜惊醒,他问我做了什么噩梦,我说,我听见小姐说不要我了…”秋薇说着又哭。手帕都湿了好几条了。

静漪知道老话说的,月子里的人是不能哭的。她倒不太信这个。秋薇悲痛,不让她哭一哭,更是不好。

“他还会安慰我,说你现在不归少奶奶了,你归我。她不要你了,还有我…”秋薇擤着鼻子,又哭。

“你自个儿听听你的话,阿图这样待你,你还要哭什么?”静漪没好气地问。

秋薇哇哇哭了这半晌,好像痛快些了。被静漪这么一问,也不吭气。

静漪起身去给她拧了一把热毛巾,说:“他说的倒也没错。一则是宽慰你的话,二则这也是实情。”

“都说这场仗打不久…”秋薇擦着脸,望着静漪,语气里有些迟疑。

静漪看她,轻声说:“打仗的事儿,谁说的准?”

“那,小姐也是因为这个,要回来带走囡囡?”秋薇问。

说到遂心,秋薇立即就变的清醒起来。她端详着静漪。她犹豫着,似有什么话想问又不便立即问出口。

静漪看了她的神色,说:“我昨晚见过他了。”

秋薇点头,说:“阿图问起来,我就猜,姑爷肯定也马上知道的。说不定早就知道你回来了…姑爷做事,谁也猜不透。那…小姐,你们见了面,姑爷有没有为难你?”

静漪听着秋薇一连好几个“姑爷”称呼着,看了她,想想图虎翼还不是照旧称呼她七少奶奶…于是只说:“没有为难我。我总归欠他一个交待。”

秋薇愣愣地瞅了静漪,说:“小姐,我不是想惹你伤心。我也想知道,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静漪转着手上的戒指。

“秋薇,我不能再回想…我只能说我尽了我所有的力量。”她轻声地说,“灿儿是在我怀里走的。我亏欠他的,只有来世再给。如果来世,我们还有缘分做母子。”

“小姐…”秋薇眼泪又流下来。

静漪想对她笑一笑的,却没笑出来,“是你这个丫头多事,非要问。我已经不伤心了,真的…我还有囡囡。要是她肯认我,我还能成为一个母亲。”

“她怎么会不认你呢?”秋薇擦着眼泪。

静漪苦笑。

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当然清楚。

“慢慢儿来吧。”静漪说。

“囡囡不知道多想要个妈妈。小姐,到时候我会帮你跟囡囡解释的…”秋薇说。就算旁人不知,她总是知道静漪有多难的。

静漪看了她,说:“她还小。恐怕理解不了的。忽然来了一个妈妈,让她如何是好?”

她虽是这么说着,想到遂心那小模样儿,心就柔软下来,一时发酸,一时又酥麻…

静漪回到家中,李婶已经遵照她的吩咐把晚饭准备好。按照逄敦煌的口味,这顿晚饭都是西北名菜。虽说在这里,怎么做大约都做不出那粗犷的味道,好歹是对敦煌的一种尊重。

逄敦煌准时赴约,进门就嚷嚷饿了。

静漪看他一身军装都被雾气打湿了,就知道他今天一定是在外面奔波了一日。她准备好碗筷,等着逄敦煌坐下来吃饭。

逄敦煌进了餐厅,看着她穿着家居的舒适棉袍坐在饭桌边,等他过去坐下,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不禁感慨。还没开口,静漪就指着他手边的湿毛巾让他擦手,并说:“不准说混账话。”

敦煌笑嘻嘻的,说:“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混账话?”

静漪看他一眼,说:“你老这么着,我可就难说了啊。”

逄敦煌笑笑,埋头吃饭。

静漪倒吃的不多,老给逄敦煌布菜。

“这么一桌子菜,你都不好好吃,回头可不准跟人说,我是大肚汉。”敦煌开玩笑。看得出来静漪心情很低落。

“就是做给你吃的。”静漪说。

李婶上了最后一道菜,下去了。餐厅里只留了个小女佣伺候。

“你家的厨子当真不一般。”敦煌说。

静漪笑笑,说:“当然不一般。”

