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女冲贺宪翻白眼,南奶奶笑着说:“也不用这么急,什么时候领证不都一样,你爸妈最近有空吗?两家见个面,商量一下。”

“随时有空,我跟我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明天过来拜访您和爷爷。”

“你爸妈都还没退,工作那么忙,还是周末吧,阮阮的爸爸也很忙,周末才有空。”

听到这句,南阮怔了一下,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行!”

“你上学路远不方便,随时都能搬过来,我阿姨把二楼、阮阮房间隔壁的书房收拾出来,你过来午休、吃饭都挺好。早晚都要成一家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贺宪喜出望外,重重地点了点头,离开的时候“爷爷奶奶”叫得明显比之前甜。

这峰回路转的剧情让南阮很不适应,云里雾里地送走贺宪后,正想问奶奶怎么改主意了,却听到她让保姆先别收拾碗筷,把二楼的书房整理出来。

“您不是想多留我几年吗?”

“结婚后还住在家里,你不等于没走吗,你不能动不动就冲小宪使性子,脾气再好的人,你总发脾气,人家也会不乐意。男人都要面子,那么大的个子被你那样训……给他准备个房间,他常过来,我们也好了解一下他的为人。”

“……”

贺宪一回家就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就搬到南家博好感。贺妈妈应酬回来,看到客厅的行李箱,问:“你要去哪儿?”

“这儿离学校太远了,路上又堵,我换个地方住。”

贺宪从小就不着家,贺妈妈早习惯了,只“哦”了一声,转而说:“周末带南阮来家里吃饭,你们结婚的事儿,怎么说的?她家人什么态度,定下日子,我和你爸爸也好准备。”

“我今天去南阮家,她奶奶说这个周末想见你和我爸,你们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南阮爷爷奶奶的身体还好吧?好多年没见他们了。他们俩年纪大了,我们就不去家里叨扰了,我让秘书定个饭店,你去南家接他们过去,在饭店见面。”

“都行。”

“你们十一月就举行婚礼的话,婚房怎么办?时间这么紧,只能买现成的,你们肯定不愿意跟我们住吧?你们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别墅还是平层,想住哪一区?你去问问南阮,把大概要求和我说,我让人尽快去找。”

“我们有房子。”

“什么房子?”

“我前几年不是买了一套吗。”

“就那个七十平?那房子那么小,还旧,就算南阮乐意,被咱家的亲朋好友知道了,肯定要在背后议论的,多没面子。”

“这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不说面子,七十平也不够住啊,以后你们有了孩子……随便你,你乐意凑合,我还省钱了呢。”

“我们准备结婚后先住南阮家,我上课方便。”

贺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南阮家在哪儿?她自己的房子?”

“就家属院,她爷爷奶奶家。”

“……你要跟她爷爷奶奶一起住?”

“嗯,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她要跟我走了,家里就剩两个老人和一个保姆,那么大的房子,挺可怜的。”

“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和你爸,我们也是老人。”

“等你们八十了,我让你们孙子结婚后和你们住。”

“……”

贺宪爸爸这一晚也有应酬,他一进门,就看到贺妈妈站在门后。

“吓我一跳,你不开灯站在这儿干吗?”

“你儿子要去当上门孙女婿,结婚后住到人家南阮爷爷奶奶家,你管不管?”

听完来龙去脉,贺爸爸笑着说:“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你急什么,他那么招人烦,要不了半个月就得被人家轰出来。”

“……行吧,你都无所谓,我还反对什么,就算他以后的孩子姓南,也和我没关系,反正姓不着我的姓。”

隔天傍晚,南阮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贺宪。

贺宪正帮保姆摆碗筷,瞥见南阮,笑着说:“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你怎么在我家?过来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搬过来了,正和奶奶说哪天日子好,适合领证。”

“……你是不是有毛病?”

南奶奶闻言走了过来:“有什么毛病,我让他来的。你赶紧换衣服下来吃饭。”

贺宪住过来没关系,可住过来前不和自己商量也太过分了,她都没有心理准备。南阮很是气恼,噘着嘴上了楼。

她决定不理贺宪,直到他自己搬出去,哪知换好衣服一转身,居然看到她被抢走了八年多的小熊回到了她的床上,和那只丑萌丑萌的桃粉色兔子并肩坐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南阮一下子就不生气了,她满心柔软拿起了它们,把小兔凑近小熊,轻轻地亲了一下它的脸颊。

第35章

南阮下楼吃晚饭的时候, 奶奶和贺宪已经商量好哪天领证了,下周一日子就挺好, 正巧她休息,早晨去医院查个房就可以直接去婚姻登记处。

没参与讨论、直接被通知领证日期的南阮哼了一声,别扭着没表态。南阮从进门就一脸不高兴, 到现在还噘着嘴只吃饭不说话, 这让贺宪隐隐觉得不妙。

他的策略似乎有点问题, 旁人专心巴结未婚妻家人是因为一早就搞定了未婚妻, 而他却为了巴结奶奶,得罪了本来就没搞定的南阮。南阮这脾气, 真不乐意了,奶奶再帮忙说话也没用。

贺宪迅速结束了领证的话题, 说起了南阮感兴趣的,吃过晚饭, 见南阮径直上楼了, 他陪着爷爷奶奶聊了会天,就也跟着她去了二楼。

南阮洗过澡从洗手间一出来, 就看到贺宪倚在自己的床上看自己的睡前读物,她没好气地问:“谁准你不敲门就进来?鞋子都不脱, 我的床单是白色的!”

原本脚悬空的贺宪听到这话, 干脆踢掉拖鞋把脚也放到了床上。南阮不知道他会直接进来, 只穿了睡裙没穿胸衣, 微微有些尴尬, 气恼地冲贺宪嚷:“我要换衣服, 你赶紧走,以后不可以直接进我的房间。”

等下个月婚礼一结束,这就成他们俩的房间了,婚礼都举行了,他们再睡两间房,爷爷奶奶肯定会奇怪。有爷爷奶奶在,她就没理由赶他走了,他之所以急着搬过来,和南阮家人同住,就是为了婚后不住两间房。他家阮阮从小就单纯,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

见贺宪盯着自己笑,南阮莫名地生出了被大傻子当傻子骗的错觉,再次问:“你怎么还不走?”

贺宪拎起小熊,摸了摸南阮的头:“我是来找它的,戒指喜欢吗?”

“什么戒指?”

“我套在熊爪上放你床上的,你没看到吗?”

“没有啊。”她一看到小熊就抱起来了,没注意熊爪上有没有戒指,“你套了什么戒指?”

“婚戒啊,兔爪上也有,是一对,我今天下午刚买的。”

“……”

两人一通翻找,掀起被褥后只发现了一枚男戒,女戒不知所踪。四处都没有,最后一起抬起了沉重的床垫,才看清女戒掉到了床头的缝隙里。

瞥见抬床垫抬出了一身汗的南阮皱起了眉头,贺宪没让她动手,自己搬开床,把戒指捡了起来。

贺宪来回搬床的工夫,南阮悄悄拿上胸衣去洗手间穿好才走出来,见一贯不讲究的贺宪把自己的床越铺越乱,她轻轻推开他,自己整理。

收拾好起身后见贺宪还没走,南阮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手伸出来。”等不到南阮抬手,贺宪只好强行拖起她的手,把手中的戒指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戴好后,他才记起买戒指的时候,人家说婚戒要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不顾南阮的反对,把错戴到她右手上的戒指脱下来,套到她的左手上。

“你干什么啊?”

“婚戒要戴左手,左手无名指有根血管通到心脏,这代表‘你在我心上’,你们女孩子不是都懂这些吗?”

“我又没结过婚,怎么会懂?”南阮低下头看戒指,细细的素圈,是她喜欢的样子,尺码也刚刚好,她有点高兴,嘴上却故意问,“咱们只是为了耳朵清静装装样子,还买戒指干什么?”

按计划,贺宪准备婚后逐步感化加洗脑,争取在半年内把假的变成真的,眼下证还没领,变数随时有,怕她察觉到不对改主意,他只好继续忽悠。

“你不是总被骚扰吗,戴上婚戒能辟邪,顾曜之流看到戒指,知道你结婚了,就不会再烦你了。就算有人寡廉鲜耻还不愿意放弃,咱们结婚了,我也有收拾他的理由。”贺宪不敢要求南阮替自己戴戒指,说完这句,自己套上了男戒,“最近也有女同学骚扰我,我戴着也清静。”