“这道能以假乱真的黄河鲤鱼,该做给牧之吃——我今日随他跑了一整天。午饭都没吃。他不饿,我们还饿呢。他忙起来是玩儿命的忙。这些日子部队休整,他本该休息的。你知道别的将官部队休整都做什么?第二战区的宋长官,带着三房姨太太从重庆飞到上海,专门置办行头。其他人更不消说,只有你想不出的、没有他们做不来的。就他,想起来抽查哪里,马上就要去。天上下刀子也去。跟着他的人没有个不胆战心惊的。苦也是真苦。”逄敦煌夹了一块鱼,看看静漪没有特别反感的样子,继续说,“他那年有一次胃出血。是喝酒喝伤了,那之后,就戒了酒。就从那时候开始老太太才坚持让他再娶的。老太太说他连个太太都没有,她在的时候还能料理他,有一天她不在了,他身边不能没人。你也知道牧之极孝顺。老太太发话,他还是扛着。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省身。”静漪开口。

逄敦煌抬头。静漪一称呼他的字,就没好话要说了。

第二十五章 云开雨霁的虹 (三)

“再说就不给你饭吃了。”她说。

逄敦煌一乐,说:“我和你说这些,让牧之知道,也是要撵我走。你们两人也有趣,明明谁都没有放下对方,谁也不肯先迈出这一步。静漪,你真以为能带走囡囡?你真以为囡囡先是跟爸爸,后是跟妈妈,你们说是都为了她好,就是好?你若这么想,不如把囡囡仍交给牧之带。你们俩,他另娶,你另嫁,都安生了。”

静漪皱眉间,面色一暗。

逄敦煌咳了咳,说:“这样,我也有机会了。”

静漪险些拿着筷子去敲逄敦煌膈。

逄敦煌笑不可遏,静漪也笑出来…笑着笑着,又都有些唏嘘。

“这些年想起来总有些后悔,也怕再无机会当面和你说。当时那么混乱,我对你是有些误会。只是来不及也不能当面和你分解出个究竟。”敦煌说。

静漪看了他,轻声说:“你还是信我。政”

敦煌一笑,道:“不得不信。”

静漪点头。

她耳朵灵,听到外面汽车响,问道:“是谁来了吗?”

管家出去看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说:“说是陶司令家眷,先生认识。”

静漪一惊,人已经站了起来。

“我回避下?”逄敦煌听说是陶司令家眷,已经心中有数。

静漪摇头道:“不必。和我一起出去吧。”她说着将餐巾放桌上,出去之前又镜子面前一照,将纹丝不乱头发仍理了理,定定神走出去。

客厅里站着一位穿玫瑰灰色长大衣中年女子,沙发上坐着一位端庄且威风凛凛老妇人。

中年女子回过头来,看到静漪,也看到了和静漪一同走出来逄敦煌,微笑道:“原来逄将军也这里。”

“陶伯母,傅太太。”逄敦煌只是问候过,站一旁。

陶夫人一身黑色旗袍外面罩着猞猁皮大衣,坐那里,威严不减当年。

“夫人,大小姐。”静漪开口。

陶尔安眉尖一挑,刚要说话,陶夫人制止她:“尔安,你坐下。”

陶尔安坐下来。

逄敦煌借口去卫生间,还是避开了。

静漪感激他这份体谅。

对着陶家母女,她从来不轻松。何况多年未见,当时积怨,到今日恐怕只有深。

她坐下来,等着女仆把茶上了,问道:“夫人,大小姐,今日来有什么指教,请管说。”

陶夫人说:“按说你已经不是我陶家门里人,这么不请自来是非常失礼。但你到底做过几年陶家媳妇,我与你有话不妨当面说清楚。”

“您请讲。静漪洗耳恭听。”静漪说。

陶夫人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似乎是要借此来平抑下她心情。

“我听说你想把遂心带走?”陶夫人问。

静漪点头道:“是。我已经与她父亲谈过。从法律上来说,我也有权争取我权利。再说当初,我们也有过约定…”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陶夫人问。

静漪望着她,说:“夫人,我是遂心亲生母亲。”

“遂心跟着我们很好。你把襁褓中遂心留给我们,已经同我们一刀两断。我们把她照顾好好儿,你如今又回来要把遂心带走,你安什么心?”陶夫人量心平气和。

“夫人,如今局势,她跟我走,会好。我保证,她同陶家关系不会断。她同你们血缘是永远断不了。”

“你说真轻巧。凭是什么局势,陶家不会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有我一天,就没有可能让你把遂心带走——你能给她什么?”陶夫人毫不客气地问静漪,“连一个完整家庭都不能给她,怎么就可以来打乱孩子生活?”