“我去隔壁了,戒指不准摘。”贺宪临走时还不忘拎走南阮的小熊。

望着贺宪和少年时一样高瘦挺拔的背影,南阮笑了,要不是冯梦迪,她就真的信了他的话,这样挺好,反正她不会先存不住气。

南阮最近有考试,赶走贺宪就坐到书桌前看书了。看了三个多钟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以为是贺宪终于耐不住过来找自己,不想打开门后,看到的却是奶奶。

奶奶年纪大了,腿脚没过去利索,不愿意上楼,要么让保姆送夜宵上来,要么叫她下去,已经好多年没亲自端着碗上来了。

见贺宪没在孙女的房间,奶奶对他更满意了,连门都没进,把碗往南阮手里一丢,就去敲贺宪的门送温暖了。

南阮倚在门上喝着汤往贺宪的房间看,发现奶奶对贺宪的态度与对自己完全不同,非但没放了碗就走,还走进房间和他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把整碗汤都喝完,奶奶也没出来。

隔了足足一刻钟,南阮才听到隔壁的门声,又过了约摸五分钟,她的门也响了,见贺宪直接拧开门锁进来,南阮嗔怒道:“你怎么又不敲门?”

“忘了,下次注意。”

发现贺宪径直往洗手间走,南阮问:“你要做什么?”

“洗澡啊,我的房间没洗手间。爷爷奶奶在,用楼下的洗手间多别扭。”

“你可以去三楼洗澡的。”

贺宪只当没听到,厚着脸皮钻了进去。南阮懒得计较,就随他去了。

贺宪洗澡快,南阮一页书还没看完,就见他披着自己的白浴巾走了出来,贺宪的头发还在滴水,却直接坐到了她的床上,南阮见状一阵无语,走过去抢浴巾,贺宪没怎么反抗,任由她扯走浴巾。才扯了一半南阮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居然没穿上衣。

男人裸着上身虽然没什么,但爷爷伯父爸爸皆是儒雅的知识分子,绝不会不穿衣服到处走,从小在大学校园长大,南阮几乎没怎么见过男人这样不讲究。

她红了脸,气恼地把浴巾摔到贺宪脸上:“以后你去三楼洗澡!”

“我忘记带干净衣服了,明天一定注意。”

“还有明天?”

“咱们以后要一直生活在一起,你得提前适应我在你眼前晃悠。”贺宪随意擦了几下头发,躺到了南阮的枕头上,“你的床好香,就是太软了,睡这么软对脊椎不好。”

听到“要一直生活在一起”南阮没再骂他,这人虽然讨厌了点,可也是她自己选的。

南阮工作忙,前一段没怎么看书,后天就要考试了,这晚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凌晨,她不是用功的人,看起书来却一向专注,合上书一起身才发现贺宪居然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推他,隔了好半天他才醒,半眯着眼睛说:“都这个点儿了,快睡。”

“你躺在我床上我怎么睡?”

“你的床挺大的。”

“你就这么不穿上衣躺在我的床上,被我爷爷奶奶看到了怎么办?”

贺宪弯起嘴角一笑:“你奶奶不会再上来了。”

……所以之前那几个钟头他老实地待在隔壁是为了等着奶奶上来视察?

证还没骗到手,贺宪不敢惹毛南阮,揉了揉太阳穴,坐了起来,摸着她的头发说:“我去隔壁了,晚安。”

贺宪一走,困倦不堪的南阮就躺到了床上,她的枕头被子好像被贺宪睡臭了,到处都是他的味道,赶都赶不走,真是讨厌。他居然敢就那么不穿上衣在她眼前晃,简直不要脸,不过好像还挺结实挺好看的,并没有穿上衣服时那么瘦。难怪韩乐怡说,穿牛仔裤裸上身的男人最性感。

……

贺宪很想立刻领证,但两家人还没见过面,最快也要等到下周一。怕南阮改主意,他难免忐忑,好不容易盼到了周末,不料除了南阮的爸爸,她的继母和弟弟也来了。

南阮的弟弟已经二十岁了,清秀安静,和爷爷奶奶姐姐都不亲近,见了贺宪,倒客客气气地叫了声“哥”,不同于对着爷爷奶奶时的殷切,贺宪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于南阮突然结婚,爸爸比奶奶更意外,席间没怎么和南阮交流,倒是问了贺宪几个问题,贺宪有一句答一句,略显冷淡。

儿子的态度让贺爸爸贺妈妈很是尴尬,贺爸爸和南阮的爸爸同在家属院长大,也算是发小,见状赶紧转移话题、热络地叙旧,以弥补儿子的失礼。

两家是旧相识,背景相似,除了贺宪不配合,席间还算愉快,婚事就这么敲定了。

饭后南阮和贺宪要去婚庆公司,爷爷奶奶便跟着爸爸的车回去了,贺宪的父母把南家人送到酒店外,车一开走,就当着南阮训起了儿子。

“刚刚南阮弟弟和爸爸跟你说话,你连个笑脸都没有,人家要有想法的。”

“有什么想法,我不会笑。”除了对着南阮,贺宪平常倒是真没什么笑脸。

贺妈妈气结道:“见到长辈嘴巴一定要甜一点,不然南阮也会没面子的。”

听到这句,南阮笑了笑:“阿姨,没关系的,他们不会介意,本来也就是走个过场,不会在意我的事。”

听到这句,想起南阮的身世,贺妈妈有些尴尬,面露疼惜地说:“你们和婚庆的人聊完,晚上回来吃饭。”

贺宪的父母一离开,南阮就笑着说:“如果当年的事情是真的,他也没什么错,你不用刻意不搭理他。”

贺宪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南阮爸爸,他揽住南阮的肩,说:“我不是故意不理他们,是真装不出笑容,以后见了你姐姐,我估计连看都不愿意看她。对你不好的人,我一个也不想搭理,这是本能反应。”

贺宪从小就爱动手动脚,扯扯她的马尾、捏捏她的脸颊、揽揽她的肩膀,每次他这样,南阮都会发脾气让他走开,可这一刻她仿佛并未察觉,任由他揽着自己,沉默了片刻后,说:“我等下给主任打电话,让他明早帮我查房,我们吃过早饭就去民政局吧。”

从贺宪提议结婚以来,这还是南阮第一次亲口说去领证,贺宪一时间忘了高兴,隔了几秒才笑了笑:“都听你的。”

第36章

贺家背景深厚, 贺宪也算公众人物,南阮的爷爷奶奶亦是桃李满天下的知名学者,遇见这样的大客户,婚庆公司无比重视, 提供了各种方案。按照贺宪的意愿,婚礼自然越隆重越好,这八年间,他曾幻想过无数种告白、求婚的方案, 没能用上很是遗憾, 婚礼不希望再凑合,就怕性格安静、讨厌出风头的南阮不乐意。

果然, 南阮一看到婚庆经理展示的经典案例就嫌浮夸,只说排场太大没意义, 自己更喜欢低调简单的。

这位准新娘和别的漂亮女孩太不一样,婚庆公司的经理只好面露难色地看向贺宪,转而征求他的意见:“婚礼是你们两家一起办,宾客超过千人, 又都是成功人士, 太朴素了会不会让两家长辈觉得没面子?”

贺宪不假思索地说:“听她的, 低调简单挺好。”

经理八面玲珑,立刻笑着恭维道:“贺先生对太太真好。”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贺宪和南阮都怔了怔, 之前还云里雾里找不到北, 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有了要结婚的感觉。

听到婚庆经理说太朴素了会让两家长辈没面子, 南阮忽而意识到婚礼不止是自己和贺宪两个人的,也关系到双方家人,贺宪的父母职位都高,太铺张太简单都会惹人非议。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南阮至今内向孤僻,犹豫了片刻才说:“不然就把现场布置得隆重些,婚礼流程越简单越好,互动别太多。”

贺宪闻言拿起流程单说:“我和我太太一起进场,不需要她父亲把她带到我身边,双方父母一起上台的环节也去掉。”

听到“我太太”,南阮诧异地看了贺宪一眼,这人还真是擅长蹬鼻子上脸。

“双方父母一起上台的环节去掉?”婚庆经理很是意外,“你们父母同意吗?贺先生的父亲不致辞吗?”

南阮明白,贺宪这是在为自己着想,如果让爸爸带她入场,生疏了这么多年,他们都会别扭吧?虽然没见过妈妈,虽然对继母没有半点成见,但是妈妈在她心中的地位太特殊,她不愿意继母代替妈妈上台。可是把这个环节去掉,贺宪的父母会不高兴吧?

南阮只皱着眉为难了两秒,就听到贺宪说:“改成草坪婚礼,酒店那边麻烦你们去沟通。我和我太太一起入场,我父亲和我太太的祖母分别代表男方女方致辞。”

草坪婚礼没有父母一起上台这个环节,互动也少,无形中避免了尴尬。