“夫人…”

“静漪,我听说你现还是一个人。回到上海来,追求者也不断。你还好年纪,不愁好归宿。带着遂心,你也不方便。”陶夫人语气和缓下来。她目光瞟过静漪手指,冷冷。

静漪闭口不言

陶夫人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严厉,对她批评也还是那么不留情面…这一回为了遂心,她却不能让步。

陶夫人说:“如果你坚持对簿公堂,那么我们就试试。当然我也知道,如今程家不比当年。闹上法庭,未必有我们好处。但是你也要知道,陶家历来既不输人,也不输阵。”

“夫人,我必须向您说明。此番我只要认回遂心,别无所求。”静漪强调。

陶尔安旁边一直没有发声,此时她看着静漪,转脸对陶夫人说:“母亲,可以了,我们该走了。”她说着先站起来。

静漪见陶夫人也起身,便跟着起身,道:“夫人,大小姐,慢走。”

陶尔安望着静漪,神情有些复杂。静漪看出来。这位陶家姑奶奶,几乎从未她面前有过这样神色——没有什么事,是真正难到陶尔安——但是偏偏此时看上去陶尔安有些忧心。这让静漪觉得非同寻常。

陶尔安走到门口了才说:“要重做遂心母亲,并不是你想那样简单。”

“尔安。”陶夫人走前面,听到陶尔安这么说,回头喝止。

“母亲,请让我把话说完。既然静漪是这个态度,她应该知道这些。”陶尔安不管母亲警告,转而对静漪道:“我们反对你带走遂心,主要是为遂心着想。这孩子脾气本就有些古怪。太聪明,太倔强,也太敏感。老七疼她,凡事总是要考虑到她,就宠有点无法无天。做他太太,必须能够胜任做遂心母亲。遂心眼下还不知道你;看你如此坚决,我们瞒着她也瞒不了几天,就是不知道她知道了之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老太太爱面子,不会跟你说这些。但我觉得让你早些了解这些比较好。”

“谢谢你,大小姐。我不愿再伤害到任何人。就是同牧之,隔了这么多年,我们彼此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事情,并不存什么刻意为难。我不可能拿遂心来令他、令陶家为难。我回来,只是因为挂念遂心。”静漪言辞恳切。

她知道这番话,不止面前尔安听,陶夫人也听。她必须及早表明自己立场和态度。不能再增加多误会了。

果然尔安听了,专注地望着静漪,点了点头。

“静漪,我是遂心姑姑,我爱她,不比任何一个作姑姑少,也不见得会比你这个做母亲少。说到底,现我并不关心谁做老七太太——谁做,都得真心爱他敬他;谁做,都得做好遂心母亲。因此我并不反对你重回陶家,只要是对遂心好,对老七好。毕竟你和老七共同生活过,而你又是遂心生母。何况当年你们两个闹到要离婚,我始终也是不赞成。我话,你仔细考虑下。老太太脾气还是那样。这样来见你,外人看来未免有*份。但你是明白人,非事关骨肉,不能如此。我没拦着她,也是想来见见你,同你当面说几句话。多谢你耐烦,肯听我们说这些。有冒犯地方,也请你多多包涵。”陶尔安说。

静漪摇头,说:“没有,大小姐。我也多谢你肯坦诚相待。”

“那我们不耽误你。知道你如今事务繁忙。多保重。”尔安说。

“谢谢。慢走。”静漪说。

陶尔安,她曾经大姑子。还是这样雷厉风行。

“尔安。”陶夫人开口。

“来了。”尔安对静漪微笑,“我们走了。”

她扶着陶夫人上了车。

陶夫人显然是被女儿气着了。不过陶尔安从来善于应对母亲怒气,她让母亲先上车离开。

静漪被陶尔安话说心里七上八下。她等车子一走,想起逄敦煌还这里,转身入内。逄敦煌早就回到餐厅里,边吃饭、边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